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领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上前要去拉架。
  时珣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侧了下头,你打回来吧。
  江未迟反倒把手放下了,嘴上还很强硬,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回来干什么?
  mint好用着呢,你不在,下路我打着也轻松。
  时珣一脸无辜,我续约的合同都签好了。
  江未迟咬牙,和我有关系吗?
  没有,时珣眨眨眼睛卖可怜,可是违约金太贵了。
  江未迟感觉自己要气死了,你现在倒是会说话了?
  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哭腔,江未迟浑然不觉,你走的时候不说,回来之前不说,现在晚了
  好用的mint抱着自己的外设不知道该放哪儿,感觉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于修罗场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值三炮的小薄荷。mint可怜巴巴。
  时珣感觉到江未迟整个人都绷紧了,眼眶还泛着红。
  他没想到会在训练室闹成这个样子,于是就先妥协了。
  时珣抬手摁着小辅助的后颈往下压,江未迟的头就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回来了,对不起。他小声对江未迟说。
  江未迟感受到熟悉的动作,一时间有些顿住了。
  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是时珣手掌内侧一道凸起的伤疤。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涌上了江未迟的脑海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时珣已经严重到要做会留下这么长疤痕的手术,难怪他什么都不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后的命运,也许退役是时珣面对的,最轻的后果。如果决定退役,一般的伤势都是可以恢复的,可是时珣还需要做这样的手术。
  做完了手术,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恢复到现在可以复出打比赛的程度?
  江未迟埋在时珣肩上,一动都不动。时珣感觉到肩膀那里传来一阵湿意,又把小辅助惹哭了。
  他想拉着小辅助先上楼再说,却被死死抱住,一点都不放松。
  教练已经示意其他人都离开训练室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未迟还是不愿意松手。
  过了好半天,时珣都感觉到江未迟在抽噎了,江未迟才开口,都是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哭腔。
  为什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啊
  我想和你分担的,我能,我能和你一起承担的
  为什么要回来
  时珣轻轻给江未迟顺毛,听到这句,拍拍江未迟的后颈,和从前的力度一模一样。
  因为要和你一起打比赛啊。时珣说。
  那么平静,那么坚定,好像最初那个意气风发,锐气逼人的天才ad,对着镜头也不回避,只有第一才算是电竞吧。
  因为你需要我,是不是,江未迟?
  江未迟瞬间睁大了眼睛,挣起来看着时珣,眼眶是擦伤一样的红色。他很久没有看到时珣这样有进攻性,又带着志在必得的随意。
  他眨眨眼,眼泪掉下来也毫无察觉。
  我需要你。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你呀,傻小迟。
  第33章 湿了
  时珣把自己的袖子向下扯了扯,用自己今天特意穿了的很贵的外套的袖子给江未迟擦眼泪。
  不哭了。时珣把江未迟脸上的泪痕都擦掉,伸手帮他理了理刘海。
  这些动作都很自然。
  看着江未迟难得回过神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时珣捏了捏小辅助的脸,满意地说道:乖。
  江未迟面上不显,耳后悄悄红了一片云霞。
  时珣拉着他向训练室外面走,快走到门口了,时珣听到江未迟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怪萌的。
  哎,时珣心里想,这怎么见面就娇羞了,在微信上撩他不是撩得很开心来着?
  出了门,发现大概是被教练授意了,也没有人在训练室周围看他们两个破镜重圆、死灰复燃或者恩断义绝3.0,都各自散了。
  江未迟看到一个新的行李箱,看起来似乎是lv的箱子,上面贴着很不搭调的两张贴纸。
  时珣顺着江未迟的目光看过去,解释一句,打劫老板的,反正他说随便我用了,我左翻右翻,就这一个上面没有定制的签名。
  江未迟还记得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国比赛的时候,他在一家店看到的贴纸。
  当时觉得一两百块一页的贴纸好贵,但还是给时珣和自己买了六页没想到时珣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把没有用完的带走了。
  他看着时珣就要拎箱子上楼,先把箱子拖过来了,我来。
  时珣想拦一下,被江未迟无视了,只好跟在后面走,看着江未迟把箱子抬到基地的小货梯上,按了熟悉的3号数字键,两个人这才从楼梯向上走。
  江未迟一直闷着头走路,时珣倒是也不觉得气氛尴尬,整个人都是动物艰难跋涉终于回到自己领地的放松感。
  他终究是属于这里的,属于cre这个队伍,属于这个俱乐部,属于这片赛场,属于英雄联盟这个游戏。
  似乎可以听到游戏开始的提示语音
  欢迎来到召唤师峡谷。
  江未迟一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还有后知后觉的不知所措。
  时珣回来了。
  因为我需要他。
  他做了手术,到底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
  手触碰到门锁,江未迟才反应过来,房间里是什么情况,打开门就会全部被时珣看到
  他一直睡在时珣的床上,甚至枕头上还铺着一件时珣的t恤。
  来士普的药盒还在床头柜上,lora在枕边。
  这不是公开处刑是什么???江未迟僵住了。
  时珣一头雾水地看着小辅助站在门口不动弹,凑过去看,怎么了,换锁了吗?需要钥匙?
  空气好像凝固了,安静得快要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时珣感觉江未迟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然后扭开了门。
  江未迟把时珣连同箱子一起推进门,然后快速把门关上了。
  时珣被他抵在门板上,感觉这个进度条实在是拉得有点快,小辅助难道是打算在房间里gank他?
  两个人僵持片刻,江未迟一直低着头。时珣几乎要放弃抵抗,先闭上眼睛等江未迟亲过来了。
  江未迟却保持着壁咚的姿势低下头。
  声音好像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别问。
  时珣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低头一看,江未迟耳尖耳垂都红得要结出剔透的樱桃了。时珣刚刚伸手碰了碰,江未迟就僵硬地退开,手脚板成了四根木头,就差没有同手同脚地走开了。
  时珣环顾房间看了一圈,和他记忆中退役离开时候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快速地扫了一眼地板和垃圾桶,也没有看到可疑的纸团,他松了一口气,感觉江未迟也不是那种等他走了就随便在房间消解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床上被子好像不是很平整,靠近他的床的床头柜上还有药盒和水杯。
  这下时珣也有点愣住了。
  他好歹也算是稍微开了点窍,总不能是江未迟想要睡靠窗的床位很久了,一直等到他退役才终于有机会了吧?
  时珣脑子难得在这方面活跃了一回,还能再接再厉,想到之前全明星赛的时候,江未迟和他睡在一起,难不成是在套路他吗?
  这点小心思,时珣心里觉得有点可爱。
  江未迟可不知道时珣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时珣已经知道他陷入抑郁情绪,正在接受药物治疗的事情,他已经从五雷轰顶直接进入到自暴自弃状态了。
  谁看到别人枕着自己的衣服睡觉都会觉得怪的啊,更何况时珣早就知道他的心思
  江未迟觉得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元素是多余的,那就是他自己。
  太好了,你还一直帮我打扫了,我还想着我都没有提前买新的床品,这回可以直接睡了。
  时珣不动声色地把枕头处翘起来的被角拉平,转头对江未迟表示感谢。
  江未迟只好愣愣点头,看着时珣把行李箱拉过去打开,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归置收纳在房间里。
  从衣物到洗漱用品,从各种数据线、充电器到手机、平板和笔记本
  江未迟看着时珣把曾经满载后又空置的空间重新填满,心里空掉的部分似乎也随之补全。
  他默默走过去,帮时珣把东西整理好,然后拿着剩下的一个盒子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形状奇怪、好像有记忆功能的几个球,还有弹力带,是他以前都没有见过的。盒子里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是厚厚一叠肌效贴。
  果然还是没有恢复得很好么。江未迟垂下眼帘。
  时珣把盒子接过来,拆成两个小盒子,一个放在训练室,一个放在健身房,我保持手的状态要用的。
  他说得轻松随意,没有一点急促或者刻意的平和。
  可江未迟就是知道,时珣轻描淡写之间,一定经历了深刻的痛苦。
  两个人沉默下来,江未迟坐在床边,感觉自己的床很冷很冰,没有什么温暖和带来睡意的氛围。
  江未迟犹犹豫豫,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没有头尾的话,是不是特别疼?
  时珣知道江未迟在说他手心那道疤,当然也是那场手术,也可能是之前他从来没有对江未迟倾诉过的,职业生涯中他隐忍下来的每一次剧痛。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还好。时珣不自觉用左手摩挲右手掌心弧形的伤疤。
  骗子。江未迟说。
  我现在真的想不起来了,也许当时会觉得受不了,可是
  时珣顿了一下,觉得已经过去,何必要再提起,没有办法减轻当时半分痛苦,还会让现在的小辅助难过。
  但是此前的每一次,也许都是在这种事情的选择上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让他们两个人之前出现像如今这样难以消弭的分寸和界限吧。
  既然江未迟想要知道,那么也要尊重他。相信他早就明白可能要面对的是什么。
  感情不只是由正向情绪催化和构成的,互相的共情,会不会是更重要的呢?
  时珣叹了口气,之后每一次都会觉得更痛,难以忍受变得越来越可以忍受。
  我每一次都很痛,小迟,这次手术和复健尤其痛。但是你要知道
  他轻轻笑了一下,目光坚定却温和地看着江未迟,我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痛也值得,我不后悔的,小辅助。
  江未迟无限下坠的心情被时珣释然的笑容接住,跌落进一片他不敢相信的柔软之中。
  他无法再坐在床边,他想要在现实中也被时珣接住,落在更加坚实的地方。
  江未迟一下子站起来,向前走还磕到了时珣的床头柜。
  他被时珣拥住了,他能感觉到时珣的体温透过衣服慢慢浸没过他的身体。
  终于,可以降落了。
  我好想你。
  我知道。
  不要再那样离开了
  不会了。
  时珣的手指习惯性地搭在江未迟后颈偏下的一块稍微凸起的颈骨上,一下一下轻轻揉着。
  都会好起来的,小迟,什么都不要怕。
  晚上cre的所有人都去给时珣开了个欢迎会,说白了,就是打着团建名义的吃喝玩乐。
  江未迟高兴得太明显,喝了两杯酒,眼睛里晶晶亮亮的星光完全散落下来,收都收不住。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才是重逢。
  像是人生又一次开始了,像是小时候自己回家,按亮卧室的灯。
  时珣坐在他身边,仅仅是这样,就让他觉得美好到不真实。
  他不自觉地一次次去确认时珣还在不在,手指轻轻抓着时珣的衣角晃晃。酒一时间喝得多了些,柔和了江未迟脸上总是分明的霜雪和棱角,显得有了些天真和稚气。
  江未迟又一次伸手过来蹂躏他衣角的时候,时珣就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疤贴着江未迟的手背,触感鲜明,无法忽视。
  江未迟抬眼看他,漂亮崽在暖黄的灯光下更加好看,挺拔的鼻骨两侧,是长长眼睫微垂覆下来的两道阴影。掩映之下,目光沉沉且干净如痛雨后的天幕。
  我在这里。时珣轻声对他说。
  江未迟看进时珣眼中,不自觉就点了头。
  晚上夜风吹过,江未迟酒也醒得差不多。时珣说还要训练,就和江未迟先回了基地。
  两个人洗漱完才下楼训练。
  江未迟和时珣双排,两个人的步调还是一致,连开机的动作都似乎与以前不差半点。
  时珣眉头紧锁,感觉自己的状态还是没有达到最佳。明明会拖累他的伤病已经被暂时甩开,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轻松。
  江未迟按住时珣的右手,时珣停下走位,询问地看过去。
  三点了,先休息吧。江未迟直接关了机。
  时珣也叹了口气,关机准备上楼睡觉。
  其实我觉得你太心急了,找状态和感觉还是需要比赛的。江未迟边走边和时珣交流。
  虽然说的是恢复训练的事情,这个过程却好像熟稔得从来没有一天中断过。
  时珣活动自己的手腕,还是很忧心,夏季赛太重要了,不会有太多时间让我来练习磨合。
  这样吧,我们问一下教练,看看这边有谁愿意参加德杯?我们也练一下夏季赛阵容。
  江未迟打开房间门,和时珣商量着,没有注意,就十分自然地走到时珣的床上开始换睡衣。
  已经掀开被子准备钻进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时珣眼睁睁地看着就走错床了。
  江未迟:!
  时珣:?
  还是时珣先反应过来,继续在柜子里找出自己的睡衣来换。他换好了,江未迟也讪讪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还顺手把放在枕头上的时珣的t恤顺走,胡乱塞进自己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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