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老乔治比较胆小,他犹豫道,“让我再去看看那女孩,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鲍勃再度鄙视了一番他的胆小,就又出门买醉了。
  奇诺假装害怕地缩在角落里,看到老乔治推门进来,故意说道,“你是谁?是叭叭让你来接我的么?”
  老乔治是个枯瘦的驼背老头,闻言眼珠子轱辘一转,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是啊,你叭叭现在很忙,就让我来接你回去。”
  奇诺立刻跳起来,“真的吗,叭叭不生我的气了嘛!”
  老乔治对奇诺的惊喜信以为真,看看他的脸,想想鲍勃要求开的价钱,不由起了歪心思,人是鲍勃绑来的,如果他能偷偷卖掉,对鲍勃说孩子是被救走了,岂不是很美?
  奇诺在赌,赌这两个人并非一条心,赌老乔治骨子里也有贪心。
  于是奇诺拉住了老乔治的裤腿,用儿童特有的软糯声音哀求道,“快点带我去找叭叭吧。”
  老乔治出于私心连连点头,既然鲍勃嫌弃五个银币太少,他老乔治可不嫌弃。
  俩人都不想耽误,很顺的就离开了。
  奇诺手心里全是汗,他跟着老乔治在夜幕中行走,边走,边想着逃脱的法子。
  忽然,一声暴怒的喊叫从身后传来,老乔治被撂倒在地,奇诺也被牵连摔倒了。
  愤怒的鲍勃压在老乔治身上,双眼赤红,不停地挥拳,老乔治年老体弱,被打的哀哀叫唤,蜷缩的像只虾米不停地求饶。
  奇诺看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毫不犹豫地一轱辘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随便朝着一个巷道冲进去。
  扭打的两人看到摇钱树跑了,都骂骂咧咧站起身追过去。
  这时候就体现出叶飒城九曲十八弯的巷道的好处来了,奇诺逢岔路便拐,两个成年人竟一时追不上。
  快入夏的季节,风并不冷,奇诺出了一头一脸的汗,终于他拐进了一个死胡同,死胡同只有一个小狗洞,奇诺没有丝毫犹豫,撅着屁股就往洞里爬。
  但他没有成功,鲍勃拽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倒挂着,狞笑道,“跑啊,你再跑啊!”
  被倒挂着,奇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脸变得通红,对希维的担忧,对处境压抑着的恐惧一下子爆发,他挣扎着,怒道,“放开我!”
  一个刚断奶的孩子说的话能有什么威慑力?鲍勃毫不在乎地晃晃手上的小不点,“不放你又怎样?”
  奇诺冷眼瞧着这个得意的醉汉,头脑忽然变得清明起来,鲍勃嘴唇蠕动的速度似乎 变慢了,狞笑的脸放大清晰了无数倍,然后那脸庞变得痛苦而狰狞,口鼻慢慢溢出红色的液体,手也无力地放开了。
  奇诺再次摔在地上,脑海里传来一种针扎样的疼痛,耳朵鼻子和嘴里也溢出鲜血,他看到鲍勃抱着头不停地往墙上撞,随即再也支撑不住,再度晕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胸口的那块玉佩发出了乳白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着他,光芒散去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女子的影像出现在他身边,俯下身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便散去了。
  女子影像消失的时候,玉佩也“啪”的一声碎成了粉末。
  不知过了多久,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举着火把的武士打破了黑暗的小巷的寂静。
  “快来快来,这里有两个人!”
  众武士一瞧,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小姐很喜欢的那个小孩么,这凄惨样啊,让他们这些大人看着都心里凉嗖嗖的,摸摸鼻息,难为他居然还活着。
  武士们迅速地发出联络讯号,然后发现另一个人还生死未卜,凑近一瞧,比奇诺还要惨,整个头上脸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自己撞得,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
  小舞和希维来的很快,从武士手里接过晕倒的奇诺的时候,希维身上的寒意惊人,小舞第一次被他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好像一匹被侵犯了领地的饿狼。
  小舞被他的模样弄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提醒道,“先给小不点治伤吧。”
  花离也点点头缓缓落在了奇诺脑袋上,她寻回了一部分力量,治疗一些擦伤完全不在话下,奇诺只是看着好像要断气的样子,其实都是皮外伤罢了,没有生命危险。
  希维手里拽着奇诺的一只袖子,即使自己也很虚弱摇摇欲坠,仍然不愿意把奇诺交给别人抱着。
  小舞看着他吃力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淡淡的酸涩,年纪还小的小舞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复杂的滋味,似乎叫做无奈。
  被这种沉重的气氛影响,大家都禁了声,还是西伦打破了这种沉寂。
  刀疤男姗姗来迟,声音醇厚性感,可惜他的话显得那么可恶。
  “小子,虽然你求得是我的女儿,可是帮你的却是我,怎么样,你打算拿什么来报答我?”
  希维终于抬起头,“你想要什么?”
  刀疤男把不断掐着他软肉的小舞架到自己肩上,边走边走边说,“等我想到在告诉你吧小子,哎哟!小舞宝贝别掐了。”
  奇诺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内容似乎很可怕,又似乎很温暖,然后就醒了。
  耳边响起小舞惊喜的声音,“小不点醒了。”
  奇诺感觉视线有点奇怪,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正在愣神中,粗糙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头,奇诺不由自主地蹭了蹭,那种熟悉的触感让他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希维没事,他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他还没有高兴一会,就看见自家主角拿出了那把匕首,开始给他剃头!
  奇诺哇哇乱叫着躲避着,可还是被希维按着把头发给割光了。
  这还不算完,剃完头发,希维又继续把他的裙子下摆给割掉了,只剩了里面的一条及膝的短裤和连衣裙的上衣部分,看起来不伦不类。
  奇诺便不躲了,他大概能理解主角在想什么,看着希维依然苍白的脸和尚未痊愈的伤口,只是默默抱住了他的胳膊。
  小舞把这个本该搞笑或者温馨的画面尽收眼底,可她却笑不出来,想到那个雨夜希维下跪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魂淡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然后小舞拉着花离离开了这个小空间,把小破船留给劫后余生的两个人。
  而本来很高兴的奇诺闭了闭左眼又闭了闭右眼,这才确认,自己的左眼看不见东西了。
  第16章 chapter16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河边变得非常泥泞,以至于希维每次来回都要踩上一脚泥,奇诺的一只小腿腿骨似乎有点轻微的骨折,走路一跛一跛的,就一直休养生息。
  自从回来之后,奇诺发现自己左眼失明最初是很慌乱的,他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伤到眼睛,而且当右眼闭上之后,左眼也并不是毫无光感的一片漆黑,反而是朦胧的白色,好像以前戴着眼镜的时候喝汤被雾气蒙住的感觉。
  如果是瞎了,那应该是眼前一片黑,所以奇诺也拿不准到底是为什么。
  脑袋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阵的微微的痛,不想再给自家主角添麻烦的奇诺一直都默默忍着,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情节需要的时候打滚卖萌什么的可以客串一下,真要一有什么就哼哼唧唧撒娇,奇诺还真的拉不下脸来。
  这天,希维如往常一般打来一点清水,把奇诺膝盖和手掌的伤口擦擦干净,虽然异界没有涂药这个概念,不过正常人都知道伤口有泥不是什么好事。
  奇诺始终不太习惯只有一只眼睛的视觉,看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会偏过头,希维纠正了好几次都无果。
  在船舱里闷了几天的奇诺有点憋不住了,十分想出去走走,便又掉节操地开始卖萌:“叭叭,晒太阳。”
  7
  希维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奇诺立刻萎了,躺下装死,主角目前对出去十分敏感,奇诺每当表现出要散心的愿望,都会被希维无声的冷处理。
  就在他死心准备在睡梦中忽略头疼问题的时候,希维却把他从毯子上抱起来了,奇诺对希维忽然变大的力气有些惊讶,因为他最近长大了不少,希维已经很久没有抱过自己了,从他开始跌跌撞撞学走路,希维再抱他就会很吃力,所以都是牵着手防止跌倒而已。
  不过奇诺很快就释然了,这是魔戒的淬炼显现出的效果之一,按《诅咒》的说法,希维现在虽然不会武技,但是身体素质却堪比普通成年男子的两倍,抱一个一岁多的小孩自然不在话下。
  奇诺也没有矫情,既然他家主角已经今非昔比,那么自己这个病号享受一下主角光环的照耀应该不算太罪恶吧。
  连续几场雨后,天气放晴,异界本就清新的空气更是舒服的让人叹气,奇诺趴在主角的肩窝享受许久没有的福利,被希维抱着沿着河边散步晒太阳,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们每天去采鱼腥草的时候,好像那一场生离死别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管经历了什么,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希维的身体素质变得非常强悍,前几天还很狰狞的伤口几乎全都结了痂,恢复力惊人的好。
  奇诺本以为出来散一会步就该回去了,谁知等他睡过一个囫囵觉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他吓了一跳,手刚抬起就被一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
  奇诺是靠右侧躺的,左眼看不见东西,但那手的触感不像自家主角的有些粗糙的茧子,一时有些惊慌,生怕自己又被绑架了,情绪一波动头又针扎般的疼起来,而且比往常都剧烈。
  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迅速褪去了血色,不由自主呜咽了一声。
  小舞被小不点突如其来的呜咽搞得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做啥啊,这怎么哭了?
  原来奇诺是一直侧躺在小舞的腿上在睡觉。
  十岁的小女孩手忙脚乱不晓得自己哪里没做好,只好无助地拍着奇诺的背,试图补救。
  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哭声,第一个冲进来的是希维,他二话不说就重新把奇诺抱在怀中,嘴唇紧抿着也看不出心情如何,看到熟悉的主角的奇诺立刻闭嘴,冲希维努力地笑了笑,不想让主角看出他不舒服,头疼而已,又不是没疼过。
  希维把他的小光头按在自己胸口,冷声道,“不许笑。”
  奇诺被自己宇宙第一萌的主角逗乐了,希维其实是想说笑不出来就不要笑吧,被这么一精简,听着还有点小搞笑呢。
  那一阵的疼痛过去,奇诺感觉好多了,脸色也不那么白了,小舞显然被郁闷的不轻,她有那么吓人么,小不点一醒就哭,大魂淡一来就安静。
  西伦巴巴地凑过去安慰自己宝贝,“小舞宝贝,叭叭最爱你了,能不能也亲叭叭一下。”刀疤男都快嫉妒死那个小不点了。
  小舞嘟着嘴用小皮靴踢了自己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老爸一脚,还是在他脸上狠狠啃了一口。
  皮糙肉厚的刀疤男顿时眉开眼笑,心情一好,人也大方了。
  “小子,带着那个小家伙跟我来吧。”说着就牵着小舞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希维习惯性垂着头落后两步静静地跟上了,奇诺倒是一脸迷糊,主角居然会主动来粉红街找刀疤男和小舞,到底是为什么。
  希维的心情很沉重,他一贯是很冷静的,也坚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自己先乱了就是找死,只有冷静保持头脑清明才能有一线生机,然而以他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微少见识,却实实在在被刀疤男给他看的东西震惊了。
  在今天以前,希维从来不知道,原来会有人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绑走奇诺的醉汉鲍勃是经常游荡在粉红街的资深人贩子,西伦不干强买强卖的生意自然有人干,鲍勃便是靠着捡漏来维持生计,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黑心事。
  这种人本该是极度自私自利的,然而刀疤男带希维去看这个男人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疯子。
  一个意识完全不清楚,只会忽然傻笑忽然大哭大闹的疯子。
  据说,他头上脸上那些难以直视的伤也是自己撞的。
  西伦告诉他,这个鲍勃以前并不是这样,之所以会变成疯子,是因为受到了一种叫精神攻击的伤害。
  想到这里,希维的手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黑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刀疤男还告诉他,这种精神攻击是一种叫做魔法师的贵族才会用的攻击方法,无形无质,只要被攻击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当时跟鲍勃在一起的只有年岁尚小的奇诺,一个看似弱小的小不点。
  西伦恶劣的笑脸挥之不去,“小子,你的儿子有魔法师的天赋,可是他现在可不能控制好自己,你继续跟他待在一起,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跟那个疯子一样的疯子了。”
  希维只说了一句话,“证明?”
  于是他们现在就走在寻找证明的路上。
  奇诺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着被抛弃的危险,很快他们进了一间诡异的黑屋子。
  说是黑屋,其实只是光线暗淡了些,门窗是紧闭的,屋里只有一个身形枯瘦的,披着黑色兜帽斗篷只露出一双浑浊的小眼睛的怪人,看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西伦大大咧咧在怪人面前的桌案上拍了拍,“老伙计,看我带谁来了!”
  怪人终于抬起浑浊不聚光的眼睛,扫了扫奇诺和希维,嘴里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西伦,我不是说过除非你的粉红街要被人给拆了,否则不要来打扰我么?”
  西伦满不在乎,“那是你不知道我带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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