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程氏夫妻四年前忽然失踪的养女好像就是她。”
秦放点点头,又看向晚莫悔一步出现在会场的程奕扬道:“能让这个大少爷失魂落魄的女人,难怪连沈雪堂也对她另眼相看。”
“您打算怎么办?”
秦放看向满脸忧虑的程枫与冯烟,慢悠悠地说道:“马上就是用程家的时候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我看这个女孩子就是个危险分子,这才出现多大一会儿,这程家就被闹得人仰马翻了……”
中年人远远地看向那一抹小时在出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是。”
秦放的眼里透出阴狠的光,语气冷酷地说道:“蚂蚁也能吃掉大象,最不能低估的就是那些卑贱、低下的东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她会毁了我们的好棋。”
“那您的意思是?”
“她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你只需要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就够了。”
说完秦放摆摆手,脸上那阴翳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了爽朗的大笑,握住走过来与他打招呼的市长的手……
……
走出了鼎辉大厦,莫悔长舒一口气,感觉凉风灌进身体里,人也清醒多了。沈雪堂护着莫悔上了车,一路上沉默不语。
莫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雪堂的表情,低声问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人能为难我,”沈雪堂严肃地看向莫悔,认真地说道:“你是让你自己为难了。不过你的确该道歉,刚刚放你走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让自己受委屈?”
莫悔微微长大了嘴,表情像是有些惊讶,下一秒,眼里就有了湿意……
明明沈雪堂在教训她,可她心里却是一暖,明明想对他笑一笑,却没来由地掉出了眼泪。
莫悔痛恨软弱的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己,可是却还是止不住地掉着泪。
如果沈雪堂没有这样关心她,再大的委屈她都能承受,她都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只要咬咬牙,什么都能吞进身体里。
可是他在她身边,用责备的语气怪罪她不该让自己受委屈时,她却有些忍不住了。
明明他是在给她力量,明明她有种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了,反而却更加脆弱了起,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沈雪堂见到莫悔哭,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心再说她了。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伸出手将莫悔拦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不给她多想的机会,也不给她挣扎的空间。
男人健硕而有力的怀抱让莫悔猛地一惊,十足的雄性气息窜进莫悔的鼻子里,她一愣神,竟然连哭泣都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雪堂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太过性感和强烈,莫悔的脸一红,心脏突突地跳起来,脑子就失去了判断力,不知道应该推开他好,还是就这样靠着好。
他只是像大哥哥似的安慰自己吧,推开他反而像是她心里有什么似的。
莫悔正这么想着,却听到沈雪堂的声音从头顶悠悠地传了过来……
“忘了他吧,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为了那个人流泪。莫悔,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至少有我舍不得你哭。”
莫悔心里一震,隐约感觉有什么温暖而湿润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
沈雪堂吻了吻莫悔的头发,眼神暗了暗,语气温柔却霸道:“你以后只想着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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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5
那暧昧而动人的声音像是一点星火,点燃了莫悔心里那片干枯了一季的草原。
她的身子一僵,猛地推开沈雪堂,红着脸看向那张英俊得不应属于人间的脸,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雪堂被莫悔推开却也没有一点难堪的样子,依旧笑得满不在乎,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莫悔本想开口问的,却又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因为见沈雪堂这样轻松而游刃有余的样子,她有种自己想太多的感觉……
沈雪堂说话一向是这样,三分严肃、三分温柔、三分调笑,还有一分深不可测,想太多她就完蛋了。
金银城里的许多女孩子只怕都是这么完蛋的……
车里一时寂静无声,莫悔觉得气氛尴尬得她无所适从,沈雪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看了眼窗外道:“离你家也不远了,不如我们散步回去?你看,路边的花都开了。”
沈雪堂这么一说莫悔才注意到这条老巷子两边的桃树不知何时开花了,兴奋地点点头,随着沈雪堂一起下了车。
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经过,莫悔记起,她上一次就是在这里遇见沈雪堂的。
想起来,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被三个人追杀,你忽然出现救了我的那一次……那天,你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
沈雪堂本来与莫悔并排走着的,闻言忽然停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与往日不一样。
“那天啊……”沈雪堂站在树下,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桃树,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天是我母亲的祭日,她当年就死在这条街上,被炸成了肉末,血肉横飞,连尸骨都没有。”
说这话时沈雪堂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情,莫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谁也不能与谁感同身受,面对生命中这样刻骨的伤痛,所有的抚慰的话语都显得轻薄。
“所以你那天会救我,是因为你母亲么?”
莫悔隐约知道了,为何那天沈雪堂会有种暴虐的气息,为何他眼睛带着杀意,为何他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感情。
“嗯,你运气算是不错。”沈雪堂转过头来对着莫悔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戏谑,“一般情况下,我可没有时间停下车来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活,虽然你的长相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会。”
莫悔被沈雪堂说得脸又是一红,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开得正盛的桃花问道:“这些树都是你种的么?我记得原来没有……”
“嗯,我从父亲与哥哥手中接下堂会之后在这里种的。”
“你母亲喜欢桃树?”
沈雪堂眯着眼笑了笑,脸上有莫悔从没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轻微的无奈,与无法言说的沧桑。
“这世界太荒废,人心又太苍凉,花事不烂漫些,拿什么镇住这人间的凄惨?”
这是第一次莫悔听到沈雪堂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无所不能的,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从不着急,从不慌张,从不犹豫,从不恐惧。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沈雪堂目光朦胧地看着这一街的桃树,侧面的线条像是由神明亲自勾勒的,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桃树开得嚣张而狂妄,春事烂漫到难管难收,沈雪堂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莫悔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方才那美撩起的星火,又开始在心中疯狂的燃烧,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破裂了。
沈雪堂回过头,看向莫悔专注的眼神,扬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想要我吻你了。”
莫悔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又看他看呆了!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就好,她正想替自己解释的时候,沈雪堂却忽然低下了头。
“我数到三……”沈雪堂的嘴唇贴在莫悔的面颊上,让莫悔的心脏几乎停止作用。
“数到三?”莫悔喃喃地问道。
沈雪堂闷声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同时握住了莫悔的手。
“数到三,你就跟我一起跑。”
沈雪堂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一伙人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不过他暂时不想理会这些伺机而动的人罢了。
难得与莫悔之间的气氛这么好,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又有什么关系?
……
不怎么宽阔的古巷里,两排桃花树间,笑容凉薄如血的王子,与被泼了一身果汁的灰姑娘牵着手在暗巷里奔跑着。
随风而起的裙裾像是这黑夜的刺青,在沈雪堂心里刺下一抹明亮而鲜艳的黄痕。
他停下脚步,从身后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微笑着看了一眼莫悔。
“准备好了么?”
莫悔的脸平静而严肃,没有太多的惊慌,也没有多余的怀疑,她微微喘息着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用在意我。”
月光下,莫悔的面庞白得皎洁,明明是惊险万分的时刻,沈雪堂却觉得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静默了下来,唯有她那一双黑色的眼能搅动他的灵魂。
这一刻,沈雪堂才彻彻底底的确定。
嗯,就是她,不会有错了。
兴许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或是六分之一秒的时间,你忽然地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原本只是发了芽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疯长,那些生命里的狂喜狂悲在同一刻涌出你的胸口,即便她一言不发,你也能从她柔软的唇瓣上读出你压抑了一生的暗涌。
那是你寻找了很久不敢确定的那个人,她忽然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告知你,她就是上帝为你选中的那根缺失的肋骨。
沈雪堂愉快而狂妄地微笑着,他举起手枪,转过头精准地击中追上来的那几个人。
子弹在风中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正中眉心,最前面的几个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回过神,立刻举起枪朝他们射去。
沈雪堂拉着莫悔,一闪身就拐进了一个狭窄的暗巷,巷子里没有灯,月亮又隐秘在了云层后。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暗巷里有一个铁皮制的垃圾车,沈雪堂搂着莫悔钻进垃圾车后狭窄的空隙里,将她紧紧护在身内。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而微微有些喘息,沈雪堂看着怀中那温暖而满是生命力的身体,忽然觉得在这个瞬间之前,他的生命皆是毫无知觉的黑夜。
来人追到了暗巷入口处,沈雪堂没有一秒犹豫,一枪便解决了头一个探出脑袋的男人。剩下的几个人被刚刚沈雪堂那精准的枪法镇住,看着地上同伴们的尸体吓得一时不敢走近,只是对着暗巷不断地放枪。
莫悔抬起头,见到沈雪堂将自己整个圈在怀里,严阵以待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明明在危险不过了,外面就是荷枪实弹的杀手,她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黑社会的枪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悔觉得只要沈雪堂在就一定没问题。
明明这个男人比谁都危险又神秘,但是莫悔却一点都不害怕。
沈雪堂在这样危机四伏地时刻依旧抽出空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莫悔,看着她脸上透出的红晕,他扬起嘴角愉快地问:“怕么?”
“不怕……”
沈雪堂脸上的笑意更深,晃了晃手里的枪道:“我可只有一颗子弹了,还是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