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洛成低头,却见这位县令的女儿只着了亵衣,周身大半光裸,不需细看也是春光乍泄。他连忙抬头,让身后跟着闯进来的人将她带出去。
“林姑娘,人我带出去了,你且……安歇。”最后两个字,洛成磕巴了。被带走的县令女儿挣扎之前就连亵衣都被挣开了,洛成却想起纱帘内的林淑蓉,她应该是正被睡觉的时候被打扰的。那她是不是,也……
林淑蓉不曾注意他短暂的停顿,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才重重一叹,将纱帘从手中放开,让两个到现在还战战兢兢的丫环到自己身边来。
“另取一套被褥来换了吧。”她懒懒地吩咐,看这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丫环衣服,她顿时了然,县令的女儿是如何进来的了。想来是冒称屋内伺候的丫环,守门的见她是女人,也就放松了戒备。
更有可能,根本就是有人送她过来,名义上是送给陶永安享用的。
念及此节,林淑蓉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在别处歇下的陶永安听到洛成说了此事,急急地就赶了过来。
今日林淑蓉穿着的衣服却是不知道何人送来的衣裳。一件赤色百蝶穿花的纱衫,外批朱色柿蒂披帛,下身穿着织金缠枝纹襦裙,倒显出了几分青春之色。她的首饰大半落在何家,如今只是梳了一个圆翻髻,简单地插上一支衔花宝石钗。
比起昨日银钗素衣,少了几分清雅,却多了几分华贵。奈何林淑蓉容貌极盛,这身衣衫完全不曾压制住她的光彩,反而让她更添几分颜色。
陶永安进门,也愣了一愣,脸上随后就露出笑意来。
“妹妹昨日受惊了。”他这样说,在林淑蓉对面坐下来,随后转身对外吩咐,让人将自己的早饭送过来,他要和林淑蓉一起吃。
林淑蓉含笑摇头:“也没有受什么惊吓,当时她进来的时候,偏巧没有睡着。”说罢,她狭促对陶永安挤挤眼,“只是挡了哥哥的桃花,心中略有歉意。”
陶永安瞪她一眼,别无威力。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转而都笑了起来。
县令家的女儿在昨夜被送回去之后,被惊醒的县令夫妻顿觉晴天霹雳。他们确实动过这样的心思,可尚未行动,女儿就已经自作主张,偏偏还摸错了地方,被送了回来。这样丢脸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一家都不用再活。
县令的儿子今年十七岁,盯着自己的妹妹目光怨恨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丢人现眼的东西,不自行了断了,难道还要留下家中,丢自家人的脸面吗?”
县令夫人十分舍不得,尚未哀求,县令却摆手道:“纷纷,你可记得,主屋内那人,是怎么称呼的?”
县令女儿茫然抬头,眼中蓄满泪水,楚楚可怜:“我似乎记得,被称作林姑娘。”
县令摸着三缕青须,皱眉道:“夫人可曾记得,县中有姓林的女儿家,容颜出色的?” 县令夫人忍住内心不安,皱眉苦思一阵,摇头道:“县中平日来往的人家中,并无姓林的女儿。大人,难道,这林姑娘,就一定是县中的人家,不会是带过来的吗?”
“糊涂!”县令一挥袖子,道:“那陶将军来往俱是随军,军中又何来女子。”
两人皱眉苦思一番,不得其解。县令之子在一旁不耐,道:“父亲,母亲,还是先想想,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该如何处置才好。”
一番话,顿时将县令夫妻两人拉回神来。
陶永安在县中留了一天就已经启程出发,临走前托人将林淑蓉送回自己这些年来的居所。林淑蓉在他走后两天,也随即踏上了行程。
与她同行的,便是当日的县令女儿,如今已经嫁给当日破门而入的士兵中的一人,成了军士之妻。
因为军中不方便带女人同行,她也不得不托身林淑蓉一行,跟着一同回去。临行前,她特意到林淑蓉车前来道谢,声音依旧软糯,却已经少了昔日的娇憨。
马车上路,林淑蓉回望自己生活了几年的易县,良久,终于放下车帘。
从今日起,她与过去说了再见。
林淑蓉当日遇到陶永安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仅仅只是短短三年,陶永安的身份,就来了个三级跳。
初时天下大乱,陶永安托身秦王门下,为秦王开疆拓土。
一年之后,秦王距离天下一统仅有一步之遥,在自立为帝前夕,却被他的几个兄弟联手奋力一击刺杀身亡。
秦王之子继承了秦王的势力,却开始怀疑陶永安,嫌他功高震主,明里暗里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意图将陶永安抹杀。
林淑蓉身在其中,身在后宅也不能幸免,一路走来步步惊心。
半年后,陶永安旗下众人黄袍加身陶永安,逼着他反了新上任的秦王。小秦王半年以来行事错乱,不仅没能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反而将父亲留下的班底逼得人心惶惶,如今陶永安一反,顿时分崩离析,立刻从江山在望变成身死他乡。
秦王一脉至此断绝。
陶永安称帝之后,立刻重振旗鼓开始收拾河山。
只过了一年多,他就将昔年残存的争权的皇室血脉清扫一空,江山一统。
如今,他正式自立为帝,成为开国皇帝,国号为庆。
林淑蓉的身份,也就随之一变,成了皇帝的妹妹。她恢复了陶蓉蓉的名字,封号升平。
三年前,林淑蓉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
陶永安登基之后,她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上,低头俯瞰宫中宫殿连绵阁楼万千,宫女内侍低头垂目,百官在门楼前山呼万岁俯身下拜。
天地辽阔,已然是陶家天下。
她忽然间,就有了飞扬跋扈的本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友们的地雷,爱你们
☆、第五章
升平公主陶蓉蓉的府邸在朱雀街,距离宫门并不算远。公主府上只有公主一人,平素里鲜少有人上门做客。
今日一早,却有人敲响了公主府的门,恭敬地送上了拜帖。
公主府的门子见那人送上的拜帖只是最便宜的白纸,用的墨也带着几分低劣的臭味,过来送信之人更是衣衫上打着补丁,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婆子,不免就有几分轻视。
挥袖将赶到门外,门子道:“外头等着吧。公主见不见,什么时候见,可不是我一个看门的能定的。”
送信之人行一礼,走出门外,挺得笔直的腰就有些软了下来。
从昨夜到今日,他粒米未进,肚子里已经火烧火燎,有些受不住了。扶着那老婆子走到门外,在门外不远的地方站定,送信之人虚扶着那老婆子,轻声道:“母亲,您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