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

  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这小宠太没规矩,欠调教,不时地要教育一下的。”
  肉丸子立刻反驳,“没规矩,欠调教的是你这个变态女人。变态女人半点不懂得爱护幼小,居然把我直接丢出车厢,也不怕摔着我,压着我。”
  它是在山里窜上跳下的野猴子,而车外尽是柳枝,它随便伸个手就能抓住几根,这也能摔着它,才叫见了鬼。
  如故直接当没听见肉丸子的抗议,看着云末笑得一脸春风,“你懂医?”
  云末给止烨把脉的动作麻利熟练,如故当时只顾着担心止烨,并没多想,现在闲下来就品出味道。
  “略懂。”
  “略懂?”那手法,如故怎么看都不像是略懂,而是很懂。
  “人在外,总要遇上各种事情,病病痛痛更是不能勉强,所以也就多少学了些。”
  如故无语,她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学了这身半吊子医术,对止烨的伤都不敢下结论,他只是多少学了些,就敢断言止烨无碍。
  “你到底会多少东西?”遁术,医术,算术……除了这些,平时遇见的事,也没见有哪样难到了他。
  “有需要的,都懂点。”他语气自然,好像在说,他会的都是吃饭睡觉这样的本能事。
  如故审视他,他也在审视如故。
  寻常人亲眼看见夏婆婆自爆那样的可怕事,按理会吓得不轻。
  她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担忧和没能退去的惊愕。
  夏老太婆整个身体爆成了碎片,其威力可想而知。
  止烨为了保护如故,没办法再护住自己的要害。
  他受到这样大的冲击,情况一定很糟糕。
  她用了一根管子,把自己的血注入止烨身体里面。
  更说明,当时止烨一定出了很多血,多到让她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救治止烨。
  因此,他可以断定,止烨当时生命垂危。
  止烨并非人类,而是灵兽,在生死的边缘,会自发地自救。
  他相信她一定看见了那些不同寻常的事,但她在看见他们后,却半字不提,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下意识地在保护止烨。
  现在的她冷静,坚强,不再是儿时那个只知道缩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小女孩。
  这是他这些年对她培养的结果,但她以这样的姿态对面他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一抹难言的滋味,苦涩酸楚。
  “如果不想柳儿见止烨,只要郡主的一句话就可以办到。”
  他一句话就踩到了如故的痛脚。
  如故有些窘迫,“都说宁拆十座桥,不破一桩婚。我最近正在吃斋念佛,怎么能做这棒打鸳鸯的事。”
  “你早上才吃了个油鸡腿。”云末温柔提醒。
  “我那是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如故面不改色。
  云末偏头笑了一下,手指突然卷了她耳边乱了的一缕碎发,慢慢绕到她耳后。
  他做得很慢,生生把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做得暧昧无比。
  如故感觉到他指上的发丝在脸上挠过,痒痒地,那痒仿佛不在脸上,而在心上,痒得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不习惯这样的调情调调。
  想把他的手推开,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半点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摆弄。
  “郡主想要什么样的一桩姻缘?”他的声音极轻极软,像情人间的亲昵爱语。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问话,如故的脸却像被火烤过,瞬间腾起两片红云。
  想起儿时被小郎抱在怀里,在灯下看书的情形,心里像烤了一笼热炭,暖乎乎的。
  但紧接着想到穿身为殇王的小郎身下承欢的情形,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心头的暖笼上,火星子都不剩下半点。
  清亮的眸子忽明忽暗。
  他明明知道是她,明明知道她对他依赖,却还跟她打那荒唐的赌。
  她那时竟傻到以为他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太过于自大,自己捡了大便宜,现在才知道,他打的那些小算盘。
  她缺阳气,而他可以给她阳气。
  而且他的身份,她早晚会知道,知道了以后,她如果抛不开儿时的情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和欲,他们之间全有了。
  那么他们之间离爱,还能有多远?
  如故自嘲一笑。
  她讨厌被人强迫,被人利用,哪怕他是她的夫君。
  说的好听,他是腹黑,说的难听就是奸诈。
  她脸上阴晴不定,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两口肉来。
  小郎,你这个奸人。
  你可以腹黑,难道我就不可以无赖?
  忽地眼角一抬,勾起一丝妩媚笑意,握住云末停在她耳边的手,“我想要的姻缘嘛……要身边美人环绕,每晚上的枕边人要不同,男的女的都没关系,关键是要漂亮,看着养眼,而且床上功夫要好,好到能让人醉死温柔乡。”
  云末眼角噙了三分笑,不接她的话。
  如故接着道:“对了,我看你就挺好,人长得好,又能干,要不你来做我后宫的老大,众多美人都归你管着。”
  云末笑而不语,满口胡言,没句真心话。
  “这样的姻缘是不是挺好?”如故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要脸,太没下限。
  “这次越皇召见郡主,是为了郡主的婚事,郡主是想让皇上定下的郡马也归云末管着?”云末不愠不恼,一针见血。
  如故皱眉,难道母亲见她是为了北皇代萧越向越国提亲的事?
  “那肯定不成的,萧越那倔驴如果娶了我,怎么可能还让我后宫美人三千,我自然是不能嫁他的。”
  云末睨着她似笑非笑。
  如故皱眉,“要不,你跟他打一架,把他打跑了,他自然不敢再起娶我的心思。”
  “他可是南征北战的将军,而云末……”
  “明的不行,我们来阴的,他再有本事,也躲不过暗箭。这是你最擅长的,是不?”谋士嘛,不想阴谋诡计,想什么?
  “郡主为什么会认为,萧越太子会要郡主的一颗忠诚之心,而云末却会甘愿做那众夫之首,打点后宫?”
  如故僵住。
  不管云末是不是殇王,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她院子里侍郎之一,于是她信口开河,来糊弄云末。
  这时,蓦地想起他是何等清高霸道的一个人,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和极品女一直保持着亲近却不亲密的关系。
  她这玩笑开过头了。
  悻悻一笑,“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爱我,而我也爱他的男人。找个太平的地方,做做小买卖,养几只猫猫狗狗,再生两个孩子,累了可以靠在他肩膀上,看孩子和猫猫狗狗打架。”
  他凝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眼里的笑慢慢退去。
  从如故手中抽出手,退过一边,取了本书出来翻看。
  如此简单的一个愿望,对许多人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数千万的百姓,苦守着一潭毒水,每天都有孩童承受不了水里的污毒而夭折。
  他们怀抱着孩儿冰冷的小尸体,有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他安静地坐在车厢一角,明明还是平时的温文尔雅的模样,但如故却感觉到一股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管他化成殇王时是什么样子,但他守着这个身份的,一直温柔地守在她身边,每一句话,第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亲昵温暖。
  这样疏远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如故在二十一世纪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被人疏远惯了的,但云末这时的这种疏离感觉却让她心里微微刺痛。
  她从来没有在优越的环境中生活过,不会因为云末他们几个在府里的身份,她就真当他们是给她暖床的侍儿。
  如故很清楚,侍郎,只是他们留在府里给她支撑阳气的幌子。
  等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母亲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会毅然离开。
  不但她明白,极品女同样明白,所以才会出现,他们虽然有临安郡主的侍郎的名分,却半点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后宫什么的,她不过是玩笑,也只能是玩笑。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一起生活,她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虽然‘家人’二字,对她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如故的掌心里还残留着他手上的余温。
  她慢慢把手攥紧,希望那点余温能留得长久一点。
  压下内心的失落,看着云末清秀俊逸的眉眼,“我娘真想让我嫁萧越?”
  “郡主即便是想嫁萧越,恐怕现在也是嫁不成的了。”云末淡淡道,“越皇没有和北朝结亲的意思。”
  如故怔了一下,感情他刚才说那些全是顺着她的口风戏弄她的?
  脸像刚被人摁在火上烤过,火辣辣地一片,瞪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恨得磨牙,真想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书掼在他可恶的脑门上。
  如故越是难堪的时候,越能发挥她厚脸皮的本色,装作没事一样趴到矮几上,托着腮帮子,
  “不如我见了母亲,和她说说,让你回越国吧。”
  “郡主希望我去越国?”云末的语气淡淡的,眼只看手中书页,不看如故。
  “你也老大不小了,换成别人,早妻儿满堂,你这么耗在临安府,实在浪费大好光阴。这里的男人,大多十五六岁就娶妻成家,到他这年纪早纳了好几房小妾,生了一堆孩子。你担着郡主侍郎的名分,都快二十了,还一个人单着,简直是浪费你的青春。再说,你是个人才,留在临安府管管杂事,实在太浪费了。母亲远在越国,要想见一次,绝不容易。难得我这次可以见着母亲,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母亲好好地商量一下,给你谋个好前程。”
  他既然明知道她猜到了他的身份,仍不表明,那么她就当他只是云末,而不是那个混蛋殇王,“云末,你说呢?”
  他抬眼向她看来,看进她的眼,她眼底一片隐忍怒意,他能感觉到,她这次并非随口一说。
  “你可知道越国现在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如故皱眉,虽然各国情况都打听了一些,但那些都是远道消息,一层层传过来,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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