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洛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刚刚得到了全世界,却又突然失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就纠缠在一起,心里又空又满。
  他呆呆地看着莫芮的脸,手指轻轻勾勒出她的轮廓。
  为什么......为什么......
  把她抱回卧室,帮她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洛根也躺到床上,抱着她还温热的身体,看着她的脸出神。
  听不见莫芮的呼吸声,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无所适从,让他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害怕孤独。
  想一直这样和她躺着……哪怕就这样死去也没关系……
  洛根闭上眼,汲取着莫芮身上最后的温度,渐渐睡了过去。
  %%%%
  梦里突然涌入了很多片段。
  洛根看见一个女人躺在洞穴里的床上。他知道那是母亲,在她没有成为“库拉“、还是人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身体看起来很虚弱——与现在的莫芮如出一辙。
  他看见父亲担忧地陪在床边,接过爷爷递过的一株草:“人类怀有龙蛋就会开始虚弱,甚至死掉。要让她成功成为库拉,除了悉心照料,还需要我们流泪。你要是流不出眼泪,就多闻闻这个草,肯定会有那么几滴的。”
  “她们成为库拉之后就会足够强壮,能够生下我们的龙蛋,而你会继承我们龙族更多的记忆。你们的生命自此就会联结成一体,你强壮,她亦强壮。你们就可以一直一起生活了。”
  父亲走到母亲的床边,轻轻吻了吻她,又狂嗅那株草,流下了两滴眼泪,最后在床边昏睡过去。
  这一睡过了很久。父亲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记忆继承。他们一同从远古穿梭到现在,从这座小岛穿梭在这世界的各处。每一个龙族的故事都像是在他们眼前发生,许多从未了解的事在他们眼前展开。
  再睁开眼,母亲也一起苏醒过来。至于爷爷,看见他们成功苏醒,就又飞走了——他和奶奶搬走很多年了。
  然后洛根看着母亲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又看见她艰难地生产。
  龙蛋往往不会取人性命,可这万里无一的案例偏偏发生在了母亲身上。她力竭昏迷,身下血流不止。虽然借由联结的生命里挺过了这一关,但他们还是没等到自己孵化的那一刻。
  龙蛋的孵化往往要十到二十年。他们还没等到就去世了。
  再然后他看见自己孵化,刚开始只能维持龙形,渐渐长大一些才开始转化成人形。他也从记忆传承里明白,龙族化为人形的传统,只是为了和人类女子交配产下后代。这是龙与龙繁衍越来越困难导致的结果。
  他看见自己一个人觅食,一个人睡觉,因为无聊所以将岛上的生物残害了个遍,也将藏书室里的书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见自己第一次有了性冲动,看着仓库里那些小黄书产生了幻想。借着继承父母的记忆幻想着一个女人来到身边。
  他看见第一个新娘来到了岛上。他好奇地在海边盯着她看,她吓得坐倒在地失去了言语。
  他看见自己懵懂地交出了第一次,将那个人类折磨的又哭又喊,奄奄一息。她的确是因为身体和心灵的的双重打击和营养的不充足而死去的——洛根那时还不是很熟悉如何照顾人类的饮食起居。
  之后的几个大概也是如此。直到有一个勇敢主动的姑娘出现。洛根当时并不喜欢她,觉得她过于积极地想要掌控自己。但现在看来,她将她自己照顾的很好。也是她教会了洛根该如何照顾人类。
  她当时也怀了龙蛋,身体开始虚弱,但洛根那时并不在意她,甚至因为她的虚弱而感到失望,疏远了她。没有了必要的眼泪和吻,她最后没能成为库拉。
  之后更多的人是因为龙蛋而失去了性命。但她们很多人直到死去都没有看见过洛根的样子,更没有人见过他的龙形。
  等到第十五个新娘,他看见了莫芮。
  他看见她乖顺地在温泉中承受自己的侵入,还主动吻了自己的嘴唇。或许那一刻起他就喜欢她了。
  他看见自己与她在深夜的海边拥抱在一起。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漫天的繁星将他们拥在一起。
  他看见她被龙形的自己压在爪子下面,看见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看见自己把一切都一点点分享给她......
  最后,他看见在温泉里,自己留下了眼泪,他们互换了吻。
  像是有光从他们之间炸裂开,过往的点滴仿佛被压缩成一瞬,隐于那束光中。世界重新归于平静,生命似乎即将回到起点。
  洛根从梦中惊醒,正巧对上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
  那双眼底倒映着他的面容。嗜血的瞳色,有些乱的半长卷发,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那担忧、悲伤、慌乱混合而成的表情。
  她的气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暗淡的脸颊有了光泽,消瘦的体态也恢复了一些。
  “这是.....怎么了?”
  莫芮感觉自己被紧紧地抱住,让她有种自己睡了一觉却被热醒的错觉。她迷惑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死,身体状况甚至似乎比之前健康的时候要好得多得多…..
  她看见洛根眼睛好像有点开始发红。
  “怎么........”
  “!”
  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一个长长的吻封住。洛根紧紧抱住了她的后脑,急切地贴紧她的嘴唇,然后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
  莫芮感到他的脆弱和依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抚摸起洛根的头,像是在安慰某种小动物。
  这还是莫芮上岛这么久…….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正被依赖着、需要着…….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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