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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林轻语细细回忆,她大四面临毕业,去投了许多简历,应聘了许多工作,但因为工科专业,女生极难找到对口工作,为此她吃了许多说不出口的闷亏。她心里烦闷,约了苏夏出来喝酒,然后……她喝醉了。
  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难道她是在回家的路上一脚踏进下水道井盖了?还是走在路上忽然被天雷劈了?或者一脚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神秘的时空罅隙?
  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林轻语抱着头,长长的叹了声气,她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啊……
  电话铃声又是一停,林轻语的思绪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继续呆呆的照镜子,可没隔多久,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林轻语本还心想李思荷真是个执着的女朋友,但目光一瞥,看见电话之上的名字,她就愣住了。
  妈妈。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当然也会有妈妈。和她同一个妈妈……
  林轻语有些不自在的接了电话。
  “喂?”
  “喂?小宇呀。”
  听到这么亲昵的呼唤,林轻语有点愣神。
  在印象里,母亲是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过她的名字的,但更多的时候,母亲是这样在喊弟弟,对于林轻语这个姐姐,关怀总是少了一些。等到了大学的时候,她和母亲的关系僵化,她就更少听到过母亲这样对她说话了。而她……也不再愿意心平气和的和母亲交谈。
  电话里的母亲开始关心他最近的生活,钱够不够用,学习怎么样,周末回家想吃点什么?
  林轻语是在市内读的大学,基本每周都能回家,但是她读的那四年大学,她都是不大愿意回家的。
  “林斌呢?”林轻语忍不住询问了弟弟的情况,“他周末回来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瞬:“谁?”
  “林……”林轻语话头忽然止住,“没谁,我是说,这个周末我可能不回家吃饭。”
  “为什么呀?妈妈都想好给你炖汤了。”
  “就是……有点不想吃。”
  简单交代了几句,林轻语挂了电话。
  她握着电话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录,接着又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和qq,最后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弟弟!
  那个祸害根本就没在这个世界出生过啊!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新鲜新奇又振奋人心的发现!
  对呀!仔细一想想,是应该这样——如果当初林轻语出生的时候是个男孩子,那她的母亲根本不会想要生第二胎!
  林轻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身高比以前高了不少,她头顶狠狠撞在了上面的床底。
  王晨阳拿着可乐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捂着头疼得一言不发的林轻语。
  “林清宇你今天一个人这是在寝室要干哈呢?”王晨阳一边喝可乐一边说,“李思荷今天还问我们呢,说你咋没去上课,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说哥们,做男人可得有担当,昨天那啥了啊是吧,今天怎么能不主动去联系人家呢……”
  “王胖子。”林轻语忍下了头上的痛,抬头望他,“我问你,我们专业的男生是不是很好找工作?”
  王晨阳一愣:“是啊……不过咱们才大三嘛,还不急着这个。哎,我这儿和你说正事儿呢,你女朋……”
  林轻语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
  正事儿,女朋友是什么正事儿,找工作才是正事儿啊!
  她现在是个男人,找工作会很容易,而且……现在他们才大三啊!时间比她的时间还晚上一年,她在这一年里可以好好的给自己做准备,到大四就去找个好工作,到时候好事业,好工资,好人生不都是迎面而来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林轻语眼里熊熊火光,好似已经看见自己的人生一步步迈向了金字塔巅峰。
  她为什么还要变回去啊!变成男人不是挺好的吗!
  她目前为止人生里面所有的难题,在变成男人之后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还回去个蛋呀!
  王晨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李思荷的事,林轻语忽然抓住了他的臂膀,她看着王晨阳的脸,嘴动了动,最终到底是将所有的话都咽入了喉头。
  她不能说!这个秘密只能由她一个人知道,谁也不能说。
  “我出去一下。”
  林轻语开了门,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拔腿就往寝室楼下跑。
  “哎!外面都快下雪的天了你外套不穿啊!”
  王胖子在背后呼喊的声音林轻语全当没听见。衣服还用得着穿吗?此刻她内心的情绪已经快将她浑身烧得燃起来了!
  一路狂奔,林轻语用最剧烈的运动抒发着自己内心的澎湃激动的情绪。跑过人多的教学楼,一直跑向湖后面的小树林。
  这是a大的新校区,占地面积大,搬过来的学院却不多,刚刚种下的小树苗还没有长成,这片净土还没有成为情侣约会你侬我侬的单身狗禁地。
  林轻语迈着大长腿,用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和力量飞奔,身体是自由的,灵魂也是她从出生以来感受到的最自由的时刻。
  树林深处,一颗苍苍大树静静伫立。
  在林轻语的印象里,她是不记得新校区里有这么一颗参天大树的。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里,这棵树从哪儿来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见一个树洞啊!
  一个让她可以踩在蜿蜒盘绕的树根上将头探进去的树洞。
  再没有比此刻的树洞更让林轻语需要的东西了。她也不去管树洞里面会不会有昆虫,霎时便把脑袋探进了树洞里,她想大吼,但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安静,风在吹,鸟在啼,好像她只要一大声就会打破这美梦一样的风景一样。
  她忍了又忍,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与人耳语一样,压抑着说不出的激动与窃喜,说道:“我变成男人了。”她忍不住笑了,声音太小几乎压抑得破音,“我叫林轻语,我今天变成男人了!”
  她的声音在树洞里回荡,像是由她吹出了一阵风一样,敲打着树干,震颤了枝桠,树叶不知是在外界的微风中沙沙作响,还是由内而外的颤抖。
  苏逸安便是在这一句悄悄话当中,苏醒了过来。
  阳光很暖,风很和煦,可是他却感觉自己身体十分的僵硬。
  腹部上有被温热手掌抵住的触感,他感觉自己的视线落到了下方,可是他却并感觉不到自己有垂头的动作,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然而让苏逸安感觉更奇妙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小得如此奇怪的男人贴在他的肚子上,把脑袋塞进了他的肚脐眼里说着悄悄话……
  这……是小人国来的妖怪吗?
  苏逸安惊得想往后纵身一跃,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这是……什么情况?
  “树洞啊。”“小”男人对着他的肚脐眼孜孜不倦的说着,“你知道吗?我昨变成男人了啊!男人呀!”她捂着嘴偷笑,“男人哟。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一觉醒来,好像变成了一棵大树了……
  发是叶,指为枝,躯为干……腹部以下全是腿!乱七八糟盘根错杂的千八百条大小腿!还都埋在地里!
  他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做梦吧!
  ☆、第二章
  苏逸安内心狂躁不安,而在这样狂躁的境况下,他最想呐喊的一句话却是——别他妈再把脑袋往他肚脐眼里面伸了!
  这感觉真是诡异得让人心尖发紧浑,身僵硬,血脉凝滞啊!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有愤怒呆滞又无能为力的听着林轻语在他的腹部上趴着一阵絮絮叨叨。时间对苏逸安来说显得无比的煎熬。
  不知唠叨了多少遍,林轻语心满意足的长舒了口气,然后往他“腿”上一坐:
  “呼,舒服多了。”
  她是舒服了,然而苏逸安却更糟心了——他连想抖个腿把这人抖下去都做不到!
  林轻语靠着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感觉到初冬气温的寒冷了一样,站起来抖抖身子,怕拍屁股,临别了还摸了摸他的树洞:“我明天再来和你聊啊。”
  苏逸安现在终于知道脸的重要性了。人要脸,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可以在一言不发的情况下,调动脸部四十四块肌肉,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他对另外一个人的嫌恶,从而勾起他人的廉耻之心。
  像现在,因为他没有脸,所以这个青年就完全感觉不到他对他的嫌恶,就这样毫无廉耻感的,一身轻松的,蹦蹦哒哒的跑远了。
  苏逸安继续在原地僵立,盯着这个男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是看,他便越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因为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过多而死机的大脑,此时像终于重新找回理智与冷静开始运作了一样。苏逸安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在他肚脐眼上喊了这么多遍“她变成男人了”的lin qing yu,难不成,是他认识的那个林轻语?
  苏逸安聪明,聪明到打小就跳级读书。
  巧的是,小时候一次跳级,他跳到了林轻语的班上,认识了林轻语。
  不过也没同学多久,他便随家人去了国外,是以要论年纪,他理当比林轻语还小上一岁。然而现在林轻语在a大读书,同样巧的是,他现在成了海外留学归来的a大特聘教授。他的学生里,正好有林轻语。
  林轻语说她一觉醒来变成了男人,而他现在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一棵树。苏逸安开始细细的回忆当他们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他昨天晚上好像喝酒了。
  在第五教学楼下课之后,回校外公寓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一个女生陪伴之下喝地酩酊大醉的林轻语。
  陪着林轻语的女生叫苏夏,也那么巧,他也认识,比林轻语大一届,在a大读研。
  苏夏明显也认识他,不用猜他也知道,肯定是林轻语没少在她朋友的面前骂过他,毕竟他和林轻语这个学生不和的事情,闹得连他们系主任都知道了。
  “苏老师!”苏夏大喊,“苏老师!”
  苏逸安脚步顿了顿,终是走了过去。
  苏夏一脸苦色的看着他:“苏老师,我导师让我现在必须回去发个文件给他,我这儿是真没办法了,你帮我看着一下轻语好不好,我半个小时就回来!我就去交个文件就回来!”
  苏逸安皱眉:“打电话让她室友来接,要不让她家人来接。”
  “她室友都在外面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她家人也远,我这真是急了,要不我就直接把她送回去了,我就去发个文件,马上就回!看在咱俩同姓,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你帮帮我!”苏夏一边说一边把林轻语往苏逸安那儿推,“你们不还曾经小学是过同学吗,轻语说以前你们小时候感情可好了。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管苏逸安的回答,她就真的一迈腿跑了,看来,是催得真急。
  苏逸安一垂头,看着歪歪倒倒的林轻语,默然无言的站在她面前。
  然后林轻语就抬起了头看他:“喝酒吗?”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
  可他没想到,没人陪喝酒,林轻语竟然就哭了起来……
  苏逸安本来是任由他人在他面前哭成哈士奇也可巍然不动的人,可那时,不知为什么,听着林轻语哭着与他痛诉现在人情冷漠,社会复杂,他就坐了下来,就接过了酒,就喝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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