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沈教授立刻把三明治放回去:“那我不要了,人家小姑娘送给你的心意,我吃了要折寿。”
  “她送了,我收了。谁吃的有那么重要?”纪言信顺手把钥匙塞回裤袋里,修长的手指搭在保温盒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不吃才浪费。”
  沈教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嫌麻烦收下来干嘛?回头还要我销赃。”
  纪言信皱了皱眉,无言反驳。
  答应收下来,完全是因为……
  他回想起刚才,戚年那个湿漉漉的眼神,觉得心脏有一处微微塌陷了。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才有这种前所未有的错觉。
  纪言信轻压了压两侧的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卧室的窗忘记关了,他今早起床开始,就一直头疼。
  “先放你这,我过两天再来拿。”话落,他起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听沈教授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昨天我跟你爸去打高尔夫,他问我认不认识戚年。”
  纪言信的脚步顿住。
  沈教授在他身后笑得像是只偷腥成功的猫:“年纪大了,嘴上没把门,好像说了些不能说的。”
  纪言信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哑声问:“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沈教授掀开杯盖,嗅了嗅碧螺春的茶香,惬意道:“就觉得你对那女孩不一般,挺上心的。”
  纪言信无力地闭了闭眼,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抬步离开。
  ——
  戚年趴在桌上画原理图,纪言信来了,她才收起画纸,翻开笔记本。
  如往常一样,写完课题,他才正式上课。
  纪言信上课很少做板书,很多重点的知识通常都是口述,或者自己实践做实验体会。即使写了板书,大多时候都是一些生僻的专业词,以及画原理图示例。
  戚年作为门外汉,顿时两眼一摸瞎,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记,又要记什么。
  纪言信偶尔眼风扫到时,她都是一手托腮,叼着笔,苦大仇深的表情。
  云里雾里的上完课,纪言信被学生拖住问问题,戚年就抓紧时间收拾好东西,到教室外等他。
  难得的晴天,风却很大。
  戚年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就觉得露在外面的双手发凉。她边把手凑到嘴边哈气,边转头看楼梯里经过的人。
  等了大概十分钟。
  纪言信拿着课本走下来。
  戚年正要迎出去,脚刚迈出去,就看见落后纪言信两步远的地方还跟着一个女生。
  大概是发觉走得太快,纪言信在楼梯的拐角处等了几秒,让那个女生跟上他。
  戚年“诶”了一声,默默地收回脚。
  是生化院除了刘夏之外唯二的那个女生。
  唔……听说,已经出口了?
  戚年观望了片刻,等快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这才跟上去。
  结果……
  刚到一楼的楼梯口,就看见纪言信站在几步外守株待兔。
  那只兔子——当然是她。
  戚年躲避不及,被逮了个正着。只能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过去:“纪老师。”
  纪言信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挑了挑眉:“跟着我?”
  戚年赶紧摇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我是找你问问题的。”
  纪言信从她手里抽过本子,随手翻了两页。每页页脚都画了小图像,最后一页更是涂了两只金毛在玩球。
  他转眼看她,无声的询问。
  戚年不好意思地咬咬唇:“这是七宝还在我家的时候画的……”
  她悄悄扫了眼,用手指了指叼着球的那只金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这只是我,叫七崽……”
  七宝寄养在戚年家里时,戚年回家后都会抽空陪七宝玩一会,有时候会玩球。但碍于公寓大小的限制,不能施展开,通常都是丢几个球让七宝捡回来,借着奖励的功夫,就开始对七宝上下其手……
  比如揉胸毛,揉脑袋,捏爪子。
  后来,有一晚脑子一抽,画了两只金毛。
  一只叫七宝,一只叫七崽。
  本来想贴上微博的,但……最后当成私货藏在本子里了。
  纪言信的目光凝了片刻,才移开眼,往前翻。
  她的字倒写得很清秀端正,排列在一起,看着赏心悦目。
  只是笔记的内容,实在不敢恭维。
  纪言信又随手翻了几页,再往前,基本上都是只有一个课题,一副原理图,然后就是她的随手涂鸦。
  看来,上课没少做小动作。
  他抬眼,看着她:“想问什么。”
  纪言信问。
  戚年“啊”了一声,耳根子红了红,小声回答:“要问的太多,我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专业词那么多,她只记得住几个,就连提问……都很困难。
  良久,还是纪言信问:“替刘夏摘的笔记?”
  戚年点点头。
  “哦,那不需要了。”纪言信把本子还给她:“你摘得再详细,也许她也看不懂。”
  戚年:“……”
  纪言信像是没看到她无辜的表情,语气淡淡的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戚年摇摇头,失落地:“没有了。”
  见他这就要走了,戚年又赶紧举手:“有!有一个!”
  ——
  等到晚上。
  戚年下了课,先给刘夏打电话问问情况。
  昨天凌晨,戚年都已经睡着了。刘夏发过一条短信,说她已经安全下机到医院了。
  戚年中午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没人接听。
  这样的特殊情况,她应该是没空,或者是无暇顾及了。戚年便没有再打扰,李越在她身边,这让她很放心。
  专业课上了一下午,加上周欣欣把拟好的合同发给她,她光是看合同就看得头昏眼花。
  以前,她和路清舞还是好基友的时候,合同这种事,她都会交给路清舞把关。可也就是太过信任她,才铸就了这几年大小风波不断。
  刘夏说她没长脑子。
  戚年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
  那时候即使不懂事,可未免也太缺心眼了……可不就是没长脑子么。
  她叹气的功夫,刘夏已经接通了电话,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却还挺精神:“叹什么气呢,是不是又干什么蠢事等着我给你补窟窿了?”
  “哪有!”戚年嘀咕了声,问起:“姥姥,还好吗?”
  “嗯,我下飞机的时候,我妈才告诉我。送姥姥抢救过一次,人是救回来了,但还在危险期。不过,现在这样的消息,对于我来说,都是好消息了。”
  戚年垂着眼,有些难过:“摸摸你啊。”
  “呸。”刘夏笑了一声:“我有男人,还需要你摸啊。”
  戚年:“……”行!你有男人,你了不起。
  她哼了一声,拔了叉子,搅了搅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刘夏一听这声音,隔着手机都能闻到她那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又没吃饭呢?”
  “下课晚了。”戚年往嘴里塞了一叉子的方便面,声音模糊:“又懒得自己做,外卖都吃腻了……”
  刘夏“嗯”了声,问她:“今天是你发动猛攻的第一天,有进展吗?”
  她这么一问,戚年跟被踩了尾巴一样,顿时不吱声了。
  这动静……
  刘夏揣测:“惨烈?”
  ……
  “非常惨烈?”
  戚年咽下泡面,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信纪言信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了,我早上送早餐,他奚落我。我青梅爱爆发帮你摘笔记,他羞辱我!我,我……我快要气死了!”
  刘夏很淡定:“正常。”
  “但我把他噎回来了!”
  刘夏“嗯?”了声。
  ******
  楼梯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纪言信不方便和她在这里久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边走边说。
  戚年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跟上,走到了绿草坪旁那条石子小路上,才开口:“我周末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七宝?”
  她原本可是斗志昂扬,哪怕死皮赖脸,都要跟他回办公室缠着他教重点。
  可转念一想,这不利于长期发展啊,于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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