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袁璐“噗嗤”一声,把他的脸笑的更红了。
高斐回了书房,先将三位管家叫到跟前,将府里的大小事都问了一遍。
三位管家对小袁氏的风评居然都很不错,就连总是笑脸迎人、却心思缜密的高大,都对小袁氏赞誉有加。而听到这半年来府里的几番风波,也是心绪几度起伏。
但他不知道的是,袁璐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她了解到三位管家都十分尽忠职守后,都没有想办法去分他们手里的权,依旧让他们管着本来的领域。
问完了家里的事儿,高斐在书房了又忙活了一阵,到了亥时末才忙完。
睡前,他想到管家说的老太太从宫里出来后病势凶险,就去了老太太那里再看一看。
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觉少,这天醒醒睡睡的,听到外头有响动,就让人扶着坐起来了。
高斐就进来跟她娘说话。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让丫鬟给她喂水。
高斐直接就跪下了:“儿子竟不知道母亲差点中风,不能在跟前尽孝,实在惭愧。”
老太太道:“起来吧,原也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这源头在谁身上,想来你也知道。如今你回来了,好了,咱们这家子总算熬到头了。”
高斐道:“您放心,以后的事都交给儿子来办。”
老太太问:“两个哥儿呢?留在小袁氏那里了?”
听到两个孩子没回老太太这里,高斐道:“用过夕食,两个孩子在那里说话来着,只是不晓得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老太太倒没觉得奇怪,“两个哥儿在那里都有屋子,应该是天晚了就睡下了。”
高斐皱了皱眉,“这小袁氏怎么没让人来禀报一声,让您牵挂着。”
老太太摆摆手,为她解释道:“家里就这么些人。不在我这里就在她那里的,我以前嫌她规矩多,让她用不着禀报的。你呢,也别太苛待小袁氏,府里上下就靠她操持,功劳苦劳大家都看在眼里。”
高斐苦笑,他这可还没做什么呢。不过一句闲话,怎么就成了苛待了?
两人说了一通话,老太太精神也好了些。
高斐说:“不在家许久,回来了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儿子今日看到小袁氏给三个孩子都裁了新衣服,就想到了往日在家里,您待儿子也是这般……”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注意力完全不在高斐那一片游子之心上,“你说什么?新衣裳?我的呢?”
高斐有些惊讶,没反应过来,讷讷地道:“小袁氏就说给孩子们做了,两个孩子竟不知怎么被养的眼皮子浅了,我走时还在十分欢喜地试衣裳……”
老太太“哼”了一声,“绿意,拿我的拐杖来!我要去问问小袁氏,怎么全家人做衣服独独漏了我?!”说话间还要扶着床栏下床了。
绿意上前劝道:“今儿时辰都晚了,夫人怕是睡下了。”
老太太就气呼呼地坐回去,“哼,且饶她一个晚上,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高斐:……
☆、第62章 送食
第六十二章
老太太没说多久话又眼皮子打架泛起困来,高斐一直留到她睡下才离开。
走时他见丫鬟将屋里的纱灯蜡烛都熄灭了,屋子里却没有陷入黑暗,老太太床前的桃木架子上放了一个灯盏,里头一颗成人巴掌大小的夜明珠正幽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珠子一看就非凡品,高斐对库房里的东西还算清楚,知道这并不是原来就有的东西,再想到高大信里曾经提过的宫里给小袁氏的赏赐,估摸着眼前这颗珠子就是那时赏下来的了。只是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泓哥儿的世子之位上,也就没有关注这什么赏赐。
现在想想这小袁氏居然把这等东西随便就给了老太太,这人还真是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这夜入睡前,高斐还在想,也不知道这小袁氏以后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这夜没睡好的,其实还要属袁璐。
原因无他,澈哥儿尿床了。
袁璐半夜习惯性地伸到旁边去摸澈哥儿的屁股底下,就摸到床单褥子上湿了一片,知道是他尿了,就起身让人把澈哥儿先抱到塌上睡,再把床上的东西都给换了。
结果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澈哥儿又尿了一床。
袁璐又让人给换了,再躺下就睡不着了。
澈哥儿在旁边是睡得真香,呼哧呼哧的,还有轻微的鼾声。
袁璐侧卧着看着他白嫩的笑脸,心里软乎的不行。这小人儿昨夜知道能留下来一起睡,太开心了,睡前还拉着她的袖子直说话。
袁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母性泛滥的一个人,可到了澈哥儿这里,真是什么母性都激发出来了。且不止是对他一个人,对他哥哥姐姐,那都是觉得亲近的。
这不知道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更爱的不行。袁璐心里想着,不禁莞尔。不过随即又收了笑,她以后不论是不是会有孩子,都不会是跟现在的成国公罢了。
姐姐殁了,高斐就是她的姐夫。小姨子和姐夫,实在是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
天刚亮,到了要去打拳的时辰,澈哥儿就自己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他娘也正看着她,一下子就笑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她说:“娘亲,你不睡觉,盯着我看干嘛?”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和慵懒,袁璐就逗她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快起来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澈哥儿从前喜欢赖床,起个床没有一刻钟那不能够。现在因为要去打拳,已经改了,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就要爬起来。
袁璐把他按下了,“先等等,我让人把你的衣服熏热了你再起来。”说着她就喊丫鬟进来伺候,她自己先起身了。
澈哥儿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只露出一章圆滚滚的白嫩小脸。
袁璐就想起来,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澈哥儿去袁府寻自己,也是这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洗漱。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过了大半年。
“娘亲,你说祖母生辰的时候我送什么好呀?哥哥说让我学好一套拳给祖母看。可是马上姐姐又要过生辰了,我总不能再打一次拳吧。”澈哥儿抱着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袁璐这才想起来六月底是老太太的生辰,她之前躲在这院子里,已许久不知事。颇有一种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澈哥儿还在掰着手指数:“六月祖母生日,七月姐姐生日。八月哥哥生日,九月就是我生日。哎呀,真的要准备好多礼物啊。我都想不过来了。”
袁璐这下也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挤在一起过生日了呀?”
澈哥儿咧嘴笑了笑,“其实祖母说我本来是要跟爹爹一样在腊月生日的,但是她说我急着出来,就在九月里出来了。”
袁璐这才想到澈哥儿是早产的,先天不足,一直身子不好。她二姐姐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的没了。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澈哥儿歪着头想了想,“唔,娘亲给我下碗面吃吧。要亲手做的,早上端到我床前来,一睁眼就能吃。”
袁璐就笑他,“你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是什么,怎么鬼点子这么多。”
澈哥儿努努嘴,“上次李灼跟我说的,他说他们以前生日的时候,他们娘亲就这么给她做的。不过现在他们的娘不给他们做了。”
澈哥儿嘴里说的是左佥都御史家的孩子,左佥都御史夫人也是继室。袁璐就答应下来,“好,给你做。到时候娘亲喂你吃。”
澈哥儿咯咯地笑起来,在床上打着滚。
说话的功夫,澈哥儿的衣服已经熏好了,奶娘拿着衣服去给他穿上了。
这时已经算晚了,泓哥儿已经洗漱好了,到了袁璐这里来等他弟弟。
袁璐就让人先张罗他吃朝食,然后还在里头吩咐人:“让厨房不许上生冷的,东西都要热的。酪浆也要看着他吃一碗。”
澈哥儿一听他哥哥来了,也不要奶娘帮着穿了,自己抢过衣服就穿起来。
袁璐先到了外头看泓哥儿吃早饭。果然泓哥儿早上不想吃热的东西,就捡了温温的奶香馒头吃。她见了就逼着他喝了半碗热乎乎的酪浆,“你不许贪凉,早上吃点热乎的发了汗也没关系。”
泓哥儿快吃完了,澈哥儿才洗漱好从里头出来。他刚吃了没两口,他哥哥就已经放下了筷子了。
澈哥儿见了就也不肯吃了,要跳下凳子来跟着他哥哥一起出门。
袁璐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了回来,“不急不急,我跟你哥哥说了,让他先去跟管家说一声,你晚一刻钟过去。”
澈哥儿在她怀里挣扎,“我不,三管家以前说了,不许迟的。迟了要罚跑步,那就少学好一会儿呢。”
他扭着扭着就从他娘的怀里滑了出去。急的袁璐在后头喊:“你揣几个小馒头走,路上还能吃两个。”
澈哥儿已经迈着小短腿去追他哥哥了,袁璐一路追到院子门口,都没追到他。
澈哥儿的奶娘和丫鬟倒是比她习惯澈哥儿爱跳爱跑的性子,一路倒是没落下他多少,都跟过去护着她了。
袁璐叉着腰在门口大喘气,就看到那个小短腿已经跑的没影了。
青江和绿水也都跟着赶过来。
袁璐一边喘气,一边道:“这小崽子,一大早就来这么一出。”接着又吩咐绿水说:“装一些小菜和粥端到前头去。看着他吃完再回来。”但想着澈哥儿或许不好意思在三管家那里吃朝食,又补充道:“把高三的那份也准备了,分量足一些。”
绿水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去装食盒了。
袁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太久不运动简直要了卿命了。
绿水让小丫鬟帮着装满了两层食盒,自己亲自提着送到前头去了。
前院里,高斐也已经起了身。
虽有些迟了,但这天不用早朝,皇帝起得晚,他若动作快一些也是能赶上的。他刚从书房里出来,就看到个穿桃粉色的丫鬟提着食盒从二道门过来了。
且这丫鬟看着还挺眼熟,依稀是他昨天在小袁氏那里见过的。再看那丫鬟手里提着食盒,高斐抬头看了看日头,心道总算小袁氏有心,虽时辰不早了,但也不好再下人面前下她的脸,便收下夸赞两句,也算是给她在府里长长脸面。
绿水本就走的急,刚拐过来,远远的看见了黑着脸的成国公。这下子也不敢小跑了,特意放慢了速度,莲步轻移,就想等他走了她再过去。可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站在原地不走了!
绿水硬着头皮到了他跟前,规规矩矩地半蹲行礼。
高斐点点头,让她起来了。
绿水咽了咽口水,扯了个勉强的笑,“奴婢见过国公爷。”
高斐问:“你家夫人让你过来的?”
绿水忍着打抖,低着头小声答道:“对,是夫人让奴婢来的,还怕误了时辰,让奴婢小跑着过来的。这眼看着东西就凉了,还请国公爷……”
高斐“恩”了一声,“回去跟夫人说,她一片心意我都知晓了。你且按着她的吩咐做吧。”
绿水如蒙大赦一般,又是行了一礼,“那奴婢就去给二少爷送朝食了。奴婢告退。”
说完转身就跑了,那是真的跑,裙摆都提起来了。一套动作是做的行云流水,高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绿水已经过了垂花门。
高斐:……
表错情的成国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小丫鬟这么害怕作甚?!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书童二和,“我就这么吓人?”
二和是从小跟着高斐的,但中间高斐上战场的两年,二和是一直留在成国公府照看书房的。
二和跟他主子十分熟稔,从前在主子跟前也十分活络那么一个人,这次高斐回来他却不敢造次了。此时被他主子突如其来地一问,见他眉头紧蹙,薄唇微抿,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