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程
风吹草野，如海浪起伏。
少年人躺在草地上，嘴里叨着一株牧草，仰望云翳厚重的天空。他这样躺着，已经有一两个时辰。少年的人，想得很多，很远。
半人高的牧草，在他眼边晃动，沙沙作响。
清新的草香扑鼻而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偶尔几只细小的虫豸，爬过他的周围。
朋友们也躺在周围的草地上，并没有安慰他。他们知道晋凌的性格，他所需要的决不是安慰。
杨朴、杨萱、杨力生、杨力宣身上均是白光闪现，均是仙士身上仙力涌动的表征，只是强弱有所区别罢了。
尤其是杨朴，这小子身上闪动着一层白色的光华，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他的村长老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给他弄了一把精铁长剑，斜背在身上，更显出一股出尘意味。
别的倒罢了，这剑，看得晋凌自己也心里痒痒的。
“我要到灵山仙乡，去向开仙仪式上的那位陆行涛仙士报道。听说，以后就要在仙乡严格修炼，不能多回来看你们了。”杨朴兴奋的声音中，也有很多失落。
“双石仙村也派了人来，给我们几个都安排在了聚英楼，那是供养仙士衣食住行的地方。”杨力宣说道，“我们年纪还小，为村主府效力，做的都是些最低等的活。杨萱将去帮助采摘仙草，力生帮助传递消息，我帮助厨房里采买物资......都是些打下手的活，村主府按等级，给我们发钱.....”
他声音越来越低，很是不忍。
四人在晋凌身旁，少了以常的活泼，更多的是沉默。他们都还不知道晋凌其实已经开仙成功，拥有仙力，所以，在说一些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伤了晋凌的自尊心。
“哈！那太好了！”晋凌坐起来，用力拍拍杨力宣的肩膀，“你们成为仙士后，都会有钱了，回村的时候，要给我带礼物哈！而且，你们进入乡里或村里仙府之后，学到什么好东西，别忘了给我看看！看看也好！”
四名少年有些愕然，愕然之后，大家都笑了。
“你能，你能想得开吧。”杨萱小心地问道。
“有什么想不开的！”晋凌指着草野里悠闲晃荡的马匹，“这些马匹不但不是修仙者，连人都不是，它们的命数里便是成为人的坐骑，让人骑在身上四处行走。更有甚者，还会成为人腹中之食。可是，此时此刻，它们在这蓝天白云之下，悠然自得，吃喝拉撒，不也是自在舒展，哪有什么郁闷不快！我难道不如这些牲畜！”
四名少年撇撇嘴。看这小子的气色态度，似乎比开仙之前还要好上几分，这让他们很是无语。
“那我们都离开草原村之后，你准备，准备做些什么？”杨力生问道。
晋凌转身，指向远方一座场地，那是双石仙村的草料场，专为仙村马匹提供草料的，“孙先生给王冲村主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我在仙村的草料场当一名看守。”
草料场......看守......
朋友们都沉闷下来了。
前些天孙先生到草原村来，先去拜会了李记酒肆的店老板李九斤，两个叙了会旧，喝了一顿好酒。然后，他又跑杨大娘家来了，找晋凌，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先生是真心记着少年人送酒的那个人情。
晋凌见了老先生后分外心虚，一点都不敢提及那枚异晶内有空间的事。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身怀秘事，还是去个清净些的地方好，要不迟早会漏陷。于是就问能不能帮忙安排个干活的地方，越清净越好，像草原村西头那个草料场就不错。
这点事，对于孙先生和村主王冲的交情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孙先生随手写了封信，没几天，这事就定下来了。
“这里挺好的。”晋凌说道，“就在草原村边上，有工钱拿，活儿又不多，还可以随时回家。原来负责草料场的邵老先生，与我们也是认识的。”看大家面上似乎仍有不忍之意，双解释道，“你们可不要认为这看守草料场是个低下的活儿！咱们草原村，是村里、乡里那些仙士们坐骑草料的主要来源地就是这里！没有坐骑的仙士，那实力是要大打折扣的！这草料场十分重要！”
“那是，那是，相当重要。”朋友们嘴上敷衍着，心中却都觉难过。
“杨朴，这剑不错啊，借我玩会吧。”看朋友们情绪又低沉下去了，晋凌向杨朴一伸手，指向他背后那把剑。
“这是精铁剑！”杨朴白了他一眼，“比普通的剑要沉重得多，而且非常锋锐！你别玩了，小心伤着自己！”
“小气鬼！”晋凌气哼哼地说。
“我是为你好。”杨朴说道，坚决不给。
“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自己去找大全叔打一把！”晋凌说道。杨大全，是村里的铁匠，杨力宣的父亲，平时专给人打些菜刀草叉马镫之类的。
“呸！”杨朴呸的一声，“你把大全叔整个铁匠铺卖了，也买不来一斤精铁！我这还是我爹在仙村里找了一个表叔，跟人家说了我没灵兵的事，那表叔家境殷实，就送我一把，当作是开仙成功的礼物！”
他指指杨萱他们：“不信你问他们，就知道置办一件仙士的武器有多难！”
“是啊，是啊。”几个朋友眼红地盯着那把精铁剑，一个劲地点头，“我们都还置办不起呢。”
“没劲。”晋凌躺倒在草地上，继续看蓝天白云。
朋友们走了，他还躺在草地上，不想起来。
天空是那么广阔，白云苍狗，变化无穷，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胸，一下子也无限宽广起来。
......
双石仙村，村主府下属的产业双石客栈，那三名曾经在开仙仪式上出现的陌生汉子，敲开了二楼天字号房的门。
一个脸色青白，眼神阴郁的青年人打开了门，把他们带进去后，然后又迅速关上。
“叶征大人，我们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一名汉子急忙禀报，“那个在双石开仙仪式上出现的晋姓少年，确实名叫晋凌，十二三岁，来自双石仙村下属的草原村，没有父母，寄养在一户寡妇家里。这次开仙，没有成功。”
“晋凌？”名叫叶征的青年人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名字很生啊，没听过。而且，连开仙都不成功，血统资质肯定相当低劣，不会是晋氏王族后人。”
“但从年龄上来说，是符合的。”那汉子说道。
“整个王国晋姓之人成千上万，年龄符合的，更不知道有多少。”叶征说道，“也罢，商王的意思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童副统领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去办了他吧，要暗中动手，切不可引人怀疑。”
“大人，我已经想好计策了。”那汉子说阴声说道，“他被派去看守着仙村草料场，我们只需要夜里一把火把草料场烧了，仙乡必定认为是他玩忽职守，直接杀了他都有可能。这样的话，谁又会怀疑，是我们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