分卷(39)

  易故摸摸下巴,继续道:按辈分来讲,郁九城与不负同属不字辈,你说郁九城在宗门里的道号会是什么?感觉依照韦编的性子,男主不会没排名没排辈就单纯叫郁九城
  我知道。
  这个鹿之难还真知道,背景设定图表里有写。
  易故好奇:是什么?
  鹿之难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地说:不行。
  郁九城道号不行。
  易故:
  易故怀疑韦编在暗搓搓内涵他。
  第52章 飞页
  在给郁九城取道号为不行这事儿上, 韦编是有于情于理都逻辑自洽的一套理由的,比如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又比如君不行兮夷犹, 蹇谁留兮中洲,再比如最重要的是来自父兄不行于浊世的最深沉、最内敛的期盼, 这也是《九城》背后的内核。
  然而这些易故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不能不行。
  韦编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面对来自向来成熟稳重的易故的无理取闹,从前都是靳导来闹他,这乍一从胡子拉碴不修边胡老叔叔变成衣冠楚楚大帅哥, 从死皮赖脸的拍桌瞎叫唤变成诚恳礼貌的请求,说实话,这心脏还真有些受不了。
  心脏一受不了就容易嘴软,这嘴一软就容易让步,这一让步不行, 他不能让步!不行就是不行!
  哎呀,反正这道号又不会在剧里被叫出来, 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不对, 韦编原本还挺笃定的语气逐渐微弱, 他突然想起自己才润色完成的那几节回忆杀剧情, 里头那桩桩件件、一句句一声声韦编这一下就心下发虚眼神游移起来。
  但面上还是要撑住的, 气势不能输。
  韦编咳了两声, 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才看向易故, 一脸严肃地开口:小易啊, 咱们拍剧演戏,就重要的就是要入戏,要进入角色, 你要这样想,郁九城号不行,跟你易故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吧?
  韦编说得对。易故点头认同,然后在韦编还没来得及松下心中那口气时又接着说,我正是入了戏、进入了角色才来找您改道号,郁九城号不行,跟易故没关系,是郁九城他自己不愿意道号叫不行。
  韦编:
  好家伙,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我的逻辑来反制我的逻辑我直接好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靳导快要笑yue过去了,被自己的逻辑制裁的感觉怎么样?老搭档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韦编狠狠瞪了笑得花枝乱颤的老搭档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一直悄没声息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鹿之难身上,对上鹿之难清凌凌的秋水瞳,韦编这第二眼到底是没能瞪下去。
  小鹿你可害苦了我啊!韦编深深叹气。
  鹿之难心虚地低下头,可还没等他开口道歉,就听易故语气特别诚恳地说:不怪小鹿,小鹿一直很谨慎把剧本保管得很好,是我缠着他套路出来的信息。
  鹿之难倏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易故。虽然易故之前偶尔是会打听探究,但更多还是他自己根据各种细枝末节进行推测,这不行二字也的确是他自己口快说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他缠着套路出来的了?
  不是,易老师没有缠着套路我,是我
  行了行了,韦编心累叹气,多大点事儿,怎么搞得好像我在棒打鸳鸯似的?
  咳咳咳停得太急鹿之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过去,心道他和易老师算哪门子的鸳鸯,而且就算要棒打鸳鸯也是他来打呀,这业务他熟。
  不知道鹿之难心理活动,以为他是被韦编这不着调的话吓到的易故一边给鹿之难拍背顺气,一边半玩笑地道:那还请韦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对可怜野鸳鸯。
  什什么野鸳鸯?
  鹿之难耳朵红红,眼神飘飘,瞬间就感觉易故那原本力道适中给他顺气的手变得重逾千斤。
  别贫了,反正改号是不可能改的,你趁早歇了这心啊。韦编一秒恢复正经,今天叫你们来,是我在第二个副本结束这里加了段飞页,你们都抓紧欸等等?安频人呢?
  说着说着才发现漏了一个主角,韦编转头四顾,然后就在长桌下面发现了一个捂着嘴巴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傻子一样的安频。
  安频: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易故不行!哈哈哈哈哈
  韦编靳导:这孩子的反射弧多少有点问题。
  易故:呵。
  鹿之难:安频危
  等反射弧又粗又长的安频笑完,韦编也没心情耐心给他们讲解了,直接把飞页发了下去:你们自己看。
  鹿之难掂量了一下手中起码有十来页的a4纸,觉得这不像是临时加的飞页,更像是蓄谋已久,但易故安频手里飞页似乎依然比他薄很多
  嘿,你这是故意的吧?靳导把他那份飞页卷成纸筒,在手上一敲一敲,瞧着匪气十足,像是随时会落在谁的脑袋瓜子上,趁着要转场的时候一气儿加这么多戏,那场地费不是真金白银啊?
  韦编白他一眼:这野山野水,费了您多少真金白银啊?劝你赶紧见好就收啊,我没在后期去影视城拍摄的时候疯狂加戏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这野山野水怎么了?不合您意吗?再说了谁说野山野水就不废银子了?我搭这么多景哪个不是钱堆出来的?可比只用付租金的影视城值钱多了!
  成成成!值钱值钱特值钱,那我加这飞页不是更加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更多价值。
  谁要你来物尽其用
  导演和编剧日常斗嘴,鹿之难却没心思听,他已经完全被韦编现加的戏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飞页加得巧,巧就巧在正好加在郁九城三人与寒月石并野坟族人浴血一战之后。原剧情是寒月石仗着地利人和把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郁九城猫逗耗子似的压着打,然后在她解了闷儿以后准备一击必杀之时不负闪亮登场师兄救师弟,之后便是师兄师弟联手,在被动祭天谢棋后大发神威,斩落寒月石,横扫野坟地,一雪前面被药迷晕、差点架在火上烤、又被古墓怪石追着戏弄之耻,十分解气。
  然而这飞页一加,爽度直接下降好几个档次这里特指鹿之难的爽度,因为不负战损了。
  简单概括就是:寒月石本石破碎,人形消散前发出舍命一击。
  冲着郁九城去的舍命一击被不负挡下,不负重伤。
  郁九城喜提两个拖油瓶。
  啧啧啧,我就说月亮师兄肯定不是真心想逮郁九城回去的吧,瞧瞧瞧瞧,这义无反顾以身相护的反应,这重伤也分毫不悔的决心!这是什么?这就是师兄师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啊!安频摇头晃脑感叹,一副站定了师兄师弟组的小模样。
  易故却皱着眉头开始顺逻辑:不负因为救郁九城重伤,这样顺势进入主角队伍一起走主线倒也顺理成章。
  易老师你看完飞页就这反应?就这?安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正经严肃的易故,那表情,像极了在看什么冷血无情的渣男?
  易故挑眉反问:我这反应怎么了?
  韦编文字功底扎实,人物又早都已经立住了,加上安频这段日子被靳导调.教得走了以情入戏的路子,这一遍看下来,正是感动入戏的时候,见易故不为所动的模样,瞬间忘了谁是爸爸谁是儿子,捏着飞页据理力争起来:月亮师兄为了救你被捅了个对穿欸!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分析剧情走向合不合理?小师弟你很飘啊。
  鹿之难:
  不,我觉得飘的可能是你安小频快别在你易爸爸面前跳了,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有你受的
  你说得对。易故突然语出惊人。
  安频更加飘了:我说的当然对,你就是太冷静
  易故打断安频即将开始的滔滔不绝,朗声道:我和月亮师兄之间的深情厚谊的确不容相疑不容相负。
  鹿之难:
  这话说的,主语人称都不清不楚,乍一听不像是说郁九城和不负,倒像是在说他们似的易老师这入戏速度,牛逼了啊!
  安频却没觉察出其中微妙差别,还在真情实感的为这对师兄师弟的真挚情感叹息,顺便怜惜自身:唉,月亮师兄其实就是个傲娇吧?口嫌体正直的那种。
  嘴上说着要捉拿郁九城回去,可处处放水,只要你一有事儿瞬间赶到救场,为了救你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郁九城后面也精心照料受伤的师兄这样一想帅哥谢棋也太可怜了叭,无亲无友还被那个破石头放血祭天!后面还被包成木乃伊!乌乌,我也想要一个强大温柔的召唤兽师兄!
  易故选择性无视了安频后半截话,笑着问鹿之难:月亮师兄对郁九城真的很好我也觉得他有些傲娇,小鹿老师呢?
  emmmm接收到韦编百忙(和靳导斗嘴)之中飞过来的眼神信号,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鹿之难瞬间正了脸色,一脸正经地道:是挺娇
  不过不是傲娇,严格来说更像是病病娇?
  寒月石对郁九城那最后一击,早有准备的不负有一百种方法化解,可他偏偏选了以身相替这个最笨最刺激人的法子,气息奄奄地倒在照顾了十几载的师弟面前,让师弟为他惊、为他痛、为他忧、为他茶饭不思为他无微不至
  鹿之难看着手中飞页,默默叹气。
  此大杀招一出,算是彻底绝了两位男主因为一方受伤一方精心照料这一来一回从而感情升温的可能。
  得,鹿姓打鸳棍虽迟但到,终究还是在两位主角中间横插了一棍子。
  第53章 抱一抱
  原本拍这种需要后期特效的剧情画面是十分需要演员有足够强大的信念感和想象力的, 但因为对手戏演员是萧依依,鹿之难如有神助一遍就过。
  不是鹿之难演技真牛逼到了不ng的地步,实在是萧依依的目光太渗人, 如刀如剑,看过来的时候真有被她目光捅个对穿的透心凉之感, 大大减少了鹿之难的表演难度。
  在威亚的带动下, 鹿之难横飞、吐血、无声颤抖、缓缓滑落,一气呵成,然后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 直到听到耳边那一声惊慌哽咽的师兄,他才挣扎抬眼,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少年老成的师弟满目的惊恐,他虚弱一笑:九城,不要
  在四散的寒月石碎辉中, 不负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完。
  是不要慌?不要难过?还是不要再走?
  郁九城不知道,此刻也没有心思去一个个猜, 他明明紧紧抱着他的师兄, 却恍若抱着一捧苍白的雪, 轻飘飘、冷冰冰, 随时都会融化, 然后不可挽留地从他的指缝流逝。
  于是那个支身下仙山, 立下渡世豪言的少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跟在师兄后面做跟屁虫的小孩儿,手足无措, 只知道弱弱地唤师兄, 那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凌花丛里,怕惊扰了一捧雪的安眠。
  卡!这条过了!
  板儿一敲, 靳导神清气爽,挨个儿夸演员:依依这眼神很到位啊!有力道有情绪,灵!
  小鹿这血也吐得好!颇有几分血溅白练惊心动魄之感,美!
  易故那两声师兄也喊得好,声量虽不大,情绪却饱满,还有递进有深度,难得欸,那两声儿录进去没有?收音不好后期再配可不一定有这效果了!我得再听一下!
  我呢我呢我呢?躺在地上装死的安频翻了个身,支棱着手手求表扬。
  靳导:什么你啊你啊你啊?咋的,你就闭着眼睛往地上一躺,我还得费心给你想段儿赞歌不成?
  安频:
  得,是他不配。
  镜头外面热热闹闹,镜头中心却还似停在戏中。
  易故跪在地上,用一种虔诚到近乎战战兢兢的姿势将鹿之难紧紧抱在怀里,靳导的那声卡没能惊动他,后面那一长段的夸赞也没能让他放手。周遭人声渐起,他将额头轻轻磕在鹿之难肩膀,交颈叠股,像初春残雪地里生出的两枝伶仃花木,在风中相依为命。
  鹿之难也乖顺,不仅一言不发地任由易故抱,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抱得更顺手倒不是鹿之难突然开窍或是不想努力所以投怀送抱,主要是他刚才一睁眼就看见易故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水晶珠一样的眼泪就那么噙在红眼眶里,欲落不落,随时会砸他心上。
  鹿之难被震住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此刻易故眼中看到的人是他,不是不负那滴泪也是为他。
  这念头一出鹿之难就莫名对易故生出了一份责任感来,不把他逗乐鹿之难自己都想骂自己,还会被那莫名生出的责任感凌迟。
  在这样的心态下,鹿之难可以说除底线外无有不应,何况易故只是想抱一抱而已。
  这啥情况啊?刚从浸着人工血浆的冰冷地面自食其力爬起来的安频一脸懵逼地看着旁边抱在一起的两位同事,就一个前期战损戏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