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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个锤子 第32节

  可站在大门前的吴楚只在缭绕的烟雾中只留下一句:“说完了吗?”
  死死拦在大门前的手指摁得泛白,脸色惨白的男人弯着背,从喉咙里平静地碾出一个低低的回应。
  紧接着,大门被吴楚硬生生掰开,冷眼旁观着男人的男生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弯着背脊的男人脸色惨白,他极缓慢几乎虚脱地抓着玄关地鞋柜跪了下去,腹部灼烧着剧烈的疼痛。他蜷缩在地上,黑暗像是梦魇一般吞噬了他,浑身冰冷颤抖着,想到了死亡。
  像每个死寂噩梦中沈余离开的那样,盘踞在手腕的狰狞伤口隐隐发起疼来,蜷缩在地上的沈秋泽看上去很安静,像是发出微弱求救讯号却依然只能在长久的寂静中平静等待死亡的野兽一般。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粗暴推开后,客厅的灯被人摁开,拎着几盒药的吴楚蹲在地上,眉眼看上去有点冷,他盯着蜷缩在地上的沈秋泽,伸手摸了摸满头都是冷汗的沈秋泽。
  蜷缩在地上的人看上去还有些迟钝,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被温热的手掌捂了捂额头,听到吴楚嗓音淡淡道:“半死不活给谁看?”
  下一秒,吴楚扛起半死不活的男人,轻轻松松将男人丢在了沙发上,单膝跪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单手掐着沈秋泽的脸庞左右晃了晃道:“真丑。”
  沈秋泽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模糊不清的视线在客厅中骤然亮起的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冰冷惨白的额头上粗暴地搭了只温热的手,他嘴角破了个口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视线中是一个穿着短袖的男生,头发短短一茬,眉眼看上去有些冷厉,正低着头拆着从药店买回来的棉签。
  沙发上脸色惨白满是冷汗的人很安静,吴楚单手掐着沈秋泽的脸庞:“头转过去一点。”
  惨白着脸的沈秋泽眸子动了动,微微偏头,听到吴楚一边给他涂着药一边淡淡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骗我的?”
  沈秋泽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像是为了在摇摇欲坠的真相中死死拽着那根救命稻草一般,艰涩的唇动了动低低平静道:“没有了。”
  不会再有了。
  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像今天一样让吴楚知道。
  破了口子的嘴角火辣辣的刺痛,惨白着脸的沈秋泽很安静,他垂着眸子带着点恍惚看着替着他处理伤口的吴楚。
  眼睛不像沈余,吴楚的外眼角微微像上扬,显得肆意张扬,瞳孔里也是黑白分明。
  唇角有些像沈余,但是沈余一贯弯着嘴角,看起来温和儒雅,但是吴楚一贯都是抿着唇,看起来又冷又硬。
  记忆中笑吟吟的那个人渐渐被注视着他替他处理伤口的人取代,心脏一抽一抽撕扯得发疼,但是他却一动不动,没有像从前一样尖锐抗拒着。
  吴楚将棉签轻轻摁在了坐在沙发上的沈秋泽嘴角上,他低声道:“我不管你一声不吭消失的理由是什么。”
  “但是沈秋泽你给我记着,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先前颤着嗓音的沈秋泽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他只仿佛听到看沈秋泽在他面前说,救救他,把他拉回去,他不想死。
  那种摇摇欲坠分崩离析的状态使得那微弱的求救越来大声起来,仿佛像是一个即将沉溺于深海的人微弱的求救。
  救救他。
  拉他一把。
  沙发上的沈秋泽没有说话,吴楚把棉签就在了垃圾捅平静低声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在酒店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做噩梦,浑身发着抖。”
  “但是沈秋泽,我就只原谅你那么一次,你给我记着了。”
  隐瞒身份骗了他两年,这是他对沈秋泽最大的纵容了,也是对那个看上去状态即将分崩离析的沈秋泽最大的纵容。
  沙发上的人抿着惨白的唇,看上去有点迟缓地点了点头,像是蜷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的某种动物。
  周围很安静,将药涂好的吴楚对着沙发上的沈秋泽说:“左手抬起来。”
  垂着眼的沈秋泽动作有些迟缓地抬起来左手,然后又听到男生继续道:“右手抬起来。”
  安安静静照着做的沈秋泽最后看到男生满意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像是奖励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沈秋泽受过很多吻,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吻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像面前的人一样。
  干净得不带一丝一毫地情绪。
  他听到面前的吴楚跟他语气不善道:“别给我丧着个脸。”
  沈秋泽抬起头,一边听着吴楚嘀咕着你便宜占大了,一边喉咙动了动。
  吴楚看着面前的沈秋泽似乎想要伸手抱一抱他,他摁着他肩膀挑眉道:“蹭什么蹭,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秋泽有些愣。
  吴楚像是带着某种恶趣味逗着面前的人一样慢悠悠道:“你自己提的,别又可怜巴巴地在我面前闹。”
  *
  第37章
  坐在沙发上嘴角破了一个口子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沈秋泽愣愣地看着拎着一袋药起身的吴楚。
  他极少有这样愣怔的时候,像是被人迎头一拳打懵了脑袋一般,一贯掩藏着深重心思的眸子中全然是茫然。
  他像是压根就没有想到先前叫他抬手,环着他满意地亲了他额头的吴楚一副提上了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模样丢下一句:“蹭什么蹭,我们已经分手了。”
  吴楚那副模样,跟以前在酒店中陪着做噩梦满身冷汗惊醒的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裸着上身,跟抽着事后烟一样靠在沙发上跟他幽幽说:“以后晚上睡着后再扒我裤子,我就把你皮扒了。”一模一样。
  吴楚起身后,将一袋药丢在桌子上道:“药放这里,记得涂。”
  沙发上沉默的人没说话,只垂着眼抿着唇,配着惨白的脸庞和被冷汗浸透贴在额头的额发,看起来就像是蜷缩再角落中安静得没有生息的某种动物。
  跟那天滂沱大雨中湿漉漉来酒店找吴楚请求庇佑时一模一样。
  吴楚忍了一下,没忍住,把面前人的脑袋掰到了面前冷着脸道:“你还委屈上了?”
  沈秋泽没说话,大概是因为嘴角破开的口子被扯开,他垂着的睫毛动了动,轻微地蹙了蹙眉,抿着唇。
  吴楚幽幽道:“我他妈分手后被打了一顿被滚出来都还没有委屈,你委屈个屁啊?”
  说罢,吴楚捏着他的脸左瞧又瞧带着点懊悔嘀咕道:“本来就只有脸能看了,现在丑成这样。”
  他妈的早知道就多打几拳肚子了,打脸亏的还是他吴楚。
  沈秋泽:“……”
  吴楚想法很简单。
  原谅是原谅,但是不代表着他能心无芥蒂地继续和沈秋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是喜欢沈秋泽,但是也不代表着他能够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披着一个假壳子使劲蹦跶。
  他不知道沈秋泽一副厌怏怏看上去随时随地都想要嗝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沈秋泽一副漠然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是跟谁学的,他只知道沈秋泽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的,一分开就浑身都是臭毛病。
  如果沈秋泽今天还是像之前一样,浑身抗拒态度尖锐地跟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吴楚绝对会头也不回地摔门就走,压根就不会理会门后的人是死是活。
  但是沈秋泽没有跟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而是选择了血淋淋的过往都撕扯开给他看,在强行撕开的血淋淋过往中潜藏着微弱的求救。
  因为好像意识到了,再不干点别的,吴楚好像就真的会走了。
  那个眸子亮得像黑暗中一簇火的男生,真正走了后就不会再在凌晨后半夜在他浑身冷汗做噩梦时睡眼惺忪陪着他,也不会跟他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然后嗤笑他菜得要死,却在之后偷偷帮他把那个游戏的关卡全部打通。
  他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了。
  他身边出现了身份地位样貌都跟他相差没多少的褚萼,那个像毒蛇一般阴冷的褚萼会亲昵地抚着吴楚的眉骨,弯着眼轻轻叫着吴楚:“哥。”
  窗帘被夜风浮动,走到门口前的吴楚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带着点嫌弃道:“好好涂药。”
  说罢,大门被关上,整个客厅变得寂静了起来,灰白色调的家具让客厅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
  冰冷的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个人温热的触感,破了的嘴角上药之后刺痛火辣辣蔓延起来,靠在沙发上的沈秋泽垂着眼盯着盘踞上手腕上狰狞的几道疤痕。
  客厅时钟一点一点转动着,沈秋泽将目光移开,看着散落在茶几上的几盒药后,指尖动了动。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浸透后贴在眉骨上,整个人都像是从沉溺的海水中被人拽上来一般。
  浑身虽然湿漉漉,却骤然被新鲜的空气给灌满了鼻腔,充盈着某个人干净的气息,氤氲得像是温暖轻柔的雾气,将整个人给包裹漂浮起来,隐隐约约从缝隙中窥到了几缕光。
  沙发上的沈秋泽闭着眼,呼吸轻轻,那么久以来,头一次在这个灰白色调冷冰冰的屋子中有了放松的迹象。
  ---
  狭窄的客厅中,一个黑得跟黑炭一样的东西窝在茶几上,两只眼睛黄澄澄跟电灯泡一样,它脑袋一点一点地嗅着面前的火腿肠,还伸出爪子扒拉着几下。
  沙发上的殷缙用湿纸巾包裹住手指,擦了擦那翘起来看起来脏兮兮的猫尾巴,擦干净后,他才弹了弹那猫尾巴带着点笑意道:“吃了东西就回来给他看一眼啊。”
  省得吴楚天天把自己房间的窗户敞开,就蹲着那爬上来挠窗户的猫。
  伸出爪子扒拉着面前火腿肠的猫头也不抬,低头只用那黑乎乎的尾巴晃了晃。
  防盗门传来开锁的动静,殷缙用指尖点着猫尾巴,没抬头,只眼里带着笑意低声逗了逗猫道:“你饲主来了。”
  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衬托得那黑乎乎的猫更加像一坨煤炭,铁门关上没几秒,殷缙就看到到吴楚猛然就蹿到了他跟前,抓着他手有惊无险瞪着他道:“这煤炭那么凶,你去逗它?”
  坐在沙发上的殷缙挑眉道:“煤炭?”
  茶几上的猫听到吴楚的声音,浑身的猫毛都猛然炸开了,像个毛团子碰到了静电,凄厉地叫了好几声后便慌不择路地朝着旁边沙发蹿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熟练得不得了,蹿到了沙发上就窝在一动不动装死,仿佛碰到了什么活阎王一般。
  殷缙有些愣,转头看了看吴楚,再扭头看了看猫,好一会才对着吴楚神色复杂道:“你把它阉了?”
  吴楚沉默,像是被噎了噎道:“什么叫我把它阉了?”
  殷缙淡定道:“就是你是不是带它去宠物医院把它的蛋蛋给摘了?”
  要不然吴楚怎么那么遭这只黑猫嫌弃?
  吴楚道:“……”
  他恼怒骂骂咧咧道:“摘个屁的蛋。”
  “你才被摘蛋。”
  男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瞪着那只黑猫不屑嘴硬冷笑道:“像它那么丑的猫,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五分钟后。
  吴楚对着殷缙催促道:“你让它把脑袋凑过来一点。”
  站在茶几上像个黑炭一样的猫眯瑟瑟发抖,哆嗦地吃着殷缙掌心中的火腿肠,死活不往他旁边的吴楚面前凑。
  殷缙挠了一下猫眯的下巴,试图让瑟瑟发抖的猫眯放松下来,听到吴楚话后,他狭长的眸子中带了点笑意似乎有意无意道:“你靠我近一点。”
  “它自己会吃的。”
  吴楚果真靠近了他一点,看着那黑猫哆哆嗦嗦地舔了他一下掌心,他搓了搓另一只手对殷缙小声道:“它真的好丑啊。”
  黑脑袋跟炭一样黑,龇牙咧嘴时跟山海经里的动物跑出来吓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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