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杏瑶说这话,倒是有些羡慕。
  阿皎却没说话。
  她在国公府待了三年,对于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之间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大户人家,再如何的不合,明面上还是相敬如宾的,只不过最近却有些撕破脸皮的势头。她同国公夫人没有多少接触,却也觉得国公夫人的确有些令人惧怕,想来是骨子里的天生贵气。可这陆姨娘,她倒是从未接触过。
  不过她有一回远远的瞧见过。
  国公爷和陆姨娘在莲花池边喂鱼,一向威严的国公爷却露出罕见的柔情。
  阿皎喃喃道:“可是……终究是姨娘啊。”没有女人真正心甘情愿当自己男人的妾室。
  杏瑶咬了一口手里的桂花酥,嗤了一声,有些不赞同:“姨娘怎么了?在国公爷的心里,恐怕陆姨娘才是他的夫人……”
  阿皎忙伸手捂住杏瑶的嘴,一脸认真道:“这话可不许胡说。”
  杏瑶也晓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笑了笑拿开阿皎的手,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家里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阖府上下皆道她不过是跟着世子爷出门,而世子爷本来就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便也不足为奇。可只有杏瑶晓得,阿皎是回了家。
  阿皎道:“已经没事儿了。”
  杏瑶这才放心,说道:“那成,以后你就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好好攒银子,早日出府谋个好前程。若是日后我落魄了,还能指望你呢。”
  阿皎听了吃吃的笑。
  阿皎同杏瑶聊了一会子便起身出了下人房。不过她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世子爷,便在院子里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直到回到寄堂轩的时候,才发现寄堂轩有些吵吵闹闹的。
  她瞧着如意出来,忙问道:“如意姑姑,发生什么事儿了?”
  如意见是阿皎,忙伸手将她拉到一旁,神色慌张的问道:“你这几日是怎么照顾世子爷的?世子爷烧得这么厉害你都没注意到,有你这么当贴身丫鬟的吗?”
  阿皎听言,愣了足足片刻,道:“你是说……世子爷发烧了?”
  如意点了点头,觉着这次国公夫人肯定不会饶过阿皎,便小声道:“方才国公夫人来找世子爷,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世子爷就不对劲了。国公夫人立马叫了大夫,大夫说世子爷这风寒可是有好几日了,若不是因身子骨好,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阿皎这才自责难当。这些日子她一直陪着弟弟妹妹,倒是对世子爷有些不上心,连他得了风寒都没有察觉。今日用午膳的时候,世子爷吃得这么少,大抵也是没有胃口吧。
  阿皎进了卧房,兰氏和萧玉缇都在。
  兰氏见阿皎进来了,便是一阵破口大骂:“让你好好照顾世子爷,你当成耳旁风了吗?”
  阿皎这会儿也无话可说,只低着头道:“是奴婢太粗心,请夫人责罚。”
  兰氏原先对阿皎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毕竟晓得她容貌生得好,却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心思,洁身自好,她自是欣赏。所以儿子指名要她,她想也不想就应承了。而眼下却觉得这丫鬟是恃宠生娇,儿子对她在意一些,就不晓得自己的本分。
  这会儿萧珩躺在榻上,侧骨头对着阿皎道:“我有些渴,替我去倒杯茶。”
  阿皎点了点头,赶紧出去倒茶。
  兰氏却晓得这是儿子刻意护着这丫鬟,她转身看着萧珩,满脸愠怒道:“怎么?你这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
  萧珩面上不动声色,不急不缓开口道:“儿子房里的事情,母亲无须太过问。这丫鬟深得我意,还请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以后不要为难他。”他知道自己不该明面上护着她,可经历了那些之后,他觉得自己以前是用错了法子。
  要护着一个人,就该如此。
  兰氏虽然气,可也知道儿子的性子,若真的拿那个丫鬟怎么着,儿子一生气再出去个三年五载,那她该如何是好?兰氏忍着气,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忧,对着萧珩道:“这几日你好好服药休息,别再往外面跑了。”
  萧珩见母亲让步,也从善如流道:“儿子听母亲的话。”
  兰氏这才稍稍消气,出了寄堂轩。
  萧玉缇跟在兰氏的后面,瞧着阿皎端着茶盏过来,便刻意放慢的步子,将阿皎引到一旁,说道:“我娘亲刚才是担心坏了,她说得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这位六姑娘一贯好相处,阿皎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关心自己。不过说实话,刚才国公夫人的话,她的确没怎么放在心上。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因为她的失职和疏忽。阿皎点了点头,道:“谢谢六姑娘,奴婢知道的。”
  萧玉缇这才放心,毕竟她感同身受,最怕娘亲生气时候的样子,怪吓人的。她想到了一件事,许是有些好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小声对着阿皎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哥怕苦。所以啊,待会儿你伺候我哥哥喝药的时候,可得准备蜜饯,不然他肯定不肯喝。”
  阿皎有些诧异,觉着像世子爷这么一个神仙般的男子,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怕苦,的确是件稀奇事儿。
  阿皎眉眼一弯,道了一声:“谢谢六姑娘。奴婢记下了。”
  听了萧玉缇的话,之后阿皎煎好药端着药碗进去的时候,顺带准备了一小碟蜜饯。她将药碗和蜜饯搁在榻边,而后侧过头对着榻上之人道:“世子爷,喝药了。”
  萧珩正坐在榻上看书,听着阿皎的话,这才将书放了下来。
  萧珩瞧见了药碗旁边搁着的蜜饯,一时蹙了蹙眉,晓得定是他那妹妹说的。只不过男人都是爱逞强的,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所以这会儿世子爷也是一如往常十分淡定的拿起药碗一口喝下。
  相当的爽快。
  阿皎的确有些出乎意料,接过世子爷手里喝得干干净净的空碗,然后端起一旁装着蜜饯的碟子,语气有些讨好道:“世子爷吃颗蜜饯吧。”
  嘴里的苦有些难以招架,连舌头都开始有些发麻。不过萧珩还是没说话,只示意她将碟子拿开。
  阿皎微微敛睫,嘴角弯了弯,然后拿起一颗蜜饯,凑到世子爷的嘴边。
  分明方才还想着法子躲着他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萧珩晓得她大抵是因为愧疚,虽然心里头有些失望,却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张了张嘴,咬住了小姑娘手中拿着的蜜饯,然后顿了顿,又往上咬了一口。
  手指头被含住,温|温|热|热的,阿皎的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
  她赶紧抽回了手。
  却听得世子爷音色淡淡道:“怎么?不是躲着我吗?”
  ☆、25|4.27
  小姑娘脸皮薄,他都没说什么,瞧着耳根子就红了起来。
  萧珩晓得此刻她恐怕有些惧怕自己,想了想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道:“再帮我拿一颗。”
  听言,阿皎赶紧从碟子里又拿了一颗蜜饯递了过去,可想到方才他的举止,她便犹豫了一些。
  不过萧珩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先是一口咬住那蜜饯,之后又握着她的手腕子往身边带。阿皎身子往前倾,跌跌撞撞的扑了上去。她想起身挣扎,男人的手臂却牢牢锢着她的身子,下巴也亲昵的抵在了她的发顶。
  她有些紧张,身体僵硬的靠在他的心口,下意识的垂了垂眼,连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其实她并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只觉得世子爷对她的态度转变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晓得,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肯定是需要女人的。虽然她没有经历过,私下同杏瑶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有时就会说起这个。
  所以说,她还真怕世子爷动真格的。
  萧珩抱着怀里的人儿,这才志得意满的嘴角一翘。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忽的颤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有些有趣,之后心里头却隐隐有些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她心里的顾虑,眼下软玉温香,他享受归享受,可这目光却要放得更长远些。他道:“你这么聪明,若是再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意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阿皎心中却道:到了这份上,她能不知道么?
  萧珩自问是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而且他也明白,若是自己说得太过,她肯定是不会信的。他同她不一样,他什么都记得,而在她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她的主子。萧珩一壁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摁,一壁摸着怀中之人的小手,音色清润道:“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阿皎倒不是害怕,只觉得脑袋有些懵懵的,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她不晓得世子爷何时开始对她有意思的,却也知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她都不可能逆着他的意思。而且,她知道自己兴许还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碍于身份,她不该觊觎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并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也一样,心下暗暗思忖了一番,也便有了打算。
  阿皎抬起头,眸色水亮,看着萧珩想了想才道:“世子爷待奴婢好,是奴婢的福气……”
  萧珩敛了笑,他并不想听这些客套话。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动作倒有几分公子哥儿的轻佻,对上她水雾雾的眸子,才有些不悦道:“我明白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阿皎,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并不急……”说道这里,萧珩有些心虚的顿了顿,他哪里是不急?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继续说道,“你也晓得,我素来洁身自好,所以昨日的举止,也不过是独独对你情不自禁。”
  阿皎有些脸烫,觉得他的情不自禁来得太过突然……太吓人。
  萧珩又道:“今日我同你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他对上怀中之人的眼睛,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有些乱糟糟的,不晓得这个傻姑娘明不明白。他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对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可一想起来这些,他却又忍不住自责,只觉得以前自己待她还不够好。
  他不说话了,阿皎倒是觉得有些诧异了。
  其实她也明白,若是世子爷真的看上她了,压根儿就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譬如二公子萧琮那般。之后阿皎却觉得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世子爷不可能会像二公子那般风流。而且世子爷对她的欢喜,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想到这个,阿皎心里有些开心。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才开口道:“那……世子爷可以把荷包还给我吗?”
  萧珩不乐意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虽然这东西并不是她送给自己的,可上辈子,她却是满心欢喜的将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了自己。那会儿他收下,见她开心的傻笑,心里也陡然生出几分愉悦。萧珩想着,方才他的话她估计是没有听进去,反倒是要起荷包来了,遂只能厚着脸皮道:“不成。”
  这会儿阿皎也不大紧张了,只笑了笑,然后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那个荷包奴婢还没有绣完。”
  萧珩顿了顿,之后恍然。他将她松开,然后从怀里拿出了荷包。阿皎坐在榻边,接过他手中的荷包,低头静静的瞧着。只是觉得这么一个普通的荷包,世子爷竟然会视若珍宝,真是稀奇啊。她道:“那奴婢出去了。”
  萧珩哪里肯放她走,不依不饶道:“你到这儿来绣。”
  阿皎觉着这会儿世子爷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她低头“嗯”了一声,然后去外间把自己的针线篓子拿了进来。她想坐到窗边,可是世子爷却指了指榻边。
  她没辙,只能乖乖坐到榻边。
  原以为这样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榻上的男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阿皎被看得浑身发毛,哪里还有继续绣荷包的心思?她放下手头的活儿,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
  萧珩一对上阿皎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伸手就把人捞上了榻,趁着阿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将唇压了上去。他本不是急色之人,可这会儿倒是显得心急火燎的。
  阿皎怔了怔,没想到他突然就亲上来了。
  萧珩紧紧揽着怀里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腰肢,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他知道她的年纪还小,那事儿他也只能忍着,可亲几下解解馋却是可以的。
  阿皎被他亲得有些发麻,正当她被亲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某一处被轻轻覆住。阿皎立刻打了个激灵,伸手推了推他的心口。
  萧珩停下了动作,立马就变得老老实实的,只喘着粗气,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阿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躺到榻上来了,却也知道这榻上是最危险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是看过那小册子,所以说对于这件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方才她下了决定以后好好伺候世子爷,可瞧着世子爷这般的势头,估摸着以后不单单是亲她摸她这么简单了。
  阿皎有些发愁。
  萧珩见她并没有生气,一时餍足的弯了弯唇。他拥着她的身子,说道:“你被调来寄堂轩的时候,可有打算过这种事情?”
  阿皎喘匀了气,转过身子看着与她同榻的男人,一双盈盈妙目如含春水,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萧珩笑了笑,似是心情极好。他凑过去咬了她一口,有些遗憾道:“那这些日子我岂不是白白忍着了?”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她每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相濡以沫之后两人自是亲近了不少,不然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世子爷躺在同一张榻上耳鬓厮磨。以前她不大明白杏瑶对三公子的痴迷,眼下却是感同身受,只觉得这档子事儿的确是极美妙的——偏生这个男人也喜欢她。
  今日离了弟弟妹妹,她心里难受,总觉得自己是孤零零一人。先前本没有什么,毕竟习惯了这种日子,可相处了几日之后,便晓得了亲人的好。她对世子爷有些喜欢,除却一部分男女之情,大抵还有别的成分在,譬如他让她觉得踏实。
  ——就像那日他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走,走得稳稳当当的。
  阿皎细细端详着身边的男人,越发觉得他的模样生得真好看。萧珩有些把持不住,又扑上去亲了好几回。
  半个时辰之后,阿皎出了萧珩卧房。
  平日里就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会儿小脸红润,眉宇间泛着柔媚,模样娇俏得如同被雨水滋润过的牡丹花。她伸手摸了摸烧得厉害的小脸,有些心跳如鼓不能自已。
  可下一刻却是翘了翘嘴角,朝着下人房走去。
  她一推门进去,便瞧见了里面的二人。正是穿着一身蜜合色短袄的芳洲姑姑,还有坐在凳子上的……
  阿皎旋即敛了笑,顿时面色煞白。
  她忙上前,而后低头恭恭敬敬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国公夫人。”
  ☆、26|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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