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用天外天的令牌进门,我想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清岑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离开桑榆树下,“你一晚上没睡,应该找个地方补觉。”
宁瑟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被人捏过脸,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原地一蹦贴近他,续话道:“我都给你捏脸了,你是不是要礼尚往来地回报我?”
☆、第20章 永慕
清岑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向前走,依然握紧了宁瑟的手,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想让我回报什么?”清岑牵着她的手,心中其实有些高兴,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神色依然如常:“你经常摸我的手,我捏了你的脸,这不是很公平么?”
宁瑟低头想了想,竟然觉得他的话十分占理。
诚然,她经常克制不住去摸他的手,而且总是以一种无比珍惜的态度去摸,用两只手紧紧捧着,贴到胸口的位置。
这样算下来,他方才捏了她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吧。比起宁瑟对他的热情,他仿佛不太主动亲近她,那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值得鼓励呢。
想到这里,宁瑟仰脸看向他,诚心诚意道:“也是,我经常摸你的手,你捏我一下挺公平,这样好了,以后我的脸你想捏就捏。”
一席话说得十分大方。
但这并不是宁瑟的目的,她说完这番妥协的话,见清岑没有应声,便又补了一句:“我再摸你的时候,你也不要反抗。”
清岑微微抬头,坦然道:“我从来没有反抗过。”
话音一落,宁瑟忽然有所醒悟。
她刚来昆仑之巅时,尚未在清岑跟前混个眼熟,空有一腔雄心壮志,时常立誓要在几个月之内拿下他,却总是被自己的誓言打脸。
她不太清楚如何讨人喜欢,每日只会蹲在他的门口守着他,起初也被他无视了很多次,唯独几只鸦雀愿意陪着她。
那时她想,在清岑眼里,她和那些棕毛灰毛的鸦雀可能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在于,那些鸟雀会叫会吵会闹,而她总是蹲得十分安静,而且很识相地蹲在门边,一点也不妨碍他开门关门,仿佛一株生在墙外的蘑菇,或者是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她守了很久,数清他门口有三十一棵红叶枫树,竹林里最老的罗汉竹已过千岁,丛生的夜昙总是会在子时一刻开花……后来他渐渐愿意和她说话,再后来,她甚至可以近他身侧。
而今,她伸手摸他时,他似乎也真的没有反抗过。
宁瑟不禁假想道,倘若她能早一点摸到他,他是不是也不会反抗,然后顺理成章地,就变成了她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十分振奋。
她往他身上靠得更紧,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你不反抗我,一定是因为喜欢我,就算你一个字不说,我也了解你的心意。”
而后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她终于从一厢情愿,变成了两情相悦,实在可喜可贺。
清岑停下脚步,忽而低头挨近她,在她的脸颊上极轻地一吻,然后道:“这样的心意,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宁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心在沦陷之后,又不幸化成了一滩水,水中满是清岑的倒影,风姿俊逸更胜以往,搅得她贼胆大发。
漫漫长路上,除他们以外别无一人,宁瑟便觉得此刻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招人围观。
脚下是堆砌整齐的青石砖,前方是光可鉴人的琉璃墙,墙内春明绿柳垂下柔枝,迎风浅浅飘荡。
宁瑟双手圈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脸,而后移到他的唇边,小心翼翼舔了一下。
见他没有异议,还挺配合她,她放心地加深亲吻,手也从他脖颈往下滑,停在衣襟的位置,轻易勾开些许,指尖试图往里堪探。
清岑一举按住她的手,呼吸也变得微乱,“这里是宫道。”
宁瑟立刻拉好他的衣领,分外正经地站在他身边,一边出声安抚他:“你放心啊,附近别说一个人,连只鸟都没有,不会有人看见我刚才轻薄了你。”
话虽这么说,宁瑟也默默地反思了一阵,以后不论他有多勾人,还是得分清场合,努力克制一下。
这里是陌凉云洲的天君宫殿,若是在宫道上给人看见他们殿下遭人轻薄,想必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实在不利于清岑的名誉。
宁瑟心想,她花费了数不清的光阴,好不容易才将清岑拐到手,他又这般招人喜欢,她肯定是要好好疼惜他,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正如她父王宠爱她母后,平日里也总是十分疼惜,每当她父王面对她母后,连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
却不料正在这时,清岑接了一句:“给人看见也无妨,不过这里是宫道,若是碰见了熟人,可能会影响你发挥。”
宁瑟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然,仿佛真的给人看见也毫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句:“这里是陌凉云洲,会有我的熟人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师姐!师姐!你也在这里啊!”
宁瑟心下一抖,侧过脸远远一望,竟是瞧见了玄音仙尊和纪游。
他们二人的身前,还有两个引路的侍卫,其中一人手上拿了一封名帖,其上印了陌凉云洲的金漆。
纪游绕过那两个侍卫,抬步朝宁瑟跑了过来,很是欢快的样子,“师姐,没想到还能碰见你啊,实在是太巧了,可见这就是天意!”
“进了正门往南方走,只有这一条宫道。”清岑顿了一下,总结道:“碰见她是很容易的事。”
纪游愣了愣,又问:“为什么师姐也在这里,她不是回天外天凤凰宫了吗?”
宁瑟还没回答,纪游就添了一句:“师姐,你原来和我说你家是个类似鸟窝的地方……”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方寸大小的鸟窝,“我还以为是这么大的家。”然后抬袖指向巍峨宫城,手指画了一个大圈,“没想到是那样大的凤凰宫。”
语毕,他不禁感慨道:“师姐你和清岑师兄真是般配,连你们的家都很般配。”
宁瑟点头,应声道:“不过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刚到陌凉云洲不久。”
纪游扬起脸看向清岑,张口便说:“然后你就碰见了清岑师兄……”讲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方才师尊的嘱咐,立刻改口道:“碰见了殿下!”
天君继位的盛典广邀天界高位神仙,纪游的师尊玄音仙尊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不过大部分的客人都会在盛典前一日到,各自住在供客人落榻的宫殿里,很少会有谁像玄音仙尊这般,提前三日动身过来。
玄音仙尊之所以来得这么早,完全是因为纪游想来陌凉云洲见他爹娘,纪游以自愿看完一百本书为代价,换取玄音仙尊早三日动身。
纪游他爹乃是陌凉云洲的某位星君,顶头上司便是天君殿下,不过他爹甚少和他说公事,也从未谈及天君事迹,是以纪游对天君二字,其实没什么概念。
临行前,玄音仙尊一再嘱咐,倘若偶遇清岑,不能再叫师兄,要改称殿下。
纪游说殿下二字说得不太顺口,又听清岑接了一句:“陌凉云洲的朝会在下午,你现在回家,刚好能见到灵安星君。”
灵安星君,正是纪游他老爹。
纪游乍听此言,感到十分开心,暗想清岑师兄实在体贴,知道他归家心切,还特意出言提醒他,一时有些激动,于是摆手道:“我回家去见爹娘了,有空再找师姐闲聊!”
而后顺便带走了玄音仙尊,“师尊,我请你去我家吃饭,不是我吹牛皮,我老爹做菜真是一绝……”
清岑满意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又可以带着宁瑟走去他的寝宫了。
风微云淡,天空依然晴朗,日光照在宫殿的瓦檐上,像是蒙了一层浅色的金光。
殿前华门外,站了几个提刀把守的侍卫,瞧见清岑后,恭声行了礼,没多打量宁瑟一眼。
却在心里暗道,这位想必就是以后的……天君爱妻吧。
宁瑟跟着清岑踏进正门后,还是呆了一呆,这殿宇似乎比凤凰宫更巍峨宏大,但她转念又想,倘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寂寞。
清岑将宁瑟带去了主殿,卧房横了一张大床,被子和床垫似乎都格外柔软,宁瑟扑过去摸了摸,万分惊奇道:“这是一张千年梧桐木的床。”
素纱帐幔垂在宫柱边,落地屏风挡了窗外光影,宁瑟恍了一下神,心花怒放道:“你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清岑闻言唇角微勾,见她喜欢心里也很高兴,然而话里却听不出来:“碰巧而已。”
他道:“你安心休息。”
言罢,转身出了房门。
宁瑟确实很困,她御风而行了三个时辰,从凤凰宫跑到这里,不仅困还很累,见到清岑以后心弦也松了,眼下又有一张顶好的床,实在撑不住满身倦意。
她脱了衣服鞋子爬上床,躺了不到半刻钟,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在自己寝宫里睡到今日天黑都不会有人管她,但天黑之后,她的母后指不定就要来瞧一瞧她,倘若发现她不见了,可能会火急火燎地刨遍整个凤凰宫。
宁瑟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手撑着腮帮开始沉思,心想直接和父母说她跑来见心上人,他们不一定能接受。
于是她放出一只信鸟传给殊月,托她哥哥向父王母后解释一番,在信上写字时又觉得要表明位置,于是还郑重地添了一句:“我在他这里睡觉,请不要担心我。”
放飞信鸟后,宁瑟内心圆满地躺下了。
☆、第21章 徵音
黄昏落日满天红,夕阳霞光透过帐幔,缠着云雾铺上地板。
宁瑟从床榻上爬起来,裹着被子静坐了一会,且坐得十分端正。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床铺也非常舒服,她的内心尤其满足。
宁瑟裹紧被子回味了一阵,而后想起这里是天君的寝宫,她此刻正坐在清岑的床上,裹着清岑睡觉用的被子。
她仰着脸重新躺倒,感慨老天爷待她真好。
清岑推门进来时,宁瑟尚未起床,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望向镌刻龙纹的床帐,浓密的长发散乱铺在软枕上,还有几缕从边沿垂了下来。
清岑抬步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她的衣服,一边低声问她:“还想睡么?”
宁瑟猛地坐起,将被子拉过了胸口,强作镇定道:“不想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她今日睡到一半时,恍惚以为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于是爬起来将肚兜脱了,甩手一把扔在地上,甩得豪气万丈,而后继续倒头睡得天昏地暗。
而今,她就仅仅穿了一件单衣。
清岑拎着她的衣服走近,那堆衣服里自然也有她的肚兜,莲青色雪缎的底子,上绣几朵盛开的凌霄花,宁瑟从来都很喜欢这种样式,当下却觉得无言以对。
“把衣服给我吧,我马上起床。”宁瑟抬头看他,状似平静道:“睡了一个白天,是时候起床了。”
清岑将她的衣服放在她身侧,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宁瑟拉住了袖摆。
“别走啊,你才刚进来。”她道。
清岑握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整只手重新放回被子里,“你要穿衣服,我理当回避。”
不用回避啊。
宁瑟在心里想着,反正他们迟早是要成亲的,也许再过几年就会结为连理,然后生一窝小黑龙崽……既然早晚要做夫妻,现在回不回避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吧。
这些想法让宁瑟为之一振,她再次从被子里伸出手,前倾着搂上了清岑的腰,像是柔软的水蔓缠上坚硬的棹桨,执意在河道上将预备前行的船客留下。
因他转身欲走,她的脸颊就贴上了他的后背,双手也环得更紧,同时出声道:“不用回避啊,如果你今晚没事,就留下来吧。”
清岑想拉开她的手,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宁瑟仅穿了一件薄棉的单衣,此刻又抱他抱得很紧,他明显感到有两团柔软的东西挨着他的后背,想通了那是什么以后,他嗓音低哑道:“你先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