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不仅董香云酿造的寒玉飘香酒全在她手里,就连周圣火三千年来酿造的美酒,也全都落归婉儿继承。
  胡图图赶紧用酒坛挡住脸,专心致志喝酒。
  在胡图图看来,若是有人与柳毅为敌,他完全不用多想,只需冲过去抛头颅洒热血就是。可这男女之情,他却无能为力。
  “胡胖子!”
  婉儿忽而伸出手,将胡图图手中的酒夺走,“以后……你就叫我做大嫂,可好?”
  胡图图愣了愣神,回答道:“这……这件事还得我大哥来做主。”
  “你这死胖子!不知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么?”
  婉儿柳眉一挑,将酒坛放到贪狼嘴边,喂给贪狼喝,懒得再去理会胡图图。
  这一日,柳毅终于出关了。
  距离他来到无量群山,正好三天。
  侯端阳等人早已采集山中大理石,建设了一座方圆十几亩的广场,只等柳毅疗伤完毕,就召开大会。
  诸多旗帜,插在广场周围,旗帜上写着玉溪二字。
  广场前方摆着一个高台,玉溪派诸多辈分高深之人,包括柳毅在内,全都坐在高台之上。
  罗半道坐在首位,璇玑子则坐在罗半道旁边。
  秋风习习,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柳毅将清净瓶拿了出来,摆在身边,再随手布置一道防护阵法,将程一峰的魂魄引了出来。这样一来,程一峰也算是参与了大会。
  内门炼药堂首座赵文渊充当大会司仪,令人焚香熏烟,下方弟子随即施展大礼,大会正式开始。
  众多弟子齐齐注视着高台,他们中有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罗半道与璇玑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罗半道倒也罢了,后山大殿中有一座他的雕像,平日里玉溪派修士经常会去供奉香火,倒也能时常见到。至于璇玑子,则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当初玉溪派大战道玄派之时,罗半道与璇玑子曾回过一次道玄派,只是这师徒二人深居简出,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各位门人……我罗半道,本是琼玉地界玄天宗的修士。”
  罗半道目光平静,打量着广场之内诸多弟子,沉声道:“我玉溪派的道统,实则就是玄天宗的道统。包括玉溪派中秘传的玄天清虚诀,玄天剑诀,玄天雷诀,神霄雷法,实则都是玄天宗的道法。”
  玉溪派分属于玄天宗,这件事玉溪派各方首座与门中长老,全都知晓,可谁都没有跟门下弟子说起过。
  罗半道此话一出,玉溪派弟子满座哗然。
  就像是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湖水里,激起了重重涟漪。
  众人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我玉溪派已经传承了三千余年,现在成了蛮荒第一大派,怎么到头来却成了其他门派的分支?”
  “祖师爷召开这一次大会,莫非是要带着我们全都加入玄天宗?”
  “祖师爷说去,咱们就去。祖师爷说不去,咱们就不去。”
  “归宗认祖,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我听说那琼玉地界的玄天宗,是琼玉地界第一大派呢。”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啊!就怕到时候去了,会被玄天宗修士歧视。”
  “琼玉地界与蛮荒地界相隔那么远,中间隔着大海,咱们人多势众,长途跋涉漂洋过海,想必旅途十分艰辛……”
  蛮荒地界十分贫瘠,玉溪派收徒严格,能拜入玉溪派的倒也不是笨人。哪怕是胡图图这个二愣子,也有点小聪明,何况其他人 ?
  罗半道仅仅是说出了玉溪派与玄天宗的关系,众多弟子就已经将罗半道接下来要说的话,猜到了七八分。
  “我在蛮荒地界创建了玉溪派,实则就是奉了师门之令,要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守卫这一座两仪微尘挪移大阵。而蛮荒地界其他门派,也是琼玉地界各派的分支。三千年前,他们的职责,也是守卫这两仪微尘挪移大阵……”
  罗半道一开口,广场中众多弟子一个个鸦雀无声,静静听着。无需多想,众人就已经知道,罗半道口中的“师门”,指的就是玄天宗。
  可是,在听罗半道说完之后,众弟子心中却更是疑惑。
  胡图图亦是眨巴着眼睛,伸手揉着贪狼的肚子,心中想道:“小灰灰啊小灰灰,祖师爷都说他创建玉溪派,是为了守卫两仪微尘挪移大阵。也不知这座大阵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守卫这座大阵有何目的?”
  众弟子神色惊疑,等着罗半道继续往下说。
  唯有柳毅在心中想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大宁寺将路平南的魂魄镇压在无量群山,就是为了引来横山魔帝。而此处这一座两仪微尘挪移大阵,只怕就是为了诛杀横山魔帝而建!修行之士果真智计高绝,为了诛杀一大强敌,达成一道计谋,能筹划三千余年!”
  只是,罗半道却没有说出算计横山魔帝之事,他语气一顿,转而言道:“而今横山地界修士入侵,我玉溪派的职责已经完成。我准备解散玉溪派,你们可以跟随掌门人侯端阳,前往琼玉地界,回归玄天宗;也可以就此离开,各自回家……”
  闻言,柳毅心中立刻浮现两个疑问:“为什么不是与祖师爷一起回归玄天宗?却要众弟子跟随掌门人侯端阳?”
  侯端阳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问道:“祖师爷,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归玄天宗吗?”
  罗半道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求一个逍遥自在。”
  “祖师爷!”
  侯端阳呼喊一声,却发现罗半道与璇玑子的手,不知不觉握在了一起。
  “唉!”侯端阳忍不住轻叹一声,他顿时就明白了,他这祖师爷只想和璇玑子一起隐居深山,朝朝暮暮、双宿双栖……
  “玄天宗是琼玉地界第一大派,派中修士难免心高气傲,盛气临人……”
  罗半道略作沉吟,又说道:“端阳!你是怕回归玄天宗之后,会受到玄天宗修士排挤,被他们欺压?”
  第二百五十章:不求生,只求死
  侯端阳并不回避,直接回答道:“祖师爷,这正是弟子心中所担忧的!”
  广场中诸多弟子,也是神色各异,期期艾艾看着罗半道。
  他们虽没有离开过蛮荒地界,可对于琼玉地界多少也听说过,知道琼玉地界幅员辽阔,是蛮荒地界的许多倍。而琼玉地界的灵气充裕程度,也是蛮荒地界的许多倍,更加适合修行。至于矿产,宝物,药材之类,琼玉地界也远超蛮荒地界。
  能去琼玉地界修行,自然是好的。
  就连罗半道都把玄天宗称作是“师门”,所以众弟子对于回归玄天宗之事,并不排斥。他们最担忧的,就是罗半道所说的受到歧视,受到排挤,受到欺压……
  “哈哈哈……我罗半道不在,可你们的师叔祖还在!”
  罗半道畅快一笑,指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柳毅,说道:“各位只记得我罗半道,难道忘了你们的师叔祖吗?”
  柳毅!
  所有人齐齐转过目光,看着柳毅。
  这些年柳毅的所作所为,诸多事情,一一浮现在众弟子心头。
  更有不少人,从怀中掏出了铜镜,盯着镜中柳毅与敌人大战的画面。
  “你们这师叔祖,拜入我玉溪派只有二三年的时间,年龄虽不满二十,却已经名动蛮荒!前后数场大战,无一败绩!哪怕是与横山地界修士大战,他也能战而胜之……”
  罗半道满口称赞,将柳毅诸多事迹娓娓道来,又说道:“二三年时间,你们的柳毅师叔祖,已经威震蛮荒!若是二三十年以后,二三百年以后呢?”
  如此一问,玉溪派弟子无人回答。
  可众弟子的神色,已经变得和原来完全不同了。众人眼神里再无一丝沮丧,取而代之的,是蓬勃欲发的朝气!
  “祖师爷不在,可师叔祖却还在!”
  罗半道神色肃穆,轰然言道:“我那龙纹剑,早已归柳毅所有。离开蛮荒地界之后,你等见到柳毅,如同见我!”
  众弟子齐齐答道,“遵令!”
  罗半道点点头,又说道:“玄天宗,是琼玉地界第一大派,门中以剑修为主,以其他法术神通为辅。若修炼有成,突破纯阳境,则修成剑仙!突破仙人境界,则修成剑神!”
  剑仙!
  剑神!
  柳毅剑眉一挑,猛然挺起了胸膛。他仅仅是听到这两个词,就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胸中剑意不由自主散发出来,将长袍吹得轻轻抖动。
  “好精纯的剑意!此子天赋卓绝,单凭这剑意来看,只怕他已经达到了剑道宗师的剑法境界!”
  罗半道眼神发亮,在心中暗赞了几句,又想道:“这种剑意!这种剑道天赋!柳毅若不回归玄天宗,修炼剑道,简直暴敛天物,浪费了他的绝世资质!”
  罗半道这番赞誉,仅仅是藏在心里而已,柳毅是听不到的。
  就连柳毅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听罗半道说起剑仙与剑神之时,自己胸中剑意会自动释放出来。他只是简单的认为,人生在世,既然成为了修行之士,踏入了修行路途,就理当成仙成神,勇往直前!
  大会之后,罗半道与璇玑子携手离开广场,只羡鸳鸯不羡仙去了。
  侯端阳带着玉溪派高手,留在了广场当中,等候众弟子做出选择。
  若选择离去,则由师门分发财物,遣散回家。
  若选择留下,则要等到大战之后,才能离开两仪微尘挪移大阵,前往琼玉地界。
  “路不败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若是现在就带着众弟子离开无量群山,前往琼玉地界,只怕在半路上就会被路不败杀掉大半……”
  柳毅远远看着广场中忙碌的众人,感慨了一番,他心中亦是认为自己的实力尚低,不足以力挽狂澜,否则玉溪派何须撤到两仪微尘挪移大阵之内?
  不过,柳毅也明白,修行之事是急不来的。
  他用数年时间修炼至真人境,这速度已算是惊世骇俗,无需强求太多。
  广场当中,人影重重。
  柳毅与玉溪派弟子交流不多,除了当初那些外事堂坤字院外门弟子之外,余下的弟子,柳毅认得不多。
  侯端阳座下弟子龙无瑕、申俊杰、杜千钧,朝露峰牛磨磨座下弟子关一东……长台峰师兄易长风、丹登子、丹峰子、小师姐莫安宁,以及师娘坐下弟子陆凝霜师妹……这些熟悉面孔,一个个出现在视线里。
  “凝霜师妹……”
  柳毅心中轻吟,远远看着陆凝霜,却忽然间发现,这两三年来,陆师妹稍稍变得有所不同了。
  于是,柳毅在心中想着:“陆师妹的胸肌,倒是越来越发达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柳毅立刻摇了摇头,珍重告诫自己,在心中想道:“应该是身材越来越好了!”
  陆凝霜似乎察觉到了柳毅在看着她,悄然回过头来,朝柳毅抿嘴一笑,让人觉得是冰霜融化,雪莲盛开。
  有不少弟子,随着陆凝霜一起转过身,看向柳毅。
  片刻之后,几乎所有玉溪弟子,都远远仰望着柳毅,眼中满是希冀与信任。
  胡图图跑到柳毅身边,嘟嘟囔囔说着:“毅哥儿,他们都把你当守护神了。等大家到了琼玉地界,就指望着你支撑着我们玉溪派这一批修士呢。”
  柳毅拍了拍胡图图的肩膀,朝着广场中的众多弟子拱手道别,转身朝着自己那座小院走去。他本来可以飞回小院,却宁愿走路,只因他在方才被众人仰望的那一瞬间,觉得肩膀有些沉重,似乎压着两个字:责任。
  就在此刻,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声,从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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