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499节
“炊烟数量很正常啊。”
“数量正常,但时间短了不少。”孙坚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你还记得孙膑减灶诱庞涓吗?”
弘咨眨眨酸胀的眼睛,明白了孙坚的疑问。普通将士一日两餐,早上是日出后,晚上是日落前,为的是利用天光,减少柴薪消耗,与他们在家时的作息也相似。中午是不生火做的,最多吃点干粮。如果炊烟的确有问题,那袁绍的人马至少已经离开一天,此刻已经在三四十里以外。
浚仪城被四面围住,最近城外又在筑堰,对斥候打探消息非常不利。除非有重大变故,斥候不会冒险进城,就算必须进城也要等天黑,白天是不行的。这就造成了城中消息迟缓严重的局面,滞后一天两天都很正常,三五天也不意外,严重时甚至会完全断绝。
可是浚仪到颍川只有百里左右,如果是急行军,一天就能到,正常行军也不过三到四天。很可能颍川战事已经结束,这边还没收到消息。这种等待最让人煎熬,不仅孙坚深受其苦,弘咨也不例外。
如果孙策失利,豫州易手,作为豫州最北端的要塞,浚仪也无法独善其身。
“应该……不会吧?”弘咨犹豫道:“也许是雨季将至,而城外的围堰却还没有完工,袁绍见破城无望,要撤退?”
孙坚没有说话。弘咨说的的确有可能,但行军作战谨慎为先,宁可往坏处想,不可寄希望于侥幸。如果袁绍真是撤兵,那当然没什么问题。如果袁绍不是撤兵,而是增援颍川呢?孙策只有不到两万人,出身黄巾的屯田兵能守城不能野战,如果袁绍要在颍川与孙策决战,孙策在兵力上的劣势足以抵销他其他方面的优势,情况不容乐观。即使孙坚对儿子有信心,也不相信孙策能击败有三倍兵力优势的袁绍,尤其是袁绍还有一万胡骑。
孙坚曾在凉州战斗过,他清楚骑兵的威力,也清楚颍川的地形适合骑兵冲锋。
过了小半个时辰,秦松赶来了。他同意孙坚的判断,他也注意到了同样的情况。傍晚时,城外炊烟的数量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时间短了不少。时间短了,说明釜里的食物少了,也就是吃饭的人少了,这些人可能就是袁绍撤走的兵力。增灶,只是为了掩饰真相。
“将军也不必着急。镇北将军明于军机,身边又有郭嘉那样熟悉颍川地形的谋士,袁绍要想击败他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袁绍要强行进入汝南呢?”孙坚反问道:“汝南可是袁氏故郡,虽然不少人被伯符赶走了,可是心向袁绍的人还是很多。庞山民对颍川世家那么优先,荀衍入颍川,支持他们的人还是如雨生新笋,数不胜数。”
秦松暗自叹息。他心里也很紧张,脸上却不露破绽,甚至还有几分笑容。“即使如此,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镇北将军有足够的时间通知我们。”
孙坚点点头。秦松说得有理,这事不能急,急了容易出错。他转身叫来祖茂,让祖茂安排一些亲卫出城。这些亲卫大多出身淮泗游侠,武技好,身手矫健,让他们出城打探消息,一旦与袁军的斥候相遇,生还的希望更大。
祖茂不敢怠慢,立刻去安排。秦松和孙坚又聊了一会儿。他们几天前收到的消息是孙策在颍阳一带与麹义、荀衍对峙,黄忠在鱼齿山一带与黄琬对峙,结果如何,他们还不清楚。袁绍突然调动兵力,有可能和颍川的形势有关,而且应该是对孙策有利的形势。黄琬等人有明显的兵力优势,如果不是战局吃紧,袁绍根本无须增援。
秦松生怕孙坚着急,有一个担心没说:袁绍增援颍川也可能是孙策被困住,袁绍看到了一战决胜负的希望,这才集结重兵,务必要致孙策于死地。孙坚疼子,如果知道孙策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会不顾一切的出城,谁都劝不住。
希望并非如此。秦松悄悄地捏紧了拳头,暗自祈祷。如果孙策真被袁绍围住了,孙坚出了城,这一战必败无疑。雨季将至,袁绍难以为继,撤兵在即,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僵持了几个月,胜或负,生或死,也许就在这几天内见分晓。
半夜时分,祖茂亲自带队,和百余名淮泗游侠儿悄悄的出了城。他们将盔甲武器包在牛皮里,赤裸上身,只穿一条牛鼻裈,出南门,潜入鸿沟,顺水而下,穿过筑堰的工地上,进入浪荡渠,到下游再上岸,然后分作四组,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1388章 最后一战
几万大军的行踪很难完全掩藏,祖茂只用一天时间就确定了袁绍的去向。出于谨慎起见,祖茂不顾危险,赶到中牟以西,亲眼看到了正在向荥阳急行的大军,这才返回浚仪向孙坚报告。
得知袁绍不是去颍川,孙坚算是放心了些,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放心。袁绍去荥阳干什么?荥阳是黄琬控制的地区,黄琬本人正在颍川作战,是袁绍的盟友,袁绍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抢黄琬的地盘吧。
这个疑惑很快也解开了。孙策传来消息,黄琬被黄忠困在鱼齿山三天,主动投降了。
消息是五天前从颍川发出的,信使在城外转了三天,终于找到机会进城。孙坚、秦松看完这个消息,这才理解了袁绍为什么会分兵去荥阳。黄琬被擒,洛阳无主,袁绍决定亲自坐镇洛阳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就算他不想完全占领洛阳,与朝廷撕破脸,占据荥阳,控制成皋、敖仓这两个战略要地也是必然的选择。
虚惊一场。
危机解除,两天没能好好休息的孙坚回到内宅,躺在床上,想补个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子乱得很,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就是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吴夫人很快发现了孙坚的异常。她命人准备了一些酒,坐在榻边,拍拍孙坚的肩膀。“文台,你这两天太紧张了,起来喝两杯再睡。”
孙坚坐起,从吴夫人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吴夫人提着酒壶,又给孙坚斟了一杯。“慢点喝,没人跟人抢。喝得太快也易醉,对身体不好。”
孙坚点点头,第二杯酒端在手中,迟迟没有入口。他调整了一下思绪,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吴夫人听完,轻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被伯符比下去,没面子,对吧?”
孙坚眨眨眼睛,尴尬地挠挠头。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夫人所言也不错,他的确有点这外意思。黄忠是南阳人,当初他入南阳,听说黄忠武艺不错,曾有招揽之心,只是因为杀张咨在先,黄忠义不肯屈,这才错过。当时他也只是觉得遗憾,并没有想太多。毕竟黄忠不过是一个贼曹吏,得失并不重要。如今黄忠成了孙策的部下,立下如此大功,足以证明孙策有识人之明,也证明他当初没有看到黄忠真正的潜力。
“是啊,你看我有什么用,这车骑将军都是伯符挣来的。”
吴夫人瞅瞅孙坚,莞尔一笑。“文台,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当然可以。”
“你希望伯符,不仅是伯符,还有仲谋他们几个,包括尚香在内,你是希望他们超过你,还是不如你?”
孙坚想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他明白吴夫人的意思。孙家是寒门,要想成为真正的世家,甚至像孙策希望的那样更进一步,建立属于孙氏的天下,仅靠他是不够的,甚至仅靠孙策都不够,要更多的人才,一代更比一代强。哪个世家是一代人就能建立的,都是父子相继,连续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成功。
“是啊,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就是嘛。”吴夫人拍拍孙坚的肩膀。“喝了这杯酒,好好睡一觉,守住浚仪城,你就为孙家立了大功。文台,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战了,好好打,打出你的威风,让后世子孙都记得你。”
“最后一战?”孙坚嗤的一声笑了。“就算这次能打败袁绍,占据中原,也不会是最后一战。天下大乱,袁绍只不过是实力最强的一个而已,就算他败亡了,还有公孙瓒、曹操,哪能是最后一战。我刚到不惑之年,含饴弄孙是不是太早了?”
吴夫人摇摇头。“你忘了朝廷的诏书吗?此战若胜,我们孙家就坐稳了三州,朝廷岂能不防,调你去长安为卫尉既是纳质,也是削弱孙家的力量。”
孙坚叹了一口气,双手抱在脑后,一时出神。对去长安任卫尉的事,他一直很犹豫。他当然清楚去长安是做人质,但他又无法拒绝。他不是孙策,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觉得孙策有鼎立新朝的能力。一个袁绍就让他捉襟见肘,朝廷又是何等庞然大物?别看朝廷现在困窘,迁居长安,可是四百年积威犹在,人心思汉,关中又是形胜之地,左揽幽并,右揽交益,只要几年休养生息就能缓过气来,届时挟幽并凉精兵东进南下,孙策挡得住吗?
袁绍只有一万胡骑,孙策已经无力进攻,只能防守。等幽并凉全部集结在朝廷的战旗之下,十余万精骑,铺天盖地,如黄河之水,滚滚而下,瞬间就可以吞没江东。
他在凉州战斗过,他知道骑兵的威力。
“这小子心太大了。”孙坚叹息道:“少年成名,将来难免受挫啊。”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这个父亲么?”吴夫人轻抚孙坚的脸庞。“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他的父亲。只要你们父子同心,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孙坚无声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鼾声轻响,气息平稳。
吴夫人看着孙坚,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夫妻,她最能理解孙坚的心情,也只有她能看出孙坚自豪下的失落,粗暴下的疼爱。孙策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安排她随孙坚来浚仪。这父子俩互相关心,却谁也不肯表露,只会默默的为对方付出。
也不知道孙策现在怎么样了。孙坚在城里,孙策却在颍川与敌人野战,相比之下,他比孙坚的处境更艰难。战场凶险,对手还有来去如风的骑兵,他能应付得来吗?知子莫若父,孙坚说得有道理,孙策心太大了,这几年发展得又顺利,难免会少年轻狂。战场凶险,他又和孙坚一样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万一轻敌受挫,如何是好?
吴夫人心里有些乱。见孙坚睡着了,她起身出了门,来到侧院。孙尚华正与弘咨说话,孙尚华抚着肚子,面色微红,弘咨伏在她身前,脸贴在她的小腹上,满脸喜色。吴夫人一愣,随即喜道:“尚华有了?”
听到吴夫人的声音,弘咨连忙起身行礼。孙尚华也有点不好意思,起身迎了上来,扶着吴夫人的手臂,羞怯不已,低声说道:“月事一向很准的,这次迟迟未来,想来是有了。不过还没请医匠诊断,没敢告诉阿母。”
“这是好事啊。”吴夫人喜不自胜,拍拍孙尚华的手臂,挤挤眼睛。“看来这胡人的神仙还是有用的,拜拜没坏处。”
孙尚华连连点头,又道:“可不能让大兄知道。我听尚英说,他对这胡人的神仙反感得很呢。”
第1389章 见微知著
孙策弯着腰,借着营栅的掩护,来到阵前的哨楼。两个射手正蹲在哨位上,一动不动。阵前狙击手两人一组,轮流做射手和观察手,射手负责远处,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观察手负责近处,要耳听八方。
孙翊伸手拍拍观察手的肩膀。“唉,挪挪。”
“嘿,二将军,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我们这儿危险,你不能来。回去吧,回去吧,多吃点肉,等你毛长齐了再来。”观察手一边说着一边划拉手,示意孙翊赶紧走。孙翊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了一句:“你竖子比我大几岁,敢在我面前充汉子,不信脱了裤子看,你那小虫上有几根毛。滚一边去,我大兄来了。”
观察手压低声音,嘎嘎笑道:“别说你大兄,就是令尊车骑将军来了,我也不能让啊。你……你大兄?”那射手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转身一看,见孙策蹲在一旁,吓得一哆嗦,脚一软,也不管旁边就是水塘,直接跪在里面,伸手就抽自己的嘴。“将军,我……”
孙策摆摆手。“行了,有什么情况?”
“没有。”观察手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空间。射手顶着草编的伪装,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看到孙策挤到身边,他转头打了个招呼,随即又回过头,继续看着远处。
孙策看了一会儿,远处麹义的大营很安静。孙策的耳力很好,目力却不算突出,尤其是和这些射手不能比。看了半天,他只能看到麹义的大纛,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问了几句,观察手也觉得奇怪,麹义在对面立营四五天了,一直没有进攻的迹象。孙策心里有些犯嘀咕,按捺不住,这才亲自赶到阵前来查看。
“这西凉羌狗,又憋什么宝呢?”孙翊看着远处,嘀咕了一句。“我说,你们这几天就一点儿情况都没看着?”
“真没有,别说看着,听都没听过。”观察手一边说一边比划,即使是孙策在前,他也不怎么紧张。他原本是孙翊的近卫,曾随孙翊一起向陈王宠学射,对孙氏兄弟很熟悉,不像其他人一样紧张。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咦,对了,前天还是大前天,我好像听到人说过,他们看到一队骑士进了大营。”
“骑士进大营不是很正常吗,一天得有好几回呢。”
“是啊,骑士进大营很正常,可是那些骑士每个人的兵器都用黑袋子包着。唉,二将军,别动手,你等我说完。那些黑袋子和匈奴骑兵常用的袋子不太一样,更大,那里面的兵器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矛,也不像普通的戟,唉,究竟是什么,我们也说不下来,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孙翊抬手要打,孙策伸手拦住。“别急,你再仔细想想,是听谁说的?”
那观察手转着眼珠,半天没想起来,一直没吭声的射手突然插了一句。“李广曲的丁大目。”
一听丁大目这个名字,孙策也想起来了。他不仅知道这个右眼特别大,目力一流的射手,还记得李广曲的阵地不是固定阵地,他们是在外游弋,专门负责捕杀对方斥候的。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径直来到射手营。强弩校尉谢宽正在营里安排任务,见孙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孙策也没多说,让谢宽把丁大目最近几天的阵地指给他看。谢宽找出记录,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孙策一看,丁大目大前天的阵地在龙渊北,前天的阵前地在西不羹城,都在麹义大营的北侧。
“丁大目人呢?”
“出任务了,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将军,有什么事?”
“他前两天的报告里有没有提到一队骑士,武器用黑袋子包着,与常见的黑袋子不太一样。”
“说了,不过只是感觉,没有任何证据。本来嘛,黑灯瞎火的,只有一点儿月光,连人马都看不清楚,还能看清包矛头的黑袋子有什么不同?看到那队骑士的斥候多了,至少有五组,别人都没感觉,就他有感觉?虽说他丁大目眼力好,也不至于好到这个地步吧。将军,他指定是看错了。”
孙策也觉得不太靠谱。麹义手下有几千骑兵,安全起见,都是成百上千的出营巡逻。为了避免兵刃反光,通常都会在矛头、戟头上套上黑色的布袋、皮袋。这两天晚上有月光,但隔着那么远,就算能看到兵器的影子,也很难看得那么清楚。
两军交战,斥候、狙击手时刻都面临生死危机,精神高度紧张,出现失误也是常有的事,甚至有夸大其事,虚报功劳的,同僚之间吹牛的更是常见。
孙策关照谢宽,等丁大目回来,让他到中军去一趟,便离开射手营。他回到中军大帐,心里还是有些犯疑,便把这件事和郭嘉说了一遍。丁大目来时,他未必会在营中,郭嘉却肯定在,让他好好问问尹大目。
郭嘉听完,沉吟良久。“将军,这些骑士出现的时机很巧啊。”
孙策点点头。他也觉得很巧,所以才特别上心。麹义逼了上来,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非常反常。从时间上来看,这些骑士的出现时机非常巧,也许就是麹义没有进攻的原因。
“将军,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这些骑士是麹义、荀衍没有进攻的原因,那这些骑士带来的可能是什么?”
孙策略加思索。“袁绍的命令。”
“没错。什么样的命令,会让袁绍安排近千骑护送?”
孙策没吭声,但他听懂了郭嘉的意思。如果郭嘉的猜想成立,这很可能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只是被对方非常用心的掩饰了。不仅趁着夜色入营,而且消除了可能暴露身份的甲胄、旗号,甚至可能特意张了一个圈。从浚仪到这里,最直接的位置是东北,不是西北。
“很巧,我知道袁绍麾下有一支骑兵,人数近千,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兵器。”郭嘉摇着羽扇,笑盈盈地说道:“将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大戟士。”孙策一字一句的说道,心头却一阵阵发紧。张郃所领的大戟士是袁绍的亲卫骑,两军交战之际,让这样的精锐骑士护送一个消息,这个消息绝对是关系到整个战场的重大消息,或者是一个重大的作战计划。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第1390章 以我为主
孙策和郭嘉相对而坐,姿势基本相同,就像照镜子。只不过孙策穿着甲胄,身材壮实威猛,郭嘉虽然年长,最近锻炼得也不少,面色红润,但比起孙策来,他还是显得很文弱。
“麹义、荀衍逼上来寻求决战,却围而不攻,有两种可能:一是信心不足,准备不够充分;一是有其他因素出现,计划有变。”郭嘉摇着羽扇,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骑士是关键。如果我猜想属实,那颍川战场就不是孤立的,而是受三百里之外的袁绍控制。对我来说,有利有弊。有利的是袁绍多谋寡断,又远在浚仪,反应迟缓。弊端也很明显,我们不仅要考虑颍川战场,还要考虑浚仪战场。”
孙策没说话。他和郭嘉有一样的担心。孙坚守浚仪城绰绰有余,但出了城就没什么胜算了。如果袁绍将两个战场整合在一起,通盘考虑,双方总兵力的差距更加明显,尤其是骑兵。袁绍有近万精骑,可以长途奔袭,他却以步卒为主,即使像夏侯渊一样急行军,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他也需要至少两天时间。
何况喜欢急行军的夏侯渊已经提前领了盒饭。他当初伏击夏侯渊就是因为他知道急行军的弊端。现在让他们父子学夏侯渊,这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但他更清楚,这样的事出现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他只是还不知道袁绍的具体计划而已。
怎么办?孙策抬起眼皮,看着郭嘉。
郭嘉抬起手,捏着眉心。“不急,等我再想想。这些骑兵可能是大戟士,也可能是荀衍故弄玄虚,逼我们主动进攻,他好以逸待劳。”
孙策点点头。这个可能也是存在的,荀衍统兵经验也许不多,但他绝非普通将领,这些虚虚实实的手法玩起来也很溜。即使是在同一个地点,同样的对手,攻和守都截然不同。进攻的一方掌握主动权,却也要付出更多的体力和伤亡。防守的一方固然有些被动,但以逸待劳,节省体力,阵势维持也更容易,伤亡会小得多。如果能引诱对方攻击自己的坚阵,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荀衍所领以黄琬旧部屯田兵和颍川世家部曲为主,以守代攻对他有利。
孙策看得出来,信息不足,聪明如郭嘉一时也难以决断。他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奉孝,与其绞尽脑汁,猜测袁绍、荀衍会怎么布局,不如想想如果我们主动进攻,他们会如何应付。任他千招来,我只一招去,以快打慢,以拙破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