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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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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猛药
  近来数日, 真定国数人仍居留信都,刘徇日日以礼相待, 钟鸣鼎食, 一样不少的好生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联姻一事。
  刘延寿又是着急, 又是恼火,可刘徇滴水不漏,从未令他寻到见缝插针, 直入主题的机会,只得憋着满心不耐,与郑胥商议再三。
  “你我二人亲自前来,已是放下面子,主动示好, 联姻一事, 于刘徇无半点不利, 可他竟敢这般无视于我!这要我真定的面子往哪里搁?”到底为一国之王,刘延寿素来立于人上,眼下在信都, 自觉受辱。
  郑胥亦是疑虑重重。初时,他们因慕刘徇与刘徜之名而有结盟之意, 可眼下世道纷争不断, 寻常结盟,随时可破,若以联姻为策, 方觉牢靠。
  他本看重刘徇为人,以为值得托付,才要将女儿许之。可如今女儿不明不白的留在信宫,对方却没一点接纳之意,实在不像话。
  “大王,横竖眼下萧王兵力尚薄,咱们手上亦有筹码,不必太过低顺。兴许他只是因大王主动示好,才这般不识抬举。不如明日,咱们便提归国,勿言结盟,激他一激,若仍是油盐不进,依臣看,不如就此作罢。”
  郑胥思虑再三,方提议。
  刘延寿自来十分信赖郑胥,亦对外甥女存着怜惜维护之意,捋着胡须思忖片刻,便点头应了,当日便命人向刘徇递信,言明回国之意。
  二人原以为刘徇闻此话当大急,一改先前气定神闲,主动与之商讨结盟联姻一事,却不料此人油盐不进,虽亲自前来会面,却只询问二人在信都这些时日,仆从供给等是否慢待,紧接着,竟十分配合的请二人赴明日饯别之宴,再无他话!
  刘延寿与郑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话已出口,反悔不得,只得命人告知仍居信宫的郑冬兰,令其收拾行装,待明日便回真定。
  而信宫中,郑冬兰收到父亲亲书的竹简后,便迟迟不肯动。
  此行信都,真定国人,十之八九皆知大王欲将她许嫁萧王。大王无女,她身为翁主女,原与王女无异,是以素来瞧不上寻常凡俗丈夫,此番好容易中意萧王,若就这般归去,岂非成了众人的笑话?
  复杂难堪再度涌上心头,她阖上屋门,自床边存放贴身衣物的箱笥底下,翻出个小小陶瓶。
  那日,那婢子悄悄告知她,城外巫祝庙,或有她所求之物。她托人辗转打听,方知那庙巫手中,竟有一种能令女子迷失心智,端庄全无的腌臢之药,听闻药性极猛,不论如何烈性的女子,只消三两滴,便会廉耻全无。
  她起初又惊又怕,虽将药悄悄买了来,却始终藏于箱中不敢碰。她实在想不通,如刘昭这般不过十三四岁的闺阁姑娘,怎会想出这样的下作手段?
  好几日遇到刘昭,她皆欲言开口询问,可到底羞涩难当,再瞧刘昭,仿佛也并不欲提此事,便都忍下了。
  倒是那日的婢子,前日又来寻她,她方问出满腹疑惑。
  原来也并非全是刘昭主意。刘昭年幼无知,虽不喜赵姬,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实则这偌大的信宫中,莫说刘昭,便是刘徇,也不见得多喜爱赵姬,不过是碍于太后的面子,又有谢进时时盯着,只得处处让着,于众人面前装出爱重非常的模样……
  郑冬兰握着那陶瓶,端详半晌,挣扎许久,终是下定决心般,小心收入袖中。
  ……
  阿姝这几日,因葵水而精神不济,好容易今日已大好,全然恢复,又闻刘徇要设宴替真定王一行践行,便不得不又忙碌起来。
  幸而有了前次的经验,方不至忙乱。
  是夜,众人更衣赴宴。
  这次,真定王一行没了数日前的欢欣愉悦,个个面色不佳,对刘徇与其臣属屡番敬酒攀谈,亦不甚热络。
  萧王臣属们皆不懂刘徇打的什么主意,初时待刘延寿等还殷勤,可到底行伍之人居多,不懂拐弯抹角,得不到回应,也不愿自讨没趣,遂不再理会,在宴上自寻乐子,反倒令气氛轻松不少。
  刘徇与阿姝仍居上座,底下诸人分列两侧,中间有铜鼎与歌舞乐伎,案上瓜果糕点一应俱全,炙肉、肉脯、肉糜等荤食也源源不断。
  樊夫人因体弱,只稍坐一坐,便起身离席,连带着,将刘昭也带离了。
  阿姝眼见二人离去,刘徇又正与众人推杯换盏,心中方稍稍松了口气。她这位叔妹,性子直率,不懂收敛,每每在众人面前,也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喜,着实教人头疼。
  今日宴上,所供之酒皆以乌梅煮过,味甘而醇,余韵悠长,十分可口。可她再不敢多饮,特意换上小樽,除与众人敬酒外,一滴也不沾。
  身侧的刘徇仿佛也多了警惕,时不时侧目过来望她。
  她今日一身藕荷色曲裾深衣,与月白衣缘相衬,愈显容貌娇艳,即便未醉,双颊也有因酒意灼烧而生出的红晕,十分动人。
  他下意识以为她又醉了,一面命人去准备醒酒汤,一面张目四顾,生怕她又被旁人偷窥了去。
  恰此时,一直暗中观察的郑冬兰,忙命婢子将早已备好的二耳杯以托盘呈上:“姬恐大王豪饮伤身,特备醒酒汤,亦多谢大王与王后这数日款待。”
  那婢子说罢,将其中一杯捧予刘徇,另一杯则置于阿姝案上。
  郑女这般时不时的献殷勤,刘徇早已见怪不怪。若在人后,他定会婉拒,可如今众目睽睽,实不能计较这点小事。况郑女明日便要离开,此时表达谢意,应当是已放弃联姻的念头,这醒酒汤,更是当下之需,他没道理不受。
  如此,不过一瞬犹豫,他便举杯饮下,冲那婢子道了声“多谢”,便转头望着阿姝。
  阿姝伸手摸摸滚烫的脸颊,心知他误会自己又醉了,只得也跟着举杯饮下。
  起初,汤中的莲子百合的确令她面上燥热消去许多,可紧接着,方才降下的火,便又自下腹处卷土重来,不但愈烧愈烈,直冲脑顶,还令她整个人比醉酒时,更加混沌迟滞。
  那汤中定是被人下了药!
  她脑中警铃大作,立刻侧目望刘徇,见他全无异状,仍十分自然的与旁人言谈,便知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底下郑女仍垂首端坐案几边,她无暇观察,只想趁着此刻神智尚清明,赶紧离席,另想办法,否则,众目睽睽下,她怕是要将脸丢尽了。
  周身的火越烧越烈,她一手掩在袖中用力握紧,以细长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感刺激麻木的神经,另一手则虚软的冲雀儿示意。
  雀儿察觉她不对,赶紧上前将她搀起,趁众人不注意,自偏门悄然离开,往寝房处去。
  阿姝脑中混沌,双腿虚软,浑身乏力,因怕旁人知晓,只半倚靠着雀儿,勉力睁着眼,绷住心神,慢慢行着。
  可这药似乎十分猛烈,行出去片刻,她便再支撑不住,只得就近寻了间僻静的宫室,连灯也来不及点上,便倒在榻上。
  雀儿既惊且忧,低声呼道:“阿姝,你怎么了?我,我这就去请医工!”说罢,将她扶正些,拔腿便要离去。
  “不!”阿姝凭着仅存的理智,赶紧挣扎着拉住她衣袖,艰难摇头道,“现在不能请医工!”
  既对她下药,为的无非是要她颜面扫地,再不能抬头做人。若此时去请医工,定会引人注目,这无疑是昭告天下,萧王后被人下了那样下作的药,不论是刘徇还是她自己,都丢不起这个人。
  雀儿急得涕泪齐下,呜咽道:“那该如何是好?阿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阿姝此时已满身热汗,时不时喘息,恨不得扯开衣襟在榻上翻滚。她一手扶额,紧咬了咬唇,颤声道:“你去替我取些碎冰来,快,别教人瞧见!”
  雀儿闻言,涕泪也顾不得擦干,重重点头后,便急匆匆小跑而去。
  只是未行出多远,便斜刺里跳出个黑影,一记狠狠的手刀,便将她劈晕过去。
  那人生得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朦胧月光下,状如凶煞,趁四下无人,先将雀儿扛起,丢在长廊拐角处的台阶侧边黑暗处,便转身朝阿姝所在宫室而去。
  屋中仍未点灯,阿姝沐在黑暗中,双目紧闭,面颊绯红,只觉烈火焚心,浑身上下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痛苦不堪。
  只听“吱呀”一声,屋门被人自外推开。
  “雀儿,碎冰可取——”她费力转头,睁眼却见一张模糊的陌生男子的脸,登时吓得一抖,“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那人表情凶悍而阴沉,面上一道疤痕,自左眼下方至右耳处,贯穿整个面部,越发显得可怖。他一双圆眼满是寒意,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榻上粉面含春的美人。
  “你害我至此,今日,我便要全部讨回来,教你也尝尝屈辱的滋味!”那男子仿佛怀着深仇大恨,边阴森开口,边欺身上前,一手掐住她脖颈,一手向下撕扯,“你这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怎心肠却这样歹毒!”
  阿姝被他掐得呼吸不畅,却因浑身无力,连挣扎都无法,只拼命的以指甲掐着大腿,意图唤起些神智。
  好容易因极端的恐惧而生出了力气,她匆忙抬手,拔下发簪,用力往那人身上扎去。
  奈何这点力气,根本伤不到他,发簪插进他肩胛不过半寸,除了流出汩汩鲜血,他竟丝毫未动摇,反而更加阴狠。
  阿姝已近窒息,遂放弃挣扎,颓然闭目,一面放松身子,好让胸腔能勉强吸进半口气,一面祈祷有巡逻的侍从经过时,能发现此处异状。
  正当此时,门边又一修长身影悄然步入,趁那行凶者不察,举起手中灯台,狠狠砸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古言预收《艳煞》
  文案:
  江东高门间,流传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积代衣缨的百年门阀陆氏,出了陆映这样一个绝顶的美人,娇柔妩媚,艳煞众人。
  可惜明珠蒙尘,这位绝代的佳人,不但性情乖张,更是个父不详,冠母姓,寄人篱下的弱势孤女。
  建康城无数世家公子,风流名士,只得望而却步。
  这般女子,为妾尚可赏玩,为妻实不值得。
  唯谢家三郎谢戎安独异于众。
  谢戎安身为世家嫡子,仪度翩然,有引妇人掷果盈车之容,更少有贤名,得朝臣世家争相结交。
  可光风霁月的谢三郎,拒了无数慕名上门结亲的清贵世家女,偏偏被美艳张扬,身世不堪的陆映迷了眼。
  那年秋日,枫叶荻花,江风瑟瑟。
  谢戎安将象征身份的玉佩交予陆映掌中,亲口允诺:“戎安愿败一世之名,散一身之财,护阿映一世安宁。”
  陆映眨着被江风吹出的迷离泪意,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及至后来,她成了长公主,面对内有士族门阀争权夺利,外有北方胡人虎视眈的局面,仍镇定自若,临危不乱,
  只因有谢戎安,入则打压门阀,出则扫平江北,凭一己之力,替她撑起一方净土。
  张扬美人vs长情君子
  1. 架空魏晋,勿考。
  2. 1v1,he。
  3. 发誓写个甜甜的男主!
  第27章 解药
  前殿, 酒酣宴乐。
  刘徇再度豪饮后,终得脱身, 回首望去, 却见原该坐于身侧的赵姬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席。尚未及细想,他便下意识朝刘安之位望去, 一样的空空荡荡。
  他心底划过异样,既有担忧,又有说不清的闷堵, 不由招来随侍婢子,低声吩咐:“去看看王后如何,是否回了寝房。”
  那婢子领命下去,却未在寝房中寻到人,只得回报:“大王, 王后并未回房, 婢未寻到。”
  刘徇闻言凝眉, 心中担忧与闷堵交织,此时夜已尽暗,她未回屋, 又会去哪儿?
  他正欲再命人去宫中其他地方寻,却见殿外忽有一婢子慌张闯入, 正遭众仆从阻拦, 慌张之中,她见无法入内,便扬声高呼, 欲引起众人注意:“大王,婢亲眼所见,王后——王后于宫中私会男子,欲行苟合之事!”
  一时间,殿中言谈欢笑与伎乐歌舞骤歇,众人惊疑,数十上百双眼睛皆循声而望,在刘徇与这婢子间来回探望,或好奇,或怀疑,或幸灾乐祸。
  尤其真定一行,刘延寿与郑胥两个对视一眼,在信都被忽视怠慢许久,终得看一回刘徇的笑话,只觉快意。
  刘徇素来镇定而温和的神色终于破裂,阴沉着脸自座上起身,怒道:“堵住她的嘴,即刻拿下带上!”
  门外数名侍从与健妇应声而上,三五下便将那婢子反手缚住,口塞麻布,押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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