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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 第27节

  不像跟了答应,主子位分低,身边宫女都没个人样儿,上哪儿都低人一头,挨人笑话。
  颐行没辙,心说就算了吧,有银朱和她做伴,其实也尽够了。
  这头正想和吴尚仪开口,门外含珍迈了进来,笑着说:“这么大好的事儿,主子都亲自挑人了,怎么没一个愿意的?你们再想想,当真不乐意?”眼睛扫视了一遍,果然个个退让,她嗯了一声,“既这么,我就不客气了。小主挑我吧,我愿意跟着您,陪您上储秀宫,往后日日伺候您。”
  此话一出,不光明间内外的宫女,连吴尚仪都惊呆了。
  要论含珍的人品资历,将来必定接吴尚仪的班儿,成为下一任尚仪。众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大好的前程唾手可得,却自己和自己找不痛快,偏要给一个小小答应做跟班儿。
  吴尚仪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忙冲她使眼色,一面道:“你进宫年月长了,跟过去只怕让人说闲话。”
  “谁也不能说闲话。”含珍气定神闲道,“先帝爷上谕说了,嫔以下不可挑官员世家之女为使令女子。我进宫年月虽长,却是出身包衣,给小主做宫女,没什么不合适的。”
  众人哗然,颐行当然也不能坑了含珍,忙道:“你一心向着我,我心里明白,可这件事关乎你的前程……”
  “跟着主儿就没有前程?”含珍一笑道,“我瞧前程大着呢,今儿不识抬举的,将来才会悔断肠子。”
  就是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哪怕日后真不能有大出息,为了彼此之间的情分,也是一条道走到黑。
  颐行真的感激含珍,在这样的关头给足了她面子,不至于让她刚晋位就下不来台。但事后她也劝含珍:“人前这么一解围就罢了,回头还是我和银朱上储秀宫去,你仍旧留在尚仪局。好容易熬了这么些年,千万别为我坏了道行。”
  含珍垂手收拾东西,听了她的话回头望了眼,“你们攀高枝儿去了,打算把我撇下,这么办事可不厚道。我跟着主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将来主儿成了大气候,我不比窝在尚仪局风光?”说罢转过身来,唏嘘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还您过命的交情,要是没有您在安乐堂照应我,我这会子早过了望乡台了,还有命站在这里?再者,谋划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事儿里有我,将来主儿再有个什么计划,我也能给出出主意。说真的,您才刚晋位,位分也不高,后头的路只怕愈发难走。我在宫里这许多年,多少各处也认得几个人,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我走走人情,总比到处请安求人的强。”
  颐行还是犹豫,“留下你,对我是有百利无一害,可……”
  “这就对了,甭想别的,就想着接下来怎么和那些主儿打交道,就成了。”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颐行便也安然了,握着含珍和银朱的手道:“你们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挣脸,混出个人样来,给她们瞧瞧!”
  只是就这么成了小主,心里又有些怅然,就像自己张罗张罗,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甚至家里额涅连个消息都得不着,因为这位分实在是太低了,可能连个报喜的人都不会派出去吧!
  ——
  与此同时,慈宁宫里炸了庙。
  皇上晋封尚家老姑奶奶为答应的事儿,一瞬传遍了东西六宫。各宫的主儿坐不住了,纷纷上太后跟前念秧儿,说不知万岁爷是怎么考虑,竟然抬举了尚家人。
  “废后就在前头,这会儿不应当避讳些才好吗,这才多长时候,就晋那个老姑奶奶做了答应,位分虽不高,要紧是个态度,叫朝中官员们知道了什么想头儿?就算自己犯了事,也不耽误家中姊妹闺女的前程,将来有样学样,岂不乱了朝纲了!”
  太后听了,脸上也不是颜色,“皇帝这事儿办得确实莽撞,先头不是没什么预兆吗,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牵上的线呀?”
  这个问题却不大好回答了,皇帝早就托付裕贵妃照应老姑奶奶,这消息虽是六宫人尽皆知的秘密,却也是人人装得不知道,才好为难老姑奶奶,有意给贵妃难堪。
  贵妃呢,心里巨大的失落没处可说,老姑奶奶的晋位,不知怎么,给她带来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宫里这两年,一直是她在主持,好容易渐渐摆脱了前皇后的阴影,在她盘算着皇上晋封她为皇贵妃,甚至皇后的时候,那个老姑奶奶横空出世,蹦到了众人面前。
  又是尚家人,尚家霸揽了几朝后位,说起尚家人就给人一种感觉,继后的人选又填上来了。其实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可心里有这种忌惮,却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她是贤良的贵妃,一向小心翼翼不肯行差踏错,在太后跟前也好,皇上跟前也好,永远是不妒且大度的一号人物。所以即便她比众妃嫔更感觉到威胁,也不能像她们似的,满嘴酸话。
  贵妃道:“万岁爷一早就记着颐答应呢,前阵子还上我宫里说起,说毕竟尚家历朝出了那么些皇后,太过慢待了,叫人说起来人走茶凉,不好听。奴才以为,这回万岁爷就算晋了颐答应位分,也是瞧着老辈儿里的情分,和旁的不相干。大伙儿先别急,不过一个小小的答应,又能掀起什么浪来呢。”
  和妃向来不服贵妃,这阵子恭妃和怡妃又因上回江白喇嘛的事儿给禁了足,如今只有她一个妃位上的,能和贵妃叫板。
  “这不是掀不掀得起浪的事儿,前朝和后宫几时都沾着边,我就是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家里阿玛兄弟立了功,咱们在后宫跟着长脸,受晋封,得赏赐,这是万岁爷的抬爱。如今这颐答应是怎么回事?尚福海还在乌苏里江看船工呢,她倒好,给提拔成了答应。这会子能瞧老辈儿的面子,将来呢?是不是还要酌情晋封?不是我说,贵妃娘娘既然摄六宫事,就该劝谏着皇上点儿,总不好皇上说什么,您都点头称是,这么下去,可是不大妙。”
  和妃说话没轻没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妃听她这么呲打,心里很不称意,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和妃道:“妹妹喜爱仗义执言,那下回万岁爷再有晋封颐答应的决定时,我立刻派人过去知会你。”见和妃脸上悻悻,她傲慢地调开了视线,有些无奈地对太后道,“奴才只是代为掌管六宫事宜,万岁爷做的决定,哪里能由奴才说了算。不过话虽如此,奴才并不觉得主子晋封颐答应,做得有什么出格之处。老佛爷想,尚家早年入宫的姑奶奶里头,就算最次一等也是嫔位往上,几时分派过答应的位分?主子爷这么做,焉知没有警醒前朝,一人犯事,满门遭殃的意思?唉,主子爷还是心软,虽对福海所作所为恨之入骨,终究念在尚家祖辈联姻的份儿上。主子爷以仁治天下,这不就是彰显主子宽厚的佐证么?”
  裕贵妃向来这样,营造出个善解人意的假象来,善于笼络主子的心。在座的妃嫔个个对她嗤之以鼻,无奈太后还是愿意听她的。
  太后沉思了半晌,敲着膝头说:“我听了你的话,再细思忖,似乎是这么个理儿。尚家衔恩,自大英开国起就频出皇后,要是往细了说,哪一辈帝王的身上没有尚家血脉呢。你们主子念旧,办事也有他的考量,横竖那尚家丫头只是个答应位分,宠幸不宠幸的尚且两说呢,就这样吧。”
  太后一刹火,这件事就没什么说头了,大家都有些意兴阑珊的时候,愉嫔道:“奴才瞧着,那颐答应只怕不是等闲之辈。老佛爷想,还没晋位时候,就已经让恭妃和怡妃两位娘娘禁了足,那将来……”
  将来简直要人人自危了!
  大伙儿都瞧向太后,怡妃是太后娘家人,难道太后一点儿都不上心么?
  果然太后的脸色阴郁下来,那发了腮的脸颊保养得虽好,也有往下耷拉的趋势。
  众人一时有些心慌,见太后不称意,也没人敢再说话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太后道:“今儿不过给了个答应的位分,你们就蛇蛇蝎蝎如临大敌,要是一气儿晋封了贵人,晋封了嫔,你们又怎么样?”一面说,一面扫了众人一眼,“心胸且开阔些,在这后宫里头活着,拈酸吃醋哪里能得长远!皇上是大家的,皇上跟前争宠各凭本事,未见得他不宠别人就宠你,打压下去一个答应,就能留住爷们儿的心了?”
  这话是宫中多年,看透了活着本质的太后的教训,果真深达肌理,把她们心里的顽疾诊断了个明明白白。
  于是众人都消停了,知道抗争也没用,既然放了恩典,皇上是无论如何不会收回的。
  慈宁宫里这场硝烟,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散了,翠缥搀着裕贵妃往回走,裕贵妃望着潇潇的蓝天,哼笑道:“她们也怕万岁爷,哪个不是在主子跟前装得温婉可人,哪个又敢直上御前叫板?不过背后在老佛爷跟前使劲儿,我瞧着她们,真是好笑。”
  翠缥说是,“所以主儿大可不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如今管理六宫的权柄在主儿手上,只要她们不犯事,百样俱好,可要是不消停,饶是怡妃那样在太后跟前得脸的,还不是说罚就罚了。”
  贵妃听了,淡然笑了笑,皇上和太后这点上确实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从来没有在那些嫔妃们面前驳过她的面子。
  只是这尚家老姑奶奶……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心。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想和翠缥商议,又觉得无从谈起,拿才刚自己对太后说的那些话来安慰自己,却发现其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也难怪和妃那些人反驳。
  唉,难办……贵妃长长叹了口气,提袍迈过广生左门。才进夹道,就见德阳门前站着三个人,遥遥冲她蹲安。
  贵妃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大老远的便伸出手,温声道:“快起来,你来得正好,本宫还没给你道喜呢。”
  第35章 (水到渠成的邀宠。)
  颐行赧然笑着,伸出手接了贵妃盛情,说:“奴才何以克当,多谢贵妃娘娘栽培,特来向娘娘磕头谢恩。”
  贵妃场面上一向做得漂亮,携着颐行一块儿进了永和宫。
  “你不必谢我,这晋位的恩旨是皇上亲自下的,原该谢皇上才是。只是皇上眼下听政还没回来,过会儿我再领你上养心殿谢恩去。”一头将人带进了正殿东次间,指了指杌子道,“坐吧,在我跟前不必拘礼,往后一同侍奉主子爷,也不必在我跟前自称奴才。”
  颐行道是,却没有顺应她的话坐下,待裕贵妃在南炕上坐定,自己率着含珍和银朱在脚踏前跪了下来,也没说旁的,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这是必要的礼节,因答应的位分实在太低了,贵妃又摄六宫事,虽然两年了仍未晋皇贵妃位,但她的地位等同代后,有新晋的低等嫔妃,还是得向她行大礼。
  贵妃“哎呀”了一声,忙示意翠缥和流苏将人扶起来,一壁笑道:“你也太周全了,我不是说了吗,用不着这么见外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颐行抿唇笑着,说应当的,“我位分低,在这宫中立世不易,将来还有好些仰仗娘娘的地方,求娘娘顾念我。”
  贵妃道:“这话不必你说,我自然看顾你。我原和主子说,让你留在永和宫,我这里有空屋子,你住下了我好照应你。可不知为什么,主子执意要让你住进储秀宫去,想是因为懋嫔遇喜,储秀宫里运势正旺,你进去了,好沾染些喜气吧,也是万岁爷的良苦用心。”
  颐行被她说红了脸,吱唔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贵妃看她尴尬的模样,倒笑了,“这有什么的,后宫晋了位的,哪个不盼着得圣宠?你只管大大方方的,不必觉得害臊。只是……懋嫔这人不大好相与,你才过去,少不得听她冷言冷语,倒也不必放在心上,且看她怀着龙种,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吧。”
  颐行道是,“我初来乍到,受娘娘们调理,本就是应当的。”
  贵妃偏过身子,揭开炕几上青铜博山炉的盖子,翘着兰花指,拿铜签子拨了拨炉灰,垂眼道:“都是皇上的嫔妃,没有谁该受谁调理一说。不过位分低的见了位分高的该守礼,位分高的也不该无故为难位分低的。”说完了一笑,“话虽如此,一样米养百样人,好些主儿生得娇贵,未必愿意听我一句劝,所以宫里常有主位刁难底下人的事儿发生,上纲上线又够不着,只好自己忍气吞声罢了。”
  裕贵妃的话说得很明白,就是吃亏无可避免,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点小事,不要妄图有人主持公道,自己忍一忍就完了。她口头上答应的拂照不过是顺嘴一说,听过了千万不要当真才好。
  老姑奶奶早前真听不懂人家的话里有话,自打进了宫,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性,如今也明白人家嘴上客气,你不能顺着杆儿爬的道理。
  她微微挪了下身子道是,“我以真心待人,想必人也以真心待我。”
  贵妃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pp
  视线一转,落在了她身后的人身上,含珍贵妃是认得的,也算尚仪局叫得上号儿的人,她会跟在老姑奶奶身后,着实让贵妃有些意外。
  “含珍姑娘这是送颐小主移宫?”
  含珍听见点她的卯,微微低下头,掖着手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才跟了我们主儿,往后就留在主身边伺候了。”
  “哦……”贵妃意味深长地琢磨,最后道,“也好,你是宫里老人儿了,有你在小主身边照应,时时加以提点,你们主儿能少走好些弯路。”略顿了下,想起来和颐行拉拉家常,便问,“你进宫的时候,家里头可好不好?太福晋身子还健朗吧?”
  颐行说是,“我母亲身子一向很好,还是皇上恩典,前院的祸事没有累及内宅。如今家里头有我嫂子照应,几个侄子也能当事儿了,仕途往后虽受些牵连,所幸还能着家,照应老太太。”
  “那就好。”贵妃慢慢点头,脸上浮起无限的怅惘来,“要是你哥哥不犯糊涂,也不能累及前头娘娘。前头娘娘是真可怜,好好的正宫娘娘,给废到外八庙去……那地方多偏远的,她一个富贵人儿,哪里经得起那些,要是心思窄了……”后面的话不便说了,拿手绢掖了下眼窝子,很快别开了脸。
  颐行没看真周,心道她是哭了?她和她大侄女儿未见得有那么深的情义吧,皇后一被废,得益最大的就数她,要是现在皇帝说把皇后接回来复位,恐怕头一个跳起来的也是她吧!
  不过这些话知道在肚子里,脸上还要装得谦恭,颐行幽幽一叹:“是她没这个福分……”
  贵妃未置可否,顿了会儿才又道:“不是我说,皇上也忒绝情了,终归是结发的元后,怎么说废就废了。”
  这是要挑起老姑奶奶对皇帝的不满,说一千道一万,后宫那些主儿再蹦哒,也不及老姑奶奶自个儿和皇帝不对付来得治标治本。老姑奶奶对这紫禁城的恨,对皇上的恨,必然是有的,晋了位也不能忘记自己哥子和侄女儿所受的苦。就算皇上有心抬举她,万一她哪天和皇上犟了脖子,那么用不着谁动手,她自己就不得翻身了。
  贵妃哀婉,轻轻拢起了眉头,颐行垂下脑袋,在思量她的用意。
  以后要长心眼儿了,这是含珍对她的叮嘱。宫里没有一个是纯粹的好人,个个都为着自己的利益,要做到不败,第一是不和谁结仇,第二就是不和谁交心。
  贵妃在她面前抱怨皇帝绝情,这话已经过了,任何时候过头的话都不是好话,须得小心。
  颐行不能上套,更不能顺着她的话说,便道:“是家里人不成器,触犯了律法,冒犯了天威,往后我自然愈发惕惕然,绝不行差踏错,一心侍奉皇上。”
  贵妃见她这么说,有些失望,心里鄙薄着,果真各人自扫门前雪,就算至亲的人又怎么样,进了宫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儿还有那闲能保佑家里人。
  成吧,横竖套不出话来,多说无益。
  贵妃扭头让流苏瞧瞧时辰钟,流苏道:“回贵主儿,已经巳正时牌了。”
  于是贵妃站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皇上这会子也该得闲了,咱们上御前谢恩去吧。”
  嫔妃晋了位分,上御前谢恩是必须,已经蒙过圣宠的可以自己过去磕头,还没开脸的,就得是主位或掌管宫闱的娘娘陪同前往。
  如今颐行先到永和宫来,贵妃自然是当仁不让,后宫见皇帝的机会其实不太多,每个人都很珍惜这样的机缘,贵妃不带着去,难道让懋嫔挺着肚子带她去么?作为善解人意的贵妃娘娘,哪里能让懋嫔受这番劳累。
  贵妃抚了抚鬓边的点翠,微微回一下头,示意颐行跟上。从永和宫到乾清宫不远,经过龙光门,贵妃提袍子先迈进去,询问门上站班儿的小太监:“万岁爷在么?”
  小太监呵着腰道:“回贵妃娘娘话,万岁爷进了日讲,就从正大光明殿移驾了。”
  贵妃朝乾清宫望了眼,仍旧带着颐行上了东边台阶,边走边道:“南边那圈围房尽是内大臣值房,咱们宫眷不宜从那里经过。主子要是不在乾清宫,咱们就从凤彩门出去,沿西一长街往南,走不了多远就是遵义门,那是养心殿边门,道儿更近些。”
  颐行恭顺地说是,脚下走过汉白玉的月台,眼睛却往南,一直望向东南角的御药房。
  这会儿要能见着夏太医,可得好好谢谢他,他一通谋划,自己果然晋位了,世上还有第二位像他这样既治得了病,又治得了命的好太医吗?必然是没有了呀。自己能遇见他,实在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现在愈发觉得重任在肩,她得好好干,才能保得这些和她有牵扯的人们吃香喝辣,升官发财。
  贵妃昂着她骄傲的头颅,缓步走下台阶,穿过了西边的随墙门。颐行忙跟上去,随贵妃一同迈进了遵义门。
  这是颐行头一回来养心殿,养心殿相较于乾清宫,规模要小得多,更像民间大户人家的二进院落,前面是正殿,后面左右围房,外带三间朝南的大屋。
  听说后面的屋子,是后宫嫔妃们每天集结的地方,颐行悄悄瞥了一眼,心里犯嘀咕,每天如此啊,皇帝的肾怕不是铁打的吧!
  这时候养心殿前的抱厦里出来了两个人,说说笑笑正要往宫门上去。抬眼一瞧,忽然瞧见了贵妃,忙上前来打千儿请安,说:“贵妃娘娘吉祥。”
  贵妃点了点头,问:“万岁爷在不在?”
  叫柿子的小太监说在,又瞧瞧贵妃身后,试探着问:“这是新晋的颐小主不是?”见她颔首致意,忙又打了个千儿,“小主吉祥。请贵妃娘娘和小主少待,奴才这就替您二位传话去。”
  柿子一蹦三跳往明间去,问了门前的明海,明海说皇上人在三希堂,忙又匆匆进了西梢间,在帘子外呵腰回禀:“万岁爷,新晋的颐小主来啦。”
  正站在桌前练字的皇帝一惊,“她是来找夏太医的,还是来找朕的?”
  边上的怀恩也转过脑袋看向柿子,柿子笑着说:“是贵妃娘娘领着来的,想是来向您谢恩来啦。”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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