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此时他终于亲自种出来了,单单是瞧着,心情就愉快不少。
  他没再耽搁时间,拿了一把新的小刀开始采集书本。
  书本娇弱,生怕刀刃割伤了纸张,所以顾然的动作比往常都要小心翼翼,约莫用了半刻钟,这两本书才被完整的剥离出来。
  顾然随手翻了翻,立马兴致昂扬了。
  真想赶紧去上课!
  他这边充满期待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卫峥却是满脸晦暗。
  虽然王云庆和李飞都走了,但田地的结界是设置好的,管事不解除,他们谁都碰不得。
  不提吃饭和用具,单单是书本就要愁死人。
  族学的课程是自由选课,但因为怕学生们贪多嚼不烂,所以必须按照种子包的课本来有选择的学习。
  卫峥没有田地,种不出书本,而没有书本,就意味着他没法去上课。
  顾然自己已经解了燃眉之急,有心帮他,于是就说道:“把你的教材种给我,我帮你把书本种出来。”
  虽然他没法将田地给他用,但帮他将书本种出来还是不难的。
  卫峥面上一喜,赶紧说道:“谢谢你!”
  顾然接过种子,播种完毕后,才说道:“虽然今天是收获不了了,但明天的课程应该不会耽误。”
  顾然说这话,卫峥却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定声道:“顾然,我把我的源种和星种给你吧!”
  顾然眉头一皱,快速回道:“没必要,你自己留着,虽然这一个月你没法种植了,但还有下个月。”
  “是啊……”路过的朱贵昌晃悠悠地说着,“顾然帮你报了仇,你可别再害他。”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念之间
  朱贵昌的话一出,卫峥面上微变,他立马反驳道:“我没有要害他,我没那么狼心狗肺!”
  “嘴上说着没有,但做的事可不是这样。”朱贵昌走过来,看了看顾然,继续说道,“你没有登记田地,这事根本瞒不住,不出意外,你今天一出院子,就会被人哄抢,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事?”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把种子给顾然。”卫峥的嗓音天生明脆,稍微上扬之后,更是多添了几分亮色,本该是满腔恨意的音调却也像金玉相撞般好听,“与其被那些豺狼野兽抢走,我甘愿交给顾然,这又有什么错!”
  “没错?呵呵。”朱贵昌笑得那叫一个讽刺,“说实话,要不是怕你牵连了我,我也懒得说这几句。”
  卫峥扬头瞪着他。
  朱贵昌一反之前的憨厚神态,正经道:“小院内斗只是开始,等到今天一出门,各个小院里没有田地的学生名单就会四散出去,源种和星种有多重要,大家都清楚,想要快速进阶,这就是捷径中的捷径。你势必守不住自己的种子,但你把它们给顾然,顾然就守得住?没有学习种植手法贸然种植源种就是在作死,顾然身揣双份种子,还孤身一人,其他小院的人会按捺得住?你口口声声的说着没害人,但很多时候无心之举比有意为之还要可恨,你懂吗!”
  这一番疾言厉色之下,卫峥虽扬着头倔着劲,但气势上终究是输了一大截。
  “我且告诉你,你给顾然,我是不管的,但你身上没了源种,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们拿走了,我朱贵昌不爱得罪人,但也不想去白受罪!”
  卫峥不甘心,强声回道:“你怕什么?你身上拿着三份种子呢,你岂不是……”
  “谁知道?谁会信?”朱贵昌冷笑一声,“王云庆和李飞只是去了医馆和刑事堂,又不是死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把种子留下?”
  一句话让卫峥哑然。
  的确,在别人眼里,朱贵昌只是个小跟班,谁能想到他竟有本事敛获了其他二人的种子包。
  顾然听到这里又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只是微微一叹,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失望是基于期望才会有的情绪,起先就没期望过,自然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卫峥却是有些着急了:“顾然,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真的没有……”
  “你只告诉我,”顾然平静地看向他,“你给我源种和星种,是不是想让我护着你。”
  这才是一语戳到了重心上,卫峥面色微白,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散尽了。
  无需多说,各人都心里明了。
  顾然又说道:“没事,你没错。想自保很正常,但很可惜,我帮不了你。”
  卫峥低着头,手指不正常的蜷缩着,似是紧张又像是恐惧,半响,这个单薄的少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真的没想到。”
  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都还是半大少年。
  可他们却要开始面对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
  早吗,不早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有适应下来,才能继续向前走。
  顾然没多说,拍了拍卫峥的肩膀,转身出门。
  卫峥的身体微僵,半响从重重的鼻音中带出一句话:“顾然,谢谢你。”
  顾然脚下没停,抬步离开。
  朱贵昌跟了上去,要出门了,他又换上那副憨然之态:“我说……顾然,咱们交个朋友呗。”
  “不!”伤疤少年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朱贵昌丝毫不恼,依旧是那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卫峥抬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冷凉冷凉的。
  其实他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他错过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出来,也许顾然会帮他……
  可是他选择了算计。
  顾然身后跟着一个朱贵昌,说来也是巧了,这死胖子竟然和他选了一样的课程,这下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从少青峰到书院峰有两条路,一条是悬崖栈道,陡峻异常,但是路程短,来回只要一刻钟。第二条路则是普普通通的山道,从少青峰下去,再爬上书院峰,别看这两个山头是紧紧相邻,但这山却不是普通的山,占地极大极广,真要走起来,从北走到南得用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
  所以说走山道上课,哪怕脚程再快,也至少得半个时辰。
  但顾然和朱贵昌都默契的选择了山道,这路不好走,既远又累,可是胜在一点,就是安全。
  对于他们这些新入学的小羊羔,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了。
  的确,有刑事堂在,族学内不准同窗相残,但若是在栈道上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自认倒霉了。
  走山道就顺畅得多,顾然虽然生的身板纤细,但因为打小就跟着母亲上山下地,所以体质额外好,体力也足,走了一大半路,依旧气息均匀,面色不改。
  再看朱贵昌,却是满头大汗,一身肥肉恨不得甩出水来。
  “顾然,你这人瞧着老实,可心眼是真坏啊。”
  顾然不理他。
  “你明知道我肉多体重走不快,而故意挑难走的路,还走得这么快,真是要累死我啊。”
  顾然走在前头,回他一句:“你不跟着我不就行了。”
  朱贵昌被堵的语塞,但紧接着他就没脸没皮地说道:“所以说你心眼坏啊,明知道我非跟着你不可。”
  顾然也是无语了。
  人至贱则无敌,卫峥就是面皮太薄。
  别看之前朱贵昌说的一套又一套,可这货盘算的又何尝不是找个垫背的?
  他们小院五个人,走了两个,还有卫峥这个万万不能选的超大号靶子,朱贵昌只身一人,就只能赖着顾然了。
  他俩人只要走在一起,别看顾然死咬着牙不和他做朋友,但在别人眼里,这两人就是一伙的了。
  如今这形势下,大家都还不明白彼此实力,要抢种子也是找落单的,基本不会去突袭双人组。
  顾然其实也想找个结伴而行的,但却绝对不是朱贵昌。
  这死胖子一脸憨态,但内核就是个鬼精,真和他走近了,怕是分分钟要被他卖了。
  所以哪怕顾然知道独自一人不安全,但也打死不选朱贵昌。
  太阳彻底从半山腰爬上来,顾然和朱贵昌也到了书院峰。
  他们起的早,走得也不慢,但来到书院峰,也被眼前的熙攘的人群给震了震。
  人真多啊!
  有同他们一般懵懵懂懂的新生,而更多的却是三两成群结伴而行的高级院生。
  书院峰的山前有一个大门,盘龙绕凤,华丽非凡,正中一道大匾,上书‘学而问道’。
  其气势震天,磅礴若海,身立门下,似是都能感触到那慑人之威。
  公孙氏不愧为传承千年的大世族,厚重底蕴,容纳山河,绝不容人小觑。
  顾然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敬畏之情,举步向前,看见那数不清的高楼院落,心生向往。
  在这里他能学到知识,能提升自己,能向上向前走的更远。
  进而……看的更多!
  他只居于庭院,而外面,却广袤到难以想象。
  在少青峰积压的沉闷和抑郁,似也随着这一步步向前而烟消云散了。
  大道之上,风景无限,哪怕艰辛,但总归会得有所偿。
  只拘泥于方寸之间,计较得失,才是真正忘了根本。
  心底畅然,顾然的步子也轻快许多。
  书院峰上很是宽敞,放眼一看,其规模竟不亚于富饶的罗庆城。
  宽街大道,屋舍临立,本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书院,却不成想这里别具一天,自成世界。
  顾然和朱贵昌踏进山门,走在道上,迎面就看见一个高耸的精致木墙,他们走去一看,却是一份简略的概括图。
  书院峰分区明确,有授课堂,族学内部的交易区,以及发布任务的试炼堂,还有学生切磋的竞事堂和掌管杂务的执事堂。
  顾然对交易区和试炼堂颇有些兴趣,但现在想这些还没用,赶紧去上课才是正理。
  根据提示,两人疾步去了授课堂,又根据另一个指示板找到了育种基础学的堂屋,进去一看,又被震了震。
  人……是真多!
  他们来的算早了,但这屋里竟已经挤了近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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