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哎，孟公子，那今天这顿我请了，提前谢了啊。”凌灵举杯。
  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难过，很快就被笑意所取代。深谙女人心的孟歌，没有错过。他缓缓举起酒杯，遥遥相碰：“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哎，泠澜，你干嘛。”钟筝也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她好怕自己好心办坏事。当初凌灵说借个男友给她后，自己的思维好像就被束缚了，现在想来，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妥。
  索性，大家都是好朋友，在乎心意，不在乎细节。
  “没事。”顾泠澜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该死的，孟歌那家伙当时不是喝醉了吗，他不是不记得当初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又提及，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顾泠澜清冷的眸子瞟向孟歌，孟歌却正好也看向他，还眨了眨眼睛。
  魂淡！
  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了？钟筝茫然了。
  三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为了能有更好的精神状态上班，晚餐结束之后，钟筝就回家了，却意外的发现陆谣以及她妈，也就是陆慧琴的表妹也在。
  钟筝对这个表姨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能够对略有自闭症的女儿不离不弃，最终治疗好并且培养地如此出色，父母的品性可见一斑，和自己家那群舅妈阿姨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
  “小筝你回来啦！”表姨四十出头，略有点沧桑，但举止行为都很得体优雅。
  “小姨，你怎么来啦！”钟筝坐到陆谣身边。
  “等晟儿呢，”陆慧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哎哟，这个问小筝也是一样的嘛，她和幺儿的那个顶头上司，也是认识的，还打过电话呢。”
  “什么意思？”钟筝环顾四周：“是在说j总助吗？他怎么了？”
  “他要带幺儿出国，去美国，好几天呢。”陆慧琴絮絮叨叨：“唉，小筝啊，j总助这个人怎么样啊，人品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作风方面的问题？你说他出国，为什么要带幺儿去？幺儿一个女孩子家，长得漂亮又很单纯，你说他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没有！”茶杯在茶几上重重碰出声，却不是钟筝，而是陆谣。
  生气的陆谣。
  洋娃娃一样没有表情的脸，紧绷着，被怒意所填充；清澈见底的眼神里，有水汽在氤氲流动。
  钟筝搂住陆谣的肩膀，安慰，她了解幺儿，所以知道幺儿现在是在生气、委屈和难过的情绪里。钟筝轻抚着陆谣的手背，一下又一下，按照着某一种节奏，这对于舒缓陆谣的情绪，有很大的帮助。
  “妈，小姨，你们瞎操心什么呢。”钟筝脑海里浮现出jason的样子，回忆起了那些属于他的故事：“j总助是一个很绅士、很君子、和能干的人，人家堂堂正正正人君子，在一个大企业大集团担任那么高的位置，出差不是很寻常的事？幺儿作为他的专职秘书，跟着老板出差，不是更正常？你们是不是连续剧看多了？”
  “这，幺儿没单独出国远门，又是孤男寡女的，你表姨不是担心嘛。”陆慧琴心虚的辩解。好吧，其实本来表妹就是稍微有点担心，想来问一下晟儿情况，然后自己想象力丰富，加油添醋把社会八卦新闻举了一堆例子，结果把人家吓坏了。
  “我不是还经常出差？我还跟一帮子大老爷们呢，我也没见你为我操心啊！”真是不同人不同命，论有个靠谱妈妈的重要性。
  “你哪一样啊！”陆慧琴嗤笑，自家的闺女就是用来黑的：“我还指望着人家对你有点想法呢，可是屁都没有！”
  “咳咳，妈，注意！注意！不是没有，是不敢好不好！”钟筝被老妈一损，面上无光。自己其实刚出差到兄弟单位的时候，还是有人用放电的眼睛看她的，只是每次一介绍完，人家知道她的名字后，小火花立马就熄灭了。
  毕竟，她的名字可以联系上太多全国有名的特大型案件，她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拼命火爆、狠辣果断、桀骜不驯、跋扈恣意、行为乖张的女警察形象……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土匪形象。
  谁会相信一个温柔美丽好脾气的女警官，能够出生入死深入虎穴揪住那一批批残暴恶毒老奸巨猾的匪徒？肯定只有比那帮人更狡猾更心狠手辣，才能震得住对不对？而在公安系统内部，像她这样年轻的形象好的又屡立大功的，自然要被塑造成典型。而在大天朝，塑造典型的方式，通常又是无限神话和润色加工……
  钟筝甚至听过刚来的小姑娘，用一脸崇拜的眼光看着她捂嘴欢喜，悄悄跟别人咨询：那个是不是就是特种部队出来的几乎刀枪不入的那个女教官……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还不是一样？”卢慧琴不屑。
  “小筝现在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上次我来得晚，没见到，听说长得很帅，很有礼貌，家境也好，你就不要老说她了。”小姨细声细语地劝说陆慧琴。
  你看，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闺女，家教和遗传很有关系的啊……钟筝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性子不能完全怪自己。只是男朋友……咳咳，她决定尽快翻过这一页。
  “小姨啊，你放心吧，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的，j总助是一个工作认真负责、为人细致周到的人，他既然提出要带幺儿出差，那么肯定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必然有需要幺儿的地方、并且能够照顾幺儿的把握。否则，好端端的，那么多秘书在，他总不会故意给自己添麻烦吧？”
  “就是那么多秘书非要带幺儿才担心啊！”陆慧琴完全get不到女儿的苦心，又插一刀。
  “妈！你狗血的连续剧真的看多了好不好。”苍天呐，大地那，谁来收了她的娘亲吧。钟筝举起手来，近乎发誓一样神圣：“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的ok？你们也要相信幺儿，她只是不爱说话，又不傻！j总助带她出去，说明她能力好！这是对她的肯定！你们应该为幺儿开心才是！”
  仿佛是感动赞成钟筝所说的一番话，陆谣乖巧地将头靠在钟筝的肩膀上。这表示她的信任和亲昵。
  陆慧琴还想下意识地说些什么，没办法，喜欢打击女儿已经成了她的生活常态，没有恶意，纯粹乐趣。不过今儿涉及外甥女，另当别论，陆慧琴明智地闭口不言。
  小姨似乎也放心了很多。但，稍微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开口：“其实，我倒也不是完全担心这个，只是，幺儿的情况，小筝你是最清楚的，她每一个人出过国，我是怕她到时候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万一有什么不适应，给人家添麻烦……”
  陆谣家家境还算不错的，比钟筝小康之间还要富裕一点，所以能够按着陆谣的兴趣，给她开了一家影楼。现在闺女能够正常上班，做父母的自然高兴，但和影楼不同，工作意味着和更多人的接触，而陆谣，显然并不是太适合，父母心中总有些忐忑。
  “幺儿，行不行？”钟筝低头，轻声问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她一直坚信，陆谣的心中其实清澈如明镜，远比他们看得更加明白透彻，很多事情，不需要别人妄加非议，让她自己做主，是最好的决定。
  过了那么三五秒钟，陆谣点了点头。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钟筝曾是陆谣和外界世界最早的沟通和接触桥梁，陆谣信任她，比任何人都多，她理解信任陆谣，也比任何人都多。“小姨，你就放心吧！今天就让幺儿住在这里，明天我送她去上班，然后顺便去看一下j总助，把幺儿的情况稍微跟他说一下，让他到时候多照顾一下幺儿！”
  “那……会不会人家知道了，就不要幺儿……”做父母的就是如此的纠结，现在又怕了解了陆谣的情况，不要她。
  “不可能！幺儿这么能干！”钟筝斩钉截铁，摸着陆谣的手继续以某个频率安抚。“就这么说定了！”
  “早知道今天把凌灵也叫来了。”闺房内，钟筝把自己抛进大床，转头看着安静的少女。
  慢反应的某人，两秒过后才面无表情回答：“太挤。”
  “也是……她来了我又得睡沙发……”身高腿长就是这样被嫌弃，凌灵每次都以这个理由把她踹下床。
  停了一会儿，钟筝再次开启话题：“幺儿，上班还好吗？”
  延时效应继续。“好。”
  “j总助还好吗？”
  “好。”
  “喜欢上班吗？”
  “喜欢？”
  “喜欢j总助吗？”
  钟筝笑嘻嘻地等待着回答。话说，没有凌灵这个话语霸权存在，自己也可以逗一下幺儿的嘛。
  好一会儿，钟筝没等来回答，抬头一看，却看见陆谣红了脸颊。
  真的很红！整张脸都红！
  钟筝条件反射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跪坐在陆谣前面，像大姐姐一样摸了摸她的脸：“幺儿怎么了？发烧了？有哪儿不舒服吗？等等我去拿个体温计哈！”
  钟筝急着要下床，听见身后有个悠悠的声音传过来：“喜欢。”
  什么喜欢……思维已经转换频道的钟筝一下没联系起来，就在她一脚跨地的同时，整个人忽然呆了一下，一屁股从床上铲了下去：“哎哟！”
  捂着屁股，钟筝迅速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幺儿？你说的是喜欢j总助？”
  陆谣低着头，小兔子一样点点，脸色依旧红艳艳。
  什么时候幺儿也开始喜欢人了？现在不是春天吧？也是啊，jason这么又帅又有钱能力又好有绅士的人，在他身边接受近距离魅力辐射，怎么能抵挡得住。
  可是，这是幺儿啊。钟筝这下有点担忧了。她胡乱地捋了捋自己头发，重新趴到陆谣面前，认真地循循善诱：“幺儿啊，那你还有别的喜欢的人吗，男的？”要幺儿解释是男女之情还是啥情义的，难度太高了吧？看看有没有类比。
  陆谣迟疑，点头：“钟晟。”
  那就是跟哥哥弟弟一样？钟筝放心一点：“喜欢是好事啊。那个，那你喜欢j总助，和喜欢钟晟一样吗？”
  陆谣摇摇头。
  “怎么不一样？”钟筝追问。
  “钟晟，弟弟。总助，喜欢。”陆谣的解释很清晰。
  “喜欢……是想当男朋友一样的喜欢？”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连幺儿都开了情窍了，自己的爱情什么时候才来……钟筝脑海中不其然浮现宋宸灏的影子。
  不不不……她只是因为jason才想起他的……
  陆谣摇摇头，坚定：“就是喜欢。”
  幺儿的感情观一向比别人直接而纯粹。钟筝没有去纠结这“就是喜欢”到底是什么喜欢，她只是鼓励地拍拍陆谣的手：“喜欢就加油！好好表现！幺儿这么优秀，我想jason也很喜欢你的。”
  “他夸我。”陆谣抬起头，眼神热切地看着钟筝，似乎有急于倾诉又不知道如何启口的焦急。
  单纯的姑娘就是好骗啊……钟筝泪流满面，想当初，她也是一路夸着陆谣，才终于走进了她的心房，现在，jason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不过，想想jason那么正派的一个人，又不是孟歌那种喜欢甜言蜜语把妹的性子，夸奖应该是实事求是的。
  jason如果知道钟筝如此的想法，估计会推着金丝眼镜，温和无害地微笑。孟歌要是听到了钟筝这样的言论，一定会哇哇叫着大声喊冤……
  “他怎么夸你了？”钟筝盘腿坐，认真聆听的模样。不是她喜欢打听八卦，而是，她看出来，陆谣想要一个听众，而她，一直以来都是最好的人选。
  “字好看。”陆谣一向清冷的面容上，有一丝小小的笑意：“咖啡好喝。”
  如果这就能勾搭上她家幺儿，还真的不能怪jason，人家真的夸得很寻常，甚至可能只是客气。对于小姨和老妈的担忧，钟筝并不是没有，只是因为是放在jason身边，所以觉得不要紧。
  现在看来，幺儿这个抵抗能力也太弱了，万一公司里或者别的场合，人家别有用心的人稍微一夸，那怎么办？钟筝有着家长的责任感。不行，明天她得拜托jason，好好地看着幺儿……
  “哈哈，j总助还算有眼光。”钟筝笑着鼓励：“以后他会发现你更多优点的，你也会得到更多夸奖的！”只是，不要太爱上他啊。
  受过情伤的男人，还会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人吗？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会对幺儿动真心吗？这些问题的答案，钟筝都不敢想，她只能选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陆谣，不让她的纯洁的初心，被伤害。
  钟筝和陆谣头靠头，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钟筝温柔含笑的声音，如催眠般，伴着陆谣入眠：“幺儿啊，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哦，到时候，你会发现，不只是j总助会表扬你，夸奖你，其他人也会。比如，以前孤儿院里陈院长就经常表扬你对不对？烨子还记不记得？他也夸奖聪明有灵气，还有……还有以后，比如说你们公司大老板，宋宸灏，他也会肯定你……”
  钟筝想着宋宸灏那张面瘫脸，想着他的破脾气，真的很难想象他夸奖人的样子。想到了宋宸灏，那张脸好像就再也无法从脑海里祛除出去。于是，在宋宸灏的纠缠里，钟筝也慢慢沉入了梦想。
  －－－－－－题外话－－－－－－
  哈哈，终于按照大纲的设定，三对标配配齐。可怜了我的小顾哥，我要给他配个好的……呜呜呜呜当初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泠澜小美人……
  另！在锦色亲妈的基础上，扇子终于修改好了孟顾小剧场之醉酒play，今天扇子体检，估计要中午十一点左右再上传到群文件里。作为福利章节，有兴趣的妞可以进群，向管理员提交全文订阅截图即可换取福利章节密码。群号是170060220哦。
  ☆、120 手拉手
  第二天早晨，钟筝带着陆谣上班去。虽然已经算是跟jason单独吃过饭能扯上点儿交情，但在陆谣这头，那还是自己表妹的顶头上司，礼数不能少了。特意购买礼物好像隆重刻意了些，钟筝就带了点儿小姨家自己种、自己炒的花茶——反正也是借他们家的花，献他们家的佛。
  万隆集团总部，钟筝还是第一次来。仰头望着这座几乎能成为城市地标的高大建筑，她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宋宸灏那个傲娇狂真的有得瑟的资本——寸土寸金的地段，那每一平米都是上万计算，这一栋楼，得多少啊……而且人家不止这一栋。
  还有半个小时多才到上班时间，但衣着笔挺的公司职员或是环肥燕瘦的各类ol，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打卡上班。有陆谣这个jason的私人秘书在，一句“总助有约”，钟筝就顺利进入了大楼内。
  六十六楼，几乎就是整栋楼的顶层。又经过几道门禁之后，穿过最后的秘书室，钟筝终于来到了属于陆谣的办公室。
  “幺儿，你这办公室要是搁我们单位，那绝对属于超标，让纪委查你十几次都够。”钟筝开玩笑，环视四周。黑白为主色调的办公室，足有近百个平方，北面和南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一面对着外面的走廊和对门的开放式会议室，一面就是城市的街景；左右两侧，则各有两扇厚重的大门。陆谣的办公桌背靠南面玻璃，前面是沙发和茶几，东西两面则是书架和茶水台。
  “j总助。”陆谣指了指一扇大门，算是介绍；转身又指了指另外一扇：“宋总。”
  “噗！”钟筝一口茶喷了出来，刚落地的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她抹了抹嘴，瞪着陆谣：“幺儿，你不是说j总助和宋宸灏不在一起办公吗？”
  天煞的，她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宋宸灏，这上次骂了她一通，又送了她一路，到底是闹怎样还没明白。昨儿晚上特意问了幺儿，幺儿明明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她才放心大胆的来。
  陆谣不明所以地看看她，看看左边大门，又看看右边大门，意思很明显——人家确实不在一起办公啊，还差着一个办公室呢。
  钟筝深吸一口气，颓然苦笑。这真是……“幺儿，要不还有哪儿有接待室之类，我去那儿等等，你等j总助来了，帮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