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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金银虽多,登船的海匪同样不少。海面上,还有更多的匪徒等着。
  知道船上有金银,必要分一杯羹,抢夺在所难免。死伤几条人命,实在正常不过。
  他是被金子迷眼,才没马上想到这茬。
  早想到,被砍的绝不是自己!
  混乱骤起,船上的海匪分成几股,人数少的,很快被逼到角落,命在旦夕。
  十死无生,凶性被彻底激发,狠狠咬牙,临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拉两个垫背!
  海匪开战,绑在桅杆上的船长,意外被遗忘。
  看着挥刀互砍,凶性十足,杀神一般的海匪,出身佛郎机小贵族的船长,面如土色,汗洽股栗,三魂七魄皆无。
  他以为,奥斯曼人彷如豺狼,足够凶狠。哪里想到,这些黑发黑眼,一身腱子肉的壮汉,比豺狼更加可怕!
  想到藏在船上的金银,船长心中悲苦。
  听不懂对方的话,不代表脑袋糊涂,不清楚当前情形。
  等这些海匪分出胜负,搬走金银,他再没有利用价值,最可能的下场,就是绑在桅杆上,随船只一同沉海。
  希望对方足够“仁慈”,提前给他两刀。不然的话,他只能活活落入大海,淹死喂鱼。
  想到往日在海上的威风,在新大陆抢夺金银的狂热,想到海港丰满的妓女,对于即将来临的命运,骷髅船的船长愈发感到绝望。
  船上的海匪杀红了眼,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引来海匪巨盗的注意。
  众人都觉得奇怪。
  只是一船佛郎机人,用不着这般费事吧?
  “靠过去!”
  有海匪察觉不对,乘船靠近,看到甲板上的情形,听到船上的喊杀声,表情骤变。
  猛然转身,对着同船的巨匪道:“孙老三,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孙老三莫名其妙。
  “徐船主何出此言?”
  “事情当面,你还否认?!”徐船主指着骷髅船,恶狠狠道,“你仔细看看,再仔细听听,一起来的,只有你手下是湖广口音!”
  此言一出,孙老三脸色也变了。
  这帮龟孙,给老子搞什么鬼?!
  “徐船主,怕是误会。”
  “误会?”徐船主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我……”
  “好你个孙老三,在老子背后捅刀!怎么着,是想抢了老子的船,去寻沈岳,自己领赏?”
  徐船主不好惹,孙老人也不是善类。
  说不到一起去,只能刀下见真章。
  骷髅船上的情形,众人看到,却猜不出因由。想不到是见财起意,只以为是有人心怀不轨,打算下黑手,解决竞争对手,独吞赏银。
  一样是匪,不是冤家也是对头。
  遇此情形,还有什么可说?
  开砍!
  于是乎,骷髅船上砍得热闹,海面也是杀声震天。
  备有火炮的双桅大船开始互轰,十几艘木船发起乱战。
  短短两刻钟,三艘木船起火,船上的盗匪或惨叫坠海,或被火焚。
  徐船主既是海匪,又是走私商。
  包围骷髅船的匪徒中间,他的实力最强。
  孙老三人多,却都是乌合之众,很快被砍得连连败退,退至船舷边缘。
  “徐船主,今日这事,姓孙的记住了!”
  孙老三咬牙切齿,双目充血。
  只要他能躲过这回,必报此仇!
  徐船主冷笑,斩草除根,蛇打七寸。
  放孙老三逃走,留下祸患?
  蠢人行径!
  今天,孙老三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几方正打得热闹,海面再次生变。
  未知何时,十艘兵船,二十余艘木船,已张开口袋,将匪徒团团包围。
  熊、肖、赵三位指挥使亲临战阵,各领三艘兵船,五六艘木船,盯准一股匪徒,只等余下一艘兵船打出旗号,立即动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瓒得知消息,同顾卿王守仁商议,机不可失,当机立断,调集钱仓所及大嵩所全部兵船,直往海上,端掉这股匪徒。
  “闻人来报,其中有屡次犯案,手握十余条人名的悍匪。趁此良机,正可一举擒获,以绝后患。”
  “若绝这股匪徒,岂不是给沈岳喘息之机?”
  “放心。”
  杨瓒轻笑,习惯性的点了点手指。
  “匪徒杀之不尽,悬赏告示不揭,总有后来者。”
  江浙福建等地,海匪何止千人。海匪杀完,陆上大盗惯匪亦然会见财心动。
  通俗点讲,这些匪徒就像是田里的杂草,拔掉一茬,稍有疏忽,又会长出一片,除之不尽。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除多少是多少。
  抓得心惊,吓得胆寒,提起官兵儿子,看到兵船的影子,就会魂飞魄散,逃之夭夭,浙海之地才能肃清。
  就算杀不完,有前车之鉴,也不敢随意骚扰沿海百姓。
  实在活不下去,大可扬帆起航,到倭国碰碰运气,或至爪哇吕宋之地,来个三到五日游。再不行,还可继续远航,和欧罗巴同行抢生意做买卖。
  现下里,欧洲的私掠证还未兴起,维京人没落,最大的海盗头子,英格兰的童贞女王尚未出生。
  想要抢地盘划势力,不趁此良机,还等何时?
  杨瓒都想建议朱厚照,反正不差钱,赶紧造船,多占海岛!
  陆上疆域,短时间内没法重划。想要掰扯一下,鞑靼小王子必不会同意。
  海上则是处女地,只要能站住脚,甭管太平洋大西洋,都会成为明朝的“渔场”。
  可惜的是,自身实力有限,朝中阻力太大。
  有谢状元顾榜样为坑友,顾同知为同盟,步子也没法迈得太大。纵有刘公公敲边鼓溜缝,结果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杨瓒不禁叹息。
  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很有独立于天地,无人可依的寂寞苍凉。
  “杨佥宪,可觉得哪里不妥?”
  “本官无事。”
  摇摇头,避开王主事疑惑的目光。杨瓒转向顾卿,道:“于战事,下官只知皮毛。一切还要仰赖顾同知。”
  “杨佥宪放心。”
  顾卿颔首,见又有两艘贼船起火,立即下令:“进攻!”
  校尉领命,迅速打出旗号。
  三名指挥使得令,同时命兵船前行。
  借单筒望远镜之利,官兵能知海匪,海匪却不见官兵。距离渐近,仍被蒙在鼓里。兼杀得兴起,压根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成瓮中之鳖,被官兵包围,逃脱无望。
  轰!
  炮声骤响。
  铁球砸进战团中央,溅起巨大水花,直接掀翻两艘木船。
  轰!轰!轰!
  接连数声炮响,不给海匪反应时机,兵船几乎是一边开炮,一边快速向前移动。
  海匪发现不对,已经彻底晚了。
  继火炮之后,官兵张弓搭箭,破空声中,箭雨兜头罩下。
  数名海匪未来得及躲闪,顷刻被扎成刺猬,钉在船板之上。
  见此情形,徐船主和孙老三大惊。
  “官兵怎会在此?!”
  可惜,无人能给他们答案。
  三轮箭雨,兵船更近。
  遇小型贼船,压根不做闪避,如海里的鲨鱼一般,横冲直撞,碾压而过。
  船上的海匪心魂俱丧,想保住性命,唯有跳海一途。
  扑通几声,海面溅起十余朵浪花。
  除两艘双桅帆船,余下贼船多被兵船撞翻。船上的海匪运气不好,来不及逃命,都会随船板一起沉海。
  这还不算最惨。
  最悲剧的,咕噜噜吞几口海水,扑腾不到两下,被兵船撞头,双眼翻白,直接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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