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也就是说，齐灿阳、曹昕雨这些家伙打击普通地下势力，还是严格按照辖区划分来做事的，这是警方一贯的工作规则。但是打击锦社这样的特殊犯罪组织，这些奇葩警察却不局限在高阳这个辖区范围。
第190章 青云大震
手术相对比较顺利，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处理包扎，孔二爷和朱天雷就已经转入了病房休息。孔二爷本来就年老体弱，所以手术之后直接陷入了沉睡之中。朱天雷倒是强悍，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回味，回味这劫后余生。
“你不睡会儿？”高龙藏问。
朱天雷苦笑着摇了摇头：“睡不着。青云这次剧变，真让人始料未及，仿佛做了场梦。只可惜三爷和振乾，还有我们的大军师楚轩，一个个死得太冤了。叶振坤……哼！”
提到叶振坤的名字，朱天雷陡然发出一股杀气。不需要发出什么豪言壮语，朱天雷必须杀了这家伙，这是肯定的。
当然，没有说出杀气腾腾的话，也是因为朱天雷怕吓到了陈可宜。这位大小姐啊，根本不是混黑道儿的材料，人是挺好的，但却没那份狠心和意志。
高龙藏看得出这一点，于是劝陈可宜到病房外的椅子上休息一下。当陈可宜走后，高龙藏才对朱天雷说：“天雷大哥，近期不要考虑对叶振坤下手了。一来你的身体需要休养，二来对方刚刚拿下了青云，必然戒心重重，贸然杀过去的危险太大。”
“可是看着他在省城那边蹦跶，我不甘心！”朱天雷怒呲欲裂，握拳时候甚至险些因为力道过猛而崩裂了伤口，“而且我们做得越晚，叶振坤盘踞青云的时间就越长，他在青云大当家的位置上也就坐得更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高龙藏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文斗’，不是‘武斗’。你应该赶紧向青云所有的中高层发布消息，将真相告诉大家。能争取到多少支持就算多少，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一些。”
有道理。朱天雷只顾着奔命了，加之一直想着怎么反击，却险些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环。只不过他的手不方便，于是把手机交给高龙藏，说：“老弟你帮我编一条简要的信息，我看过之后就发给特定的人。”
高龙藏接过手机，就输入了一条简明扼要的消息——
【二爷伤势较重，托我发布真相：叶振坤勾结外人谋杀三爷、楚轩，并于今晚杀死振乾，甚至险些杀了二爷。如今我和二爷在高阳养伤，暂无危险。可脱身者从速来高阳商议大事；兼管产业者坚守岗位，待二爷醒后再议。凡是留下的，叶振坤不敢擅自撤免，否则就是信不过大家、逼着大家起反。】很简短，却把叶振坤的罪恶说得很全面。朱天雷看后很满意，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于是就把这消息群发给了青云所有中层以上人员——底层的他一般也不认识。
信息里面包含着暗杀之类的东西，但朱天雷却不怕有人通报给警方。因为要是倾向于自己这一方的，肯定不会这么做；而要是倾向于叶振坤的，那就更加不会——那些叛徒要是把这消息报给警方，岂不等于主动“举报”叶振坤是杀人嫌疑犯吗。
所以，哪怕这条消息的内容再敏锐，也只会在地下世界里的传播。
很显然，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再一次震惊了青云所有的中高层。
之所以说是“再一次”，是因为在青云总部里，叶振坤已经带给他们一次类似的震惊了！
……
省城青云总部，叶振坤身穿白衣，头扎白布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在他身边，竟然是一副黑白的大相框，上面是叶三爷的遗像。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显示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深刻老辣。双目如隼，完全不是前阵子的萎靡模样，好似有种大仇得报的酣畅。
在他面前，是整个青云内部所有的中高层，三十多人济济一堂。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三公子这么晚了突然把大家都召集过来。
“各位老叔、兄弟，把大家喊来是为了通报一条消息。我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或许完全出乎了大家的预料——害死我爸和楚轩的，是……是二伯，是他指使振乾干的！
昨天振乾派人暗杀我，好在我命大把他灭了，二伯见势不妙逃了！”
哄！整个会议室顷刻间引爆了情绪，震惊之余议论纷纷，怎么说的都有，怎么想的都有。
太可怕了。虽然大家此前有点怀疑，但谁也不敢想：一旦真的是二爷向三爷举起了屠刀，这会是何等恐怖的事情。这种事一旦发生，等于让青云崩盘。
看着大家复杂的表现，叶振坤拍了拍桌子说：“二伯是被朱天雷救走的，这两个叛徒躲到了高阳。就怕……就怕我大姐（陈可宜）不明真相，也被他们暗算了！”
现在没有了当事人孔二爷、孔振乾、朱天雷，连孔二爷身边两个保镖都挂了，所以任凭叶振坤怎么说。
当然，会场之中还是以孔二爷的铁杆居多。这些人根本不信，纷纷站起来反驳，希望给出一个真相，等二爷和天雷大哥也有了消息，大家再当面对质。
对此，叶振坤有点焦躁。原本计划之中，孔二爷和朱天雷必死无疑，那么他叶振坤就成了最权威的存在，怎么说都有理，是非黑白都是他说了算。谁知道变化这么大，孔二爷和朱天雷竟然都没死。这下子麻烦大了，叶振坤不得不提前动手，争取控制了青云。至于以后的事情，缓一缓再说。
叶振坤摆了摆手说：“我知道，肯定会有些人不信——事情连我都不信，不敢信，也不想信。但是，振乾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不能不信。公道自在人心，我想大家早晚会相信的。当然，我说这也算是一件好消息，是因为我给我爸、给楚轩报了仇。不管大家怎么认为，但至少我问心无愧，我已经能向我爸的在天之灵交代了！”
说着，叶振坤把叶三爷的遗像摆在了桌子正中，而后他本人跪下去，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爸，真凶已经查到。孔振乾丧心病狂禽兽不如，我已经杀了他；二伯他……或许您老人家也不想看到老兄弟反目的一天，但现实就是这样。现在这仇已经报了，您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紧接着，大约十来人犹豫一下之后，跟在叶振坤背后跪了下去，对着叶三爷的遗像磕头。可以看得出，这十来人算是决定跟着叶振坤混了。
第191章 最后一句的狠辣
“等等！”一个青云集团大佬站了出来，冷冷的说，“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怎能这么草草的向三爷在天之灵交代？万一其中有误会呢？假如这件事不是二爷做的，这么简单的把事情了断了，难道三爷在天之灵就真的能安心了？”
“对，要查清楚！”随后有十几个人纷纷说。
现在形势很明白，叶振坤那一派有十来人，基本上都是叶三爷当年的嫡系，加上叶振坤自己培养的一些少壮派；支持孔二爷的这边有十来人，这些当年都跟着孔二爷、孔振乾，也有一部分死忠于朱天雷的。
孔二爷平时不大过问青云的事情，所以死忠没有叶三爷的多。但朱天雷在青云之中威名赫赫，一直处在第一线拼杀效力，自身也有一些铁杆。他的铁杆和孔二爷的加在一起，刚好能抗衡叶振坤背后的那些。
剩下五六个中间派有点为难，只能什么也不做，只等着形势的变化。
现在大家势均力敌，叶振坤可不敢贸然挑起内战，那会让整个青云陷入崩溃。他只能暗中恶狠狠的想：等老子坐稳了青云大当家的位置，再一个个收拾你们这些混蛋刺头儿！从明天开始，慢慢调换岗位，让这些孔二爷死忠一个个脱离要害位置。
当然，叶振坤不敢挑起内部大战，那么另一派也不敢，因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谁也搞不懂真相。
形势陷入了僵持，一种诡异的僵持。都已经死人了、火拼了，却没有任何一方能拿出让所有人足够信服的证据。
可就在这个时候，现场几乎每个人都同时接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朱天雷发来的那条！
看到了朱天雷信息的内容，大家顿时又迷糊了——究竟谁是凶手？究竟谁才是可信的？
但是通过这条信息，那些支持孔二爷的人倒是稍稍安了心——万幸，至少二爷和天雷大哥没死。只要人还没死，这事儿就能继续盘查，就还有转机。
甚至有些人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上去高阳一趟，探望孔二爷和天雷大哥，同时问清楚真相。
叶振坤没接到短信，但从身边一个手下那里，看到了短信的内容。当他看到之后，顿时气得脸色发白。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孔二爷或朱天雷会向大家解释情况，而且叶振坤自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反正现在各说各的道理，谁也拿不出真正的证据。
可是叶振坤也想不到，朱天雷的短信会这么说。因为这条短信最后那句话太猛了，搞得叶振坤骑虎难下。
【凡是留下的，叶振坤不敢擅自撤免，否则就是信不过大家、逼着大家起反】就是这一句，让叶振坤有苦说不出。
这句话说的太直白了，等于把一些心知肚明的潜规则给一下子挑明了。
叶振坤本来确实打算等自己坐稳了位置，就一个个收拾孔二爷的铁杆。可是，现在这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还怎么下手？只要撤免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那就“信不过大家、逼着大家造反”。大家都不傻，混到这个层级的都是老油条，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说，短时间内只要大家没有明着造反，叶振坤就不能擅自撤免任何一个人。
这么一来，不但孔二爷和朱天雷的铁杆会支持，连那些中间派也会支持。为什么？因为这些中间派有了一个做墙头草的正大光明的理由！就算将来孔二爷和朱天雷杀回来，这些中间派也能拍着胸膛义正词严的说：当初接到天雷大哥的命令，所以我们就继续留下了，就等着二爷和天雷大哥回来主持大局……也就是说，我们不是投靠了叶振坤，只不过是在奉天雷大哥的命令做事啊！
当然，要是孔二爷和朱天雷不能杀回来，这些中间派就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右逢源。
这信息是高龙藏编的，这一手也确实老辣，一下子把近乎三分之二的中高层，都稳定了下来。现在叶振坤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搞内部派系斗争、搞大清洗，顷刻间会遭到近乎三分之二的中高层联合抵制。
而要是不搞内部清洗，那么叶振坤就等于坐在了火山口上。虽然貌似登临了顶峰，可屁股底下随时会冒出烈火——三分之二的家伙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啊！
叶振坤的脸色差得要死，阴晴不定。而现场所有人反倒不闹腾了，直勾勾的盯着叶振坤看——话都说明白了，就看你叶振坤是否真的敢内部清洗！只要你敢清洗任何一个，那就是“信不过大家”。
终于，叶振坤思索了很久之后，阴冷的笑道：“朱天雷这个大逆贼，到现在还想用谎话欺骗兄弟们。不过他也太小瞧我叶振坤了！哼，在座的都是青云的功臣，我叶振坤怎么可能动大家？朱天雷这混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的大义凛然，但也只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被形势逼迫到了这一步。
而在座所有人都暂时松了口气，心道只要大家保住现有的势力、场子和地位，那就暂时不损失什么。哪怕想着支持孔二爷，自己手头也至少要保持一定的本钱。
不过叶振坤却知道，现在的青云更像是一个火药包了。只要一不小心蹭出一丁点儿火花，就可能引爆局面，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
头疼！朱天雷一向硬打硬拼的，现在怎么也会使用阴谋了？叶振坤想不明白。他觉得，或许这是孔二爷那老狐狸教给朱天雷这么说的吧？一定是的。除了那个级数的老狐狸，一般人真没这么狠辣。
……
叶振坤想的没错，朱天雷一直以来确实喜欢硬打硬拼，不太喜欢动用什么阴谋诡计。甚至连高龙臧这条信息最后一句的重要意义，朱天雷都没能看出来。他只觉得这么说没什么差错，但对于这一句可能产生的重大影响，却根本没考虑到。
可是，孔二爷这老狐狸能看得清楚啊。第二天一大早，当孔二爷渐渐醒来之后，就大体问了问昨晚应急处理的情况。朱天雷说把消息发布出去了，已经告诉了所有的中高层。
孔二爷点了点头，虚弱的说：“嗯，很及时。我当时一直昏迷，没来及安排你，想不到你做得很仔细，很好。”
随后，朱天雷把消息内容念了一遍，随后说：“二爷，您看没有不妥的地方吧？”
哪知道孔二爷却愣了，似乎琢磨了一下，忽然沧桑大笑，甚至忍不住拍了拍床：“大妙！真想不到，天雷你也学会来阴的了，哈哈！”
第192章 临时主持大局
听了孔二爷的赞誉之词，朱天雷一愣，随即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大年让我发的，信息内容也是他编的。我只是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发了出去。怎么，这里头还……还有‘阴的’？我看很简单啊。”
孔二爷强忍住兴奋，疲惫的笑了笑：“简单？仅凭最后这一句，就能让叶振坤那小兔崽子坐卧不安！他想打掉咱们的人，那就要面临一场无法收拾的内战；要是不打掉，那他就坐在了火炉子上，屁股都给他烧熟了！
天雷，这么一来就稳住了青云的大盘子，不至于让整个青云分崩离析、自相残杀；但同时保证叶振坤不能完全驾驭，这给我们两个创造了宽松的时间啊。将来咱们只要发话，随时就有一大批支持者等着咱们！
高妙，简简单单一句话，确实高妙。大年，高大年？三弟送给可宜的那个年轻保镖？这小伙子越来越出人预料了，当初还真看走了眼！”
朱天雷虽然不怎么习惯使用阴谋诡计，但脑袋却不傻。随着孔二爷一解释，他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怔怔的说：“可……昨天大年似乎没怎么考虑，似乎随随便便就写出了这段话啊，所以我也没仔细揣测里面的道道儿……”
孔二爷偎在病床上点了点头，叹道：“聪明源于天性的，是真人才。”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露出了高龙藏那笑眯眯的脸。这货手里头提着两个饭盒，乐滋滋的说：“二叔也醒了啊，精气神不错哈。陈总和我换班儿吃早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孔二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说：“多谢——我是说昨晚那件事。你那消息发出去，给我们争取了不少的时间，同时也避免了青云的分裂、甚至崩溃。”
高龙藏咧嘴笑着说：“这么严重？我自己都没考虑到啊。”
朱天雷没好气的苦笑：“老弟，是龙是虫大家都明白，你就别当着二爷遮遮掩掩了。二爷这辈子阅人无数，没看走过眼。”
高龙藏这才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编制那条消息确实是有深意的。
而孔二爷则有些忧虑的说：“但是，这消息的其中一点似乎有点不妥。你让没有固定职位的青云中高层今天到高阳来，这一点……我想叶振坤肯定仔细盯着，看看今天究竟有谁会来高阳。而只要在这个危急关头赶过来的，肯定都是支持我和天雷的，这就等于我们自己的人马彻底暴露了——其中几个本来看似中立的。”
高龙藏哈哈一乐：“不过您也看到了，这不，一个来的都没有，不是吗？当然，您和天雷大哥也不会觉得，自己连一个铁杆儿都没有吧？”
朱天雷顿时一愣：“是啊，这有点奇怪了。事情过去了一晚上，按说跟着我的那几个兄弟，早该连夜风风火火杀过来了。这都早晨八点了，竟然……”
高龙藏说：“那些人就算想来高阳，也得知道你和二叔究竟在什么地方不是？所以，必然打你或二叔的电话问一问。昨天晚上你们劳累过度，所以我让陈总接听你们的电话。只要有人想要来，其实都被陈总回绝了，只要求他们留在省城原地待命就行，不要暴露。
陈总虽然不参与青云的具体业务，但大家都知道她是青云第一继承人，而且是标准的中立派，所以大家此时最相信她的话。
现在形势混乱，不能大意。最为重要的，就是看看你和二爷身边究竟有几个值得相信的人手。
在叶振坤的压制下，这时候还敢和你们联系的，甚至敢跑到高阳来探望你们的，基本上都有靠得住的心腹。
所以，这只是一个小实验罢了。我让陈总对他们说暂时先稳一稳，劝他们都留在省城，但是却暗中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单。只要打电话表示要来的，名字都在这上面；那些最心急火燎、险些劝都劝不住的，后面打了个三角符号。”
说着，高龙藏把一张纸取出来，递到了朱天雷的手中。朱天雷看了看，一边把纸条儿交给孔二爷，一边肯定的说：“嗯，果然还是这几个最靠得住。”
很显然，朱天雷一看这名单，就是真实的。平时谁好谁坏、谁远谁近，就已经了解了差不多了，这份名单上的名字显然不是胡编乱造的，造也造不出来。
孔二爷看了看上面十六个人名，特别是后面打了三角符号的六位，禁不住点头说：“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不过，最难得的还是大年你这个‘小实验’。天雷做事不喜欢动脑筋，而我昨天整夜昏迷，在这个最混乱的时候，难得你能帮着稳定大局。”
朱天雷则说道：“哼，如今叶振坤肯定死死的盯着，看谁敢来高阳吧？这混蛋恐怕要失望了，一个都没来！所以，他对于咱们这一派的人马，特别是打三角符号的那些，依旧不能准确判定。这就等于说，他身边的人到处都是不确定因素，就让他心里发毛、草木皆兵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