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地之氏族的哀伤
轻宿在讲述这一段故事时,表情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笑容,可嘴角的勾起却带着一些凄凉和冷意,眼底的光芒暗淡不少,幽深的瞳孔显得有些清冷,那双眼睛里是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夜舟看得一愣,她还从未在轻宿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之前在擂台上遇到的那个黑袍少年,两人的眼神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却又有着本能的不同。
那个黑袍少年的眼睛里隐藏着些许愤怒和恨意,他已经彻底进入了黑暗的深渊中,无法从中脱离出来,而轻宿则不同,他的眼睛里没有恨,有的只是伤感和凄凉,是一个脆弱到极致,却又不得不一个人去承受的可怜人。
为什么这个人要露出这种让人怜悯的神情呢?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夜舟问道。
轻宿笑了,抬起头不知在看着哪里,闪烁着微光的瞳孔有些支离破碎。
“后来啊,地之氏族的人都被处死了,因为他们使用禁忌炼金术,禁忌炼金术在一百年前被彻底禁封,君主下令不让任何人触碰询问,任何企图使用学习禁忌炼金术的人,必死无疑,甚至会牵连全族,可笑的是,地之氏族的力量来源原本就是禁忌炼金术,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理’抛弃了,根本无法使用正常的炼金术,不让他们触碰禁忌,本质上就是在燃烧他们的生命,君主明明都知道的……”
君主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不使用禁忌炼金术,一旦沾染了禁忌炼金术的人根本不可能停止,他们需要依靠这个维持生命的平衡,一旦放弃禁忌炼金术,他们的身体状态会迅速下降,根本不需要外界使力,不出十年的时间,必定全部消亡。
君主正是知道这一点,有意要除去他们一族,所以才下了这个命令,无论他们一族是否遵守这个命令,最后都难逃一死。
果真没过两年,里头就有人扛不住了,被发现使用了禁忌炼金术,于是给了君主一个正当的由头灭了一族的人。
他和另外几个族人逃了出去,却一生都只能活在阴影之下,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出手,不能引人注目,一辈子只能像只虫子一样活着。
他怎么能甘心,他的族人怎么能甘心?明明神都的安宁也有他们一族的功劳,为何最后却要这样对待他们?
轻宿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神情越来越阴冷,双拳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甚至已经陷入了肉里,将掌心变得血迹斑斑,可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夜舟注意到了对方的不对劲,轻宿的肩膀在发抖,眼眸中的神情很复杂,是痛苦、是悲伤、是愤怒、还是害怕?
夜舟皱紧了眉头,靠近握住了对方的手:“轻宿,你怎么了?”
后者这才回神,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嘴唇有些发白,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苦笑了一声:“抱歉,想起了一些事,失态了。”
夜舟并未在意这个,让人取来了一些药膏,亲自翻开对方流血的掌心,一点点给对方上药。
轻宿怔了一下,本能地想收回手,夜舟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死死地拽着,声音清澈悦耳。
“我想我并不了解你,失忆之后更加不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听你说过那句话,你说那些触碰了禁忌炼金术的人很可怜,都是一些为了自己的执念而堕入黑暗的人,我想能有这样想法的人一定心思不坏。”
“止鱼……”
“我感觉到你好像一直在害怕着什么,我大概不能给你什么帮助,但起码在你想要述说发泄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听着,所以啊……以后你若需要一个陪伴的人,我会在这里等你。”
夜舟朝他扬起了一个灿烂温和的笑容,这是她来到神都后第一个没有防备的笑。
她没有忘记轻宿在天都的所作所为,这件事早晚是要解决的,可她突然发现,不能从一开始有以轻宿是敌人这样的想法来处理每一件事。
这个时候的轻宿并没有接触禁忌炼金术,也没有要作恶的先兆,就像轻宿之前说的那样,那些触碰禁忌的都是心中有执念,不得不去完成的人,那么轻宿会触碰禁忌,肯定也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这段期间定然发生了什么,她想弄清楚让轻宿触碰禁忌的契机究竟是什么事,在那之前,她会用正常的眼光去对待这个人,或许她是可以改变什么的。
轻宿看着对方温和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和之前的止鱼相差太大,这些话他以前从未向止鱼说过,因为他明白像止鱼那样的天之骄子是不会对此产生共鸣的,止鱼是和君主一模一样的人,可为什么现在却……
一个人失忆后的差别会这么大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失忆也挺好的,一辈子想不起从前也不错……
轻宿没想到自己已经开始认为现在的止鱼更好,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夜舟问。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要问的也都问完了,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说着轻宿转身就想离开,他需要回去好好理一下思绪,可夜舟却直接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我的住处去。”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吗?”
轻宿愣住,有些不解地回头,夜舟道:“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会帮我学习炼金术吗?现在时候还早吧,你就这么回去了?我难得有心情出门的。”
夜舟的话说得很明显了,就是要让对方留下来陪她,若是之前轻宿肯定不会拒绝,可现在他的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反应。
夜舟却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见对方不动,索性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我的寝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以为是你家后院不成?既然来了好歹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