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杀几个就知道了,白老弟何必对这些小崽子和颜悦色嘎!”鬼王从杯中点起一滴灵茶,径直穿透了坐在几人正中间的青袍青年的眉心,为整座大殿带出一抹森然血气来。
  君修言也是在对方人群发出惊呼后才反应过来鬼王的出手,他侧头看去,只见那已经死掉的妖修绿发蓝眼,身上服饰以暗绿色的枝叶作为点缀,结合余青鱼之前不情不愿的介绍的白默晨的补充,发现鬼王杀的这人,正是以法术防御名声在外的凤兰一族的族人,且这人在几人中修为最高,被用来杀鸡儆猴,也不知道是鬼王故意挑选还是随手指的。
  “嘎嘎!余青鱼那小崽子跑的倒是快,不过他要是回来也难免一死,你们要是现在说实话,说不定就不用送死了,我还是疼听话的小崽子的。”鬼王用指尖点着杯中灵茶,口中啧啧邪笑。
  “琉璃魂请来的帮手了不起吗!!妖尊又怎么样!以为我凤兰族怕了你们吗?!士可杀不可辱,要死我也要找个垫背的!”服饰上同样有着枝叶点缀的四名妖修赫然出列,他们手掌一抖,掌中齐刷刷出现一模一样的细长妖剑,直接朝着君修言怀中酣睡着的沧翳而来。
  沧翳现在看着只有十多岁的模样,在妖修看来,化形后凡是不能保证自己是最为适合修炼的青壮年模样的,都是身有残疾之辈,又见那孩童面色困乏,想来也是几人之中最易杀死的。
  那些妖修之中或许会有临死反扑,这一点众人全都心知肚明,只见四把妖剑带着锐不可当的强大妖气袭上君修言的方向,赫然是那四名中等妖仙合四人之力的合击之术,只这已然有了妖尊能量的一招,就想要了沧翳性命。
  鬼王似乎乐见其成的晃着脚,看都没朝这边看,白默晨却电光连闪间指尖并拢划出一柄气剑朝着那剑尖妖气点去,却不料他这招化解还没有到,君修言怀中的沧翳蓦然睁眼,异色双眸之中饱含戾气,随即便在君修言身前撑起一个光芒璀璨的亮紫色罩子,将那合击之力连同白默晨打过来的那道剑气尽数反弹,直接轰上了大殿的屋顶。
  “哼,这些人真是不自量力……”石天轩看着面色恐慌的一群人,拍了拍衣袍从雅座上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们不外乎就是想听听到底是谁要瞒着鲛人族的消息,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说不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么?现在尚还有些机会,谁想补救补救?”
  他说完这话还回头冲着君修言做了个鬼脸,口型说道‘这个扮相像不像个恶人’来。君修言勾勾嘴角,觉得这位人生赢家要是真当个反派boss,倒也挺像一回事的。
  “我说!我说!!”一名妖修叩首连连,看着周围死成一片的凤兰族,心里兀自砰砰直跳:妖王的那道命令果然不错,这些修为高强的人行事凶残不是良善之辈,妖王他老人家果然未卜先知,还希望妖王能够尽快赶来,那样说不定他们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不是说了要讲出来的嘛,你又在发什么呆?”石天轩似乎是扮恶人扮上了瘾,又邪声邪气的对着那人恐吓一番,身后的尾巴和脑袋上的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也十分开怀的晃起来。
  “是这样的……鲛人族他们……是……是……”那人说话声音小的可怜,但是话里却藕断丝连,似乎是被吓得太厉害,想着不缺这点时间,一时半会儿石天轩也懒得催他吓他,站在那儿继续听他说话。
  “鲛人族是妖王的直系附属族,一直呆在妖王领域里,你们要找他们,直接去天妖城就可以了。”这一次发话的,是君修言怀里苏醒过来的小黄草,他晃着草叶体味一番,开口道:“我们到了青玉族的殿里么?余青鱼那个叛徒现在跑哪儿去了?!我还要找他算账!”
  “厉墨凌?你醒了。”君修言看着重新扒在自己肩头的黄草,顺口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那你就问呗。”厉墨凌舒展了草叶,接口道:“这大妖界内,没有我厉墨凌不知道的。”
  “嗬,好大口气,那是谁之前断断续续的说自己是一心向往妖族城池的初生妖灵,骗我们把你带进城的?”石天轩扯了扯搭在君肩膀上的草叶,扯了几下发现扯不掉,扬起爪子打算把之前那根狗尾巴草召唤出来,说不定撬一下就能撬开了。
  “那个不算!我是要到琉城找帝霄小人报仇,用了点智谋而已!”厉墨凌见石天轩提起旧事,像是早就想好了理由一样脱口而出:“更何况我已经吩咐了琉璃魂附属族尽量解答你们的问题,算是报了恩了,我们自此两不相欠,没有因果了。”
  “你就是这样叫你的附属族解答我们问题的?”石天轩指了指殿里的几具凤兰族妖修的尸体,又指了指对面支支吾吾的妖修,摆手说道:“眼前所见,那里还是两不相欠,你现在要是能把鲛人族的消息完完全全告诉我们,我就千恩万谢我佛慈悲了!”
  他这话说完,就发现包括厉墨凌在内的大殿里一众妖修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顶回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耳朵尾巴啊!”
  “你不是妖修!你是佛修?!”厉墨凌的声音顿时布满敌意,立时松了扒在君修言肩上的动作,草身一晃已然离地,朝着众妖修所在的位置而去。
  “哎嘎,我们这儿可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地方?”鬼王嘎嘎一笑,手中一道黑光乍起,化作绳索又把那厉墨凌的黄草妖身又勾了回来,一手扇着妖扇,一手晃着那草:“你看清楚,那小狗就是个‘吞金曜阳狼’,哪有什么小佛修嘎!我佛我佛,你看我说了这么多句,也不是没关系嘎?!”
  君修言见鬼王每说一句‘我佛’,周身都有一股极淡的黑气飘出,立刻想到了这些妖修看破石天轩伪装的症结所在。想当初白帝珏天若也同他说过,佛偈对于妖修来说是十分克制的东西,眼看石天轩不小心念出那句‘我佛慈悲’后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这群妖修当然惊讶。
  “佛偈又有什么,修为到了自然不惧,修到了我等阶段,难道还会怕佛界那群佛子的一句话?”君修言出言把事情圆了过来,他脸上古井无波,说话声音也带着冷冽,的确像是煞有其事。
  “原来是这样?也对,我妖族秉天地造化而生,比那群秃脑袋剃掉头发的人来说当然是要厉害!”厉墨凌小声咕哝了一句,信了八分,看向君修言的眼里也带着看向妖族强者的崇拜眼神。
  -总有一天,他也要修到妖尊级别,将他们琉璃魂一族重新振作起来。
  “我记得鲛人族之前是附属在北海皇蜃族麾下,怎么又是直接归于妖王直系统辖了?”白默晨见风波已过,便又将话题谈到了正事上。
  说来说去,能让他真正上心的事情,也就只有解除下在君修言和石天轩两人体内不见蛊,救下两人性命这一件事上了。
  “鲛人族并于妖王麾下也的确是不久前的事情,他们举族迁往妖王所在的天妖城中,也就是在三个月前才完成。”厉墨凌心中对自己刚才怀疑石天轩不是妖族有些歉疚,这件事妖族人尽皆知,想来是这几个人刚出关不久,便是他讲出来给几个人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不要说啊!!”厉墨凌正要细说,就只听天顶已然千疮百孔的殿内,数名妖修齐齐跪伏在地上请求于他。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救了我性命,又帮我琉璃魂一族除了仇人,问这么个不打紧的小问题怎么你们也吞吞吐吐有所隐瞒!还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厉墨凌见那些自己附属族人只顾着对自己叩头请求,登时语气里就满是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你这些天不在,所以不知道……鲛人族……鲛人族的消息……是妖王……是妖王……”那人‘妖王’了半天,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才能让自家大人听懂而让那些外来妖修听不懂,不禁急了满头大汗,只能连连叩首道:“兹事体大,大人万万不能说啊!!不然琉璃魂一族尽可死绝啊!!”
  “死绝?!”厉墨凌听自己手下说得如此惊世骇俗,一时间连草叶也绷直了。
  233第二三一章 妖王
  厉墨凌被‘死绝’这两个字惊得一个怔忪,心想琉璃魂一族现在也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就算死绝,也只是要了自己的性命。然而琉璃魂一族的延续全压在他身上,他现在即使自己想死,也是断不可能,不由心里一阵彷徨又一阵涩然。
  想到族中长辈拼命保住他性命,以求延续琉璃魂血脉,却不想他们似乎忘了,自己却是只挂了个少主的名头,尚未插手进族中事务。眼前这样的两难境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从没有遇到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要不说,这些人会立刻杀了我,我若说了,妖王会杀了我,而要保住我琉璃魂一族的血脉延续,我却不能死……要是这种事情落在你们身上,你们又会怎么破这个死局呢……”厉墨凌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暴躁,然而这些话说出来,伏在地上的妖修没有一个去回答他的提问。
  “……”石天轩听到他的说法,却是联想到剑气宗刚灭之时的自己来。如果那时的自己真的幸运万分从陌天的寻天教手里逃出来,那么之后,以自己当时魂海尽碎又无人照拂的状态,又能在危险丛丛的修真界活多久。
  要是没有遇到君,他是不是也就在那时死了?
  不,君也说过,自己之后会和小白一起活下来,会遇到沈紫衣,遇到白蔷,遇到龙灵……会活的幸运洒脱,终会站在世界的巅峰。
  而小白,沈紫衣,白蔷……这些命中注定会结识并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却也是君安排给他的。
  君修言见石天轩一言不发的挪过来牵住自己的手,再看他盯着自己眼里似是有些感激的神情,又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再看他频频望向鬼王手里的小黄草,觉得自己心里大概猜到了他的几分想法。
  -难道是阿轩想让我救下这琉璃魂?
  君修言想一想也就觉得有道理,毕竟主角的金手指光环可是不弱的,而他所做的决定,基本上也不会损己利人。想到这里,对着石天轩点了点头,对着鬼王说道:“鬼王,这琉璃魂能否交予我处置?”
  “给你嘎!我要它也不能吃!”鬼王随便一甩,就把那黄草甩在了君修言身侧。
  君修言正待要同厉墨凌说话,就只听大殿上传来阵阵愉悦地大笑:“哈哈哈哈,贵客终于来了,吾来得晚了,还请恕罪。”
  那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仅仅从破了洞的大殿顶上传来,震动在几人耳朵里如同警钟一般。那些伏在地上的妖修听到这笑声,就像是瞬间被点了穴道一般连动都不敢动,只是口中连称‘妖王’,还能证明他们只是不敢动而非是被定身。
  “灵鬼界的双王到此,吾未曾远迎,还望莫怪。”那声音古朴威严,君修言听在耳中,发现比起七贤谷时那木简中的声音,耳边这声音虽然有六分的相似,却是比那夫诸先祖的声音更显威仪。
  -听口气似乎是妖王?不过总觉得哪里差了些。
  君修言看着由余青鱼伴在身旁徒步走来的紫袍人渐行渐近,心中不知为何,对这人身份的猜测生出了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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