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雷羽的坦诚

  临时落脚的房间里，雷羽正在给我们讲述他过去的经历，在辍学且无业的情况下想过上好日子，年轻的雷羽加入了“快递”行业。
  虽然他后来几乎每天都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不过这也总算是充实了他的生活，况且那个行业的收入着实不错。
  几年之后，雷羽的师父退隐了，他自己也在那个行当里创出了一些名堂，也就开始单干，虽然一路的荆棘坎坷给雷羽的身心都带来不少的伤疤，不过好在幸运女神经常光顾他，也得到了很多师父旧友的帮助，再凭着自己的拼命，最后终于得来了相应的报酬——精湛的身手，冰冷的意志，以及足以羡煞旁人的丰厚资产，他的家人也因此过上了好日子。那一年，雷羽才22岁，圈里的人，都叫他天雷。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很感叹，干这行什么都可以保证，只是不能保证自己的命。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长久以来在‘夜路’上摸爬滚打的雷羽也免不了有此一劫。有一次他去走一笔生意的时候着了道，被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所背叛，结果弄得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在逃亡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位改变他一生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彭妙。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并不怎么出人意料了。在彭姐的悉心照料下，雷羽很快的恢复了过来，二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也逐渐暗生情愫，并且因为彭姐的言谈影响，让雷羽萌生了退出这个行当做个平凡人的念头。
  不过那种世界也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雷羽在决定做个平凡人的同时，受到了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与威胁，并且和他一起混了数年的兄弟也因此而死于非命，就连彭姐也曾为他挡下了一发子弹，好在并未伤及要害。
  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雷羽仍然选择了退出，并挺起胸膛去面对最直面的威胁。最后他总算解决了一切的争端，可是自己却也被投进了监狱。入狱那天，彭姐只对他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按天朝律法足以被杀十次以上的雷羽，最终只获得了十年的监禁。而在两年之后，他就被刑..满..释.放了。
  出狱那天，雷羽的师父一个人来接的他，而雷羽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并减少刑期也都是缘于他师父的倾力帮助，为此老人家也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际和财力，搞的心力交瘁，好在最后是成功了。那一天，是雷羽最后一次见到师父，从那以后，老人家就离开了，并说出再也不要相见。
  等到再次见到彭姐的时候，雷羽哭了，他说他从未哭的这么伤心过。
  再之后，他们结婚了，雷羽在临江市拥有两套房产，一直挂在家人的名下，这也是他最后剩下的资产了，其他的，早已随着他的监狱生涯而变得不复存在。
  有了稳定的居所，雷羽又在一家规模较小的快递公司找了份工作，这一次，只是平平淡淡的快递，曾经的奔驰车换成了如今电动车，曾经的危险品也换成了如今的居家必备，曾经风光无限的他，如今也变成了为了生存终日奔波的打工仔。但他自己说，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彭姐在雷羽入狱的两年间搬了家，是雷羽他师父给安排的，并且还指派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女孩来保护她的安全，师父曾对彭姐说过：“我不能给你保证雷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如果你不想等他了，可以自己离开，我不会拦着你。”
  彭姐当然没有选择离去，两年之后也总算等来了自己的爱人。结婚以后，彭姐找了一份幼儿园教师的工作。
  二人的生活虽说不可能再奢侈，却也乐得清闲，曾经的血雨腥风让他们夫妻二人额外珍惜当下平淡生活的来之不易。
  回到现在。
  “平平淡淡才是真。”
  雷羽用一句感叹结束了对自己过去的讲述，他的脚边落着三四根燃尽的烟屁。
  再看我们这些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一时还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雷羽对我们的反应并不意外，他一只手揉着后脖颈子，说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很难接受，不过这就是我的过去，真实的过去。只是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这辈子活的跟梦一样。”
  岂止是‘很难接受’，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僵硬了，真是从没想过雷羽和彭姐竟然有这样的经历，如果这种事发生在电影里我不会感到丝毫意外，可是它居然就在我们身边！
  “雷叔……”狄岩愣愣的说道：“您这经历整个就是《玩命快递4》啊！”
  雷羽轻轻的摇了下头，微笑着没有回答。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激动不已的心情，随后将他说的经历快速的回顾了一遍，继而才看着雷羽问道：“彭姐受过枪.伤？”
  雷羽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左肋部，道：“在这儿。”
  “啊对了，”林月也回过神来，说道：“我见过！”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她。
  林月继续道：“还记得在别墅的时候么，那会我们睡觉脱……换衣服的时候我就看见彭姐这块有一处旧伤疤，我问她是怎么弄的，她没告诉我。后来我也没在意，就没提这事。没想到竟然是……”
  听完林月的话，我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对雷羽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看着他的样子，我的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普通送快递的联系在一起，不过听完他说的过去之后，倒是可以接受了。尤其再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种感觉……果然是‘杰森在中国’昂，难怪那时候他会有胆量跟着我返回学校去救叶子，就他这种人，估计也没多少不敢的事情。
  我上学的时候就和别人说过，千万别和不认识的人瞎猖狂，不管他看上去是做什么的，因为你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或者过去经历过什么，瞅瞅吧，过去我们身边送快递的人很多，可谁能想到他们之中的一员会有这种过去呢。
  这时旁边的小雨开口说道：“雷…雷叔，您真的是彭妙姐姐的丈夫？”
  雷羽闻言一下就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是，不过你叫她姐姐怎么叫我叔叔！”
  小雨立刻囧了一下，跟着狄岩又接道：“嗨！您老人家有这么丰富的过去，叫声叔我们也不吃亏啊！”
  “我吃亏！”雷羽立刻反驳道：“我没那么老吧！？”
  闻声大家也轻声笑了起来，震惊的气氛也这样慢慢消退下去。
  叶子她们没有见过彭姐，不过以前也听我们说起过。而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是，这个雷羽已经成为我们的队员了。
  小雨和林月又给雷羽简单讲了一些当初我们与彭姐的经历，多是那会她们女生之间的聊天，至于别的也没有再提。
  昨晚临睡前我已经和林月还有小雨都通过气了，告诉她们雷羽就是彭姐的老公，以及我对雷羽撒谎说彭姐可能去了安全所的事，就是为了避免这时候说漏了嘴。
  后来雷羽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特意脱掉t恤露出他健壮的上身，这一看可好，那胸脯后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竟有七八处之多。而雷羽也尽量简单的解释了每个伤口的来历。
  我想他跟我们说的如此详细，也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毕竟像他这种久经人事的老油条看人应该还是很准的，他知道怎么才能让我们接受他。
  后来我又问了问刘浩，想听听这小子有什么样的过去。
  小刘同学似乎还沉浸在雷羽的过去之中，听到我的问话，他仍在看着雷羽，嘴里缓缓念叨着：“快递……枪伤……监狱……”
  “喂，问你话呢，你过去是怎么样的。”我打断他的磨叨。
  刘浩没什么较大的反应，只是嘴里的话变了，说道：“方便面……dota……基友……”
  额……这孩子还真单纯，我以为他要说岛国动作片的。
  看着刘浩的样子，众人不禁轻笑出来，小雨还在一旁很鄙视的瞥了他一眼。
  一阵闲聊之后，我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了雷羽，也让他看了狄岩他们画的地图。
  沉默了一会，雷羽忽然用手指在了图上的一个点，说道：“如果我们能顺利到达这里，就可以再得到点礼物。”
  “什么礼物？”
  雷羽笑了笑，说道：“能到那再说吧。”
  我看着他那副略显惆怅的笑脸，也没想再多追究。再看一眼他所指明的地方，是在市东的一个楼群里。
  雷羽卖的这个关子很快揭过去了，我们把所有的食物都分配完吃干净，准备好饮水和一些必备物件之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来到楼门口，外面的空气因为刚下过雨而很是清新，我最喜欢这种味道。
  把物资装上车，其实也没多少东西。随后众人按着之前的排座分别窜上了车子。
  摘手刹挂档踩油，两辆车沿着公路向东驶去。
  经过一座立交桥之后，车子行驶在一条平坦的东西向马路上，幸运的是我没有看到任何堵路的废弃车辆。
  道路两旁是成片的枯树，南边的树林过去还有一条铁路与我们所在的马路平行，那上面偶尔会看到几只丧尸在游荡。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但愿这次走下去能稍微顺利一些。
  车辆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周围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于是我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雷羽，随即开口问道：“雷哥，有件事我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事。”
  “关于孙爱奇，你对他了解多少。”
  有些人，他们离开了，我不能知晓他们的生死，也不可能盲目的寻找，我只好继续前行，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于我们最后的目的地。
  在越河一中遭到袭击后，我们又损失了几名同伴。顺利逃离学校的我们，在一间民宅度过了难熬的夜晚，并在次日11点多再次启程。
  2013年2月25日，星期一。
  我们一行九人，分坐两辆轿车向东驶去。
  车辆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周围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于是我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雷羽，随即开口问道：“雷哥，有件事我想要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事。”
  “关于孙爱奇，你对他了解多少。”
  雷羽仰头靠在后背上，说道：“你可以问的再详细点。”
  我从反光镜又看了一眼后车，确认林月她们没有跟丢，继而问道：“昨天我在教室里说的那些，是不是孙爱奇的想法。”
  在我们之前刚刚到达越河一中的时候，我的老学长孙爱奇就曾向我提出合并队伍，且改变目的地向山区行进。这一提议被我当即就拒绝了。
  在那之后，我们和孙爱奇的队伍之间便围绕着‘人性’一词展开了脑力交锋。那时候狄岩也私下跟我提过，孙爱奇很可能在被我拒绝之后转而拉拢我的队员，分裂我们从而削弱我方实力，再设法增加他的助力。
  无论狄岩说的是否正确，无论孙爱奇是否曾在背地里阴我，但事实上那时候我们的队伍里的的确确出现了分裂危机。
  那两天我几乎完全沦陷在人性漩涡之中，但就在我又一次面对来路不明的丧尸群并险些因此丢掉性命之后，我才醒悟过来，再然后我就直接去找孙爱奇他们说清我的理念。
  所谓的理念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口中的人性在我眼里就是一堆渣滓，如果有任何人敢打我队伍的注意，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那时没等我确认孙爱奇的态度就发生了黑雾事件，匆忙逃离之后我也无法去印证狄岩对孙爱奇的分析，但我却实实在在看到了一幕，就是孙爱奇为了逃跑，竟然将他的一名队员，也是我曾经的大学舍友罗俊杰推进了‘地狱’。
  现在我对雷羽提出这个问题，也是为了验证狄岩的话，看看孙爱奇在末世到底变成了什么人。
  虽然雷羽和孙爱奇他们接触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正如我之前说过，雷羽很会看人。听完我的话，雷羽沉默了一小会，随后才淡淡的说道：“你那时的话我也听明白了，孙爱奇这个人，其实大体上正如你们所想的一样。”
  闻言，我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雷羽又顿了一下，问道：“你想我给你说详细点？”
  我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应该说就是不缺时间。”
  “好，”雷羽微微一笑，继续道：“先说明白，对于你们队伍的问题孙爱奇并没有和我过多的探讨过什么，在他看来我肯定还不算他的自己人。所以接下来说的都是我自己分析的。那时候孙爱奇被你拒绝了，他回来以后没多说什么，不过……”
  雷羽指了指身旁坐着的子青，说道：“当时这位姑娘来我们屋的时候，那些学生里不是有一个是她同学么，她们就开始和这姑娘不停的说你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残暴……那个时候孙爱奇没有说任何一句劝慰的话，只是在旁边听着，而且他还总是在很恰当的时候给这姑娘添了把火，弄得自己好像大义凛然似的。”
  旁边的子青听着听着就慢慢低下了脑袋。
  我没应声，接着听雷羽道：“所以这可以说是显而易见，孙爱奇就是要从内部分化你们，然后再将一盘散沙的你们收到自己的麾下。这也没有办法，他确实是缺少人手。”
  我嗤笑一声，道：“缺少人手，那就干这种事。这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就用尽任何手段么，还跟我提什么人性。”
  雷羽道：“人嘛，活着的时候总是会为了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而且我们的国语博大精深，很多话都是怎么说怎么对。”
  这点我很同意，举个简单的例子，三个坏人打一个好人，那叫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而三个好人打一个坏人，那叫群策群力共同抗敌。其实说白了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真笑了。
  雷羽缓了口气，说道：“凭着我对孙爱奇的了解，如果他当时没能把你收入掌中，那你也就危险了，当然，还有那个姓狄的小兄弟，孙爱奇应该也不会放过他。”
  “狄岩？为什么？”
  雷羽道：“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到这个狄岩不是普通的小孩，你觉着孙爱奇这种心思重的小伙会看不出来么。也许说之前孙爱奇还有可能把你收入，但在你和狄岩私下聊过天之后，虽然我不知道究竟你们说了什么，但很明显你的态度更加坚决了。所以说如果我是孙爱奇的话，除了你之外，我也会把这个狄岩看成最大的敌人。”
  当时狄岩私下给我分析孙爱奇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但雷羽他们还是知道我们曾私聊过，那么我想当时我们队伍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孙爱奇的监控之下。不过此时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平静的看着前方，没有多说什么。
  接着我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子青，她的头垂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