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那是个穿着一身水手裙的小姑娘,背着个毛绒绒的背包,很快就冲到了客厅里,甩掉了手里拉着的有她半人高的印了爱莎女王的拉杆箱,飞扑到沙发上并排摆着的两个大公仔中间,左拥右抱好不熟稔亲切。
这是什么状况?
“你是谁?”那女人总算回神,收了脸上的惊愕,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徐宜舟,然后朝里张望了一下,“萧嘉树呢?”
“我是他的朋友,他这会不在家。”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熟稔的态度,人家还有这里的钥匙,直觉告诉徐宜舟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她连忙侧身让人进屋,一边解释着,“我昨天出了点意外没地方去,所以他暂时把房间借我住一晚,你不要误会。”
这解释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靠谱,但徐宜舟还是得说,信不信是别人的事,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说清楚。
“只是朋友?”那女人一边进门,一边狐疑地盯着徐宜舟,“萧嘉树从来不会留女人在家里过夜!”
进门的时候,她包里传来了手机不断响起的声音,她却只是伸手进去掐断手机。
“只是朋友!”徐宜舟重重咬了“朋友”两字的音,她跟在这女人身后又进了屋,看着这女人走到沙发旁边俯身抱住已经快被两只熊公仔掩埋的小姑娘,温柔地低声说话。
徐宜舟到桌边收拾好自己并不多的东西,对方手上既然有屋子的钥匙,足已证明她和萧嘉树关系匪浅,徐宜舟想着自己不如把房子留给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反正她也要准备上班了。
“萧洛白,你能听话一些吗?”
“……”徐宜舟刚想跟她们告辞,就听到这女人忽然一声厉语,再望去时,她已经直起了身子,有些愤怒地瞪着沙发上的小姑娘。
这次徐宜舟清楚看到了小姑娘的模样。
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清秀可爱,蓄着一头长发,发尾有些微卷,流海上别着枚小小的蝴蝶结夹子,眼睛大而透亮,此刻却和鼻尖一起都微微泛红,她缩在两只熊仔的中间,鼓着脸颊瘪着唇,很轻的抽泣着,没有眼泪,却比有眼泪更可怜的样子。
那小模样让看的人心都会化掉。
这小孩子也姓“萧”?
“你乖乖呆在这里,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别闹脾气!”她看着小姑娘,大概意识到自己太凶,不由又放柔了语气,但态度却仍旧坚定。
她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她仍旧没接。
和小姑娘说了两句话,她又望向徐宜舟:“那个……你……”
“徐宜舟。”徐宜舟报上自己的名字。
“宜舟,嘉树的电话打不通,我已经给他留信息了,估计再过会他就赶过来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看一会她好吗?我是……”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喂!”这一次她眉头拧成了结,终于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急切声音连离得很远的徐宜舟都听得到。
“行了,我马上赶过去。”她听完对方的话,很快掐断了电话。
“萧洛白,你乖乖的,回来我给你带礼物!”那女人回头朝着小姑娘安抚了一句,然后一把握住了徐宜舟的手,“拜托,就一小会,萧嘉树马上就回来了。”
徐宜舟刚想拒绝,她却没给徐宜舟说话的机会,转身又拔了一个电话,一边说着一边疾步出了门。
直到门“砰”一声轻轻关上,她都没说自己是谁。
房间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徐宜舟没有和小孩接触的经验,而这小姑娘垂下了头不愿说话的模样,徐宜舟也不知要如何与她沟通,因为想着萧嘉树很快就回来了,便索性不去吵她,径直走到电脑前准备开新坑。
等徐宜舟上网写好了新坑文案,把坑给开了,又一次性更了三个章节上去,才抬头看钟,时间已经七点,身后的小姑娘仍旧缩在沙发上跟两只熊玩着,安静地叫人心疼。
而那个女人说的“一小会”,徐宜舟始终没等到。
萧嘉树并没出现。
起码在徐宜舟上班时间到达前,他没有出现。
☆、第15章 震惊
昨晚萧嘉树把徐宜舟送过来的时候,给她留了电话,徐宜舟试着拔了过去,确如刚刚那女人所言,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听,而苏黎歌的电话也依旧打不通。
徐宜舟无奈,去卫生间匆匆抹了把脸、漱了口,连自己新开的坑都顾不上多看两眼,就把东西
全都收拾干净。
“嗨!哈罗!我是徐宜舟。小妹妹,你在哪个学校?我先送你去学校,好吗?”徐宜舟蹲在沙发前面,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亲切一些。
萧洛白抬头,透亮的眼睛看了徐宜舟一眼,又垂了下去。
“现在放暑假。”
小姑娘的回答简单干脆,让徐宜舟觉得自己有点蠢。毕业太久,她早就已经没有寒暑假的概念了。现在才八月底,暑假还没过去。
墙上的钟已经到七点一刻,从这里到萧嘉树的公司走路只要十几分钟,再从那里去她公司的话,坐公交要三十分钟时间,她还是赶得及在八点半上班前到公司。
徐宜舟很快做了决定。
“小姑娘,来吧,快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徐宜舟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不再努力装亲切,而是拿出对待成人的态度与她说话,话说到一半,她却忽然卡了。
徐宜舟不知道萧嘉树是她什么人。
“你要带我去找爸爸吗?”萧洛白却忽然抬头,眼神充满期待地望向徐宜舟。面对陌生人的徐宜舟,她的委屈和可怜通通都收了起来,只剩下眉眼里一点倔强的神色,以及随着徐宜舟的话而突然出现的期待。
爸爸?!
萧嘉树真是她爸?
这什么狗血情节都让她给碰上了啊?!
“那就快点吧!”萧洛白压根没给徐宜舟回答的时间,重重推开了两边的熊仔,麻利地跳下沙发,小小的身体很快就跑到大门旁边,手脚并用地穿上鞋。
徐宜舟头皮跟着她身上那条水手裙一起上下跳动着。
这对母女性格真是好像!都不给人说话机会的。
“你慢点!”徐宜舟只能很快速地拿上自己的东西,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虽然徐宜舟没有进过风品,但她之前因为苏黎歌的关系,也在风品公司办公楼下面等过好几次,所以要找到萧嘉树的公司并不困难,她只要到楼下大堂墙上看看公司铭牌就知道是在几楼了。
徐宜舟找到风品娱乐时,已经七点四十几分,公司虽然已经开了,但前台还没有人,偌大的办公室里,都是些熬夜加班的员工,精神萎靡地趴在桌上小睡,没有人理她。风品传播一共五层楼,徐宜舟只能带着小豆丁逐层往上找,她运气挺好,走到一半遇到了苏黎歌编辑部的同事,给她指了条明路。
萧嘉树的办公室在最高一层靠南的那间,外面有一个开放式的大办公室,秘书的办公桌就挨着萧嘉树办公室门口的墙壁摆放着,一个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的干练女人正坐在位上替自己泡枸杞茶,这应该是萧嘉树的秘书。她桌子旁边倚着个年轻点的女人,因为来得早两人正闲话家常。
“老板昨晚加班没回?”员工a眼光朝萧嘉树办公室一扫,问道。
“嗯,在里边呢。”秘书泡好茶,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今天你们的签呈我晚点再送进去,你懂得,起床气!”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萧嘉树如果通宵加班,第二天早上火气肯定大,所以除非有火烧屁股的急事,没有人敢在他自已出来之前去打扰他。
徐宜舟听到这对话,却觉得自己运气好,因为萧嘉树真的在。她心里有些歉意,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关系才让萧嘉树呆在了办公室,几次见面下来,徐宜舟觉得这人虽然嘴皮子不讨好,但也不失一个男人的正直和风度,可结果却还是有这些扯不清的风流账。看来这世上男人,果然不能貌相?!
心里想法种种,但她当下还是走上前求见萧嘉树。
见有人过来,攀谈的员工便走开了,萧嘉树的秘书打量了徐宜舟两眼,有礼却冰冷地拒绝:“萧总不在,如果你想见他,请先预约时间。”
这要换了平常,徐宜舟都可以理解,但今天情况委实有点特殊。萧家的私事这种公开场合她不方便说,便只好耐着性子软磨硬泡着秘书,但奈何这秘书就是不肯松口,甚至开始要找人“请”她出去。
徐宜舟没办法,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再不走她铁定迟到,心一铁便倾身凑到秘书身边,想同她耳语两句萧洛白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徐宜舟的动作触动了小姑娘哪根神经,还是大人之间无意的举动让她敏感多疑起来,萧洛白忽然紧紧抓住了徐宜的衣角,道:“你也要扔下我吗?”
面对全然陌生的办公环境,徐宜舟眼前这张小小的脸庞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怯意。
“也”?!“扔”?!
徐宜舟注意到了她的用词。这对父母到底是把她扔下了多少次,才会导致她小小年纪就说出这样的话,又是怎样的经历,才让她即使面对一个只认识了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半陌生人,也会露出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表情。
那眼神,触动了徐宜舟埋在记忆里最隐秘的一根心弦。
“放心吧,不会的。”徐宜舟低头轻轻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抬头再望向秘书时已经换了个表情——凶悍、愤怒的表情。
她双手重重按在了秘书的办公桌上,拔高了语调。
“我刚才听到了,他就在里面!你要么让我进去找他,要么让他出来?或者你通知他!你也看到了,这是他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你也别威胁要‘请’我出去,因为我不确定被‘请’的过程中会不会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看你老板也肯定不会高兴自己的私事被泄露!”
在听完徐宜舟的话后,秘书小姐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愕表情。她言下之意,这个小女孩和萧嘉树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这是多劲爆的八卦啊。一个女人,带着私生女冲到公司找老板?!年轻英俊的老板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这种厕所读物情节的即视感,太让人血脉贲张……噢不……心血沸腾了!
“你们吵什么?我有什么私事可被泄露的?”两人正僵持着,旁边的办公室门忽然打开了。
萧嘉树还穿着前一天的休闲衬衣和长裤,头发有些凌乱地走出来。他在办公室加班一夜,凌晨时分才窝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准备回家洗澡换身衣服,结果才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愤怒小鸟似的徐宜舟。
于是他想起来,自己昨天把房子借给她了,钥匙都不在手里,他要怎么回去,好在这人自己送上门了。
“你骗我!”萧洛白忽然对着徐宜舟一吼,满眼的期待都化成了两汪泪水,她挣开了徐宜舟的手,向后跑去。
徐宜舟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发脾气。
“萧洛白!”萧嘉树这才注意到小小的萧洛白,他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小姑娘的名字。
那语气谈不上严厉,但也并不温柔。
萧洛白却猛地停了脚步,没转头,只给他们一个不断抽动的背影。
“怎么回事?”萧嘉树长腿一迈,走到了小姑娘身边,眼神却望着徐宜舟。他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跑到一起去。
“你能看看手机吗?”徐宜舟通宵一夜,闹了一早上,这时候终于见到萧嘉树,只觉肩上担子一落,便疲于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萧嘉树已经站在萧洛白身边。萧洛白背影颤抖着,突然间转身抱住了萧嘉树呜呜哭了起来。稚嫩的委屈声音打在心头,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为之一软。萧嘉树这会可顾不上去看什么手机,他蹲下去,揉揉她的头,放柔了脸色,双臂一伸将小姑娘圈到了怀里。
那是孩子看到熟人才会出现的……放心的委屈。
徐宜舟望去,一大一小相拥的模样,莫名的温情起来。
萧嘉树垂了头,在萧洛白耳边低声絮语着什么,他的眉眼像染上晨曦,虽然看不清表情与眼神,却宁静温和。
这种宽厚安全的温柔,曾经也是少年的徐宜舟努力追求却求而未得的东西。
萧洛白的哭泣声渐歇,萧嘉树才抬了头。
原本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徐宜舟,已经不见了踪影。
短暂的感动过后,徐宜舟当然是疾速冲下楼,赶往自己的公司。
因为走得急,她全然遗忘了自己包里那串钥匙。
一整天,徐宜舟都强打着精神工作。好在今天事情并不多,也没什么难事,下班之前徐宜舟便处理得差不多,剩下的时间,徐宜舟开始打电话。
苏黎歌的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徐宜舟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给秦扬风卖了。
顾琼琳的电话倒是接了,但她还要过两天才回来,这意味着徐宜舟仍旧进不了家门,所以第三个电话,她准备打给锁匠。
换锁和住酒店比起来,前者花费较少。
但没等她拔完锁匠的电话,苏黎歌的电话回过来了。
“舟……舟舟……我……我做了件蠢事!”苏黎歌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徐宜舟没有听过的烦躁喑哑。
“什么蠢事?该不会你酒后*吧?”苏黎歌能来电话,就证明人是安全的,徐宜舟安下心来,一边说着,一边点着电脑上的浏览器,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扑眼而来的,是无数条艾特她的信息和一大堆的私信与各种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