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方晓英等一双儿女都离开,就也维持着风度站起身来,冲袁保强和樊芷兰点点头,挺直腰背,她离开的背影看似从容,但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品味出那一丝仓皇来,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方晓英这一番作态之后,只剩下袁保强和樊芷兰二人,还有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娘帮忙上饭,于是气氛就有点尴尬,但以袁保强的道行,加上樊芷兰的迟钝,很快这点尴尬就消失了,两个人用饭用的还挺愉快。不过由于饭菜不合口味,樊芷兰没吃多少,只够了维持生命所需的分量,就不再继续折磨自己,和袁保强打过招呼之后,也回房了。
  郝英俊一直维持着高警戒状态,绿豆大的一双黑眼睛看完这个看那个简直忙不过来,等一到了自己的地盘,立刻松散下来,嘘一口气,夸张的做了一个抹汗的动作,大字型摊在樊芷兰肩膀上,唉声叹气道:“樊樊,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图方便图舒适,就把你送到这个狼窝里来,宅斗什么的,这是女人才需要具备的技能啊!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真是失策……”
  樊芷兰袅袅婷婷的欠身坐在半身梳妆镜前,长发搭在胸前,他用十指轻轻梳理着,狭长的凤眼一挑,风情万种的睨着郝英俊,用他极为华丽的声线压低一些说道:“女人才需要?怎么,你还瞧不起女人?”
  郝英俊僵住,动作定格在懒腰伸了一半的程度,它一个哈欠刚酝酿出来,才起了个头,就被活生生吓回去,霎时那股难受劲儿就别提了,特别生不如死。可如今却顾不上这些,圆滚滚的身子只轻轻一使力,就又恢复成端端正正的坐姿,郝英俊的绿豆眼隔着镜子与樊芷兰对视,无限真诚的讴歌道:“怎么会!女人最伟大了!才智绝伦,风华无双!是水做的骨肉!花做的精神!樊樊你不要误会我!”
  樊芷兰懒懒的将束发的玉环解下来,顺手丢到桌子上,玉环因为炼制过,所以虽然是易碎的美玉,其结实程度却绝不下于精钢。一头顺滑如顶级丝缎的秀发披散开来,顺着椅背,倾泻出一道迷人的弧度,他眼波流转,笑吟吟的看着急得冒汗的郝英俊,尾音上扬,“哦——?”
  郝英俊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我就是觉得这家子人都太烦人,咱们虽然只是暂住,成天这么一地鸡毛的,樊樊你能受得了?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樊芷兰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这些人这么貌合神离的,各打各的算盘——以前我娘总是空空洞洞的训诫,我不耐烦听,现在真刀真枪的摆在我面前了,我反倒有了些感悟,今天还隐隐的觉得境界松动了,怪不得你以前总说,一个人修仙容易修傻了呢,入世修行,滚滚红尘,的确比一个人在那里悟要强得多。”
  郝英俊听了这话,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呆毛,不好意思的对着脚尖,羞答答说道:“真的呀?其实我也是胡说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接触几个修仙者,这方面实在给不出你多少值得参考的建议,倒是许多小说故事里,人家都那么说,所以,嘿嘿,嘿嘿……”
  “嗯,总之你算是立了一功!这样吧,有好多天没给你做新衣服了,现在换了个新环境,我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反而忘记了你,这是我的错。今天去医院,见到了挺多新鲜的款式,你等一会儿,我马上给你做出来啊!”樊芷兰说完,就翘着兰花指,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巴掌大锦囊储物袋,从里面选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各一块。
  郝英俊心如死灰的坐视这可怕的一幕重演,特别想哭叫求放过!为什么!这才享受了十来天平静祥和的日子,为什么樊樊又把这邪恶的念头想起来了!我一个仓鼠穿什么衣服!就算真的必须要穿,跪求不要穿裙子!樊樊你相信我!看我真诚的眼睛!我就是一只纯粹的,从身体到心灵都特别纯粹的公仓鼠!我们俩的世界观是不同的啊你看着我!
  但是这种呐喊是徒劳的,经过以往多年的不懈斗争,郝英俊已经认命了,樊樊是个执着的人,并且在有些事上,他还相当地恶趣味,你越是阻止他,他就越是兴致十足。曾经郝英俊还叫嚣着誓死不从,樊芷兰就默默地给他缝了十八套裙子,粉红色的,橘黄色的,七彩缤纷,妩媚多姿,上面细细的绣了鲜艳的花朵,趁着郝英俊能量不足反抗无能,仗势欺人的每天给它换一套,然后叫来一群小女仆围观……那简直是噩梦!
  如果说,在樊芷兰表现出铁血汉子一面时,郝英俊还有心反抗一下,到他表现出少女一面时,它就彻底阵亡了。少女樊芷兰有一样大杀器,他会哭!
  是的,哭,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的能把一只公仓鼠变成绕指柔!
  如何笑的美,当然很重要,如何哭的美,却是更重要!
  空梦仙子当然不是白莲花一样的柔弱女子,她清丽而又坚强,并不做那倒胃口的做作姿态。但坚强不代表不会哭,相反,一个通常以坚强形象示人的美女,一旦破冰垂泪,那种毁天灭地的效果,绝对比那些成日哭哭啼啼的要好得多。眼泪,和对人好一样,多了就不值钱了。
  而作为杀手锏,等到用的时候,却发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美感 ,不但不能使人怜惜,反而将人吓跑,这是多么坑爹的事?完美的空梦仙子自然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破绽。她不知道对着镜子垂泪过多少次,才总结出适合自己的八种哭法,把每一个姿态的独特美,都表现到了极致。
  到了樊芷兰这里,那自然也是决不能放松的。空梦仙子当年哭了多少次,就也让自己儿子哭了多少次。长相不同,气质不同,走的路线当然也就不同,但殊途同归,道理是一样的,那就是,所有的美好都不可能是白来的。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讲明白一个问题——樊芷兰一旦落了泪,郝英俊就只能无条件投降,并暗暗检讨自己,为什么要惹樊樊哭啊简直丧心病狂!自抽一百下!
  郝英俊万念俱灰的坐在桌子上,一边回忆往昔,一边看着樊樊在一边兴奋地穿针引线,仿佛看到了自己前途无量凄惨余生的未来。
  ☆、第012章
  但事实上,半个小时之后,郝英俊却突然觉得,人生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永存心间的。
  它被换上了新衣服,与以往那些美艳的裙子不同,樊樊这次做的终于有点想象力了——他做出的几套,有白嫩嫩的兔子装,有蠢萌萌的小熊装,有威猛猛的老虎装,还有贱兮兮的猪仔装——虽然貌似是被改变了物种,但值得欢呼的是,动物外形很难分出公母,所以它就不会显得那么娘炮!一旦接收了这个设定的话,心情就好了很多嘛。
  樊芷兰耐心的给郝英俊换上衣服,雪白的毛绒长耳朵竖起来,下面露出郝英俊原装的仓鼠脸,他还细心的梳顺郝英俊的细长胡子,将它粉嫩嫩的小手小脚抻出来露在外面,上下端详一番,“果然效果很不错啊英俊!我在医院见到有小孩子这么穿,当时就想到你了,唉,你也是大人了,怎么好总是裸奔呢?以后不穿衣服可不敢见人了,记住没?”
  郝英俊自暴自弃的点点头。
  撂下一桩心事(?),樊芷兰终于心满意足,去浴室泡了个精油澡,准备一会儿打打坐,感悟一下人生什么的。他用的精油自然不是浴室里原来备下的那些化学香精,都是实打实的用灵花灵植一滴一滴炼制出来的,气味芳香馥郁,嗅之醉人,不但在保养肌肤方面有卓越成效,且能经久不散,长此以往,甚至可以化为天然体香,就算在修真界,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
  先前和郝英俊说的那番话,的确都是肺腑之言。樊芷兰被空梦仙子养在深闺十八年,见的人都有数,虽被精心培养,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这样的状态下,下再大苦工闭关修炼,效果也是有限的,且越到后面,桎梏的越明显。
  要不怎么说,修真者都得有个入世修行呢?在滚滚红尘中走一遭,尝遍世态人情,人生百味,其后才能了悟,等到了心魔考验的时候,不至于一触即溃,或者虽然力量强大,却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又有什么趣味?
  在空梦仙子原本的打算中,也是要等到樊芷兰筑基之后,就带着他四处看看,赚点经验值的。哪知道一来樊芷兰死不筑基,二来长大之后,他的形象也太刺激一心望‘女’成凤的空梦仙子,最后加上她本来寿元就基本没了,后来的日子全凭灵丹妙药和一股子心气儿在撑着,与天争命变数太多了,也不知道空梦仙子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有没有在诅咒贼老天呢,偏叫她机关算尽,依然要带着满腔遗憾消散在人世间。
  不过殊途同归,樊芷兰没了大靠山,照样要出去历练,本来几乎是注定了要吃苦受难的,谁知道刚起了个头,自己就被郝英俊弄得穿越了,新到的世界虽然天地灵气微乎其微,好处却是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挥挥手就要了这一人一鼠的小命,于是樊芷兰太太平平的入了世,并且这么快就有了感悟,修炼一晚,得到不少的好处。
  到第二天早上,樊芷兰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下了楼,他刚刚吐纳完毕太阳初升之时的那缕紫气,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楼下静悄悄的,主人们大概都没起,樊芷兰脚步轻轻的不发出声响,径自推开门,去了别墅后面,那里有一小片草坪,四周围着一圈各式花草,大概有十平米见方,是这片别墅的配套后花园。这片别墅区称得上是寸土寸金,这么大点的后花园看着寒酸,却着实值不少钱。
  樊芷兰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长裤长褂,有点像练太极穿的那种,方便伸胳膊伸腿,不至于拘束。他面向朝阳,深呼吸一口,慢慢的做了一个起手式。
  随后,一连套有着奇异韵律的动作被他舞了出来,他手脚舒展,大开大合,很多动作在正常人看来,几乎不可能做到,他却一直信手拈来,做的轻松又写意,节奏一直流畅,没有半点迟疑之处。与此同时,这似舞非舞的动作,又有一种非常独特的美感,很难形容出来那样的感觉,樊芷兰就像一只矫健的美丽鸾凤,在晨光中兀自飞舞鸣叫,凡人难得窥见,他也并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那样的孤芳自赏,显得十分的矜傲高贵。
  这套舞的名字,就叫做回鸾舞,最早是出现在姹女仙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空梦仙子将它挖了出来,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这套舞在锻体方面效果惊人,如果在修炼的初始,就开始坚持练习的话,能最大程度的去除体内杂质,提升一个人最原始的资质,使以后的修炼事半功倍。
  在另一方面,这套舞还有个不可忽略的好处,那就是美容塑体,同样也是越早练越好,顺便这套舞本身看着也是赏心悦目,人在舞动之时,也特别的显得有魅力。可想而知,当时已经过了元婴期的空梦仙子了解着一切后,是有多么的抓狂——简直混账啊!这么好的东西,你一开始不大字加粗描红的标示出来,藏得那么隐秘搞得那么低调,搞得老娘都修炼有成了,这才丢出来,莫不是在调戏老娘!!!
  不提空梦仙子几多遗憾未消,等到了她培养‘女儿’的时候,自然没可能不变相弥补。打从樊芷兰能听懂人话开始,就一直被教着练这套舞,简直是风雨无阻。与这套舞给出的丰富好处对应的,就是它所有动作的变态难练,许多动作都称得上是匪夷所思,让人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这是人类所能企及的?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事实证明,这还真不是在逗他。当年三头身时期的樊芷兰还很身娇体软,又哭又叫又抽筋的,经过三年的时间,他就把回鸾舞的第一小节给掌握了,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血泪自不必再提,反正从此之后,樊芷兰就那么无比艰辛的,踏上了一道道攻克难关的勇者之路。
  到了现在,樊芷兰已经可以流畅的跳完整曲舞的三分之一,连续跳一遍,看着很是像那么回事了,昨天没有练,今天可不能再荒废,于是樊芷兰就一个人静悄悄的跑出来努力奋发了。
  沉浸在忘我的气氛中,他来回跳完三遍,这才停了下来,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骚包的给自己擦了擦汗,转身准备回去,唉,不知道早饭做好没,运动过后,他还真有点饿了。
  等进了客厅,却正好碰到袁文盛,这位大少爷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见到樊芷兰之后,色厉内荏的狠瞪他一眼,貌似想要放放狠话啥的,不知为什么,嗫喏两下反而罢了。樊芷兰不想去撩拨他,就坐得远远的,但让他奇怪的是,袁文盛总是撩着眼皮偷偷瞧他,一旦自己露出一点察觉的苗头,他就赶紧受惊的兔子一样低下头,简直奇怪极了。
  樊芷兰悄悄地问郝英俊,“哎,他这是在抽什么风?莫非是在憋坏水呢?”
  ☆、第013章
  其实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郝英俊黑了脸,“嗯,肯定是在憋坏水,你离他远点知不知道?要知道你们现在的身份,那就是阶级敌人,没可能和平共处的!”
  樊芷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好在没僵持多久,很快剩下的三人也都起床下楼了,做饭的刘姨一盘一盘的往餐桌上端早餐,樊芷兰跟着坐在餐桌旁,他运动了一早上,这会儿饿的不行,但多年养成的优雅风范是丢不掉的,一举一动不见半分急切之态,看着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每人面前摆着一个托盘,上面的盘子、碟子、勺子还有刀叉都十分精致漂亮,一个鸡蛋大的土豆餐包,一碗奶油浓汤,一角三明治,一小碟蔬菜沙拉,三个红艳艳的圣女果,完了。
  当然没有郝英俊的份,它却看起来毫不委屈眼红,这只伪装成一只兔子的仓鼠趴在樊芷兰的肩膀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简直惨!”
  还就不明白了,好好地中国人家,大早上的吃什么西餐啊!还是这样的小猫饭量!郝英俊同情的瞥一眼袁保强,怪不得昨天吃樊樊做的早餐吃得那么high呢,好吧就这一条来讲,我原谅你了……
  事实上,袁保强这会儿也觉得没胃口,他这些年一直是吃西式早餐,这当然不是他的习惯,是方晓英安排的,坚持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察觉不出不对劲了。方晓英一直自诩有品位的女人,像是什么包子油条热豆浆,怎么能出现在自家餐桌上啊太可怕了!袁保强为了融入‘上流社会’,那些从小吃惯了的东西就再没提起过,但是昨天他吃到了樊芷兰亲手做的灌汤包和虾饺,回头再吃这些,却终于觉得难以下咽了。
  他特别想樊芷兰再给他做一顿,但这种话实在没法说出口,于是就只能自己郁闷着,期待便宜儿子能自觉点……但意味深长的瞥了樊芷兰好几眼,愣是没有那点灵犀,便宜儿子竟一直懵然不觉,只低头吃他的,实在令他气闷。
  倒是郝英俊注意到了,可它会那么好心?笑话,樊樊的手艺是你想吃就能吃的?没见他自己都在苦海中么!
  看着可怜的樊樊几乎是屏气凝神的把那一托盘都吃进肚,郝英俊同情极了,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还饿了肚子。吃完之后,樊芷兰就欠身离席了,他和袁保强报备过了,今天要出门去外面逛逛,因为‘还没有见过这样繁华的都市’,袁保强自然迅速的就答应了,还贴心的给他配备了一个司机,并嘱咐他晚上别玩太晚。
  洗了个澡,换过衣服,樊芷兰就出门了。
  袁保强给他找的那个司机人高马大,看起来应该还有兼职保镖,但无论是樊芷兰,还是郝英俊,都能很轻松的看出来,这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普通人了。樊芷兰弯腰坐进那辆黑色保时捷,司机随后也坐进驾驶座,车子很快启动了。
  “少爷,准备去哪儿?”
  “随便逛逛吧,我对这里不熟,你觉得哪里值得看看,就开车去哪里好了。”
  那个司机为难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位少爷虽然看起来非常唬人,但据说也是刚从乡下过来的,见识很有限,所以想来……用那种接待穷亲戚的方式来走就不会出错。
  但虽然这么想了,司机依旧觉得大气不敢喘,压力山大,就好像后面坐着的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他曾经有幸接待过一次市长级的人物,当时都没这么不自在过……还真邪了门了,自己打听来的东西靠谱吗……
  但这已经是最保险的选择了,司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樊芷兰却不知道司机已经脑补各种精彩剧情了,他正忙着看风景呢。车子很稳,因为司机一直有意往最繁华的街道走,外面的建筑眼看着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这里就是是本市最著名的商业街,再往里走,就是步行街,几乎本市有的奢侈品牌都集中在这里了,所以每天都是人流旺盛,密布着美女和有钱人。
  找了个停车场,司机将车停下,回头小心翼翼的对樊芷兰说道:“少爷,您要不要下去逛逛?这里边东西还挺齐全的,袁总也说了,您还有什么缺的、喜欢的,尽管买,千万别客气。我就是负责给您拎包刷卡了,您喜欢先逛什么?我给您带路!”
  樊芷兰矜贵的下了车,信步向外走着,谁也看不出来其实他根本还是两眼一抹黑,比真正地乡巴佬进城还要物质茫然。
  在以往的修真界,也是有大大小小的修真者坊市的,比较简陋的地方,就是一堆低阶修士摆个小摊,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但到了中级坊市,高级坊市,那里的建筑之恢弘,珍宝之璀璨,就肯定不是眼前这条商业街可比得了。但让人无奈唏嘘的是,樊芷兰只听说过,根本没见过,活生生眼馋了十几年,如今被解了禁,可想而知内心是多么的雀跃奔腾!
  司机大哥开始还在前面引路,过了一会儿就变成艰难的在后面大步狂追,在这种地方跑起来像话吗?但是这位少爷是怎么做到如此快速的同时,依然显得悠然自得帅气逼人的?司机大哥羡慕嫉妒恨得看着樊芷兰的两条大长腿,虚拟着和自己对比了一下,痛苦的承认,在身高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自己明显腿短了一截儿……
  …………
  薛曼曼是个大美女,今年刚进大学,就被封为十大校花之一,面容冷艳,身材傲人,加上还是一只毫不掺假的学霸,而且据说家庭背景也相当牛逼,于是被许多人奉为女神,见了面说句话都激动得要结巴。
  这样的女神,微博自然也是高贵冷艳,粉丝统统表示跪舔。
  但没有人知道,在那样高冷的面具下,薛曼曼女神其实本质就是一只逗比,那个公开的微博纯粹是用来打掩护的,她偷偷呵护的另外一个小号才是真身,她在那里毫无顾忌的展示着自己逗比的一面,并圈养了五位数的、同样无比逗比的脑残粉。
  这天,女神的逗比小号又多了一条微博——
  小伙伴们酷爱来看上帝!【图片】
  这条微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转发评论,很快就飙上了五位数,并且评论区一水排列整齐的‘oh my god!!!
  那张用手机偷拍的,因为一直在运动中所以画质相当惨的照片,被一群逗比小伙伴,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顶成了热门微博。
  一些分析帝们通过那里面漏出来的,少的可怜的信息,很快就确定了拍摄照片的具体位置,公布出来之后,不知道多少闲的蛋疼的家伙纷纷表示,要去实地考察,近距离见见上帝。
  而此时,照片的主人公,樊芷兰同学,还在欢快无比的逛来逛去。
  ☆、第014章
  坐在本市标志性建筑,高五十六层的顶层豪华餐厅的隐蔽处卡座里,樊芷兰感慨的向郝英俊抒发感情,“唉,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体质实在太差了,逛个街都能把自己绊倒,而且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看路!还大步如飞!还推推囔囔!害的咱们也受了连累……”
  樊芷兰心里这会儿别提多郁闷了,他本来兴致好极了,看什么都新鲜——这种新鲜不单单只各种商品,还包括建筑啦,行人啦,总之,对一只基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来说,徜徉在都市的繁华街道中,一双眼睛绝对不够用!郝英俊当时就很庆幸,庆幸樊樊好歹长了一张足够迷惑世人的俊脸,他要是长得跟傻根似的,得收获多少白眼啊!
  其实说起来,相对于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樊芷兰明显对各式行人更感兴趣。过往这十几年,他虽然被养在深闺,一直是隐居状态,但空梦仙子那样的人物,是绝对不肯委屈自己的。居住的洞府,是真正的洞天福地,高楼殿宇犹如仙境,遍布奇花异草,里面随便一件摆设,拿出去就是价值连城,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樊芷兰的眼光早被拔高的突破天际,所以那些所谓的奢侈品,他还不放在眼里,顶多看个新鲜罢了。
  而相对的,‘人’在樊芷兰看来,明显就稀奇多了。他以往所见,都太过单一,从空梦仙子到各式婢女,归纳起来,都是美女,且都是年纪轻轻正当年华的妙龄美女——至少看起来。那现在呢?天啦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动静妍丑、应有尽有!简直要目不暇接!
  于是让旁观的郝英俊不忍直视的一幕发生了——这个鱼唇的宿主,他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容貌上的杀伤力,兀自运使着普通人绝对看不出来的精妙步法,几乎称得上是明目张胆的,眨着一双灿若晨星霸气侧漏的凤目,直直的看向人群中的某人,即使和人视线交错,依旧理直气壮绝不先把视线移开!
  在这样一张欺骗世人的美人脸下,谁能有那双慧眼,看穿这就是个没啥见识的蠢货呢?总之现实就是,所有不幸被选中的行人,统统都被樊芷兰的高压电眼所电晕,于是这一路走来,撞柱子的,撞人的,然后干脆摔倒的,顺便又扭脚的,简直是前赴后继,惨绝人寰,令人不忍直视。
  而且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从四面八方杀出来一队生力军,个个举着手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还有几声尖叫,更多的人争前恐后的与樊芷兰擦肩而过,这夸张的人群甚至将跟在后面一直兢兢业业的司机大哥给挤没影了,而鱼唇的樊芷兰还在感叹这个世界的人口之多!这种危机关头,还是机智的郝英俊力挽狂澜,叫樊樊拨开众人,跑来顶层的餐厅暂且避难。
  这个餐厅在本市非常出名,原因就是它不是黑店胜似黑店,普通人看一眼餐牌都要胃痛,非一掷千金的土豪不敢进,所以樊芷兰一躲到这里,立马觉得空气一新,人流一下子从长江黄河变成了门前小溪水。
  心力交瘁的郝英俊还没来得及把樊樊教训一番,就又听到他在那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凡人体质好差且不用心看路,这样的倒打一耙,简直不能忍!
  郝英俊生起好一场大闷气,它脑海中正激烈的挑选着各种谴责词汇,还没组织好以便喷涌而出,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漂亮服务生走了过来,双手端着一本精美的餐牌,红着脸颊,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用法语低声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吗?】
  樊芷兰顺手就将餐牌拿过来,十分不解风情的低头翻看,一眼都没看那位好不容易争取到名额的服务生。
  过了一会儿,还在很笃定的翻看的樊芷兰,悄悄问郝英俊,“喂,你认识这些字吗?都是写的什么呀!”
  作为一个专注坑土豪的黑店,这里的餐牌必然也是十分高大上,统统都是法文,一个汉字都没有。别的土包子进来,好歹还能认识后面的阿拉伯数字,然后就可以衡量着自己的财力,不说话随手那么一指,点餐环节就算是蒙混过关了。樊芷兰却更加悲催,他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于是整本书对他来说都是天书。
  郝英俊还憋着一口气呢,不能轻易的泄掉,但也不能叫樊樊在这里丢人啊!斟酌了几秒钟,全能的郝英俊开始放慢语速,示范出来一段标准的法语。
  早有合作经验的樊芷兰立刻跟上,连语调都没改的复述了一遍,他轻抬下巴,长长的眼睫毛遮出一片阴影,泛红的眼尾如同水墨画般舒展勾连,搭配着一身看起来就是高订的装束,还有那从容不迫的气势,本来还懊恼自己被视而不见的服务生一瞬间彻底给跪了。
  樊芷兰合上餐牌,交给呆愣愣的服务生,服务生踩着如在云端的步子离开了。
  几个闲着没事干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服务生一把将那个幸运儿拽过去,七嘴八舌的问,“怎么样怎么样?近看有没有瑕疵?会不会说法语?看清楚他穿什么牌子了没?还有他都点了什么?”
  恍惚中的服务生醒过神来,她抱紧厚厚的餐牌,热泪盈眶的重重点头,“总之,比想象中更要好,高大上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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