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就是女性的腹肌啊,很漂亮的,肚脐眼旁边两条竖着的肌肉线,平坦腹部的最高境界啊。”
  “哦,那个,”听了我的解释,他总算明白过来:“我不喜欢那个。”
  “切……”我拖长鄙夷和不屑:“好多男人还经常人前说大胸有什么好的呢,实际人后都在暗搓搓地上网搜日本童颜美女f杯的写真。”
  “这不否认,学生时代的确有过,”江医生不加掩饰的真诚让我哧哧笑起来,他接着制造转折:“不过现在回去上网基本什么都不干,就答答问题。”
  上网答答问题……拜托千万别提起我问怎么才能偏头痛那件事,我假装不知情:“答什么问题啊?百度知道?”
  “实名注册了一个健康问答网,有些网民会在上面提问,我就偶尔答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操蛋的上苍明显是听到了我的祷告,所以他一定要有心计恶趣味让江医生记起来:“有意思的网友还是挺多的,上回碰到一个在神内版块里问怎么才能患上偏头痛的。”
  “什么?问你们神内的医生怎么才能得上神内的病?”我淋漓尽致地制造出难以相信的语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还他妈是我?
  “是啊。”江医生配合着应答,小幅度颔了一下首。
  “哈哈哈,“我夸张地笑了三声,奥斯卡小金人金马影后的奖杯在我身后摇曳:”居然还有这种人呐?它是来搞笑的吗?”——嗯,“它。”
  “可能吧,”江医生煞有其事地回忆:“不过那人看起来挺着急,还编了个一看就是撒谎的理由。”
  “啊……它说什么啦?”
  “这几天有急事要请假,辅导员不开假条。我当时看到这个问题就笑了,那几天是寒假期间,放假最晚的医大都没学生了。”
  “……”当初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智硬的打击感让我忽然不想演戏和圆谎了,哈了一口气,承认:“江医生,其实……那人……是我,”破罐子破摔,你就是找了个逗比当女友怎么地吧:“那会我爷爷刚出院,我特别想你,你又不准我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深思熟虑,就想找个理由再见你,特蠢吧。”回忆起这事,我简直都要被自己近乎彻底的纯真和幼稚给感动了,我面朝他笑了一下。
  江医生小小地顿了下,又托出意料之中的神色:“没,挺可爱的,”那种抱歉的口吻又紧跟上来:“没想到都把小姑娘逼到这种程度了,对不起。”
  “后面还有逼得更狠的呢!”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又飞快在他脚边布置了一个台阶:“不过能变成现在这样,以前那些事儿也就无所谓了。
  “嗯。”
  江医生很少会说“哦”,经常会回以一个“嗯”,它是笃定的,尊重的。正常人的大脑不过1400克,皮层厚度约为2--3毫米,总面积约为2200平方厘米,是一个皮球都装不下的小房间,但我的大脑依旧能被这个短促的音节萦绕成容纳几千人的大舞台,歌喉一曲循环成数以万次的回音。
  又坐了一会,不得不告别了。
  我垂眼翻看自己的左手掌,右手掌,它们因为熬夜的关系透着比平常稍微红一点的淡血色:“我怕我妈又打电话来问,发现手机又是关机,先下车啦?”
  “好,回去吧。”他平和应着,用零催促的腔调来配合我那并非急着要走的疑问口气,两个人的感情和关系都谈得这么婉约,顾忌对方心境。
  我抽开安全带,像打开自己心口的一个水闸,必须要把那些汇聚起来的温柔静谧的洪水释放出去了。我去扳车门内的把手,动了几下后,就松开手指的力量,疑惑:“咦,怎么打不开啊?”
  估摸着江医生是认为我又来刚才安全带那套,故意在拖拉,只想把自己留在车里,跟他待在一起更久。于是也没多讲什么,稍微侧倾上身,手臂舒长了点,就越过我的腿,来自主地替我开门。
  他霍然把他的上体,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下巴,他的鼻子,他的侧脸都塞进了我极易掌控的视野空间里。他中间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把手内侧一带,车门就活了。他的动作顿上将近一秒的“我就知道”的空当,才就着内侧轻轻一堆,车门立刻裂开了一道缝子,清新的雨气无孔不入、争先恐后地往里跑。
  就在他再度要抬高身体,回归本位的途中……我鬼迷心窍,不到长城非好汉地放低脖子,在他侧脸上,超快地香了一口。
  蜻蜓点水。
  原谅我的放肆和轻佻吧,太想给昨晚和今晨发生的一切烙上一个甜蜜的无形的印记,这十二个小时美得像梦一样不真实,我怎么才能不当它是梦境呢,怎么才能不当它是被言情小说洗劫过的点上火炉的温暖夜晚呢,只能给男主人公一个吻了,就像灰姑娘在楼梯上有意无意磕掉一只水晶鞋。等到下次再见他,我有幸能摸到他脸颊,这个印记也许能像触碰到了某种灵媒开关一般,感应地发起光来,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是永生永世不可磨灭的。
  等江医生坐正,我两手交叉在一起搓了搓,说到底还是有点局促的,虽然很不想,但脸上还是不可控地发热:“告别吻,没问题吧?”
  “再亲一下都没问题。”江医生清白地看过来,什么玩笑话在他那里都彰显出坦诚,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在扇风,轻易就能点起他人染指的火焰。我在他密集纤长的睫毛下散出无所顾忌地笑容,那些尴尬,谨慎,不安荡然无存。我随即拔高上身,翻越手刹,去贴他的嘴唇。
  这个吻如我预料,没有浅尝辄止,我就是个思春期的少女啊,被欲念的病毒洗劫大脑,根本不能压抑探出舌尖去舔自己心上人唇珠一下的意向,期许着他的回应。江医生很快追击过来,他的手掌覆上我后颈,带有热度,手指在那一道道温柔地上铐,统共五道,让我的脸离他更紧更近。
  我根本看不到他了,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在一片黑镜里,感悟唯一存在的嘴唇。
  他的舌头如移山的锹子般,不容置喙地铲进来,但进来后,又即刻幻化成一片羽毛,柔和地,爱抚般撩过一切能抵达的地带……有个修辞叫同感,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不同感觉,能够互相沟通交错,彼此挪移转换。江医生的吻就如此,他在我嘴唇里周转逡巡的同时,他的指腹似乎也在我皮肤上一寸寸抚摩过。我喉咙发紧,成了一根琴弦,被人在尾端重重按扣下去又立刻松了手,起伏的抖动延绵不绝,一波接一波传递过来,每一根汗毛,每一道神经,每一块肌理,都不可抑制地发起颤。
  但他的手明明只缩在我脖子边啊。
  我生硬地追随着他,呼吸越来越重,他也是。交织在一块,有力量,有热量地生长在彼此之间。
  一个密闭的空间,一点儿爱欲的火星都能引发大爆炸。
  我情不自禁地环拥住江医生脖子,很紧,希望还能再紧一点儿,他的手也来到我背脊,腰线,以滚烫的掌心熨帖和烙印——浮光掠影的吻别,彻底衍生为一场男女情人间才该发生的,互相攻击和占有的接吻,陌生而灼热。
  我逼近窒息的濒界,他就是氧气,真想这样把他全部吃进去就好了。
  江医生及时放开我,只是嘴唇,鼻尖,热息都还在与我近在咫尺。
  我缓了一会,找回自己讲话的能力和知觉,还嘴硬:“本来就准备亲一下当我给你一个告别吻就行了的,结果还亲上这么长时间……”
  江医生的手臂从我腰身道别,他的嗓音被深吻的余味附上了哑意:“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道别吻好了。”
  “你这个告别吻还真够隆重的。”
  “应该是不想辜负小姑娘的期望吧。”车里真的太热了,他降下车窗,在凉丝丝的雨气里渐渐找回冷静,正经兮兮地答。
  “讨不讨厌啊……”我的语气可以攥出一个娇嗔的拳头击打在他肚子上了。
  “知道六项禁令吗?”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我这个。
  “习大大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的那个?”作为一个参加过事业单位考试的好同志,我想他大概说的是这个。
  “对,就这个,”他倚靠回椅背:“去年我们医院的年终津贴补贴、和奖金,都比往年少了许多。”
  “所以呢?”
  “去年一月,我刚升上副主任医师,再加上那些陈年旧事。同行几个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见到我就调侃,都觉得我很倒霉,运气差,”他自嘲地轻笑一下,随后看向我,那种沉缓的语气是如此坚实和真切:“当时也没在意,一笑而过。现在大概知道我的运气都用在哪了。”
  “哪儿啊?”我是真的好奇地问出了声。
  他笑了笑,像是在回忆了,声音悠远得如同在天边拉出的一条细长的云:“今年年初,有你万事足。”
  作者有话要说:有你万事足:能遇到你,人生则无所抱憾。
  答应大家30章写老江心路历程番外的,明天就奉上!
  你们想看第一人称版本的还是第三人称版本的心路历程?
  我知道这周没好好更新,嘤嘤嘤对不起我自己也没想到上班居然这么累这么忙,早上六点起来赶车,一下午都在外面奔波采访拍照,晚上还要加班,八点半回家吃晚饭,回来后如果组长在qq上发配了任务的话还要写新闻和帖子otz。下周准备出去在单位附近找房子住了,应该会节省一些时间。
  上班四天,给大家讲一件悲伤的故事。
  算了,不讲了,在微博讲过一遍了,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我微博看看,有具体的。总的来说,就是公司销售部的经理小哥长得好帅好高好好看好年轻,副总批评我没戴狗(工作)牌,还帮我讲过话让副总不要责备小新人。遂默默跟在前辈后面听她们八卦一切关于小哥的事情,后来还知道这货开凯迪拉克才25岁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更加花痴了爱慕了少女心复燃了,还莫名其妙跟着瞎开心——
  然后昨天下午培训的时候,瞥见他左手无名指戴了戒指。
  于是……………………otz
  不知道为毛我总是会喜欢上已婚妇男,之前江医生的原型也是,那个已经30了,也就算了,(虽然长得像26,7),但这次这个是89年的啊!年轻长得帅有前途气质佳还结婚早,结了婚都不忘戴戒指……尼玛这明明就是男神的标配啊!属于那种浑身上下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不是你的……qaq
  真心觉得小言男主都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自古以来都是炮灰女配
  本来每天去公司,想到能看小哥一眼,就觉得好有激情好有动力再辛苦也治愈,现在发现他戴了戒指觉得好累……
  ☆、第一针镇定剂
  江承淮从二十八岁就开始培养每天记日记的习惯,每晚下班后寥寥几句,记录当天比较有意思或者有感的事情,风雨无阻。
  原因:每天坚持记日记,有助于延缓老年痴呆。(是真的)
  那么,本篇番外即将带领大家走进江医生的记事本,日期是从吴含爷爷住院那天开始与其相关的内容……
  2014年1月13日
  昨天夜里临时送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男性,小中风,原因:动脉硬化,短暂性脑供血不足。
  名字和我父亲很像,看单子的时候就多留意了两眼,吴沛言,父亲叫江言沛。
  挺有意思的。
  2014年1月14日
  跟父亲名字很像的那位老人恢复得不错,今早去查房,他看上去精神矍铄,已经能和隔壁床的病友愉快交谈。
  应该是在聊晚辈的话题,这楼的老年人无非议论这些,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学业工作,百谈不厌。
  问了他怎么样,老人家说头还有点晕。正常现象,再吊几天水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2014年1月15日
  下午值班,例行去查房,正好刚拿到吴老先生的最新血检报告,就去了趟他病房。
  结果不在那。
  病房里就坐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吴老先生的孙女,眉眼有些像。
  她说她爷爷跟奶奶出去散步了。
  老两口感情真好。
  2014年1月16日
  去茶水间倒水,进门前,听到几个病人家属聊我。
  说来说去,大抵都是那些陈年旧事。
  在外面站了会,怕走进去会让他们尴尬,放弃倒水,返回办公室。
  2014年1月17日
  今天去茶水间空无一人,倒水过程很顺利。
  中途进来一个女孩子,余光瞄了下,好像见过,没太在意。
  2014年1月18日
  早上例行查房,林护士长从配药间出来,刚巧碰上,她笑着问我还认得六房那个老头子的孙女么?
  大概有个印象。我答。
  她接着笑:那女孩子天天下午在你办公室门口看你介绍牌,一看就是大半天,肯定是喜欢你。
  不是很理解,介绍牌有什么可看的。
  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过去了。
  2014年1月19日
  上午发生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有个小男孩来我办公室跟我要号码,看着就十四,五的样子,问他谁要的,他说他姐姐。
  以为是哪个病人嘱托小一辈来问的,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就让他姐姐自己来要。
  后来,小男孩口中的“姐姐”还真过来了,是林护士昨天刚跟我提到的那孩子。我给过她爷爷名片,应该不会是她爷爷要求的。
  就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要我号码。
  那孩子就支支吾吾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被逗笑了,原来我看起来还挺年轻像没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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