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谢韵琴的犹疑她怎能不知道,遂道:“婶娘也知道我母亲膝下没有儿子,说实在的,这府里兄弟几个于我而言也差不了许多,四弟如今回来,以后要倚靠的还不是安国公府,毕竟是我苏家的子弟,旁姓谁会真的上心,四弟与咱们安国公府才是荣辱一起,婶娘可得想明白了。”
  谢韵琴抿唇不语,却是心思千回百转,她与苏靖荷积怨已久,多是因着宝贝女儿,苏菀进宫后她总不能释怀,可如今苏菀得了陛下看重,是唯二能在宣和殿内伺候的宫妃,也不算太委屈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苏蓉她也盼着能好,若是真娶了清雅郡主府上的姑娘,却是件大好事情。
  “刚在蹴鞠场还听四弟说他枪法不错,巡防营里正有个空缺,你知道我和三弟不对付,本打算留给二嫂家弟弟,如今见着四弟,觉着最是合适不过,刚才没和四弟说,便是想来问问婶娘的意思。”苏靖荷继续说着。
  谢韵琴更来了精神:“额,亏得你记着你四弟,我也觉得早该给他某个差事,收收心,就劳你多费心了。”
  “婶娘这是什么话,做姐姐的,本该如此。”
  ☆、第109章 打架
  “来,张嘴。”
  “咦,不见了,哪去了呢?”
  “瞧…在绿箩姑姑手里呢,呀,怎么又没有了。”
  周宸景一进屋便看见苏靖荷带着丫头们耍弄着小六六,果子在几人手中来回抛着,小六六已经手脚并用地来回在地毯上爬着,却怎么也追不上。
  “这是耍猴呢,还是逗狗?”大手一捞,周宸景将地上的儿子抱进怀里,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儿子,咬他。”晃了晃手中的果子,苏靖荷玩笑地说着。
  毫不犹豫地,小六六凑过头往周宸景脸上咬去,虽然没什么力道,却是弄了半脸颊口水。
  苏靖荷惋惜着:“别咬脸啊,你爹可得靠它吃饭呢。”
  孩子听不明白,只邀功似地去讨要果子,苏靖荷递出手,六六兴奋去拿,却被周宸景中途拦截下,果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直接送进自己嘴里咬了口,才伴在苏靖荷的暖塌上坐下:“哪有你这么教儿子的,和训狗似的。”
  “不是无趣么。”苏靖荷就着周宸景的手,也咬了口果子,果子清甜多汁,她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见爹娘吃得欢实,小六六却是委屈得很,吸了吸鼻子,憋着眼眶里的泪珠儿,使劲儿扭开头。
  周宸景抬手将果子喂给六六,他却别开眼不理会,还是苏靖荷解释了:“你儿子看着嘴馋,却是可挑的主,但凡别人吃过的,他绝不挨,亲爹也不例外。”说完又补充了句:“没想到吧,活了二十来年,竟被自己的儿子嫌弃。”
  拍了拍儿子屁股,将他交回到绿萝手里:“把小少爷抱下去,记得给果子吃。”
  等下人们走开,周宸景才问着:“听说刚请了清雅郡主来喝茶?”
  苏靖荷点头:“你回来得不巧,再早一刻钟,便能瞧见郡主家如花似玉的二小姐。”
  苏靖荷素来喜欢打趣他,便也没当一回事,只道:“给你哪位兄弟瞧上了?”
  苏靖荷眨了眨眼,道:“你猜猜看。”
  “你最疼五弟,可五弟还小,三弟也不能是,只剩四弟了,咱们成婚时见过他一次,模样倒是不错。”
  苏靖荷笑笑,也不难猜,只说着:“人品也是上乘,放心,我可不昧着良心牵红线。”
  “知你是个有分寸的,自己瞧着办就好。”
  这话倒是,但凡苏靖荷有了主意的,周宸景从不会打岔,这般信她随她,也只有夫君一人。
  将周宸景手里最后一口果子吃完,却道:“可知父亲给三弟瞧中了谁?”
  “嫣儿。”
  见周宸景如此平静说出,苏靖荷微微讶异:“行啊,整日忙得连人影都难瞧见,这些琐事却都知道。”
  “今儿曲岩找过我。”
  苏靖荷恍然,随手又去桌案上拿了个果子,边吃边道:“我说今儿怎么回这般早,那你怎么回曲岩的。”
  “随嫣儿喜欢,不必顾着咱们。”对自己媳妇他是了解的,安国公看中曲家的姑娘,不敢不问苏靖荷的意思,既能登门,想必苏靖荷这里没有问题了。
  “三弟四弟都瞧上好姻缘,咱是不是也该给五弟送个大礼?”
  周宸景挑眉,媳妇原在这等着他,又看她一脸谄媚,怕不是容易办的,他立即起身:“想起了还有点事没办完。”
  想走却又哪里走的了,苏靖荷扯了他的袖子,让他不得不回身,却是瞧着媳妇儿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他心一软,无奈说着:“打我什么主意?”
  “五弟如今功课愈好,咱们给他换个师傅如何?”
  “周太傅可一把年纪了……”瞬间明白苏靖荷意思,赶紧委推着。
  苏靖荷眯着眼,一字一顿说着:“是谁当初说,等六六知晓事情了,就放去周太傅府上跟学。”
  周宸景咽了咽口水,在外明明是个说一不二的冷面王爷,谁见了了都怕上几分,偏偏在自个媳妇面前没敢硬气,这辈子也就这样,遂认命点头:“你倒是疼惜弟弟,我允了你事情,你也得替我办个事。”
  得到肯定答案,苏靖荷豁达拍拍胸脯:“夫君但讲。”
  周宸景挑了眉眼,有些不坏好意地笑了笑,惹得苏靖荷连连后退,直到挨着墙面退无可退,才咽了咽口水:“有事……说事……”
  被困在周宸景两臂之间,温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咱给六六添个妹妹吧。”
  还不等苏靖荷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他压下,湿热的舌头从耳郭往下,瞬间脸颊已是湿漉漉的,平日里周宸景总看儿子喜欢去舔她,原来真甜。
  “别舔,抹了胭脂呢,小心毒死。”苏靖荷左闪右避,想躲开那烦人的舌头。
  “死在娘子怀里,无妨。”
  被他的话一噎,之后更有些肆无忌惮,接着更是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只觉身下一凉,苏靖荷蹬着脚,顾上却顾不得下,只能喊道:“果子还没吃完呢......”
  嘴里含糊说着,周宸景哪里会管,直接封住她的嘴巴,将她口里剩余的果子用舌头卷入自己嘴里,一边嚼着,喃喃道:“我帮你吃。”
  “唉,裙子也别扯,上好的锦缎,值好些银子呢。”
  “没事,咱府上金库的钥匙归你管,银子有的是,使劲儿花,爷不心疼。”
  “唉唉唉……”没能抗议许久,身上衣物以及被除个干净,苏靖荷只觉又羞又恼,嘴里却再也抱怨不出一句,接着而来的是唇畔的轻吟,若有似无,却极尽媚人,更是让她羞红了脸颊。
  更深露重,红烛暖被,颠鸾倒凤时,尽是延绵□□。
  屋内正当酣畅时,屋外头的小家伙却是推门而入,一声“娘亲”还未出口,就被身后的绿萝捂住了嘴巴,赶紧给抱了出去。
  才将房门掩合好,怀里的小家伙却不肯安分,刚才那一幕虽看得不真切,在孩子脑海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使劲儿挣脱着绿萝,想往房间里去。
  “六六乖,咱们回自己屋子里,姑姑陪你玩珠子,还有你喜欢的果子吃。”见孩子扑腾得厉害,又不敢再让他进屋,只得想法子哄骗着。
  果子和娘亲之间挣扎了会儿,六六还是很有良心地说着:“可,爹爹和娘亲在打架!”
  “不是打架,他们在玩过家家。”绿萝憋着红脸说着。
  “明明是爹爹在打娘亲,我瞧见了,爹爹把娘亲衣服都脱了,压在床上,还打屁股呢。”说完摸了摸自己屁股,每回他不听话,爹爹就会打他屁股,可疼。好在爹爹被扒过他的裤子,不然和打娘亲这般,肯定更疼。
  “你看错了,咱们快点回去,除了果子,还有你最喜欢的糖糖,不过只能吃一颗。”
  听见糖果,六六眼睛都亮了一分,内心里艰难做着斗争,他犹豫地看了看爹娘的屋子,又想了想好甜的糖果,最终还是觉得糖果重要些,平时娘亲都不给他吃!况且,绿萝姑姑也说没事了,想来娘亲应该很扛打的……
  好不容易哄了六六回去,小家伙一边吃着糖果,一边想着:平日看着都是娘亲欺负爹爹,原来打起架来娘亲更本不是爹爹对手,那等他多吃些,是不是也就不用怕谁了?这般一想,便觉得有个妹妹挺好,可以让他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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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庆王已经上朝,苏靖荷酸疼着腰背缓缓坐起,不禁抱怨着,她家夫君哪儿都好,就是在床上最能折腾人,自己这小身板迟早被玩坏儿了。
  喊了兰英进来伺候梳洗,吃早饭时,六六看着母亲总倚靠在贵妃椅背上,不禁心疼问着:“娘亲痛痛?”
  苏靖荷点点头:“嗯,所以六六今天要乖。”
  小家伙当即红了眼,愤愤说着:“爹爹坏坏,回来,打。”
  才入口的小米粥差些被呛着她,连咳了几声,才是缓过来,遂扫了眼众人,只绿萝轻轻一咳,道:“昨儿夜里小王爷非闹着要和王妃一起睡,奴婢才......”
  “罢了。”苏靖荷摆了摆手,没让绿萝继续往下说,脸上已经鸿德不行,六六却以为娘亲是生气了,有些胆怯,却又讨好地往前挪了几步,见娘亲没有斥责,便一股脑钻进娘亲怀里,小手轻轻搂着娘亲小腰,闷声说着:“娘亲不怕,六六保护。”
  苏靖荷憋着笑,要是庆王知道他在儿子心目中是个虐人狂,不知是什么心情,遂道:“娘亲没事,六六怪,等会娘亲带你出府玩儿。”
  小家伙听罢,兴奋得不行,他总听丫鬟姐姐们讲许多府外头的事情,娘亲却不肯带他去瞧,今儿总算有了机会。倒是兰英担心问着:“今儿还出去?王妃不是腰背酸疼么?”
  苏靖荷肯定地点头,扶着六六的小脑袋,孩子头发已经长了些许,揉在手里毛毛地,只听苏靖荷清浅说着:“今儿日子不同,怎样都得去,是不是,如意?”
  仿若是在唤他名字,六六抬头,却看娘亲眼神望着远处,遂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
  ☆、第110章 失踪
  今年的雪下得早,六六刚出府门就打了个喷嚏,心疼孩子年幼扛不住冻,终还是将六六留在府里让奶娘照顾。小家伙是不肯的,又哭又闹,最后还是被抱进府里,眼睁睁看着娘亲坐上马车,走远……
  雪越下越大,苏靖荷到城郊时,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披着雪白狐裘,走在雪地,再有簌簌的雪花落下,仿佛人与天地融合一起。
  一旁绿萝小心翼翼地替苏靖荷撑着伞,待行至墓前,苏靖荷转身才接过伞,绿萝明白主子心思,留下食盒,而后自觉推开几步,不扰着二人说话。
  “如意,小曼姐来看你了。”苏靖荷蹲下身,将食盒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姐给你带了好多,都是你最爱吃的,赵家铺子的蜜饯,秦娘的绿豆酥......正好赶着下雪,还让王府的厨子鲜烤了鹿肉,配着桂花酿,最是美味,可能想起那年在你院子里看雪的场景?”
  眼前浮现着当年的场景,那般美好,苏靖荷继续说着:“还少了一样,可惜庆王府院子里的红梅还没盛开,等花开了,再摘给你看。”
  边说着,索性松了伞,雪花落在发间,肩头,她丝毫不在意,只抬手斟了两杯,一杯饮下,一杯洒在雪地,或是觉着麻烦,最后直接拿着酒壶对嘴喝,絮絮叨叨说着话,兴起时总会停顿一二,再闷头将壶中酒倒洒在地上:
  “对不起,当时不知你喜欢的是铭儿,你与我自小熟稔,脾性相投,总喜欢窝在一处交换着心里的秘密,这怕是你瞒着我的第一件事情,可是怕我拦阻?”说完,微微苦笑:“或许你太懂我,也是心疼护我,若是那时知道了,我怕也不能由着你们,与陈家和皇家为敌,我舍不得铭儿,可若那样,我如今更该在深深自责中......”
  “但,总是有报应的,你可知道裕王死了,死在贺兰山脚下,我听着消息时可乐了。只是不知他在地下可还会欺负你,莫要怕,造孽太多,阎王爷也要收拾他的。”
  “还有件巧事儿,我做了母亲,孩子也叫如意,名字是陛下赐的,虽不知陛下什么心思,只每回喊孩子时,总能想起你。”
  ……
  酒喝了大半,身后绿萝突地走近几步,提醒着:“王妃,有人来了。”
  饮了口酒,便将剩下的桂花酿全部洒在雪间,祭奠故人。
  转身离去时,正与陈宴迎面。陈宴身后的昭阳公主见了苏靖荷,眉头微微蹙起,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晚了一些。”苏靖荷看着陈宴,说着。自小,他们算是见过许多次,却总不大熟,如意离世后,更许久没有说过话。
  “因着孩子生病,耽搁了。”
  都是为人父母的,苏靖荷也能明白,只继续说了句:“这儿种几株梅树吧,如意喜欢。”
  “嗯。”
  两人擦肩,渐行渐远,待苏靖荷的身影消失在雪地尽头,陈宴才抑止不住地咳嗽,身旁昭阳公主赶紧递上了素帕,满眼都是担忧。
  看着染了血的素帕,陈宴神色平静,他刚说了谎,来得晚确是有人病了,却不是孩子,而是自己,他已经活过二十,如今多一年都是赚了,父母年事也高,等他们不在,还能来看如意,陪她说说话的,也只有苏靖荷了。
  才走一步,发觉胳臂被人紧紧搀扶着,回身朝昭阳浅浅一笑,道了句:“谢谢。”
  眼中不乏苦涩,昭阳只摇了摇头:“你我夫妻,何必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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