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想知道？”秦离回头狡黠地笑道，“不告诉你。”
  秦离看到夏殊马上因生闷气而鼓起的脸颊，笑了一会，才用手肘捅了捅夏殊的腹部：“生气了？也没讲什么啦。卡勒爷爷前段时间去世了，我安慰了会卡勒奶奶。最后顺便提了一下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
  “你的事可多了呢，比如娶妻啊，生子啊……”
  “谁……谁要娶妻！谁要娶那些整天叽叽歪歪的女人！”
  “哪些叽叽歪歪的女人？我还没说让你娶谁呢。看来我家夏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哟哟哟，孩子长大了呢。”秦离发现夏殊通红的脸，故意叹了口气，恶趣味地调侃道。
  夏殊生气地瞪了秦离一眼，恼羞成怒地加快了脚步。
  “无聊。”
  恩？什么？
  弗洛里家的房间不够，尤其秦离和夏殊离开后，秦离的房间就被当做储物室，所以两人回来一般是睡一起的。往常夏殊都是帮着秦离一起收拾完东西，然后一起回房间。可这次等秦离干完家务活，夏殊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离推开门，房内没有点油灯，月光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夏殊枕着双手，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整个人浸浴在月光中，凭白添上了几许神圣感。秦离保持着关门的姿势没有动，这样的夏殊没有了往常的小孩子气，一时间秦离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殊的声音都带上了莫名的沧桑感：“在被你捡回来之前，我在慕伊森林前面躺了很久，那时候我看的最多的就是抬头便能看到的月亮了。慕伊森林里那群的东西，每次都想吃了我，却又没胆子，一群废物。”
  夏殊嗤笑了一声。
  “我有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做梦。前一秒还想着自己会怎么死，后一秒就被你救了。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你可能早就忘了，我曾经说过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的话。没关系，我会替你记着。你爱的，不爱的，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我都会替你记着。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想着将来没有我的日子。”
  “恩……”在黑夜中看不清，可秦离隐约发现夏殊的脸微微发红了，却又很快转到了看不到的地方，“我想了一个晚上，就是想和你说这些。我总感觉时间太短，短到我觉得你很快就会离开我。”
  “阿离，我觉得我认识你好久了。”
  “如果有永生的生命，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秦离楞了一下，走到床边，轻声说：“傻瓜，人哪来的永生。那些相爱的恋人在一起一辈子都会厌倦，更何况我们。”
  “所以我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很好，不用担心着哪天感情消散。”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样想了。”
  “可那不代表我是什么都不懂，阿离，我十七岁了。”
  —— —— —— —— —— —— —— —— —— —— ——
  诺丁学院每半年都会举办一次全校性的家长会，各种达官贵族会换上自己最端庄的衣服，戴上自己最贵重的饰品，坐上家里最豪华的马车。与其说是家长会，不如说是富贵攀比。
  秦离也想穿的好看一点，可翻遍柜子都没找到好看的衣服。平时干的都是粗活，穿得太好反而总会担心把它弄破，患得患失的，心理会一直压抑着。柜子里唯一一件好看的衣服是夏殊送的。夏殊第一年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了一件衣服。秦离记得这件衣服，每次送夏殊去学校时，总会看到这件衣服。
  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件衣服，当时盯着看了好几眼的原因仅仅只是想着穿着这种衣服过日子的生活离自己太远了。
  可是她没想到夏殊会买下来。长时间被生活所迫，一点钱都必须得精打细算。衣服破了就补，再破再补。所以当看到夏殊拿出衣服的时候，秦离对着夏殊发火了。即便她很高兴，高兴夏殊总能想到自己。
  血浓于水，亲情是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人的。
  勉强跟别人换了工，才挤出时间参加诺丁学院一年一度的家长会。秦离结束完夜班，换班的人正好过来。收拾好东西，赶紧跑回了家。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匆匆忙忙地往诺丁学院跑。夏殊在诺丁学院读了五年书，秦离从未赶上过一次家长会，虽然每次都想做到。
  富人区和贫民区仅靠着一个城门隔着，这是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国家。贫民区连路边都被人抢着睡，富人区多余的土地都被用来建造供贵族娱乐的场所。秦离跑着去诺丁学院时，经过画师经常在的巷道，惊奇地发现画师正在教一群小孩画画。秦离原本只是瞥了一眼，可是越靠近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地停了下来。
  等画师讲完话，秦离才想起还要去参加夏殊的家长会。
  跑进城门时，突然被人给喊住了。
  秦离转头看着坐在马上高高俯视着自己的眼熟的男人，一脸不解。片刻后，她突然想起来，这是安理鲁。
  “您好。”秦离开口打破寂静，先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你怎么又匆匆忙忙的？”
  安理鲁的年龄不比秦离大多少，秦离觉得安理鲁一定不知道她的年龄才会这样叫。
  “我要赶着去参加弟弟的家长会。”如果还能赶得上的话。
  “上来，我带你去。”
  “啊？不……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秦离吓得说完就转身继续跑。
  然后听到后面的马蹄声，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等她平静下心情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马背上。身后是安理鲁坚硬的胸膛。秦离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贴近安理鲁一分。
  “你可真瘦。”
  “……啊……恩……”
  “你弟弟在哪里读书？”
  “……诺丁学院。”
  “那可真了不起。”
  贫民区的孩子上诺丁学院的机会极小。
  “……恩……”
  诺丁学院的大门大开着，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那马车的装扮，秦离感觉可以够自己花一年了。门口还聚集了不少学生。一时间找不到夏殊。
  秦离还在烦恼着怎么办的时候，安理鲁突然开口了：“那个男孩是不是你弟弟？”
  顺着安理鲁手指所指的方向，秦离看到夏殊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夏殊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系带紧身衣的贵族女孩，女孩的上衣紧贴着身体，使得身体的曲线更加突出，若隐若现的胸脯。下身是宽大的的衣裙，衬得女孩的脸更加精致。他们旁边围着一群人，男孩们在叽叽喳喳地讲着，女孩们在一旁笑着。唯独夏殊和那个女孩看着秦离他们这个方向。
  秦离经常会想一直在贫民区长大的夏殊，突然到了富人区会不会被排斥？被排斥了怎么办？可是看到现在这场景，秦离突然就放心了。夏殊果然是最棒的，无论在哪，只要他想去做，都可以有一群围绕着他的人。
  夏殊撇下众人，直接向秦离走来。
  他站在马前，伸手抓住秦离的脚，目光阴鸷：“你跟他在一起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崩了崩了崩了
  ☆、没啥攻略（3）
  “你跟他在一起干嘛？”
  “他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和他在一起。”看秦离不回答，夏殊忍不住用力把她从马背上拉下来。
  夏殊死死地盯着安理鲁扣在秦离腰上的手，嘲讽着：“堂堂骑士团团长也喜欢占女人的便宜？平时不装得挺正经的吗？”
  “夏殊！”听到这句话，秦离有点微微生气。
  安理鲁却不生气，反而笑了，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小孩，你这样把你姐姐直接从马背上拉下来，你姐姐可是会受伤的。”
  “你怎么知道我接不住？”说着，夏殊还是松开了手。
  秦离站在地上，刚准备和安理鲁道声谢，就被夏殊迅速给拉走了。
  “安娅你别再跟着我了。”夏殊对着那个之前站在她身边的女孩说道。
  “夏殊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秦离尽量跟上夏殊的脚步。
  秦离的确是有些生气的，她觉得夏殊太多次总在自己的事上挑剔。她不喜欢这样，夏殊之前的话讲得就像她巴不得缠住安理鲁一样。秦离觉得自己得跟夏殊好好说一下，可又在夏殊转过来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中说不话。夏殊总是这样，明明每次惹自己生气后，露出无辜又委屈的眼神，自己心中的火就被平息了。
  真狡猾啊。
  “你家长会结束了？”秦离咳了一下，思忖着扯出了正题。
  “早就结束了。”
  “对不起，夏殊，我每次都赶不上。”虽然这次迟到的重点是因为听画师授课听过头了。
  “我又没让你来。”听到秦离的话，夏殊烦躁地开口了，“你是不是刚结束完工作？是不是又没睡觉？我都让你别来了，你为什么总是给自己找事情做？”
  “……你什么意思？”秦离的笑开始维持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我大上几岁就该无条件地照顾我？阿离，如果撇去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羁绊来说，我算你什么，你算我什么？我说过好几次了，你没必要为了我累死累活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我想要的，呵，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夏殊，撇去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事来说，是我捡回的你，所以就该一直照顾你。并不是因为我比你大上好几岁的原因。”秦离顿了顿，“夏殊你是不是嫌我烦？是啊，那多正常。夏殊你现在过得多好，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养活自己了。我还总是担心你会不会被那些富人区的孩子欺负，你说的没错，我是该为自己多想想，我该担心的是你在富人区过了这么年，早该厌倦贫民区那样的地方了吧？早该厌倦会让你丢脸的我吧？”
  “我没这样说过，更没这样想过！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的……”
  “……”
  两人对视着，最后夏殊还是认了错。
  “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和安理鲁那么亲近……心理不高兴罢了。”
  “他怎么你了，让你这么讨厌他？”秦离不解。
  “没有。”
  “那你怎么……”
  夏殊的声音越来越恍惚：“我不想告诉你……我不想打破我们现在的关系……”
  “阿离，女人是不是永远只喜欢强者？”
  “如果我也变得比他还强大，你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亲近他们？”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惊得原本树上休憩着的鸟全部飞了起来。靠在树边哼唧的马猛地叫了起来，一头接着一头，诺丁学院门口一片混乱。安理鲁安抚着惊恐不安的马，与安娅双眼不小心撞到，又如陌生人一样错开，随后看着一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
  贤者之屋里早已乱成一团糟。
  原先黯淡的圣子之石猛地发出巨光。
  —— —— —— —— —— —— —— —— ——
  秦离一觉醒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雾之间，完全分不清前后左右。在白雾中根本不能确定此时的时间，秦离大声喊叫了好几下，却没人回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还在房间中。
  见鬼。
  秦离凭着记忆摸着墙壁慢慢地走到了房外，外面也是一片白雾。
  正无措中，有人从身边跑过，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只是一团幻影。莫名而出现的白雾，看不清外形的“人”，怎么看怎么诡异，秦离怕得抓紧了双手。可是即便是幻影也无所谓了，置身于无方向感的空荡的白雾中，好不容易出现会动的东西。犹豫了一下，秦离很快跟上那团幻影。
  像是被计算好的位置一样，无论秦离怎么加速，怎么减速，幻影与她之间还是差那么多距离。秦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去了。幸运的是，跟着幻影越跑越远，白雾开始慢慢地散去。
  白雾已消散不见，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明。周围是一棵棵高耸的树，没有人烟。这是从未来过的地方。
  “喂——”
  “喂——”
  “喂——有没有人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