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嗯。”司季夏微微点了点头,冬暖故将眉心蹙得更紧,她还从没见过有谁这么大方,竟能问也不多问一句便将前一刻还想杀了自己的人放走。
  不过冬暖故只是在旁看着,没有干涉司季夏的意思,尽管这一件事似乎是因她而起,尽管她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与想法。
  黑衣人仍旧处于震惊状态,还是不能相信司季夏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只见司季夏将手中的剑放下,随之从怀里取出一支黑色的小瓷瓶,将瓷瓶里的漆黑小药丸一一弹进他们喉咙里,顿时几名黑衣人纷纷青白了脸,只听司季夏声音低沉得似在蛊惑一般道:“不会要你们命的东西,都睡一会儿吧,醒来之后你们还会好好地活着,睡吧。”
  司季夏边道边见方才还精神十足的黑衣人们立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待他话音落,他们竟全都合眼倒地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没有丝毫异样。
  这时司季夏才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的冬暖故,边将头上的风帽拉好边淡淡道:“他们只是为钱财卖命,饶他们一命希望阿暖姑娘不会介意,至于雇主,我会查到,不会再有事了,回客栈吧。”
  冬暖故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侧,他这才与她一起并排着客栈的方向走。
  他没有问她关于她会说话的问题。
  她也没有问他关于他会武功的问题。
  他们更没有谈及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只是沉默着静静地走着,明明并肩而行,却像两个陌生人。
  他们回到客栈时一楼大厅里只有最里边一张桌子有几个男人在喝酒,店家在打酒,小二不见影儿,店家见着司季夏忙迎了上来,笑得和善道:“客官回来啦?要不要用晚饭啊?”
  店家才问完话便瞧见他左臂上的伤,忙惊讶地问道:“呀,客官,您受伤了!?”
  司季夏却是不答他的话,只沉声道:“店家,今日可有人退客房?”
  “有的有的。”掌柜的忙点点头。
  “开一间。”司季夏说道,掌柜的又像昨日那样一脸为难,“可是客官,今儿退的都是下房,您要?”
  “无妨。”
  “好勒,这就给客官开。”掌柜的边说边从柜台下拿出一盏油灯来点上,而后将司季夏往后院的方向领,“客官跟我来。”
  司季夏在随店家走往后院前对冬暖故态度淡淡道:“走了一天,阿暖定是累了,快上楼回屋歇着吧,若是有什么事再下来唤我。”
  冬暖故不动,司季夏便也不走,直到她上了楼,司季夏确定了她回屋后才跟店家往后院走。
  所谓的下房就是一排泥瓦房,旁边就是马厩,屋子只有四尺见方,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小床,除了一张床之外再也摆不下其他东西,屋顶很矮,屋里没有窗,屋子里还有一股霉味,好似许久没有人睡过了似的,连空气都显得湿冷湿冷的。
  司季夏并不介意,进了屋便将肩上的包袱放到了床上,这让本还忐忑今夜要少赚几个铜子的掌柜安下了心来,掀开床上铺着的都有些发黑了的被褥一角,把手中的油灯放到了床角处,这才呵呵笑道:“客官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再到前边找我啊。”
  “店家请慢。”司季夏在店家转身就要走出这间潮湿阴冷的屋子时唤住了他,店家转过头,“客官还有何事?”
  司季夏本是已经抬手摸向了腰间,却又忽然垂下了手,对店家客气道:“劳店家稍后给我送一盆热水过来,也给住在楼上那位姑娘提几桶热水让她泡个澡,方便的话再给我拿一块干净的棉布,所需银钱明儿一早再一起给店家结,若是店家有所不便我也可以现在给店家结了。”
  “这倒不必这倒不必。”店家连忙摆了摆手,并非是难说话的人,反是理解地笑道,“明儿结就明儿结,没啥子大不了的,客官只管先休息好就是,我这就吩咐小虎子给客官打水来,至于干净的棉布,我需要找找。”
  “多谢店家了。”司季夏的口气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他这样的态度让店家想让他现在就把银钱给结了都不好意思。
  只见店家出了司季夏所在的下房后深深吐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那屋子里的空气难闻得让他不敢多吸几口一般。
  待店家回到前边大堂吩咐了小二哥小虎子给司季夏以及冬暖故烧热水提去,正要往楼上走去给司季夏找干净的棉布时,冬暖故从楼上走了下来,店家见着她忙问:“姑娘可是有事啊?”
  冬暖故看到柜台上有纸笔,便走了过去,抬手指指台面上的纸笔,店家看看她又看看他记账用的纸笔,反复看了三次后才疑惑道:“姑娘是想用这纸笔?”
  冬暖故微微点了点头,掌柜忙笑道:“用吧用吧,不要紧。”
  于是冬暖故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将本子往店家面前移了移,掌柜的看了一眼,问道:“姑娘要找医馆?”
  冬暖故又点了点头,掌柜的倒是热心,立刻走出客栈大门给她指路,“姑娘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前边第二个岔路口往左拐就是,那儿就有一家医馆,很近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刻关门了没有。”
  冬暖故对店家笑了笑以示感谢,便照着他指的路往前去了,店家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才微微摇了摇头,嘴里自言自语现在的小夫妻可还真是挺奇怪的。
  冬暖故并未去多久,不过一刻多点钟的时间便回到了客栈,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并未上楼,而是径自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后院里黑漆漆的,只有马厩的马棚下挂着一盏破破烂烂的风灯,哪里像有客房有人住的样子,唯见着马厩里有小虎子正在给马喂干草,边喂边还和那些匹马对话。
  冬暖故微微蹙起了眉,正要转身回前堂问店家司季夏所住的下房究竟在何处,马厩里的小虎子正巧喂完了马正走出来,一抬头便见到了站在门边的冬暖故,忙飞快地跑到她面前,一脸热情地问她道:“小娘子是不是来找你家相公啊?他就住那儿呢,马厩旁那排房子从南边数的第二间。”
  小虎子的热情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冬暖故实在太漂亮太好看,想多与她说几句话多饱几眼的眼福而已,倒完全没有什么龌龊的非分之想。
  小虎子边说边往马厩旁的那一排屋子指去,冬暖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马厩旁还有一排屋子,因为天色太黑,她方才竟是没有注意到,只听小虎子又道:“是不是天太黑了姑娘瞧不见路啊?没事没事,马厩那儿有灯,我给姑娘拿过来给姑娘照照路。”
  小虎子说着就要往马厩那儿跑,忽然听到前厅传来店家大声唤他的声音,使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地看着冬暖故,“不好意思啊小娘子,掌柜的叫我呢,我得到前边忙去了,姑娘要是真看不清路的话就可以去拿马厩的那盏灯来用用,用完记得再挂回去就是。”
  掌柜的喊声又响起来了,小虎子不敢再多和冬暖故说话,连忙跑道前边去了。
  冬暖故只是看了马厩棚下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破烂风灯,并未走过去拿,而是直接朝方才小虎子所指的马厩旁的一溜儿矮房走了过去。
  努力在夜色中辨清眼前物事,冬暖故在自南边数的第二道黑漆漆的门前停住了脚步,正抬手想敲门时发现门并未关严,或者说这样的屋子这样的门根本关不严,有暗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挤出了一道,落在屋外的地上,她的眸光略有低沉,少顷后将手垂了下来,继而弯腰躬身将手里的纸包放在了门外。
  冬暖故放下手中的纸包后正转身要离开,忽听得屋里响起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继而那从门缝中漏出的细细黄光顷刻暗灭不见,透过门缝能看到是屋里的火光突然熄了。
  冬暖故收回了正要跨出去的脚,重新面对着黑漆漆的房门抬手轻轻敲响了门扉,回答她的是静寂,她便又轻轻再敲了一次,屋里还是无人应声,唯听得门扉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挤过门缝传出来。
  冬暖故的眸光沉了沉,当下用手扣住细细的门环,推开了屋门,发出黯哑的“吱呀”一声,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湿冷腐味扑鼻,令冬暖故倏地拧起了眉,这是什么屋子?
  天上没有月光,院子里没有灯光,那远远的挂在马厩顶棚下的那盏破烂风灯的光根本照不到这边来,冬暖故除了鼻尖闻到的湿腐之气外,眼里能见的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而司季夏那浅浅淡淡的声音就在这片漆黑里响了起来,“阿暖姑娘?”
  声音很近,冬暖故能感觉得出他就近在她眼前。
  冬暖故没有应声,尽管她方才在遇到危险时已经发出过声音,然她此刻却没有要应司季夏一声的意思,只是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而她这一抬脚便踢到地上的一件东西,随之便有骨碌碌的声音响起,继而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又碌碌滚了两下停了下来,冬暖故想,她踢到的应该是灯台吧,司季夏方才应该是打翻了灯台。
  冬暖故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默了默,而后从袖间摸出一个火折子,她有随身带着火折子的习惯。
  司季夏没有听到冬暖故的应声,于是又问了声:“阿暖姑娘可是有事?”
  即便黑暗之中不可视物,甚至听不到冬暖故的任何声音,他还是准确无误地辨出来人就是冬暖故。
  就在他话音堪堪落下时,冬暖故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自火折子顶端冒出的星星火光瞬间小小映亮了冬暖故的脸,她没有去看就近在她身旁的司季夏,而是低头去看方才被她踢到的东西。
  火折子里的星火并不持久,甚或说是短暂的,却已足够冬暖故看清了方才被她踢到的那个东西,倒正如她所想是一盏油灯台,而它方才被她踢到后撞到的东西不是其他而是墙面,因此此刻它正安安静静地停在墙角边上。
  也是火折子亮起的那一刻,司季夏本是浅浅淡淡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在冬暖故第二次用力吹燃火折子并走上前弯腰捡起滚落在墙角的油灯时,只听他十分紧张道:“阿暖姑娘,不要点灯!”
  可冬暖故手里的火折子已经碰上了沾满了油的棉线芯子,即便灯台里的豆油已经撒光了,沾了油的灯芯还是一遇火便燃了起来,漆黑的屋子里瞬间又亮起了黄黄暗暗的光。
  冬暖故看清了眼前这个四尺见方的低矮狭小屋子,没有窗户,便是连墙面都是乌黑乌黑的,这一刻,冬暖故只觉那股难闻的湿冷腐味更浓烈了。
  屋子里除了能摆下一张低低矮矮的单人旧木床外再也摆不下其他物件,而司季夏此刻便是背对着屋门的方向坐在里侧的床沿上,正在慌慌张张地将纠成一团的衣物往身上套,看得出他的动作十分十分紧张,因为他抬手套了三次都未能成功地将他的左臂套进衣袖里,而他那沾了血的斗篷则搭在他的右肩上,挡住了他的右半边身子。
  他身后的床角上摆着一只盛了半盆水的木盆,水还是干净的,木盆旁是一块干净的棉布巾,只见棉布巾已有小半被撕成了一寸多点宽的布条,此刻正零散地被扔在床上,再旁边就是他提上山又提了回来的那只包袱。
  冬暖故的眸光一沉再沉,未言一语转身走到屋外拿起方才她放在门槛外的纸包才又走了进来,将门掩上,走到了司季夏身边。
  司季夏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却感觉得到她的靠近,他的身子明显一抖,将只斜搭在他右肩上的斗篷连忙扯过来将他的左半边身子也一齐遮住。
  因为紧张与急切,他的长发全都拢在斗篷之下,他没有将它们从斗篷下拨出来的打算,只绷着僵直的身子匆忙站起身,却又在站起身后的一瞬间又坐了下来。
  因为他脚上没有穿鞋,便是连袜子都没有穿,就这么露着一双被冻得有些发青的脚,右脚脚趾间甚至还夹着一块不大不小的棉巾,感觉得到冬暖故注意到并正在看他的脚,司季夏似乎连脚趾都在发着颤,只见他使劲将双脚往床底下缩,似不想让冬暖故看到一般。
  自屋里重新亮起火光开始,司季夏都没有抬头看过冬暖故一眼,只听声音有些僵硬道:“阿暖姑娘……有何事?”
  冬暖故还是不答,只是定定看着他仍在努力想要收起的双脚,看着他脚趾间还紧紧夹着的棉布巾,火光在她泠澈的眸子里跳跃得厉害。
  他方才……是用脚在做事的吧,因为他的手受伤了。
  忽然之间,冬暖故又觉心中那股莫名的淡淡酸涩感漫了上来。
  冬暖故一瞬不瞬的目光让司季夏紧紧握住了斗篷下的左手,指甲刮擦到掌心那深深的剑伤后有血从他拳头下方淌了出来,染红了他膝盖处的裤管。
  只听他的声音有些冷道:“阿暖姑娘若是无事便回屋休息吧,这儿太过脏乱。”
  他似乎总喜欢用“这儿脏”来让她离开,冬暖故敛了敛目光,将视线从他脚上收回移到他的侧脸上,似在探究着什么。
  只见她非但没有离开,反是将放在床角处的木盆往旁移了移,而后在司季夏身侧坐了下来。
  这一回,司季夏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有震惊,还有冬暖故才堪堪捕捉到便立刻消失不见了的痛苦之色,然他也只是匆匆看了冬暖故一眼便又重新转回头,将已满是血水的手捏得更用力了,声音还是有些冷道:“阿暖姑娘这是做什么,赶紧回屋泡个澡歇下吧,明儿一早还要启程回青碧县。”
  冬暖故不动,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反是将手里拿着的纸包与油灯放下,看了一眼灯台底部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豆油,伸出右手,隔着司季夏罩在手臂上的斗篷将掌心覆在他紧握成拳的左手上。
  那一刻,冬暖故能感受得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如被锋针蛰了一般,他非但没有将拳头松开,反是将其握得更紧了,又是震惊又飞快地看了冬暖故一眼,却是没有拂开她紧贴在他拳头上的纤纤小手。
  因为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来自她掌心的温度,即便隔着厚厚的斗篷,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柔的,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要将其拂开,却又不舍拂开。
  冬暖故见他没有抗拒,便微微抬起手,将那被他的拳头卷起压在手下的斗篷轻轻拉了出来,慢慢地,冬暖故看见了他连手背都沾染满血水的手,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还是黏黏稠稠的,看得出是前一刻才流出的。
  冬暖故定定地看了一眼他满是血水此刻正紧握成拳的左手及他那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大片的膝盖裤管处,再次将手心覆到了他手上。
  这一刻,司季夏明显有了抗拒之意,却不是将冬暖故的手拂开而是往回缩自己的手,然冬暖故却在眼疾手快地在他想要缩回手的一瞬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有缩手的机会。
  只见司季夏紧紧拧起了眉心,眼底有自嘲与痛苦之色,面色青白青白,便是连唇色都是白无血色的,冬暖故将他的手腕抓得很紧,他知他是缩不回自己的手了,只别开眼不去看冬暖故的脸也不看他的左手,只声音低低道:“阿暖姑娘,我的手很脏。”
  ------题外话------
  十分谢谢姑娘把叔顶上了鲜花榜,太感谢太感谢!
  有姑娘说剧情进展慢,整篇文章至此仍清汤寡水寡淡无味,叔接受这个意见,叔在此也要和追文的姑娘提醒一句,姑娘要是喜欢激情四射激烈碰撞的文,那叔在此抱歉地说一声,在叔这里是看不到了的,姑娘们慎重看叔的文了。
  并非世事平平,并非人物没有故事,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写作方法和表述方法,叔只是用叔的方式在编织故事,也没有想过笔下的东西能得每一个读者喜欢,只是叔用心写出来的东西,叔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笔下的人物,也没有灌水应付读者坑那几分钱的订阅,只能说众口难调,叔只是一只虾。
  还是祝姑娘们看文开心,生活开心!
  ☆、063、阿暖姑娘会说话
  冬暖故抓着司季夏的手腕不放,司季夏别开眼不去看她的脸也不看他的左手,只声音低低道:“阿暖姑娘,我的手很脏。”
  他的手很脏,他此刻的模样很是狼狈丑陋,她不嫌弃不厌恶吗?为何还要在他身边坐下,为何还不走?
  冬暖故盯着司季夏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的眼睛,将眉心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却又在下一刻慢慢舒开,与此同时抬起了左手,慢慢掰开了他紧紧蜷捏在掌心的五指。
  司季夏的手很僵硬,是以冬暖故掰了好大一会儿才成功地将他的五指全都掰开,这才看清他掌心的伤,伤口很深,能从虎口的那一道伤口看得出伤口足有半寸深或者更深,因着他方才的抓捏,此刻还有血从那深深的血口子里汩汩而出,便是他的指甲都被血水灌满,让他本就指骨分明的手显得枯瘦得有些可怕。
  掰开了司季夏的手指后,冬暖故微微俯下身,将他夹在脚趾间的棉巾扯了出来,而后将他的手轻柔小心地捧了起来,开始用那棉巾为他擦掉手心手背还黏稠着的血水,待将方才才流出的血水擦净之后,她扯下了自己腰间的帕子,放到身后木盆里的温水蘸湿,接着为他把手上干涸了的血慢慢擦净,在擦到他掌心深深的伤口时,她的动作愈发的轻柔小心,小心翼翼地用湿水的帕子擦净伤口周围的血渍,竟是一小小滴的水都没有让流进伤口里。
  司季夏失神了,从冬暖故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失神了,忘了掩饰自己的丑陋与狼狈不堪,也忘了在她躬身去取他夹在脚趾间的棉巾时记着收起脚,甚至忘了呼吸,只定定看着冬暖故,看着她精致国色的鹅蛋小脸,看她偶尔会轻颤的长长睫毛,看她小心轻柔地为他清理手上的伤口,她甚至还为他细心地清理了指甲里的血。
  还从没有人这么细心温柔地为他清理过伤口,伤了就是伤了,从没有人在乎过这种,就算他死,只怕也没人在乎世上少了一个司季夏。
  她的手很温暖很温暖,她的掌心很热很热,那样灼热的温度好似能灼进他心里,灼乱他的心神。
  看着看着,司季夏的目光迷离了,心柔软了却也轻轻颤抖了。
  “阿暖姑娘会说话。”在冬暖故打开她拿来的纸包将纸包里一只白色小瓷瓶里的药粉倒到司季夏掌心伤口上时,刺痛的感觉拉回了他游移的神智,只见他匆忙别开眼,耳根很红,语气自嘲道,“阿暖姑娘根本不需要我为你看嗓子,是我多此一举了。”
  一路从那漆黑的路段回到客栈再到现下,他没有问她她是如何会说话的还是她一开始就会说话,甚至面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却不代表他没有听到她的那一声惊呼。
  他没有听错,的的确确是惊呼,声音里带着不安和紧张,就像害怕他会受到伤害一般,这是平日里的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她不会有的情绪,那一刻他以为他听错了,是以他本能轻易地躲开那迎面而来的攻击终却只能徒手接住剑刃,不过好在她没有受伤,他不过是伤了手而已,并无妨。
  她出口的声音让他震惊,她声音里的紧张更是让他难以置信,他不能抑或说不敢相信她是在为他紧张,虽然仅仅两个字,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而她这突然惊呼出声的话竟不是其他,而是他的名字,不是司季夏也不是公子,而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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