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监的二三事 第67节
男人俯身蹲坐在她榻侧, 他好似一直守着她,终于撑不住屈着身睡着了,他好看的眉眼皱着,连睡梦中薄唇都是微抿的,他清隽的面容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他衣襟单薄,不堪疲倦的病容,屈着身睡着的面容看得林茹阴微微眼底发热。
温筠玉憔悴了许多。
这个男人自遇到她,都撑着羽翼不知疲倦的为她遮风挡雨,见她一笑甘之如饴。
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的手发麻,她微微的瑟缩起来,却忍着舍不得抽开手。
她怕吵醒温筠玉,她心中微涩,怎么也舍不得了。
然后温筠玉根本没办法熟睡,浅眠时一下就惊醒过来,墨色的眼眸凝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眼底有星光流转。
他惊喜的看着林茹阴,似小孩得到心爱玩具时的喜极而泣。
那沙哑的嗓音里有强忍的泪意,失了往日的清冽。
“你醒了。”
林茹阴一下微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嗓音微哑轻轻“恩”
温筠玉抱着她好半天不撒手,他要将她的姑娘牢牢的安置在他的怀中,感受那温热的触感才能将这几日提心吊胆的抚慰些许。
这份得之不易又差点失而复得的珍宝让他拢在怀中细细感受,心才慢慢归回原处。
天方将明,一抹初阳刚起。
冷清肃杀的殿门外却气息一荡,一抹祥和的气息扫来,淡化了一切阴鸷。
殿门处有人逆光缓步而来,他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无视了门外一众的守卫,他们似忘了不动弹半分,他就这么走了进来。
那人落定,眉间的红莲透着几分妖异,周身气息却缥缈与天地间,是正道无疑。
梵音对她微微一笑,“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林茹阴坐在塌上瞧他一怔,眼中的画面繁复飞逝。
玉峰云颠之上,一片桃林开的正盛。
那瓣瓣桃花飘落,林间的风吹得冷冽,鼓起那宽大繁琐而精致的袖角,上面绣着羽羽如生的九凤朝凰。
年轻的太后与人对坐,焚香煮茶,其间的玲珑玉棋盘还分毫未变,依旧是过去的残局。
云雾间,袅袅青烟,一缕一缕消散,两人对坐的身影也时而朦胧。
与之对坐之人坐姿慵懒,如乘鹤归去的清华之气萦绕于周身。
我想回到过去。
为什么呢。
我想他。
一声明显的笑溢出云间,那便去罢。
一世梦回,既是真知。
“是你。”
林茹阴怔愣的从记忆的深渊中跳脱出来,之前种种落在心中,拖着身子就想俯身朝他一拜。
梵音含笑退后半步,弗受。
小太后啊。
梵音含在嘴里的一声轻叹,最后化成了一抹心愿已了的释然。
他眉心那抹红莲有金光一闪,随即隐没了去。
等众人再去瞧,人似凭空消散于天地般。
温筠玉声音一紧,面色凝重“你何时与梵音大师见过。”
他们终于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去找寻梵音,但都无果,林茹阴的身子一天天被折磨的快脱形,眼看就不行了,就在他万念俱灰时。
那梵音却自己出现了。
众人都惊疑,连温筠玉都觉得这时机拿捏的微妙。
这梵音似乎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都不用温筠玉说,便直奔林茹阴而去。
他那双明悟的眼,静静的瞧了温筠玉一眼,一切都化在了他含笑中。
解毒的手法也不是常人能懂的,他莹白的指尖对着林茹阴的眉心一点,似有什么金光落了进去。
温筠玉再三追问下,梵音也只是淡淡一句“看施主造化了。”
再之后,林茹阴便醒来了。
只是前后瞧着人有些细微的不同,用心感受,还是他所心心念念的宝儿。
林茹阴哑然,别过脸不欲回答。
她的侧脸笼罩在阴影中,低垂的眼眸里的光亮明明灭灭,再抬眸望向温筠玉,那眸光透着暗茫,看得他心下一沉。
那杏眼里一如初见时的清透,却多了几分淡泊。
好在看他时,欣喜落在她的眼眸里,似盈满了星光。
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苦笑着上前,再如何变化,都还是他的茵茵。
林茹阴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唇瓣微挪,也不知如何与之言语,干脆作罢。
只专心赖在他怀里,埋头在他宽大结实的胸膛,微微眷恋的蹭了蹭苍白的小脸,有几丝微卷的发,贴着她的双鬓,温筠玉腾出一只手细心的拢好,指尖落在她还稍显疲惫的小脸上。
他垂眸看了许久,哄着她“睡吧,我陪你。”
期间林茹阴几次想出去,温筠玉却分毫不让。
她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现如今到什么地步了,却被困着半步不让出去。
想也是凶险,然而她必须做些什么。
不然她逆转乾坤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筠玉陪着她温存了几日,渐渐出现的人影就少了,每每至夜半才带着倦容坐在榻侧瞧着林茹阴安睡的容颜半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等林茹阴挣扎着早起醒来又是不见他的人影,手往榻侧一摸,还带着一点温热。
她真的又好气又好笑,笑着眼睛都有些涩。
林茹阴艰难的眨眨眼,他已经好久都不曾好好睡一觉了,本就寒凉的身体如何受得。
想着上辈子,温筠玉坐在轮椅上瞧她时憔悴的面容和单薄欣长的身躯,她的心就和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那是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反而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落到最后,两人相看默默无言。
自她登上了高位,做了人人称赞的小太后,就再也没见过温筠玉了。
她也想问他一句。
为何,再也不与她相见。
可是恼了她?
落华宫
那边沈赫荣坐在殿内,肚子已经显怀,她挺着硕大的肚子倚着贵妃椅有些艰难的皱了皱好看的眉眼。
这一胎怀的她很是艰难,似乎此前的几次凶险伤了根本,孕期的反应大的她吃不消,人也越发消瘦。
一张小脸依旧清瘦,唯有高挺的肚子大起来。
这怀的孩子似将她身上血肉都吸了进去。
瞧的人心惊胆颤的。
生怕孩子还没生下来,人就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
端了一碗瓷碗来,里面黑乎乎的药水,看得人直作呕。
沈赫荣忍着不适,抬袖去够瓷碗,玉指青葱搭在青瓷上,轻微的一点力道拖着,有几分汁水摇晃流淌出一点来。
她欲抽出瓷碗,多使了几分力道那碗还是有些摇晃,但却抽不出。
她看着那女官,温声道“怎么了?”
那瓷碗落在两人中间,明明一点点的重量时刻却犹如千钧,沈赫荣手搭着都有些酸涩了,她却坚持的扣着碗沿。
那女官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寸寸落败,松懈了力道,屈着身子也后退半步。
她半弓着身瞧她喝药,嘴里泛苦。
就这么看着沈赫荣无所谓般灌了大半下去
“娘娘,那药。。。。”
女官欲言又止,语意不详,心下惧是沉重。
“药怎么了。”沈赫荣笑,她攥着帕子点点沾了药渍的红唇,眸色里的笑意倾泄,似有点点星光带着点晶莹。
女官哽咽着声音,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赫荣摸了摸高挺的肚子,垂下眸,眼神落在其上,含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十分娴静温婉。
“我儿他会好好的。”
她撑高了身子,拿起身旁的书看了起来,一边小声的念着上面的字,神色认真的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着胎教。
沈赫荣自从怀了孩子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晕乎乎的,这每天一两个时辰的给孩子念书,对弈确是她最精神的时候,其它时候不是对着窗外的梅花发呆就是摸着高挺的肚子假寐。
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可能真如人所说怀孕会使人柔和。
“听说孩子在肚子里就要多给他念些书,这样的孩子出生后才会更加聪慧。”沈赫荣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
“弘乐王那来了书信。”女官为难的将袖中的藏着的漆红锦云小盒子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沈赫荣嗤笑“放那桌上。他这点偷鸡摸狗的毛病一点没变。”
她认真的读了一个时辰的书后,才将将歇下,厚厚一本书被她小心仔细的搁在案牍上。
又过了半响,葱白的玉指捻起几块糕点品尝,一边示意女官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