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方爷爷住院后,很快就安排了手术,可是有个很大的问题,治疗的钱不够。
  方谦一家,都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拿着固定的工资,方爷爷住院,他们左拼右凑,准备了十万块,已经花去一半了,方毅也一早就把存折找出来了,卡里只有三四万块钱,这些钱加起来,还是不够手术费。
  方毅花费了好大的功夫,跑到外地,在陌生的地方跑了一个星期,问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他父亲了,方父跟小三的儿子已经十多岁了,他在这里买了房子,重新安了家,看到方毅虽然很热切,可是客套中也透着疏离。
  方毅也没绕弯,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方父沉吟了一下,带着方毅去银行取了两万块钱,跟方毅说了很多,说他在这里不如意,身上也没什么钱,还要养家人,只能给方毅这么多钱。
  方毅很早以前,就知道方父是个薄情的,连儿子都能舍弃的下,现在又见识了方父的另一面,他连父亲也能抛下,方毅接过钱走了,从此以后,再没见过方父。
  方毅的母亲就住在b市,真要找起来也不难,她看到方毅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听到方毅的来意,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说她还要养家,没有太多钱要给方毅,而且她离开的时候也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把家里存的钱都留给方毅了,能给这一千块钱,也算仁至义尽了。
  方毅拿着这两万一千块钱,回家就去找了中介,要把房子卖掉给爷爷治病。
  那个时候房价还很便宜,方毅的房子不算很好,卖了十多万块钱,好不容易凑齐了方爷爷的手术费,方爷爷却没撑过那场手术,在手术台上离开了。
  方爷爷上手术台之前,仿佛有预感,拉着方谦的手说舍不得方毅,如果他离开了,让他好好对方毅。
  方谦虽然对方毅很好,但是他家是一室两厅的房子,自家人都住不下了,还要给他腾房间,方毅住了半个月之后,就用手头剩余的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间,说是为了方便补课。
  方谦也知道自家的情况,没有多劝他,只是让儿子方旭经常来看看方毅。
  方毅很久没上课,功课跟不上,心中烦闷,渐渐的,就息了学习的心思,每日里跟着一些人鬼混,到了最后甚至连课也不上了。
  方旭来找过他几次,方谦也过来劝了他几次,方旭没有听,他那时年纪小,正是禁不起诱惑的时候,外面的酒吧,美女,游戏……无论哪一样,都比学习有吸引力。
  方毅甚至连高考也没有参加,方谦过来训了方毅一顿,说方毅辜负了爷爷的期望,方毅那时候天天都过的昏昏沉沉的,哪里还顾得上爷爷的期望,跟方谦大吵了一架,等方谦离开后,索性换了住所,跟方谦断了联系。
  高考过后,方毅就没有再上学了,索性混起了黑道,他虽然脑子不好用,但是他长得壮实,脸又吓人,沉着脸站在那里,就能吓到不少人,所以混的也不错,每日里收收保护费,打打架,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方毅原本以为这种日子他要过很久很久,几十年过后,他也能混成一个小头目,到时候有一堆手下,他只要坐在家里等着拿钱就好。
  但是二十八岁的时候,他死了,死于一场火拼,原本也就是很简单的地盘问题,这种事情他经历过很多次了,这次打架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在于,他被身边的人推到前面挡刀了,推他的那个人,是他一起混了十多年的“兄弟”。
  临死前,方毅总算清醒了一回,回想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过得实在糊涂,他虽然有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可是他这一路走来,依然有很多人想把他往正确的那条路上拉,是他自己选择了往最糟糕的那条路上走。
  他费尽力气翻过身,看到不远处破破烂烂的招牌,上面有几个淡红色的大字“全家福”。
  晴朗的夜晚,星星很亮,方毅甚至还有心情在天上寻找猎户座,那是爷爷告诉他的,他唯一能认出来的星座,他知道他快要死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慢慢的往外流,体温也在慢慢的下降,但是他不觉得可惜,他这样的祸害,死掉也不会有人可惜的。
  这个时候,奶妈出现了,那时候奶妈还是一条流浪狗,身上的毛已经脏到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很多地方还结块了,它走到方毅身边,很慈祥的看着方毅,伸出爪子碰了碰方毅的脸,然后很温柔的把方毅脸上的血迹舔干净,随后卧在方毅身边帮他取暖。
  方毅很努力的抬手,也没能碰奶妈一下,觉得老天爷待他还真是不错,临时前还让狗来安慰他,虽然不是人,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也给他的死添了几分遗憾,他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如果能有个人,好好照顾这条狗就好了。
  “奶妈啊……”方毅这次依然拉长了声音。
  “汪,汪,汪。”奶奶连续叫了好几声,好像知道方毅难过,舔了舔他的手安慰他。
  “奶妈啊,你的口气是真不好闻啊。”方毅掰开奶妈的嘴说,那时候他都快要死了,奶妈舔他的时候,他还是能闻到奶妈口中难闻的味道,所以重活一世之后,方毅找到奶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奶妈刷牙。
  “又该刷牙了吧。”方毅拉着奶妈的耳朵说。
  “呜呜呜……”奶妈爬到方毅身旁,用两只爪子捂着耳朵,仿佛在说我不听,我不听。
  “咱们回去刷牙吧。”方毅拍拍屁股起身,准备回去,奶妈却不愿意了,趴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你是想让我继续说,还是不想刷牙。”方毅蹲到奶妈面前问道。
  奶妈这次不止捂着自己的耳朵,连眼睛也捂住了,眼睛半睁着,偷偷看着方毅。
  “好吧,咱们再坐一会。”方毅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灌了一罐啤酒之后,才继续回想。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掉,可是他偏偏醒来了,在他租的小房子里醒来了,身体完完整整的,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房东告诉他,那是他跟方谦吵完架的第二天。
  方毅浑浑噩噩的走了很久很久,走到自己死掉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打架的痕迹,倒是有家新开业的超市,全家福超市,正热热闹闹的做促销。
  以前的那些日子,虽然无聊,但是肯定不是一场梦,方毅很快就明白了,他这是重生了,可是他实在是不明白他重生的意义在哪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重生,指导遇到奶妈以后,方毅才知道他重生的意义,肯定是为了照顾奶妈捡回来的那些“孩子”!
  方毅想清楚了之后,就在这里转悠了好久,想找到奶妈,他死前虽然只看了几眼,但是他能肯定他记得奶妈,只要见到它,就肯定能认出来的。
  方毅在这里转了三天,一直没找到奶妈,先去了方谦家跟方谦赔罪,顺便跟方谦说了他往后的想法,说他想要复习,重新高考。
  方谦对方毅的这个想法很支持,带着方毅去报了b市最好的复习班,帮他交了学费,租了房子,担心他一个人觉得无聊,还特意让方旭过来陪他一起住,顺便帮方毅补课。
  虽然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但是方毅很多年没碰过书本了,要捡起来相当困难,前半年,方毅几乎从来没在凌晨两点前睡过觉,逢到星期天,他就往这片地方跑,看能不能找到奶妈。
  方毅考上大学第一年的冬天,方毅终于找到了奶妈,他找到奶妈的时候,奶妈还很小,又瘦又矮,虽然长得跟前世不一样,但是方毅还是一眼就认出它了,因为它的眼睛,跟以前一眼的温和,带着悲悯的眼睛。
  学校里不让养狗,方毅就带着奶妈租了一套房子,这时候他已经找了一份工作,能勉强养活自己,虽然养奶妈有些吃力,但是节省点也是可以过下去的,谁知道奶妈跟方毅熟了之后,开始暴漏本性了,每天都往家里捡动物,如果把奶妈捡回来的动物扔出去,奶妈就会不高兴,虽然不会跟方毅闹,但是它不肯吃饭,饿极了也不肯吃饭,方毅只好再把它捡的动物又找回来,哄它开心。
  奶妈原本不叫奶妈,叫星光,方毅看它母性泛滥,就给它改了名字,奶妈应该也挺喜欢新名字的,两天就适应了。
  一个月过后,方毅就被房东赶出来了,说他养了那么多猫狗,又脏又吵,宁愿退给他房租,也不肯再让他住了。
  方毅只好到更远的地方找房子,这里离他的学校远不说,房租还贵,方毅是从高考以后才开始找工作的,所以存款不多,虽然方谦经常要给他零花钱,但是方毅知道方谦的情况,方谦家中不富裕,而且还有外债,所以他从来不肯收方谦的钱。
  一下子养了这么多猫猫狗狗,还要给猫狗治病,方毅的钱很快就不够用了,方毅甚至拿脑袋撞过墙,恨自己太懒散了,都重生了,竟然也没有想过挣钱。
  这时候方毅偶然间看到了一个笔记本,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跟他一起混的一个人,经常研究股票,还总跟方毅念叨,说他肯定能靠着股票发家致富,可惜他的愿望还没达成,就在一次火拼中死掉了,方毅为了怀念他,经常会翻看他留下的炒股笔记,还特意在股市里存了一万块钱,按他的笔记买股票,那段时间股票市场普遍不好,方毅没赚到钱,但是也没赔钱,但是知道了不少股市的事。
  方毅想着笔记本上曾经写过会大涨的股票,跑到股市买了一千块钱的股票,没过两天,竟然翻了两倍,至此方毅开始混迹股市,终于成功的赚到了养猫养狗的钱。
  ☆、第三十章
  “方毅”杜千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终于找到你了。”杜千泽气喘吁吁的跑到方毅面前,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好久没回去,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我……”方毅原本想说我怎么可能会迷路,我在这里可混了十几年,不过看着对面依然鲜红的招牌没说出来,改口说:“我在酒店里没事,看天气挺好的,就出来走走。”
  杜千泽注意到方毅说话时迟疑的样子了,不过他也没追问,只说时间晚了,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竟然这么晚了。”方毅低头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确实挺晚了,他原本还打算拉着奶妈回忆一下当年的艰苦岁月呢,只能等下次啦。
  “奶妈走吧。”方毅对着奶妈招招手。
  奶妈原本打算起身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趴回原地,继续用两只爪子捂着耳朵。
  方毅看着奶妈皱了皱眉头,知道奶妈是想耍赖,正想对奶妈念叨两句,奶妈突然起身,快速从他身边跑过去。
  “奶妈怎么了?”杜千泽看奶妈跑走了,跟着方毅一追过去。
  “可能发现什么东西了。”奶妈跑到一条小巷子里去了,小巷子里没有任何灯光,杜千泽打开了手机,才勉强能看到不远处的东西,方毅一边喊着奶妈,一边向前走,奶妈不时的在巷子深处回应一声。
  两人都快走到尽头了,才看到奶妈,奶妈前面站了一只小猫,小猫很小,大概有巴掌那么大,黑白花色,很迷茫的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进了,转身跑到奶妈身后去了,还不停的小声叫唤着。
  “……”奶妈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它的本质工作啊。
  “过来。”方毅蹲在奶妈面前,很耐心的等着小猫走过来,但是小猫很怕生的样子,一直喵喵叫着,不肯走过来,方毅等了一会,小猫还是没有动静,奶妈先动了,它转身闻了闻小猫,然后把小猫拱到方毅面前。
  “来……”方毅小声的说道,杜千泽手晃了一下,手机转了个方向,方毅脸上的表情也被杜千泽尽收眼底,杜千泽脸上的表情,很温柔,看起来很诱人。
  杜千泽很快调整好了手机,小猫蹲坐在方毅面前,表情依然很迷茫,两只前爪互相踩了几下,过了很久,才慢腾腾的伸出爪子,放到方毅手上。
  “汪。”奶妈高声叫了一声,仿佛很高兴。
  “走吧,回家不给你刷牙了。”方毅拉了拉奶妈的耳朵,很亲昵的说道。
  “汪。”听到方毅这么说,奶妈更高兴了,走路都一蹦三跳的,尾巴摇的很欢。
  回到酒店,方毅从一堆粮食中翻出了一包幼猫的猫粮,喂给小猫吃。
  杜千泽注意到,方毅带过来的小动物中,并没有小奶猫,但是他带了幼猫猫粮,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奶妈到了这里也会捡动物,还有奶妈也是,那个巷子那么深,而且没有灯光,一般人都不会进去,奶妈竟然知道里面有只猫,杜千泽第一次,对奶妈这个名字,有了深刻的了解,果然是母性强大啊。
  杜千泽离开的时候,又去看了小猫一眼,小猫被关在笼子里,方毅在笼子里面放了猫粮和水,还有一个小布老虎,小猫应该是吃饱了,搂着小老虎左看右看,很不安稳的样子。
  大黄从旁边走过来,很熟练的打开笼子,伸出爪子拍了拍小猫的头。
  小猫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家人,抱着大黄的爪子不肯放,舔了好几口之后,抱着大黄的爪子睡觉了。
  大黄虽然一脸不耐烦,但是也没把爪子拿出来,等小猫躺下之后,才轻轻的把爪子抽出来。
  杜千泽笑了笑,也伸手摸了一下小猫,在心里默默安慰它“从此以后你就能安安心心的长大了,会有人在你面前为你遮风挡雨的。”
  小猫仿佛听到了杜千泽说的话,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是摇了摇尾巴。
  第二天杜千泽整理好,就过来找方毅,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应声,电话也没接,他只好跟海扬先下楼了。
  没多久,方毅从外面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奶妈。
  “早。”方毅抽了几张纸巾擦汗,走到杜千泽身边。
  “你去哪里了,我还想叫你吃饭呢。”
  “我出去跑步了,先上去换件衣服,等会再下来。”方毅说完就离开了。
  海扬在一旁戳了戳杜千泽,问他方毅身上有没有肌肉,杜千泽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叫了服务员帮方毅点了几份早餐。
  今天剧组里来了一个新人,很帅,但是却出乎杜千泽的意料。
  这部剧主要讲三兄弟跟他们父亲之间的故事,苏冉演二哥,是个模特,业务很忙,经常到处飞,杜千泽演的则是一个画家,经常在工作室里埋头作画,也是整天不回家。
  大哥是个精英,每天正常上下班,家庭责任感很强,三兄弟中跟父亲关系最好,虽然他的戏份不算很多,但是在这部主打温情牌的电视剧中,他的人设是最讨喜的。
  李尧一只没跟他们介绍,大哥到底是谁演,甚至连开机发布会上,也不肯说明人选,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李尧请的是大腕,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宣传,所以暂时不公布,第二,李尧请的这个人是新人,他打算捧这个新人,提前公布的话,这个人肯定比不过他跟苏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造势,等这个新人有些名气了,再放出他演戏的消息。
  但是见到人以后,杜千泽发现,他列举的两种可能都不对,还有第三种可能,大哥是让他们公司的总经理来演。
  杜千泽所在的公司叫瑞吉传媒有限公司,公司创始人是迟季,他的儿子叫迟瑞,今年三十岁,去年被任职为总经理。
  迟瑞在公司里,算是神话的存在,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说,而且长相俊美,学历高,有在外国著名大学留学的经历,但是这也只是据说而已,是不是真的有待考证。
  但是迟瑞长相俊美是真的,在美人众多的娱乐圈中,迟瑞也能排上前列,甚至连海扬都感慨,杜千泽比不上他。
  迟瑞不仅相貌好,眼光也好,接连投资了好几部电影,都是大获成功,虽然口碑上不太好,但是票房绝度是高的吓人,很快就压下了不服气的声音。
  这种人,怎么不缺钱不缺名气,怎么会想着过来演戏,而且还是这么一部肯定不会大红的戏?
  “我没看错吧。”海扬拉了拉杜千泽的衣袖问道:“那是咱们老板,他是过来探班的吧。”
  “我刚刚好像听李导说他是过来演戏的。”杜千泽压低了声音说。
  “我去……”海扬确定自己没听错,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久才跟杜千泽说:“他这是存心不想让你们好过啊,他往镜头前一站,其他人还能注意到你吗?”
  “你想多了。”杜千泽无奈的白了海扬一眼,不过海扬说的倒是也没错,迟瑞要演的大哥,人设好,长相又俊美,播出后肯定大受欢迎,至于他跟苏冉,被压是肯定的。
  杜千泽用余光朝苏冉扫去,果然发现苏冉的脸色不太好看,在迟瑞没来之前,除了李尧特意请来的配角,苏冉就是剧组名气最大的,现在迟瑞过来了,他的名气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苏冉地位比不过他,而且迟瑞确实长得好看,而且有精英范,只往那里一站,不用说话,就有霸道总裁的既视感,苏冉走的也是这个路线,但是他相貌比不了迟瑞,气势也比不上迟瑞,这部戏,他能得到的东西,肯定要比预期中的少很多了。
  “你说,他为什么选择这部剧啊?”海扬又悄悄问道,这可是电视剧,而且是一部家庭喜剧,迟瑞要展现他霸道总裁的时候肯定不多,他还不如去投资一部电影,演一部灰姑娘和霸道总裁的爱情故事,肯定能火,而且逼格也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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