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继续说!”昌平帝的脸色冷了下来。
  “……‘景秀宫’的药确实温补,只属下等细查发现里面有微量的致人无力和昏迷的成分,这微量对大人毫无影响,但对于病弱小儿却有显效,会使人日渐衰微……”
  密十五微微看了上头的人一眼,还有话说:“另外,画像中的两个人已经确认,一个是前大内侍卫零二八号,另一个是江湖人称齐四儿的要犯,齐四儿与青远案有关,刑部和官府都在追查,没想到竟出现在二龙山附近。”
  “二龙山那里可查过了?”
  “刚得到消息,早在二十多天前,曾有过往客商报案称在岔路口发现两具几乎裸身的尸体,虽然被鸟兽啄食了,但根据官府验尸结果,一个是齐四儿无疑,另一个属下们确认是零二八号。据查,尸体被发现时,随身物品全无。”
  “随身物品全无?!”
  这两个人既然是去投二龙山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不然也不会带着俩孩子做‘投名状’,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带着家当?
  “可有查出随身物品去向?”昌平帝不由提高声音问道,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又改口道:“当日情形如何?”
  密十五摇摇头道:“据密十九回报,当时正是正午前,茶寮里歇脚打尖地人不少,都看到两人带着俩孩子进了茶寮。
  茶寮掌柜和伙计都证实,当时有个一身白衣少侠因宝剑放在桌子上,很是被两人眼神恐吓过,不过那少侠也同众人一样,打包了吃食先走了,有人看见是牵着匹白马往岔路去了。过后再没看到这个人。
  发现尸体是在傍晚时分,一个商队经过岔路的时候,见到好几只飞鹫在离岔路口大约三四百尺的管道上啄食东西,还有几只野狗抢食,野狗和飞鹫争抢中露出了尸体形状,他们不敢近前,却马上派人往最近的县衙报了案。
  当地县衙里天黑后才到达收了尸体,又因是在二龙山的地界上,便作为劫杀案登记了。县衙至今没有确定这俩人的身份呢。
  密十九确认过,是齐四儿和前零二八号无疑。
  这二人一个是一刀毙命,另一个是后脑头颅破裂死亡,应给是被人击打造成的。据衙役记录看,当时现场已经破坏严重,到处是鸟兽的的痕迹,没有什么遗留的物品。连身上的衣物也几乎全无……”
  昌平帝挑眉问道:“当地县衙就没有查案?”
  密十五沉默片刻道:“二龙山地界常年有劫杀案件,多这一起也算平常……而且,属下近日听江湖传闻,说二龙山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低调了起来,已经一个来月没出来犯案了……”
  还能因为什么,必然那俩人身上的钱物被他们劫去了,低调起来避风头……
  昌平帝来回走了个不停,末了冷哼一声:“宫里朝中必然有内应,不然,即便是前零二八也办不下这等大案!”
  十二皇子、后宫、前大内侍卫、青远寿礼被劫案、齐四儿……好!很好!
  昌平帝一拳砸在桌案上,寒目冷凝,半晌才又一拍手,另一个灰衣出现在密室里。
  “密零九听令!有关十二皇子被劫一案,由你牵头,查羽林卫(责安排皇宫成员随身护卫的)、内廷护卫(负责皇城守卫和各宫门的)、九门侍卫(这是负责内城九门门禁的)、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街面治安的)、京兆府尹(负责京城治理的)各部形迹,如有可疑一概拿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发泄
  英亲王府的寿宴,俩小童在一众宗室皇亲面前亮了相,对于石初樱来说,这件事就差不多算是了了。她把人救回来,并设法推到他们的亲人眼前,至于后续如何辨别、要不要认亲,查找真相等等就不再是她应该操心的范围了。
  现在她能做的依然只有一个字:等!
  而且,石初樱现在也没多少精力去操心了,因为她的孕期反应开始了。
  石初樱现在闻不得腥味。什么油腥、豆腥、荤腥、土腥之类的,任何腥味闻到就要吐,哪怕一点点也不行!鸡鸭鱼肉就别提了,海味就更不用说了,连撇得十分清爽的汤水也不能靠近她了。
  石初樱现在每天只能喝些云谷米粥、吃些果子,这要在以往自然是没问题,可如今肚子里有个能吃会抢的,但凡有点好东西进来,早早就被这小东西先抢了去。这样一来,石初樱总是饿肚子,一天要吃好多顿不说,果子更是不离手,时不时就得吃上一颗。这当中还有她悄悄摸出来的摩云山上的灵果!
  闻不了腥味,能吃点的菜几乎全是素蔬,一星油水没有不说,还不能放几样调料,那清水的味道可想而知根本就没法下饭。
  石初樱此时原本也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一点也是淡淡的,腌菜吃多了对身子又不好,可想而知,折腾了没几天她就迅速地瘦了一圈。
  因石初樱闻不了腥味,俩小童很遗憾地跟大侠婶婶分开吃饭了。别说他们俩,就是二肥都乖乖跟娘亲分开吃饭了。没办法,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太不乖了。而他们都正在长身体,不吃肉不行啊!
  俩小童如今晚上泡药澡,清晨还得起来习武,然后去宗学上课,一天的辛苦可想而知,也正因如此,俩小童的饭量也猛涨了许多,每顿都要吃上两三碗饭,肉和菜更是使劲儿往嘴里塞,人虽然没长胖,个头却比在德化县的时候明显窜了一截儿,连当时置办的衣裳都短了一指多,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带着劲头。
  这也是让那些皇子宗亲们有些不大确定的地方,毕竟在他们印象里俩人还都是软乎乎、肥嘟嘟的小儿。
  小童很是关注大侠婶婶肚子里的小宝宝,不管下学后多累,都要守在石初樱跟前,对着她肚子里的小宝宝说上几句话,强烈要求小宝宝乖一些,不要挑食,老是不吃肉,那样大侠婶婶会饿得更瘦的云云。
  石初樱如今情绪也有些变幻莫测,时常会想念楚溆,动不动就发呆,有时候还忍不住哭上两声,这绝对是以往难以想象的。而且她这哭两声可不是默默流泪,是真的突然想哭就嘤嘤地哭起来,好在一般也就哭上几声也就没事了。
  她这么阴晴不定的,一时吓坏了身边的几个丫头。
  玉树一脸愁容地跟悦姑姑道:“这可怎么办,吃吃不好,睡不睡不好的,昨儿夜里还哭了好几声……”
  悦姑姑倒是有数,“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夫人这样的也不稀奇,还有更严重的呐。”话是这么说,悦姑姑还是跟外院的岳扬管事提了提,“将军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夫人怀着身子,身边一个近亲没有,到底太孤单了……”
  石初樱眼下这个状态是哪儿也去不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她这是心病。可是心病还得心药医,她的心药远在南边呢,她能做的不过是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老宅里的妯娌们还算知事,知道她开始孕期反应了以后常常结伴来跟她说说话。
  楚漫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身体有了些起色,已经能四处稍微走动走动了,因医生说适当走动对她的身子有好处,三房也不拘着她,她倒是和楚涵几个常常能坐一坐,说说话。
  她念着石初樱当初的‘救命之恩’,一听说石初樱身子不好,她约上楚涵和陈玉娘两个也坐着车不辞辛劳地过来了。
  石初樱这些天情绪不高,但一听说楚漫、楚涵几个来了还是特地打扮了一下,挑了身淡黄绣了蝴蝶兰草的春绸夹衣、青碧色的素绫裙子,加上她如今人也瘦了倒是多出几分娇弱春花的味道来。
  石初樱把三人迎进了西次间里,如今已经到了三月中旬,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屋子里倒是不怎么用烧炭了。不过,为了楚漫的身子还弱,特特嘱咐了人在屋子角落里放了两个白铜炉子,远远地薰着。
  四个鲜花一样的女子围坐在南窗边的宽榻上,玉露端了百花茶来,斟在细白瓷银边淡彩的茶碗里,五彩的细碎小花瓣漂在鲜润的茶汤里,清悠悠的百花香气袅袅地萦绕起来。
  楚漫还是第一次喝百花窖,很是惊讶了一番,石初樱见她慢慢地饮了一碗,便招呼玉露给她添茶的同时,专门上了小小一罐山花蜜,等茶温了搅拌进去再喝,对她身子有好处。
  楚涵见玉露端上来的一个浅碧带白的玉罐,高不过两节手指,也就食指拇指圈起来大小,玉质清透,里面装得多半罐淡黄晶莹的蜜膏更显莹润。罐子底下带着一个同色的玉碟,边上配了一把小小的玉勺,看着玉质都不错,做的也精巧,这么一端上来很有几分雅致。
  “哟!这是……蜜罐?这也太小巧了些。上哪淘来的这东西?看着跟鸟食罐子差不多嗳。”楚涵向来嘴巴勤快,心里想到就说了出来。
  陈玉娘扯了扯她的衣襟,“就你爱胡说八道,鸟食罐子还要更大些……”
  这下连楚漫也笑了,“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别说了,越说越离谱儿。”说着,她倒是把小玉碟端了起来,转着圈的细细看了起来。
  “不用看了,做的时候我就跟师傅说,照着鸟食罐子的模样,或大或小都行,所以,你怎么看都会像鸟食罐子的。呵呵呵~”石初樱难得地笑了起来。
  这些小玉器就是当初她和楚溆逛西市的时候找到的那个玉料铺子做的。
  当时定了不少玉罐、玉瓶、玉盒什么的,后来因石初樱也需要些稍微高档点的货色,价钱给得也合适,那铺子的老掌柜也收了些上好的边角料,帮着做了些家用的东西。这小玉罐也是其中之一。
  “嫂子可真有想头,我这脑子再想不出这些东西来的。”楚涵赞叹一声,拾起小玉勺,挖了一勺蜜膏放进楚漫的茶碗里,缓缓搅动几下,丝丝蕴蕴的蜜膏便融解开来。
  “再加一勺!”石初樱指点着楚涵道,“你们要是喜欢甜一点儿也可以加一两勺的,这个蜜滋补身子很好的。”
  这么一说,她倒是来了兴致,仰起脸对玉露道:“记得到时候拿这个蜜渍些梅子、板栗什么的,不用十分甜,只抹上一层,腌个八月就成。”想着简直要留下口水来,便让人去买蜜渍梅子来吃。
  丫头和姑姑们一听夫人有想吃的东西,连忙让人快马去买来。石初樱吃上一颗,顿时口舌生津,连连吃了一碟子还不够,倒是楚漫几个,只吃了两颗也就受不住了。
  因这四个人都年龄不大,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便宜。时间还不到中午,石初樱便张罗着让人量了些云谷面粉,烙了薄饼,又拿绿豆芽、黑木耳、小黄瓜、春葱、胡萝卜、早春韭菜等分别做了少油和无油两种小菜,摆了一桌子,大家自己动手卷了吃。
  石初樱拿饼子裹了韭菜、豆芽和黑木耳等难得地吃了两张,这些可可乐坏了悦姑姑,石初樱也高兴,虽然自己闻不得腥味,还是让人单独煎了些冬天藏起来的鹿肉给其他几个人吃,自己倒是喝了两杯猴儿果子酒。
  尽管不大赞成夫人这个时候饮酒,可只要夫人能吃下些东西,悦姑姑爷顾不上这许多了。等送了楚漫三个人出门的时候还连声道谢,要不是她们过来陪着夫人说话,夫人哪有这么好的心情和胃口。
  她们今天喝得可不是一般的果子酒,是真正的猴儿酒,是石初樱早先在山中收集来的,酒虽不烈却很醇。而楚漫几个难得喝到如此好酒,也一时没收住,多饮了几杯,此时各个两颊粉红,晕晕乎乎地回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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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有了这个开端,石初樱倒是把酒佐餐了,每顿喝两盏,连煎肉也能吃几口了。石初樱不但自己喝,还特地在晚饭的时候招来俩小童一起吃,每餐也给他们倒上一杯,反正她的猴儿酒不少,喝几坛子也无所谓的。
  这下又把悦姑姑和丫头们给愁坏了,这般下去可不得喝出几个酒鬼出来?!
  石初樱这样微醺地过了十几天,虽然还恢复不到吃好睡好的程度,但至少每天夜里睡眠却好了不少。
  这天石初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觉有个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她咕哝一声“楚溆!”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睡梦里,石初樱看见了楚溆,腆着一张略显风尘之色的笑脸,在她耳畔说了很多甜言蜜语,甚至还挤上了她的床,把她拥在怀里……
  “一定是太想他了……”石初樱在梦里还忍不住说上一句。
  可即便是在梦里,她仍然能清楚地感觉到楚溆那炙热又坚硬的物件就抵在她的柔软处,火热的唇舌更是在她的身上留连不已。到动情时,更是毫不犹豫地闯了进来,两个人云雨翻腾,楚溆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直把石初樱也一路送上了云端。
  石初樱感觉自己尖叫了出来,又觉得自己贪恋他的怀抱,抱着他火热的身子不肯撒手,这一夜里反反复复几番缠绵才肯慢慢睡去。
  这一觉睡得舒坦,直到天光大亮,石初樱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迷蒙中摸了摸身边微凉的被褥,心里不由笑自己,果然是一场春梦。
  她觉得浑身发懒,不爱动弹,便拉了金铃叫人。
  玉树和玉羽两个捧着洗漱的东西先后走了进来。
  “夫人可是要起了?”玉树两个抿着嘴,微微笑着扶了石初樱起身。
  “嗯,这就起罢。”说着石初樱瞄了一眼时辰钟,竟然已经快早上九点了,不由乍舌道:“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她还以为是七点多钟呢。这也睡得太久了些吧……
  石初樱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实在有些乱,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没用,心里这般想着便下了床,只这一动才发觉腰酸得厉害。
  她不由蹙了下眉头,无意中低头一看,身上的睡衣竟是粉藕色的,可她记得睡前明明换得是水红的啊?!果然是怀孕脑子变笨,记忆力也错乱了?
  玉树已经替她穿好了睡鞋,扶着她去洗漱。石初樱一迈步顿时感觉出不同来,她不由住了脚,扭头仔细打量起床铺来,又认真想了想,朝着玉树问道:“将军回来了?”
  不然这身体里的感觉怎么解释?
  玉羽嘴快些,她一边整理床铺一边笑道:“夫人果然睡迷了。昨晚上还和将军有说有答的,今儿竟然全忘了……”
  玉树向来老实,见夫人确实有些迷糊了便解说道:“昨个夜里将军突然回来了。昨日夫人喝了酒,有些醉意,睡着的时候勉强和将军说了几句话……想来是不记得了。”
  “人呢?我怎么没见着?”石初樱一听楚溆果真是回来了,也顾不上迷不迷的了,连声问道。
  “将军一早上就去营里交割差事去了,临走特地交待说晌午一定回来陪夫人吃中饭呢。”
  “哎呀,这可要迟了……”想一想现在都九点多了,石初樱立马着急起来,一边张罗着梳洗换装,一边喊了人来安排午饭,一时间竟然忙得连晨吐都忘记了。
  楚溆不到中午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刚一进府就大步流星地朝‘端华堂’正房走来,石初樱得了消息,早早就迎了出来。远远见了楚溆高大建硕的身影,她忍不住就流起泪来。
  楚溆哪里见得了樱樱哭?立马几步就瞬移过来,轻轻唤了一声:“樱樱!”便不顾有人,一把把石初樱搂进了怀里。
  “樱樱,乖,不哭啊!都是我不好,让你吃苦了!”不管有错没错,先认个错总是对的。反正这是楚溆总结出来的哄媳妇的经验,事实证明,这个经验还是很管用的。
  石初樱当然觉得他有错了,要不是他播的种,她也不会怀孕,自然也不会遭这个罪了;最关键是如果楚溆在家的话,她也不用一个人遭这个罪的。所以,他自然是大错特错了。
  石初樱此时心里千般的委屈,万般的难过,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狗一样可怜。(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如今总算到了家门口,再也不用惶恐不安了,她放心地趴在楚溆的胸口,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楚溆早晨已经听了悦姑姑等人的回报,知道了这些日子樱樱熬得如此艰难,顿时一颗心如同被刀绞了一般难受,此时再被石初樱这么一哭,简直恨不能以身代替了去。
  楚溆心知石初樱平时大小事都不怎么在乎,但有了不如意的事也会积在心里,今天若是不让她把心里的委屈疏解了,她这心情定然是不能好的了。
  想到这里,楚溆便忍着一腔的酸涩把人抱进房间去,搂在怀里让她继续哭。只这可要了楚溆的命了,他一时怕樱樱没哭痛快了憋屈,一时又怕樱樱哭多了伤身子,真真是整个人如同煎锅里的鱼一般,翻来覆去都是煎熬。
  最后楚溆咬咬牙一把把胸襟扯开,袒露出胸膛来。
  果然,石初樱趴在他胸前的肉上哭得声音小了些,而后抬起泪眼看了看他,又似乎不大相信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才确定似地照着胸口一口咬了下去。
  楚溆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心话,这一口指定是血印儿的。
  不过,石初樱一口咬下去感觉胸里的闷气消散了许多,又换个地方连咬了几口,总算是把心里的郁闷都发泄了出来,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此时她静静地趴在楚溆胸前,脸颊贴在楚溆的右胸肉上,手指则在心口和左胸前轻轻地抚摸着刚咬出的牙痕,小声嘟囔道:“你受伤了……”
  “……还不是你干的!”楚溆靠在床头,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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