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二太太斜睨一眼:“也是个好物,要不是顺着老太太的心意我才不想接这个差事,当家媳妇真不是好当的,我呀既没那命也没这本事,天天在屋里说说笑笑才是正事。”
  两丫头奉承她:“那是太太可老太太的意。”
  二太太心道:只管做好这个二儿媳守着本份,打点清二房上下事务才是根本;就像五弟妹那般做闷嘴葫芦都受老太太背地里疼惜。不过自己本□□热闹,既然能逗乐众人自己也开心,又有何不为?
  门外婆子说话:“二老爷回来了。”秦柏迈着方正的步子进屋,二太太上前替他更衣,询问:“可曾用饭,有甚要紧事非得今日去衙门。别让老太太恼了才是。”语气有些嗔怨。
  二老爷露出一丝笑意:“家中有大哥他们,人情面上我向来不耐应付,老太太素性是知道的,不会为此恼我。倒是连日辛苦你了。”
  二太太听言心里像调了蜜似的,不觉间声调变软:“哪里,我只是尽本分。”
  二老爷拉了她手坐下,叹口气:“是我不喜俗务客套,让你多受累。”
  二太太直觉得自家老爷能说出这种贴心的话比给她一座金山还受用,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侥是平日的巧嘴也说不出话,只一味靠在二老爷肩头。
  屋里两个丫头极有眼色,早早掩门退下,留他们夫妻独处。
  ******
  三姑娘知书的贴身丫头立夏送走锦衣转身回房。见姑娘的奶娘还在抹泪,悄声上前:“姑娘已如此,妈妈可要刚强些才是,莫要再招姑娘。”奶娘点头拭泪,立夏打开旁边榻上的被褥:“妈妈回房歇息,今晚我来值夜。”心道:留着两个软性子,整晚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儿?在心底直摇头。
  奶娘依言自去回房,立夏凝视听帐里动静,料得姑娘未睡着,遂轻声问道:“姑娘可是睡不安生。”
  过了半晌,帐子里才传出说话声:“立夏,母亲真的能为我做主?”
  立夏轻掀帐子,看知书眼睛明亮,虽不落泪,却犹是受惊过度的神情。轻轻宽慰:“太太能说此话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依着姑娘的性子老太太也不会挑你的。姑娘千万不要入了心,人前露出来让老太太见了不喜。”
  知书轻颔首,欲言又止。
  立夏知道她的心事:“姑娘的去处怕是早都定好,不是方家,十有八成就是白家。这可遂了你的心愿?”
  知书心事被说穿,暗地里啐了一口,翻身闷头装睡再不言语。
  立夏噗声轻笑,熄灯睡下。
  ☆、第12章 议亲
  且说正荣堂内,方太君上了春秋的人热闹高兴一整日,未曾歇午觉,晚间歇下反倒困过头睡不着。躲在帐子里想事,思及起日间的情形,嗟叹:方家真是败落了,从自己出嫁到厮短短四十年竟式微到如此地步。想大嫂未出阁时也是三品文官之女,在京中贵女中有些贤名,初嫁时行事处人落落大方、大家风范十足,现如今竟被世事磨砺得俗气刻薄。两位侄媳妇一个喜欢踩低捧高,另一个眼皮太浅,常撺掇着侄儿到自个跟前求外放肥缺。唉,莫说是秦怀安不允,方太君都不敢应承:两个内侄耳根子软没甚本事再摊上这样的媳妇,放到外头去能办好差不捅娄子就见鬼了。还是留在京里眼皮子底下省心。
  方太君明白大嫂早都想联姻,起先想替二侄儿求娶秦樱,那么个扶不起的东西真要是自己应允,可是把半生努力在秦怀安处落的好都丧送干净了。前两年又看上大丫头——秦家的嫡长孙女——等着有大用嫁入公侯家做宗妇的人选,真是妄想。去岁又被两个儿媳妇怂恿着想把方家姑娘嫁进来,挑上长子嫡孙秦旭。今儿在园子里方家几位姑娘家的言行,自己都臊得坐不住,别说是长房长孙,家中任何一个儿孙都不会舍得让娶这般品格的女儿家,进门就是招惹事非的根。
  秦怀安是承了祖父的情,眼下的地位成就可也是他自己拼来的,且几十年如一日对方家百般礼待照顾。可大嫂和二位侄媳妇昔年走动时话里话外挟恩图报,唬得自个不敢和她们多来往,只恐只字片语落到秦怀安和家中儿孙耳朵里,伤了脸面把情份消磨完,等自己有朝一日闭眼,再无人肯照看方家。
  前些时日,私下里和秦怀安商议都觉得方恒是个有出息的,尚可把孙女许配与他。方家内宅混乱,得有个秉性刚强有主见的才能镇住,挑来挑去,当下只有二丫头合适。这才漏了口风,谁料大嫂瞅上三丫头了,真把旁人都当痴傻之辈。不过是看二太太手头宽裕兼是个大方的,早都声称三丫头出阁时有体己添妆,又二太太娘家领着织造局的差事。再者二老爷的生母是方家的家生子,虽后来几个兄弟秦家讨了来放籍出去,但如今方府下人中仍有几门姻亲,挑个庶出的庶出,更是这般柔弱性子只为好拿捏。正经地挑长孙媳居然只顾盘算嫁妆,当家的主母行事这般糊涂。想着方太君都痛心不已,若不是自己姓方、方恒又是个成器的,才舍不得把亲自教养大的孙女嫁过去。
  方太君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双福早有惊动,轻轻起来掀开帐帘小声问:“老太太,何处不适,可要喝茶。”
  方太君也是真睡不着,让双福扶她坐起,双福在她身后垫几个枕头被褥。方太君看着月光出了会神,双福坐在床边隔着被子给她揉腿。方太君突然出声问:“今儿来的几位方家姑娘,你看着如何。”
  双福何等人许只答:“几位表姑娘相貌出挑,许是不大走动,在咱们府上被拘住了。”
  方太君闭闭眼心下了然:“明早你让秦嬷嬷去一趟方府,传我的话:若是觉得二丫头不可心,以后家里娶媳妇嫁姑娘都别找我,再不想管他们这些闲事。”
  方太君未出阁时秦嬷嬷是贴身的大丫头,后又做了秦府管事婆子多年,方秦两家主子都要卖她个脸面,说话有些份量。
  双福顺着话头:“老太太是惯会怜惜人的,再说是自己的娘家平日更上心些,等二姑娘嫁进门一切理顺当,也不用您如此牵心。”
  方太君手指揉揉太阳穴:“要委屈她了。”
  双福宽慰她:“方家表少爷年少有才,听老大人夸过好几回,如今已考中秀才,再等些时日中个进士回来,二姑娘就等着做官太太吧!”
  方太君展颜一笑:“你这巧嘴。”
  双福又挑拣着中听的话说了,才哄得方太君睡下。
  不提次日秦嬷嬷是如何去方府传话,方家老太太又是如何回话。只说这日下午知棋在房里正描着花样子。听院子里有说话声,老太太屋里的双禄掀帘进来只道老太太喊她过去。
  这个时辰?知棋瞟了眼桌上的西洋钟。对双禄笑说:“容我换身衣裳,方才不留神把墨汗溅上。”进了内室换过一身玉色交领绣莲花袄配象牙色百折裙,对镜仔细看看妆容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带着大丫头春分和谷雨跟着双禄往老太太院子行去。头顶六月初的骄阳,虽是拣阴凉处走路,不长的一段路行到正荣堂外时觉得里衣湿透,心底异常烦燥。凝神收息片刻,才让小丫头通报打帘进屋。原来老太太和大太太坐在西边次间榻上说着闲话,看她进来,大太太起来笑道:“给姑娘道喜。”
  知棋心中已有底,低头不语,大太太牵她到老太太跟前,只坐了半个身子。
  方太君打量着眼前的孙女,不知不觉间已长成大姑娘,雪肤乌发,弯眉杏眼,鼻子笔挺,贝齿轻咬樱唇。炎炎夏日,着玉色袄甫一进屋带着许凉爽之气,真是没有看错她。遂拉住知棋的书,言语恳切:“你方家大舅母想为你方家大表哥求门亲事,瞅来瞅去瞧中了你,先递话过来。先听听你的意思?”
  知棋只是低头轻语:“但凭祖母和母亲做主。”
  方太君语气放松:“姐妹里头除你大姐姐外,就数你出挑。若不是看你方家大表哥稳重可靠,我又是方家的姑奶奶,定舍不得把你许配给他家。”
  知棋抬头面色微讶,瞪着一双美目看着方太君。
  方太君语重心长:“我只认你是我孙女,别的一概靠后。将来若有嫌隙,我和你母亲定为会你撑腰。”
  知棋垂下眼帘,扑闪着眼睫毛:“老祖宗说笑了,一家子婆婆小姑哪没个磕磕碰碰,不敢让老祖宗和母亲扰心。”
  方太君闻言更喜,轻拍着知琴的手背:“受了委屈不可瞒着我。”又对太太说道:“一应物事也该慢慢筹备,除了公中的份例,余下由我来出。”
  大太太陪着笑:“那能让老太太破费,大房还是有些体己的。”说实话,这桩婚事她很满意,大房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子嗣稍显单薄。方恒惯常听闻有点才华,将来入阁封相谈不上,做一方大员还是有可能,让他做大房的女婿给秦旭添个助力,自己掏二、三千两银子真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老太太摆摆手:“你若有心看着添上一二件是个情意。”
  大太太思及一件事来:“老太太,近两年都是琴儿在旁帮儿媳分担事务,她这一出嫁我便觉得顾东不顾西,想着请二丫头搭把手,儿媳也好忙里偷闲。”
  老太君也是早都想到,不料大太太如此贴心,赞许地冲她点头,拉着知棋:“你母亲肯教你中馈,可要用心学,万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知棋起身分别谢过方太君和大太太,才被允回房。
  走出正荣堂先平息气息,从方才进门开始心便咚咚跳个不停,扶着谷雨的手慢慢回房。偶遇几个丫环仆妇侧身请安,也只是笑着回应。前阵子风传方家的婚事,左不过是自己和三妹两人中的一个,奶娘私下嘀咕:方家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小姐都不是好相与的,怎么才能想法子避开。知棋虽不做声但明白:凡是祖父祖母定了主意,自己没有插话的份。大姐姐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当初悄悄地定下回头告知一声就罢。如今事挑明了,反倒定下心来,好好筹算一番将来才是正经。思及此处,脚步轻快了几分,刚转过墙角还未进院便瞧得奶娘站在檐下向外张望。
  知棋迎着奶娘殷切的目光进了屋,依旧坐到书桌旁描花样。春分亲捧了茶,搬来小杌子和谷雨坐在外屋门口坐针线活。知棋才缓缓开口:“定了,是方家大表哥。”手中毛笔不做停,一副不喜不忧的样子。
  奶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若不是后院规矩严怕给姑娘惹祸早打发人前去探听消息了。闻听此言泪水当即盈眶:“方家表少爷虽说听着是个好的,爱读书不吃花酒,也不喜与小丫头们调笑;可他们家的女人没一个省心的。姑娘这般品貌,比起大小姐……”
  “奶娘”知棋放下笔,声调虽不高神色已凌然:“我要是一心想和大姐比,这辈子休想过上安生日子。大姐有个姓司马的舅舅——那可是江南仕子们的党0首,虽说近年不比往常亲近,谁会小觑她。”说完她自己也微讪,语气中带着自艾:“我又有什么,姨娘等闲见不着面,就是见着了,一个外头买来的奴才出身,扎一锥子也不吭气的性子。若不是祖父和祖母厚待,连眼下的光景也没有。这几年常跟着老太太在外应酬,观得京中各家庶出女儿明面上私底下哪有咱家这般风光自在。更有几个行事刻薄人家的庶女,连出门的衣裳首饰都没有,一副寒酸像,任家里嫡出姐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做践。”
  知棋拿起桌上一枚黄石冻印章把玩,神色坚定:“这桩婚事除了方家后宅里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再也挑不出错来。老太太清楚委屈了我定会补偿,不愁嫁妆太薄。再说当年老太太下嫁时,咱家老太爷虽是个举人,但家中情形远糟于方家。阁老的嫡长孙女能嫁个落魄举人,我这个首辅庶孙女为何嫁不得阁老之后。方家偌大的产业,燕京的宅子,京郊和江南的田产,各地的商辅都赖咱们家而保住三五成。退一万步说,就是没有这些身外之物,方家大表哥是个有能耐的,那怕将来只做个知县,我也是正头娘子。有秦家在一日,他不会慢待于我。”
  知棋说到最后起身置印章于书桌,回头看着奶娘:“奶娘,我会过上好日子的,不求富贵,但求顺遂,也让奶娘跟着我好好享几天福。”
  奶娘连连点头:“我是个没见识的,生怕姑娘受了委屈,往后什么事我都替姑娘担着只盼着有大造化。可姑娘性子总是太过刚硬。”
  知棋轻轻靠在奶娘身上,吃吃笑着:“老太太瞧上我,可不就是为这份刚强。”
  奶娘放开心怀打趣知棋:“方家表少爷要改称姑爷了,生得好看正好配姑娘,合戏文上唱的男才女貌。”
  知棋撒娇,外头春分和谷雨进来也低声打趣自家姑娘,几人追着打闹,笑声响遍后院。
  知棋待晚间睡下想着方恒,给老太太请安时遇见过几次,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目不斜视。自个知道婚事向来不由女儿家,对家中表哥表弟及出门见到的官家子弟不敢动一丁点绮念。现在忆起方恒的样子,只记得一双眼睛清亮无比,突然脸烧起来,心头也热烘烘的,难道早就入了心?知棋不禁拿手帕捂脸,完全忘记这是黑夜无人能看见。
  ******
  方家正式请媒人纳采,府里上下都知晓,知棋少不得被姐妹丫头们取笑。知言再不好装幼稚说吃辣椒神马的,只是跟在知棋身后做小尾巴。不料被方太君拉住戏问:“二姐姐有夫君了,九丫头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
  这问题么,知言坦言:“祖父那样的。”终极*oss才是理想中的目标,青葱小正太们太幼稚,知言深深觉得自己口味重,大叔控有么有。
  一语说出,全场哗然,都想问一下原由,答:“祖父说话最管用。”
  方太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等老狐狸知晓后,又是一番逗问。
  这有何难,“方家表哥还在读书,往家拿不回银子。”
  “白家表哥尽说小九听不懂的诗文,不喜欢。”
  老狐狸又逗知言:“家里几个哥哥做小九的夫君好不好。”
  知言做出一副你好蠢的表情:“那是我哥哥。”我哥哥三字压得特重。
  搞得秦首辅也觉得自己出的问题太蠢,怎么问了个五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绝对是被这小丫头带蠢的。遂伸出一双大手揉知言的发髻,又来了,知言伸手护头。
  ☆、第13章 静园
  过了六月六虫王节,方太君携众孙女、四太太、五太太动身去郊外庄子避暑,二太太因要帮着方太君理事也跟去。方太君又命六太太张氏带着小十三回国公府侍奉徐太君。只留大太太和二小姐知棋看家。
  这日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停当坐上马车,房里留冬至和大雪及一位嬷嬷看家。知言和知恬并两个奶娘同乘一车,加上老太太各位太太姑娘、丫头婆子、装箱笼的车几十个,秦家四老爷、五老爷并大爷、二爷和四爷一路护送出城。吱呀吱呀的车轴声听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这也是方太君当年的陪嫁之一,历经几次扩建翻修已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避暑庄子。被老狐狸取名为:“静园”。往年方太君的寿诞办完就挪到静园,今年大概是为了二姐的婚事才耽误至今。
  静园布局不比燕京秦宅的方方正正,虽也有前后院之分。但一干屋舍亭阁布落在园处各处,有湖有树水榭,这地方比首辅府有趣多了。
  方太君按旧例住在栖霞院,大五间的正房,厅院契阔,廊间轩丽,屋前屋后有数十株百年古树,密实的树叶遮挡住烈日骄阳,掩得栖霞院幽静凉爽。
  三房的三位庶女住在沁苑,取自苑中几株桂树秋日飘香直泌心脾。大大小十几屋子,早有管事婆子分配停当。知言看着奶娘及丫头们忙乱,箱笼中的衣裳、熏香,还有文房四宝等。才女司马先生也来教书兼避暑,至于孔先生出了四合院就像鱼儿离了水,照旧严词拒绝了老太太的约请。知言既不想太显聪明又不想装笨,每次背书时比知仪多二三遍,比知恬少一两遍,还好有两位姐妹可以做参照。悉料被司马先生发觉告知老狐狸这是后话。
  一众秦府女眷在静园纳凉避暑,玩学兼顾,悠闲度日。燕京秦府中的少年们可没这个待遇。老狐狸真是变恋,本着女儿娇养男儿穷养的主旨。秦府的少爷打五岁入学搬到外院就开始过苦日子,没有娇滴滴的小丫头贴身伺候不说,冬天屋里的炭夏天用的冰皆有定数,基本原则是:别让冻死,也别热得中暑。夏练三伏冬练数九,功课多得要命,年年岁岁朝朝长期处在高考备战状态下。少年们累得都快要吐血,看京中其它权贵家的待遇,哀叹命真不好。
  另京中不少有识之士效法秦首辅治家,五陵少年们私下叫苦不迭,咒骂秦怀安之语不绝。秦家少年出外交际被此等纨绔排挤取笑,回家还要接受魔鬼训练。好不容易这天趁着老狐狸心情好看孙儿们着实辛苦,遂放假几日到静园侍奉祖母。不过回来要交功课的!
  这日清晨,秦家少年赶早出发待城门一开打马奔向静园。给方太君和几位太太请安后,才五岁多的秦晤表示很不满:哥哥们都是骑着马来的,从七爷到十爷这四位都是坐着马车,被颠得快散架。伦家今年才搬到前院,不能每天见老祖宗和母亲不说,书背不出来还要挨板子。呜呜,萌萌的小十爷鼻涕眼泪一大把抱着方太君诉苦,不理会一旁的五太太。
  这也是有原因的,五太太成氏进门七年有余,自打生下秦晤后,连怀两次都滑胎以至伤了身子,太医院院判直言恐难再有孕生子。五老爷又不是个贪恋女色之人,房中有几个侍妾也是平常,除庶女十一姑娘外五房未得喜讯。日前私底下见过方太君意欲亲自抚养才一岁半的十一姑娘知容,待便宜时记成嫡出。方太君点头首肯,这次到静园知容被送到嫡母身边,众人皆道她有福气。
  小十爷秦晤满怀委屈进屋,一眼望见母亲怀中的小妹妹。哇的一声开哭了,母亲不要我了。大有一种我在外面打拼,而你另结新欢的憋屈。
  方太君搂着他柔声哄着,直许诺:让哥哥们先回府去,他可多玩几日。秦晤才收泪,拿过一直候在旁边四房嫡次子十一郎手中的果子吃,才四岁的十一郎秦晗丝毫不知再过一年同等命运也要降临到自己身上,龇牙咧嘴地笑着小哥哥。
  圈椅上坐着的秦家小爷们,大的几个表示很正常,小爷当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六爷秦晖觉得十弟真是太娇气,小爷当年没觉得有多苦;再小点的很是不屑,小爷没这么哭过,十弟你太丢人了。
  用过饭各位儿郎回房歇息,天天在园中与姐妹们嬉水玩闹,乐不思蜀。
  自打到了静园,司马女先生授课都是灵活式,今儿在荷花池边讲一番,明天在竹林中,后天又到桂树下,言之陶冶情操。三姐知书才情过人,又得知方家婚事落不到自个头上心底大慰,每日和司马先生谈诗论词、吟风赏月,也是园中一景。
  此时,莲池旁水榭里听知书出口成章地论及池中大石头上晒太阳的几只乌龟……,知言只觉得蛋疼。知画明知比不过,邀了知娴和知静联词;四姐比人差点你会死呀?!萌萌的小知恬前两天贪凉玩水生病了,累得方太君严令下人看好她们姐妹,不让到水边去。其实只是爬到水池边卷起袖子划划水,卷起裤管裙子下水是不可能的。这点乐趣都没了,夏日炎炎,知言深感无聊,拉上知仪到长满爬山虎的墙边揪叶子玩。这地多好,又凉快又清静。没玩一刻钟,知仪早都跑没影了。
  反正是虚度时光,知言仔细寻找着刚长出的小嫩叶,欺负幼小很有成就感有么有。刚觑得前面有片叶子嫩嫩的,准备抬脚过去,头顶上一只手压下来,抬眼一看,原是四爷秦昭:“四哥。”
  秦昭很有范地朝身边的奶娘丫头挥挥手,牵着知言踱到榕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四五个石凳上铺着半旧团花垫,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茶盅、几盘果点。太好了,四哥就是贴心。
  秦昭边给知言斟茶边说:“见你一个人玩了半天。”
  知言拿手绢擦擦手,“嗯,八姐走丢了。”
  秦昭偏着头问:“上回给你的坠子呢?莫不是弄丢了吧?”
  知言伸手从衣领里拉出一红绳,赫然挂着玉麒麟,她吃着点心也不抬头:“回屋立冬姐姐就穿好绳子帮我戴上。给老祖宗也看过了。”
  秦昭轻笑一声,刮了一下知言的鼻头:“你个小鬼精。”
  知言心道:我当然不能把您卖出去。知言一直有个小毛病手里爱玩东西,以前上学时不停在玩弄纸团,碰着小物件统统不放过。穿越到这里,大户家的小姐有这毛病十分不雅,所以从小手里都在玩玉葫芦,除方太君外只有身边的人知道。也不知秦昭如何得晓,年前就送过几件顺手圆润的玉器。这回又是玉麒麟。
  听秦昭继续道:“好生戴着。玉料倒不是有多罕见,只是母亲请人制了又访得高僧开光,很是灵验,逢凶化吉,可保平安。”
  哦,是嫡母专程请来保佑四哥的,知言觉得:“给四哥。”说着边用手从脖子上取下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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