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活下来的人将背负更多

  我打断女孩的追问，道：“如果你们开始觉得我能算搜索队的一员了的话，请老实告诉我一件事，酒店的物资供应和武.器配备都是从哪来的。”
  “喂大哥，你不是知道吗，都是我们王大队长带着小蕾姐还有大家从外面搜集来的啊！”
  “你是想告诉我，在这种一次性找出两袋方便面都困难还充满丧尸的城市里，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就能不断提供足够上百人消耗的物资？还是在我天朝随随便便就能搜集至少能全副.武.装一个排兵力的武.器呢？”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奥迪虽然看着嘻嘻哈哈，但却能巧妙地把话题带走，直到闲聊到我的家乡和这一路的简单经历时，我们才发现彼此的缘分并不是从酒店才开始的。
  奥迪，本名刘华，擅长修车，最喜欢奥迪a8所以给自己取了这么个代号。更重要的是，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山风市。
  女孩时蕾，和奥迪一直是邻居。
  虽然我写在手记上的大多都是普通话，但我们多少还是有点山风口音的，只是后来在接触来自各地的人之后乡音没那么浓郁了。
  感染爆发后他们二人就在一起组队了，不过迫于时蕾强悍的性格，奥迪一般都是给她当‘碎催’使唤。
  当他们赶到我也去过的花园区安全所时，那里也已经沦陷了，所以二人就和路上碰到的朋友共同组队顺着我走过的路线行进。就在那个阶段，他们曾因故被尸群困在一家医院的天台上。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求生无望的时候，一辆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前大马路边，并按响了喇叭吸引了楼下尸群的注意力，虽然事后那辆车的车主很白痴的被井口卡住轮胎而不得不下车步行逃离，但他那几下喇叭按的加之滑稽的逃跑方式确确实实吸引走了大批围堵医院的尸群，而后奥迪和时蕾一行人成功突破了剩余丧尸的包围……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白痴’，他们可能早就交代了。
  我一听这个，他们说的那个白痴…那个人不就是我嘛！
  ……他吗的我怎么那么想骂人呢，特别是在我说出这件事以后奥迪和时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像第一次看到野生活白痴一样看着我的时候。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作为帝都人去西班牙旅游一趟也可能碰到小学毕业就回了安徽老家的同学。
  我的叙述完美符合了奥迪和时蕾的记忆，经过双方承认的一段相识相遇的桥段之后，我把话题再度牵回酒店供应方面，而此时二人也终于对我打开了心里的‘小秘密’。
  酒店大掌柜窦长生一直和zf方面保持联系，同时接受了他们大量的物资支援，再加上酒店原本就是一个官方设立的临时指挥所，里面囤积的物资数量也不在少数，至于搜索队的功劳，他们迄今为止带回的物资能占据囤积总量的15%就不错了。
  同时我还得到一个称得上重磅的消息，在玉天市东南方向的一个海滨城市里，拥有目前全省最大也是最安全的官方大型人类基.地！
  像酒店这种地方在周围几个城市都拥有多处存在，他们大多是由那个官方.基.地扶持起来的小据点，建立的目的一是作为抵抗生.化.侵.袭的前哨站，二是分摊基.地的人口压力。
  关于那个地方更多的消息他二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酒店每次聚集的幸存者达到相对饱和数量，都会有官方基.地派出部.队来接走一少部分人。
  在来到超市前遇到那伙人的时候王威并没有撒谎，搜索队早已接替官方救援队在市内进行幸存者转移的工作，而官方的正规部.队只要分别到酒店这样的据点接人就好了。
  这些事原本属于高层机密，但搜索队队长王威却私下告知了自己所有的队员，他们之所以这么卖命的外出，表面上是为了超出普通幸存者的物资待遇以及无法接受平淡的生活，实际上都希望能积极表现，好让自己已经见到的或可能即将见到的家人尽早被接往最能让人放心的官方基.地之中。
  话已至此，二人把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我了。随后我也告诉他们一些我发现的事情。
  ……
  “你说什么！！”
  听完我的独白奥迪不顾腿伤激动的站了起来，“欧阳那两个畜生就这么希望我们死光了吗！！”
  “在我被关禁闭的时候亲耳听欧阳德说的，‘搜索队不能留’，我想王威队长应该对这件事有些眉目，所以他在酒店里的时候总爱装的像个二百五，以此降低自己给别人造成的压力。另外王威的一些想法，比如‘给守卫队找点事干’，恐怕也是他反.击的手段之一，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也是不想你们冲动坏事惹来杀身之祸，像那个代号疯子的，很容易在不成熟的时机引出**烦。”
  “还有，昨天在超市发生的事情，那些人指名道姓要找王威，至少我们能了解到他们是知道王威这个人的，我听说以前有人曾经从酒店逃了出去，可能就有留在这伙人里面，而窦洋的被绑还有……”
  我看着女孩说道：“还有你那次的事情，可能也是这伙人做的。”
  女孩眉头紧皱，两排洁白的小牙死死咬在一起，“如果不是被你救了，恐怕我们早就…这群混.蛋！”
  “我是举手之劳。不过这次问题在于，你们上次对这个超市已经探过路了，而这回第二次搜索的计划也是在探路之后定下的，可是这伙人与其说是反抗我们的侵入，不如说更像是画了一个套等着我们往里钻。人数、人员姓名甚至行动的大概时间他们都了如指掌，如果酒店里近期没有人私逃出来的人的话，那就说明……”
  “里面有人跟他们串通一气，故意把我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他们！”奥迪和女孩异口同声道，“欧！阳！羽！”
  好了，真假掺杂的话术说到现在，我至少多了两个还算强力的帮手。
  当天下午1点多，我们三个终于找路回到了酒店，在围观群众凄凉的目光下，我们带着一身伤痛走进了酒店大楼正门。
  得到消息的守卫队队长欧阳羽带人很快来到大厅迎接我们，并且说我们是第三批回来的队员了。
  第一批是王威、高小涵和李云风（疯子）三人；第二批是杨世玉孤身一人，这位杨世玉就是那个说话结巴的弓箭兄。
  当搜索队成员下楼来的时候，我只看见高小涵、疯子和弓箭兄，却没有看见队长王威。
  那个疯子一看见我立刻像真的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一拳打在了我脸上，疲惫的身子差点被打了一跟头，幸好是时蕾撇开一瘸一拐的奥迪伸手接住了我。
  疯子不依不饶的上来抓住我的领子大吼道：“就是你！你一掺和进来我们就损失惨重！都是你害的！你个混.蛋吃软饭的不好好趴在窦老头孙女怀里吃奶非得跟我们去凑什么热闹！老兵死了医生也死了！队长现在也起不来了！都他吗是你闹得！我杀了你！！”
  他的话虽然说的比较无厘头，但造成的反应却很大，周围有人在看笑话有人在皱眉头，正好跑下来的窦洋听到这话更是气的满脸通红。
  看来前段时间的八卦榜第一名直接给我扣上‘吃软饭’的头衔了。
  时蕾帮我推开疯子开始教训他，奥迪也上前帮忙说话，弓箭兄倒是想劝架可口条不利索只能站在一边装酷。我则是头也不回的跟着高小涵走向王威的房间。
  路上，高小涵终于解除了满脸的武.装，神情落寞的告诉我，他当时在爆.炸之后勉强爬起来却根本分不清方向，后来还是王威忍着一身伤带着他还有疯子跑了出来，代号是医生和老兵的两个人永远埋在了废墟里，王威在回来以后也因伤重一直躺在床上。
  在王威房间的门口，我紧紧抱住小涵在耳边告诉他，‘你还活着，真好。’
  再走进房间看到病床上满身绷带的王威时，他只能费力的睁开眼睛告诉我们先回去休息。
  不管搜索队的现状如何凄惨，我总算是融进来了，本来若没有这次的事件，我还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依靠搜索队在酒店内站稳脚跟。
  从踏实的日子中再度复出，现在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它让悬在我头上随时会砍下的利剑彻底粉碎。
  5月14日，距离搜索队被伏.击过了一周时间。
  酒店后院障碍训练场旁，四个木制的墓碑竖立在各自的衣冠冢前——
  刘宁，搜索队成员，卒于2013年5月7日，享年24岁。和奥迪一起在超市外看守车辆的男人，遭袭.击身亡。
  单红兵，代号老兵，搜索队成员，卒于2013年5月7日，享年35岁。队伍里最为高大的男子，在超市五楼发生爆.炸时以生命为代价替王威挡下了致命的气浪。
  王龙飞，代号医生，搜索队成员，卒于2013年5月7日，享年33岁。以自身精明的医术多次在外出搜索过程中挽救了同伴的性命，死于乱枪之中。
  周星星，代号先锋，搜索队成员，卒于2013年5月7日，享年21岁。为了通知我们王威等人已经离开的消息而身亡。
  不用人喊123，活着的人站在一起自动开始默哀，王威即便从轮椅上靠双拐才能站立也没有错过这场葬礼，在默哀的时候他站在一脸哀愁的窦长生身边，撇开了旁边扶着他的两个医疗队的小护士。
  搜索队成员来到酒店时大多是孤身一人，所以他们每次出门才能了无牵挂，因为同生共死的战友就是他们仅有的亲人。但也有例外，医生王龙飞有个两岁多的女儿。
  这场葬礼前王威托人把医生的女儿留在房里，只告诉她爸爸还没有回来，没人想到在葬礼当中，小女孩竟然独自晃悠着跑来钻进人群，当她费力的挤到最前面看见父亲的墓碑时，只是指着那个名字说：“是爸爸的名字，知道！我！”
  语言甚至还不能熟练的组织起来，但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爸爸呢？叔叔，爸爸呢？我亲爱的爸爸呢，哪了？”
  被不停扯动的裤腿，却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爸爸！？快点说我啊！告诉！爸爸呢！爸爸！爸爸！”口齿不清地稚嫩声开始发出哽咽。
  “把她带走。”王威的声音。
  一个妇人过来拽小女孩，才拽走几步却又被挣脱开，女孩向着墓碑跑了几步啪唧摔到了地上，却完全不顾疼痛的站起来接着跑。
  “我的爸爸……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王威颤抖的身体死死的较着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她给我带走……带走！！”
  “不要！放我！下！下！爸！爸！爸！还我爸！我要爸爸！爸爸！！！”
  ……
  小女孩的哭喊撕裂了每个人的心。
  虽然我和这些逝者并不相熟，但在这种熟悉的情境下我还是很快酝酿出情绪，一滴泪水从眼眶流淌了出来……他.吗的，所以我讨厌小孩。
  女孩一走，奥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跪在地上，不顾护士的反对使劲拍打自己腿上的伤口，希望以身体疼痛来抵消内心的痛苦，“我他吗甚至不能拿回他们的一块肉！这衣服算什么！这都他妈的算什么！！那他妈的是我的兄弟！是我兄弟啊！！！”
  时蕾走到身后推开满脸哀愁的护士，蹲下来紧紧抱住了奥迪因哭喊而颤抖的肩膀。
  在场的人无一不在落泪。但在扭头时我无意中发现一层的一扇窗户中，欧阳羽正站在那冷冷的看着这里，手里还端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热饮。
  疯子成了唯一没有到场的搜索队成员，因为他真的疯了。
  “这件事没完！”王威在葬礼结束后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
  “没完！！！”
  ……
  说的是昂，没完，这才刚刚开始。
  彭姐被杀，我被陷害，搜索队被伏.击……面对守卫队的数十人和相应的武.器，我不可能冲动的去把怀疑目标全部杀掉，就算能做到恐怕我也会被打成筛子，所以要一步步来。
  下一步，我需要人手。
  生于末世，保住性命是进行一切活动的最大前提，而现在我也终于能依靠搜索队在酒店里站稳脚跟。
  为了应对害死彭姐的凶手——那些有所嫌疑的‘大人物’和他们手下带.枪的狗腿子，我需要帮手，需要自己的势力，需要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和我拧成一股绳。
  高小涵、时蕾、奥迪、杨世玉，这是老搜索队中幸存下来的精英，前三个人已经基本握在手里了，虽然他们急迫的想找欧阳羽‘收账’，但我告诉他们时机未到就得忍耐。
  在逝去成员的葬礼后又过了一周，我单独找上了王威，经过超市一役，如今王威的面色看上去老了很多。
  “我建议招收新人。”
  王威摇摇头。
  “搜索队还在职能就不能丢，现在能执行外出任务的人太少了我们需要补充队员。另外在超市被伏.击的事情你也应该有眉目，你说过这事没完。”
  王威听见我刻意加重的‘被伏.击’三字，饶有兴趣的问我是怎么看的。
  “很简单……”我把自己的猜测变成肯定句说给了王威，大概其就是欧阳羽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做了这一系列事情，他不想全.歼搜索队，却也不能让我们做大。
  “我也知道就算我们再次招收了队员，一旦渐成气候，欧阳羽如果觉得不受控了还是会下阴手，而且只要有你这个不听话的队长在，他寝食难安。所以如果你还没活够，也想再和你熟悉的队员一起出任务，那么，该做些实事了。”
  “我……我觉得还不是时机……”
  “你怂了！”我直戳要害，“这次搜索队受到重创，你很愤怒，但更多的是自责，所以你怂了，你怕了，你担心坏事会再次发生！”
  从王威的眼神中我知道我说对了。这也不新鲜，一个多月前我和他一德行。
  我对他说了很多，都是自己感同身受的话，最后的总结是——“我们必须要站起来，活着的总要为死去的做些事！”
  王威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我……我累了，身上的伤也还没好，这件事你去办吧。”
  出门前我告诉他，“限制住你的不是伤，是你自己的心。把心放开，你能做的还有很多。”
  走出王威的房门，我上楼直奔欧阳羽的房间。
  当我看着桌后那张沉稳淡定的笑脸时，完全没有掐住他脖子逼问彭姐死因的想法，计划要一步一步来才最为有效，如果真是他干的，早晚我会撕碎这张脸，还有他身边永远跟着至少三个身高马大的持.枪跟班。
  听到我提出的建议后欧阳羽表示十分支持，还特别夸奖了我‘弃恶从善’的志气，表示一定会支持我的工作。不过他说的字里行间都表明一个观点——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