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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脑袋结婚 第12节

  小苏的口气明显把席烽归类到了自己人的阵营。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级别上还隔着老唐,不见外的叫“咱们席总” 。
  小苏说:“当然了。虽然今年情况不好,我们相信席总,一定会带领大家渡过难关的。”
  又来一个,慕黎黎问:“你们又是谁?”
  “财务部的人,后台的人,下面酒店的同事们… … ”为了证明所说不虚,小苏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
  “公司里还允许搞个人崇拜这一套?”
  “不是崇拜,是追随。”
  慕黎黎听着新鲜,原来席烽在员工中间有这么多铁杆的支持者。
  公司一把手的位置本身也自带光环,特别是白手起家的创始人。但光环之外,能有如此的威信,他还挺有群众基础。
  “所以你要帮席总收集论据,准备开会时驳倒唐总?”
  小苏苦恼的挠头,实际上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只能见机行事。
  老唐这人一看就爱面子,慕黎黎点到为止,对着他幽默了一句。
  “你也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盲目追星哦,该说你是脑残粉还是真爱粉呢?”
  “嘿嘿,我是死忠粉,起码还算理性,不掺和席总的任何工作。她们才是脑残粉呢。”
  “ … …她们?”慕黎黎惊到,“我们”之外还有“她们” ,这是什么势力,到底有多少人?
  “席总的粉丝团啊!有个专门的民间微信群,百十号人吧。你要不要加?假的话我帮你问问。”
  “……”谢,她是纯路人,不粉。
  “唐总较真起来很固执,我看席总也不一定能劝得动他。说到底,财务的专业权威在那里,席总毕竟是外行。”小苏说。
  “财务的思路是现金为王,收回来一点是一点。老唐想的肯定是把出血的窟窿补上,不至于让股东赔个精光。
  慕黎黎嗓音轻柔,帮着分析,“可紧要关头,纵然要壮士断腕,也不是胳膊啊、大腿啊,切得一个不剩。再下狠心,只剩空架子也是不行的。”
  小苏眼中闪过一丝盲从:“你这观点,听起来十分有理。然而— —两边倒、两边不靠,不得罪不是没错,只怕也会被人当成墙头草吧… … ”
  不是拍板的人,谁不是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呢。
  小苏还挺聪明,慕黎黎笑起来,问:“劝不动会怎么样?老唐想说服董事会,那席总呢,在董事会上没有表决权吗?”
  小苏哀叹一声:“按说是有,公司的原始股东有三位,二对一,席总可以说了算。这不,上周李总提出要拆伙,因为撤资的事董事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慕黎黎在公开资料里查到过这位李总,李火亮,也是烽火集团的创始人之一。
  据说三人并肩创业时是大学同学,李火亮和席烽还是一个宿舍上下铺的兄弟。
  “另外那位股东呢,居中劝一劝,调停一下不行吗?”风雨飘摇之际,股东分崩离析是最致命的。
  小苏干脆地答:“没法劝。”
  “为什么?”
  “原来的股东也退伙了,上个月刚换了新东家。”他大喘气的补充,“就是— —席总他爸。”
  合着… …慕黎黎下午琢磨了半天,没费太大劲,便想明白了个中的巧合。
  烽火对外号称是独立创业、白手起家的典型,标榜偏向年轻的文化和品牌。网络软文上说公司成立两三年时,遭受过一次重创,差点血本无归。但席烽拒绝了一切资本方的介入,声称要保持业务独立性和创始团队的话语权。
  而席父是从事制造行业出身,曾经一次行业论坛上接受采访时,被记者问起和儿子的关系。席父的答案很明确,酒店业他不会涉足,重资产且没有协同效应,不是他的目标市场。
  一直以来,烽火和席家的产业是泾渭分明的两条并行线。规模上,烽火对席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几年过去,跨界合并完全没有必要。
  那么,席父为什么同意入资呢?慕黎黎翻了一遍公司的档案柜,找到了那份签着席父大名的股权转手协议,日期正是她和席烽结婚的那一周。
  最大的可能是,席烽和席父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得不支持他、给他以这种方式来输血了。
  慕黎黎记起结婚那天,敬茶前席母在角落里对席烽说的话。
  “不是你爸逼你,是我逼他。痴心父母古来多,你也体谅体谅我的苦心,古往今来,男人都要先成家后立业… … ”
  当时她还纳闷,他有现成的事业了不说,席父眼看要退休的岁数,能打他还是骂他,逼得了他甘愿婚娶?
  这下恍然大悟,源头在这儿啊。
  这桩婚姻对席烽的好处,可比她多得多了。
  怪不得五次见面后,她尚余耐心静观发展,他先一步提出了结婚的时限。
  一想到这其中的因因果果,慕黎黎扼腕不已,看来还是要少了。
  晚上,迟归的席烽回家。慕黎黎听见门响,无声无息地溜出卧室,尾随人进了厨房。
  她的脚步很轻,在他没发现之前,理直气壮地堵在门口,出声“请愿” 。
  “今天几号了?”自问自答,“哦,这么快月底了啊… … ”
  慕黎黎和人说话,除非实在压不住脾气,从来心平气和。此刻她的音色清润,尤为让听者有如沐春风的错觉。
  席烽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冷水顺着喉咙沿路流到胃里,渗进骨头里的凉,是另一种痛快。
  才合上冰箱门,一晃出现了慕黎黎的脸,“天天加班,这么忙啊?”
  不着边际的嘘寒问暖,出现在同处一室、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的人身上,怪诞极了。
  席烽进门时累到眼皮快睁不开,大脑麻木到接近停转,又是焦头烂额的一天。
  她身姿楚楚的往那一站,让钻研了一晚上数据的他眼前豁然一亮。
  会议室里一屋子男人和一屋子的烟雾缭绕,场景转换成夜晚时分婉约温柔的女人,提神的效果有一些— —但也有限。
  他太累了,直接问:“有事?”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 ”慕黎黎的尾音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着点如泣如诉的哀怨。
  席烽睨她一眼,“我不管,问人事。”
  “人事才不管呢,再说人事和我们不在同一层,我也不认识。唉,进了公司,才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 ”
  席烽靠着流理台,静待她碎碎念的往下说。慕黎黎吸吸鼻子,“鼠目寸光,眼界狭窄,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现在看来,环境之多变、公司如今的情况之复杂,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
  “ — —你觉不觉得,我的工资还是定低了?”
  又是这个问题,席烽无语了一瞬:“何谓高低?”
  “高和低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和我为公司创造的价值相比,为你带来的各方助力相比… … ”
  席烽不喜欢被人坐地起价,懒懒地反诘道:“如果我没记错,上班不到一个礼拜,你这已经是第二次要求调薪。死了这条心吧,一次已是破格,不可能再搞特殊。”
  “可— — ”
  “公司内部如何服众?人力那边也过不去。”他道,“再说,羊毛也不能光可着一只薅吧?”
  逮着一只羊,都要把毛薅秃了,羊当然不能干了。
  慕黎黎跟着他走进客厅,席烽倒在沙发上,合眼揉着眉心,再看不见她似的不发一语。
  慕黎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丢丢的冷嘲和厌恶,但不妨碍她再接再厉地磨。
  “公司里不好办,好,我理解你的为难,要把水端平、不好开小灶… … ”
  嗡嗡的杂音不绝于耳,席烽攸地站起,擦肩而过越过她往里走。
  她亦步亦趋:“可怎么办呢,时运不济,我本来就底子薄… …我也有我的难处,婚都结了,这事不找你找谁… … ”
  席烽停在浴室门口,一手懒洋洋的解上衣纽扣,回头差点轻呵出声。
  此时此刻,在他一晚上被资金搞得愁云惨淡之后,和他强调自己有难处,谁的难处有他的大?
  “要什么?直说吧。”
  慕黎黎早想好了,今晚她换了一件素净的米白色睡裙,扎起了长发,露出淡色的耳垂、光秃秃的脖子和细细瘦瘦的手腕。
  看着和大学生似的,清水出芙蓉不假,但周身一点雕饰的东西都没有。闪闪发亮的、一看就拔高身价的、珠光宝气的点缀,空无一物。
  “公司里小姑娘们天天争奇斗艳的打扮,一个赛一个的讲究。比起来我就太寒酸了… …以前的首饰都旧了,戴出去让人笑话。而且,我快过生日了— — ”
  爱读书的人逻辑就是缜密,她的理由充分到不能再充分,把她能想到的拒绝理由先给堵回去了。
  慕黎黎的脖子修长匀称,锁骨也精致小巧,领口瓷白,比身上的衣服更加亮眼,有一种脂粉未施的秀气。
  席烽抬眼看了一会儿:“发工资再买来不及?”
  “嗯。”
  “今年没置办新首饰?”
  “没有,过年都没有一件。”
  这点小钱席烽没看在眼里,差一点就被她给说松口了。他慢条斯理地把扣子一解到底,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是吗— —婚戒不算?”
  第十二章 世上没有免费的脱衣舞
  慕黎黎提起的一口气忽的泄了下去,眼神躲闪:“……婚戒当然不算。”
  他开始解袖口的扣子,这回是真的嗤笑出声。几克拉的钻石不算,一般的首饰反而算?
  等慕黎黎憋好理由,抬头再看去,衬衫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男人已经上身赤裸,大剌剌的交叉双手,低头去转自己指腹上的戒圈。
  他竟然一直戴着婚戒,慕黎黎以前没有注意过。她的眼神像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盯住他修长骨感的手指,愣了一瞬。
  某一个角度素戒折射出头顶的灯光,直晃人眼。视野里是一道锐利的白光,和背景里他古铜色、块垒分明的上半身。
  慕黎黎的脑子里晕眩了一秒,不自觉地开了个小差。是… …她闺蜜见了一定会吹口哨的那种身材。
  平日包在深色西装里只看得到宽阔的肩背,而现在— —突出的喉结,喷薄但不夸张的前胸,平坦但力量感的腰腹,再往下,西裤里的长腿,露出的赤脚… …
  她刻意避开了中间的部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男人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房间里似乎一下子都是他的男性气息。
  “为什么不算?”席烽摘下戒指,在手里把玩着问。
  经典款有着内敛而低调的简约风格,隔着一段距离仍然不染铅华的好看。
  慕黎黎错开眼,她的那枚也不错,钻石的大小更是可观。可惜一直躺在保险箱里,明珠蒙尘。
  “又没法戴着去上班… …公司里已经很多风言风语了。”慕黎黎避重就轻。
  已婚的身份在职场上偏敏感,入职的时候丁助理让她填表,个人情况一栏她一律勾选的“未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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