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郑家庄的老太爷七十大寿，郑家自然要打扮。只不过，叶明珠怀疑，这郑家老太爷到底能不能活过七十，弄不好会被气死在七十大寿上。
若是从前，叶明珠定然要同情这位无辜的老太爷而劝康宁公主。只是如此……叶明珠摇了摇，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公主呢。果然，她的心也变冷了。
马车缓缓行驶到郑家庄。叶明珠有些无聊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突然，叶明珠呆住。那个身影……叶明珠微微皱眉。叶明珠想要再仔细看一番，只不过马车早就驶过去了。应该是她看错了吧。叶明珠有些不确定地想。
☆、第136章 古怪的寿礼
叶明珠和康宁公主戴了面纱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至于两人是以什么身份进去的，叶明珠虽然没有问，却多少能够猜出一些，没看到一边的秦知州吗？也不知道康宁公主到底想不想暴露身份，虽然叫着秦知州陪同，却让秦知州带着帽子遮住脸。
叶明珠和康宁公主趁着他人不在意地时候便走到了正堂。这个时候来了不少宾客，大部分的宾客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大的商贾，可谓是热闹极了。倒是商贾一个不曾见。
武林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这么多外男，女眷也不回避。郑老爷子坐在正中央。郑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了，然而身子却极其健朗。
“敬轩啊，你和双儿的事情也该办了，双儿的年纪不下了，可等不了了。”郑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
“外公。”卫如双垂着头一副小女儿样子娇羞地说道。
“我……”赵敬轩苦笑。他待卫如双如同亲妹妹，从未想过娶她。
他为了师父把自己心爱的女子亲手推给了别人，想到这里，赵敬轩心中一痛。虽然他今生和絮儿无缘，却也不愿意娶别的女人。
“是啊，轩儿，你也该娶妻了。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姐姐常常为你的婚事范畴。”郑家庄二太太说道。
“姨母，我……”赵敬轩苦笑，“我只是当如双是妹妹。”
一瞬间，场面安静了下来。谁不知道，卫如双倾心赵敬轩多年。本以为两人是天作之合，谁知道会杀出一个闵家的姑娘。赵敬轩武功高强，人中龙凤，而闵姑娘虽然不会武功，人也有些冷清，但模样比卫如双漂亮许多不说，性子也比刁蛮的卫如双好多了，又是官家千金。
不知多少少侠做着被官家千金看上的美梦。只可惜，官家千金都守着规矩，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出个门也有丫鬟婆子陪着，侍卫更是不少。
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赵敬轩运气好，得到了在这里养病的官家千金喜欢。谁曾想，赵敬轩为了自己的师父，又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了出去。
“瞧你这孩子，还这么害羞。说起来，你认的那个妹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闵家的那位姑娘。听说闵家的那个姑娘也要出嫁了。她是你的妹妹，我便也拿她当做亲外甥女看待。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成亲，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姨母也为你那个妹妹填一份嫁妆。”郑家庄的二太太说道。
“姨母……”想到康宁公主要嫁给别人，赵敬轩心底就是一阵不悦。
“谁要嫁人了，我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康宁公主猛地扯下面纱，缓缓走上前来。
“絮儿！”赵敬轩整个人的身子一颤。
康宁公主看都没有看赵敬轩一眼。
“这便是闵家姑娘了，果真是个娇柔的美人。你也别客气，既然轩儿拿你当亲妹妹，那你便跟着轩儿唤我一声姨母便罢了。”郑家的二太太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表妹，是不是我离家太久了，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姨母来？我的母族可是姓闵，不姓……对了，她姓什么来着？”康宁公主对着一边的叶明珠说道。
“这个我可不清楚。闵家是大族，亲戚倒是不少，联姻也多。只是，闵家一向是自恃身份，怎么可能会和不知名的阿猫阿狗联姻。况且，真敢让表姐称一声姨母的，还真没几个。”叶明珠疑惑地摇了摇头，“若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便可以让表姐唤一声姨母，那皇后娘娘的姐妹亲戚可真是太多了。”
叶明珠见康宁公主虽然没有直接挑明身份，却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因此也随着康宁公主，不去挑明，却也不隐瞒着什么。
“你！”郑家庄的二太太脸色一变。
“什么皇后娘娘，真以为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多么近似的。早就出了五服，还敢给自己脸上贴金。二舅娘，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以为高出人家一头。不过是商贾之家的太太罢了，还敢冒充什么金贵的官家太太。”说到最后，卫如双看了叶明珠一眼，“云家不过是个一般的商户，也敢跟我们晋如门叫板？该不会，你们云家看不上我们晋如门吧？”
一瞬间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晋如门虽然只是个武林门派，然而纵使是一般的商贾之家也不敢得罪的。
一边的陈公子见状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己的表哥周公子拦住。
“那两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周公子在陈公子耳边说道。
周公子可是注意到了，闵家那位姑娘称自己的母族姓闵。同姓不婚这个道理，就连他们武林都遵守着，更何况是官家之女。
如此便不难推测出，这位闵姑娘根本就不姓闵，更加不是什么闵知县的女儿。这位闵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贵气，然而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能够让闵知县心甘情愿地让这位闵姑娘以自己女儿的名义在这里生活，身份定然比闵知县高得多。
闵氏一族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然而闵氏一族的子弟却各个知礼，小心谨慎地做人，似乎生怕为皇后娘娘抹黑。周公子年少之时曾四处游走，不光注重武功，也读了不少书，见识了不少世面，因此比一般的武林侠客懂得的多。
然而，这闵家的姑娘做起事来，确实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有恃无恐的样子。与其说她是无知莫不如说是因为出身太高而无惧，那么这位闵姑娘的身份……想到这里，周公子微微皱眉。怎么可能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晋如门而已，我还不看在眼里。难不成，这晋如门想要跟朝廷作对不成？”叶明珠冷笑。
叶明珠自然之道，这卫如双是故意给叶明珠下语言绊子，让叶明珠引起众怒，直接和晋如门对上。卫如双的手段还比不过叶明清，叶明珠自然不会被套进去。只是，叶明珠从来都没有把晋如门放在眼里。
要不了多久，不论是郑家还是卫家，又或者晋如门，都将不复存在。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我可是打听出来了，云家不过是个普通商贾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官家姑娘呢！我告诉你，我如进门比你们云家强上百倍。”卫如双一下子就炸了。
“小姑娘，你话不要说得太满。”郑家老爷子露出一丝不悦，在场的众人一瞬间觉得有些压抑。
叶明珠依旧不为所动。郑家老爷子气场确实挺强，然而比郑家老爷子气场强的叶明珠见过不少。比如当今圣上，定远侯，以及她那个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不经意间露出狠戾的夫君。
“好妹妹，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别丢了身份。”康宁公主故意露出一丝不悦，将贵族少女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教训地是。”叶明珠恭敬地说道。
公主的女儿在面对嫡出公主时该有的态度，叶明珠摆得极其到位。
论做起戏来，不论是康宁公主还是叶明珠，都已经炉火纯青了。
“今日听闻郑老爷子七十大寿，特意送来寿礼。烟丝。”康宁公主说着看了一眼烟丝。
烟丝立即会意地走上前来，手中端着寿礼。一边的婢女将上面盖着的布接下来，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为面前这块美玉而呆住。
“这是玉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寿桃，便赏给老样子了。”康宁公主说道。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块玉山，以至于没几个人听到康宁公主的那一个“赏”字。
“这玉……”叶明珠看到这玉，眼神瞬间变得古怪。
“这玉有什么说道？”不知什么时候，陈公子凑了过来，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叶明珠不认识的男子。
“这是我表哥。”陈公子说道。
“周公子？”叶明珠试探地叫道。那个被誉为最有可能做武林盟主的周公子，结果因为叶明珠和康宁公主把好好的武林大会搅黄了，使得至今还没有武林盟主。
“正是在下。”周公子笑得温和，“不知道此玉可有什么说道？”
“此玉的确是上好的和田玉。”叶明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有什么问题？”陈公子不解地说道。
叶明珠将目光放到那块玉上，并没有说话。
康您公主可不管那些人惊叹这块美玉。
“赵郎，你不要理她好不好？随我进京去见我父亲好不好？”康宁公主一改往日的冷清，挽着赵敬轩的手臂说道。
“絮儿……”看着康宁公主，赵敬轩眼底全是留恋，以至于忽略掉了康宁公主眼中的冷意。
“闵絮，我大师兄已经答应娶我了，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个被破了身的残花败柳之身罢了，若是识趣，便嫁给秦知州。”卫如双见康宁公主搂着赵敬轩，立即火了，口不择言地说。
叶明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边的秦知州，秦知州想要摘下帽子上前说什么，却被叶明珠拦住了。
“接着看下去便是了，没让你说话便不要说话。”叶明珠对这个好色的秦知州没有好感。
“是。是。”秦知州压低了帽子恭敬地说。
叶明珠虽然只是个妇人，然而却是定威侯府的太夫人太后娘娘的外孙女。不论是哪个身份，都不是秦知州能够得罪得起的。
叶明珠不知道康宁公主打的什么主意。兴趣康宁公主只是想要玩而已。毕竟，两者之间相差太多了，根本不值得康宁公主用心算计。不过，不管康您公主怎么想，叶明珠是明白了，若说原本卫如双可以痛快地去死，如今恐怕要生不如死了。
康宁公主冷冷地看着卫如双，那视线宛若在看死人。
这一刻，叶明珠明白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康宁公主彻底地回来了。叶明珠和康宁公主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康宁公主在叶明珠面前也是一副冷清却好相处的模样。然而，康宁公主的事迹，叶明珠却听到了不少。
叶明珠一瞬间明白了，这才是那个在后宫让人退避三舍的真正的康宁公主。
场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众人在这一瞬不知为什么，都有一种来自心底的畏惧。叶明珠知晓，这才是皇家公主真正的气势。皇家的公主就算是再胡闹再荒唐——哪怕是那位风评不好的二公主——从小养成的那种气势都不是普通的人家的女儿比得了的。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激动的声音将这有些压抑的气氛打破。
“姑娘，是姑娘！”一个妇人快步向叶明珠走来。
叶明珠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拦住了想要将妇人拦下的丫鬟。
☆、第137章 身份暴露
“这是……当归姐姐。”湘雅一惊。
“是当归？”叶明珠一惊。当年那个漂亮又有些胆怯的小丫头，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苍老。若非仔细看，叶明珠根本就认不出这人就是当归。
“真的是姑娘。奴婢见过姑娘。”当归猛地哭了出来，“多年不见，姑娘竟然这般水灵了，比姨娘还要美上几分。若非姑娘长得这般像姨娘，当归根本就不敢认。”
“姨娘？原来不过是个庶女罢了。怪不得嫁给商人做妇啊！”卫如双嘲笑道。
叶明珠冷眼看着卫如双。在场的商人可不少，卫如双这般说话，可把在场的不少人都得罪了。叶明珠不怕得罪在场的人，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本。圣上亲封的从二品诰命夫人，不是这些商人比得了的。
“放肆，竟敢侮辱我家姑娘。”当归恼怒地说道。
“这不是李知县的妻子吗？”有人认出了当归。
“是啊，听说那位李知县想要求取郑家的孙女做妻子。郑家可不会把孙女嫁给人家当妾，这位可怜的知县的妻子恐怕要下堂。”
“没想到这位太太曾经是婢女出身，难怪李知县要休妻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地说道。
“当归，怎么回事？”叶明珠神色一冷。
“求姑娘救救奴婢吧。”当归哭着说道。
“你早就被我除了奴籍，不用如此的。”叶明珠和颜悦色地说道，“你那夫君不是去外面上任了？他贫贱之时，可是上杆子来求取你。我给了你不少银钱做嫁妆，你进门后服侍婆婆和夫君，将家里打理的极其有条理。当年，李家可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若非你把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供他们一家吃喝，供你夫君读书，又怎会有今日的他？”
“姑娘有所不知。我刚一入门夫君和婆母待我极好。虽然家里穷，好在姑娘还给了我不少银钱做嫁妆，这样日子才能过。不但夫君不用给人代写书信赚一些微薄的银钱，反而可以读得起书考取功名了。后来婆母过世，夫君高中，我二人便外放到了西州。该开始，夫君待我如常。只是，渐渐的，夫君却待我越发的冷淡了。本来，我已经有了身孕，怎奈夫君那个时候喜欢上了郑家的姑娘想要纳其为妾。我也不是不能容忍的，怎奈郑家却要让自己的女儿做正妻。夫君有意让我下堂，我心上过度，这才没了孩子。
我本不知自己有了身孕，这才没注意到身体为他奔波纳妾。却不曾想，竟然失了自己的孩子。大夫说，我这一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有孩子。夫君说，若是我能让郑家同意郑家嫁姑娘过来，纵使休了我，却也让我做个妾，能有一口饭吃。姑娘，我恨极了我那夫君，求姑娘给我一条活路。”当归哭着说道。
“唉，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叶明珠叹了口气，“这天底下的男人到底是无情。你且起来。你伺候了我多年，虽然算不得机灵，却是个忠心的。你且放心，他姓李的敢这般对你，我定然要为你讨回公道。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有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三不去，他犯了三条，我倒是要看看，对簿公堂他要如何？”
“这天底下竟然有这等丧尽天良之人！”
“只可惜啊，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倒是可怜了这位娘子。”
“没想到，这郑家……”
郑老爷子脸色不太好，只是偏偏这当归说得都是事实。本以为是个没什么身份地位软弱的女人罢了，却没想到今天她倒是找到了靠山把这些话都说了出去。
“可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