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出现在了内部对高层交流午餐会的名单上。出席的除了henry,都是和她同一批进入公司的新人。
  这家公司,鼓励上下交流,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类似这样的交流,高层有一位高管出席,剩下的都是底层员工,林洁语并没有报名参加,仍是被通知一同前往出席。
  饭吃得很正经,很多新人踊跃提问,问的诸如“你觉得公司未来战略怎样”、“你觉得未来整个行业发展趋势怎样”这样对于她而言,也是远到天边的话题。她唯有微笑、吃菜、沉默。
  一顿饭终于吃到尾声,她离席去洗手间补唇彩。
  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henry,他朝她微笑:“你没说话,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她受宠若惊,连忙摇头:“菜做得很好。”
  ry点点头:“喜欢就好,我还知道一家厨师,做得一样精致,周末刚好来我的游艇做菜,你也来吧,都是公司同事,你刚入职,刚好熟悉熟悉环境。”
  她点头称:“好。”当年天真如她,只以为是同事聚会,邀她参与,新人巴不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和老员工还有领导们打成一片。
  直到午餐会结束几天后,她才觉出了一点不对。
  有个活泼美丽的秘书茜茜专门在内部通讯软件上弹窗敲她:“周末你穿什么?要不要一起去选衣服?”
  她不明所以,本以为穿平日通勤装就可以了。居然这样正式,还要专门挑衣服?
  秘书发了一个o(╯□╰)o的表情过来,似是极无语。
  ☆、第38章 游艇趴
  “第一次去吧?”
  “是的。”
  “我知道了,今天下班没什么安排吧?和我一起去选衣服。”
  其实林洁语是有事的,工作堆积如山,这个行业,从来不清闲。
  她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一般,去央求john帮她,当然也如她所料,john一口应承。
  如今回想,可能就是自己太想要见识见识,这些所谓的社会菁英,公司高层,到底过着怎样的人生。
  茜茜带她去的女装店,贵得让人咂舌,要是以往的她,肯定是买不起这样价格昂贵的衣服,自从和严浩泽成为男女朋友,这样的服饰倒也不至于买不起了。
  她本来挑了一件黑色的小香风,黑色总是没错的,也算包裹得纤侬合度,很显肤色和身材。
  茜茜看到了大撇嘴角:“这件不行,去换掉换掉。要么上面,要么下面,你总得露点什么,裹这么严实你还是参加游艇趴吗?”
  她最后选了一件长礼服,既没露上面也没露下面,美背倒是整个在外面,背部剪裁简洁,上从衣领,下至腰际,一片光滑的肌肤,有种白嫩而肉|欲的诱惑。
  茜茜大赞这件衣服:“选得好!每年都有点这样的小美女,小鲜肉,就够养眼了!”
  她趁机问:“每年都有?新人都要参加。”
  茜茜笑得暧昧:“那也得入得了henry的眼才行。”茜茜拍拍她的脸颊,“放心,henry一向对人厚道,该给的他可不会小气。”
  她终于是模模糊糊地明白了,这游艇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潜规则?
  她脑袋混成一团浆糊,付了礼服的钱,提着衣服回家,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到底要不要离职?
  家里严浩泽正在电脑前打游戏,最近他正痴迷这个,已经投了好几万人民币进去。
  她试试探探问他:“你说,我换份工作怎么样?”
  严浩泽正在下副本,心不在焉:“怎么了?干得不开心?你这工作不是挺好的吗?我刚和我爸说了,说下次过节的时候,带你见见他,他本来觉得你家条件也就一般,但是听说了你的学校工作什么的,觉得也还挺不错,要不,你等见完我爸妈再换工作?”
  她一颗心先是雀跃的欢喜,而后是沉淀的冰冷。
  她沉默着坐了半天,最后说:“好,其实也就是太累了,老加班,我有点娇气才想着辞职,下次不这样了。”
  严浩泽扭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是,老婆大人辛苦了。”
  林洁语继续笑着:“那我最近加班可有点多啊,估计没什么时间陪你。”
  严浩泽无所谓地挥挥手:“没事,我刚好也忙。”
  于是她在周末,终究是去了游艇派对。她提前下班,洗澡洗头,然后去找美容院做头发和化妆,再把通勤服换成礼服,一路打车到了码头,时间刚刚好。
  游艇不大,入夜之后直接开出海湾,远远看着城市的灯火线在海岸线的那头,一点点消弭,游艇上的人比她想象的少,男性多为中层以上,女性多为新人和秘书。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迎着海风,端着一杯冰香槟,感受潮湿夜晚的空气,逐渐在杯壁上凝成水珠,而后一点一点,浸湿了她的指尖。
  她一向是擅长这样的场合的,她自己知道,无论她的骨子里有多讨厌这种伪装出来的粉饰太平,她都能微笑着,和“那样人家”的小孩们打成一片,她被训练了太多年,已经训练成一种本能,而不仅仅只是技能。
  没有她做好了破釜沉舟准备的画面,大家也不过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她只是端着香槟聊天,也没什么人真的可以强迫她。
  毕竟大家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讲究的除了放得开出来玩,还有那么点你情我愿的意趣,没人搞下药迷晕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当然,几对人相携走到船舱的里面去做什么,她也一样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知道,只是她没傻到愿意参与其中。
  游艇趴,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就只剩下了她和其他几个逐渐因意兴阑珊而醉倒的人。
  这个时候henry走过来,同她的香槟碰了碰杯:“怎么?玩得不开心?”
  她微笑:“并没有。”
  ry说:“我觉得你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有点忧伤的样子,好像不愿意和人打交道。”
  她抿一口酒:“世人皆醉我独醒,不和人打交道是很寂寞的。”
  ry最喜欢这种一点颓废一点文艺的调调,他们那个晚上谈了很多。
  林洁语知道,henry是喜欢她的,但这种“喜欢”和喜欢一只猫,一条狗,一个宠物一样,没有什么情感本质上的区别。
  而林洁语没有傻到,让自己就这样,陷在高层的情感游戏里。
  她后来懒洋洋去了两次游艇趴,再也没有继续出现过。林洁语本以为这就是故事的完结,然后她就可以开心地继续回归到和严浩泽平静的日子里去,再也不用操心职场的险恶。
  年轻,总会有这样大无畏而天真的想法,既幼稚又愚蠢。
  林洁语是在年会的组织会议上,才逐渐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岌岌可危。年会常年是靠新人撑场面,除了老人们当中的文艺积极分子,没有人喜欢在忙到要死的工作节奏里,依然参与到这种假大空的活动里来。
  所以,年年秘书们都是像抓壮丁一样,把这些新人们抓出来,参与年会的筹备和表演。
  林洁语当然也在其中。
  这次年会,总导演是henry。每年高层都会有一个人负责担任名义上的顾问或者总导演,其实做事的还不是下面这些搬砖的蚂蚁。
  ry对她不假颜色,正如她婉拒henry的游艇趴。
  然后就遇到了年底的绩效沟通,上司一脸为难,对她说,今年他们团队的整体绩效不好,得到hr部门的指示,淘汰名额要多一个,而林洁语的表现,无法和有成熟经验的老人相比,更无法竞争过同期的新人,比如john,所以……
  林洁语一颗心渐渐渐渐地沉了下去。彼时的她,甚至不知道,在他们公司,新人是有保护期的,只要通过了试用期,第一次考核肯定不会被淘汰。
  对于那个时候的林洁语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见严浩泽父母的筹码,是进入到“那样家庭”的一张通行证,是她未来美好生活的全部。
  所以当茜茜继续问她这周要不要去游艇派对的时候,她重重在键盘的这边敲“好”。
  她穿得格外诱惑,nu-bra把胸型勾勒出一个诱惑的线条,高叉礼服下,两条细白的长腿随着走动而若隐若现。
  音乐响到*处,她配合着人群的舞动,把衣服脱下来,里面只有比基尼,女性美好的身形,一览无余。
  她背上一热,henry的手揽住她的腰,前往游艇深处的舱房,她没有拒绝。
  考核的正式结果出来,她是一个漂亮的五星,同事们交口称赞。
  一年后,她成为了john的上司,一年半之后,她成为了john上司的上司。
  她习惯了有henry的支持,资源似乎总来得轻而易举,而同时,她也庆幸自己和严浩泽之间,平静顺遂。
  过年期间,她终于见到了严浩泽的父亲,父亲赞赏她:“聪明机敏,能在这样顶级的公司里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出这么优秀的成绩,真是要把我这个儿子比下去。”
  她软软往严浩泽的肩窝里一窝:“都靠浩泽教我,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从身边的男性身上获得东西,已经成为了她的另一种本能。
  林洁语嫁给严浩泽,而后随着严浩泽回到c市,再之后henry接管c市的分公司,她的人生一直这样顺利。
  唯一的变数,来自于henry回到总部,john接受分公司的管理职责。她像被人用鞭子在背后抽打和追赶着,一刻不停,只有向前。
  于是她和汪洋之间,有激烈而愤怒的争吵,有各种不顺心的上下级关系,有看起来居心叵测的孙协安,而她,唯有在这样脆弱而不甘的时刻,站在阳台上,独自一个人抽一支烟。
  林洁语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是走,也要带着足够的赔偿走,唯有位居高位或者钱包鼓涨,才有资格主宰自己的命运,否则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迟早崩塌。命运任由位高者,随意碾压,自己甚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和反叛,
  螳臂当车,蜉蚍撼树,还不如乘车而行,或者依附大树,人,何必与自己的人生过不去?
  john着魔一样走到她背后,在满阳台的大片绿色植物中间问她:“怎么了?不顺心?”
  似乎只要是办公室以外的任何环境,她都能激发他当日做新人时候,想要保护她的心情。
  林洁语一手环胸,一手拈着烟。眼神迷离,凄婉地笑了笑:“没什么,稍微有点累。”
  john忽然就不想把她当成是下属了,而是多年前,他们都只是庞大公司新进的毕业生,除了原来书本上学来的那点理论和师长们空泛的教诲,对整个庞大的社会机器茫然无知。他们一起加班,一起熬过艰难的新人期,只有那个时候,他们见过最初的彼此。
  他还不是一个沉稳干练的中层,而不过是一个埋头加班的苦逼。
  她也还不是风情万种的职业女性,而不过是刚出校门的素面朝天小美女,学生心性都还没褪去。
  他们也不是隔着电话指导工作,或者站在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她就这样柔弱的,带一点迷茫地站在他面前,说着她有点累。
  ☆、第39章 接驾表姐
  几年的时光仿佛从手边呼啸而过,john知道这明明是错的,他知道这明明不应该,但是他像着了魔,不能控制自己,夜色渐渐深沉下去,夕阳在天边没下最后一丝微光,随着这最后一丝光亮泯灭的,还有他最后残存的理智。
  他觉得自己声音温柔,如同在向她叹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林洁语是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john何尝不是她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分析起眼前的形势。henry如今已经收手总部,对于分公司的事物,肯定是无暇插手,从情理上,交接过后,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john虽然刚刚上任,但是自然前途无可限量,她如果不打算离开c市,就此在c市扎根的话,john在未来的几年内,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
  毕竟,严浩泽如何在父亲的安排下,已经进入了体制内,除非调动,否则挪动的可能性很低,儿子已然要上幼儿园,买房置业,他们都逐渐在c市扎下了根。
  要不要这样?要不要这样牢牢保住自己的地位,直到顺利拿到股票?到时候,无论是想要离职还是想要继续,人生都已经从normal模式进入到easy模式。
  似乎此刻,父亲的叹息在脑海深处回响:“孩子,你要的太多,如果肯放下一些,你的人生会简单得多。”父亲心疼她,不肯让她过于辛苦,只是她这些年来,从不服输,为什么我要输给“那些人家”出来的孩子?我并不比他们愚蠢,也远比他们美丽。
  林洁语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会输给自己的*,每当一个愿望得到满足,下一个愿望又如期而来,永远活在追逐愿望的道路上,一刻都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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