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8章 玉家子
赵氏还是想着照她先前跟贾姨娘讲过的那个计划来办,既然那个小厮是杨姨娘的侄儿,那么拿捏住杨姨娘和谢秋琅不就拿捏住他了吗?还能就此事将谢秋琅定给贾儒,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打定了主意,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子交给贾儒,让他贴身收好。这是前些日子,她故意打翻了茶杯,将茶水洒在了裙子上,站在一旁的谢秋琅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时,她顺势留下的。
这边准备好了,便打发人去将杨姨娘请了来。
杨姨娘一向胆小,且更是有些怕赵氏的,一进门儿连头都不敢抬,丫鬟搬了凳子来她也不敢坐,直到赵氏发了话,她才坐下。
赵氏前所未有的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这几日就要预备着裁夏装了,我看你整日里都穿些深沉的颜色,这回倒不如挑些个鲜亮颜色去,也合这初夏的景致。”
赵氏从来没跟她唠过家常,她倒有些不知所措,忙点头答应着。
赵氏又笑道:“如今秋姐儿也大了,也该打扮起来,我这里有一支碧玺攒的珠花,还有一副碧玺的耳坠子,正好凑成一套,你拿回去给秋姐儿戴着玩儿。”
玉印将东西拿上来,交给了杨姨娘。
杨姨娘简直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道:“这怎么使得?秋姐儿怎能要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赵氏就道:“说起来我也是她的母亲,就是多顾着她些儿也是应该的。”接着又另起了个话头儿,道:“虽说这话不该对姨娘说,但你毕竟生她一场,秋姐儿的亲事,你又哪有不关心的呢!”
杨姨娘听她说起秋姐儿的亲事,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听她继续道:“我倒是帮着秋姐儿看好了一家公子,是贾大人家的嫡长子,贾大人虽说官职不高,但前途是好的。且又是嫡长子,人物品格儿也都是极好的,秋姐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庶出的,贾大人家既不嫌弃,倒也配得上。如今我只与你说一说,等回了侯爷,便就定下了。”
杨姨娘一听她说是贾大人家的公子,脸都白了。赵氏当着人前不好管她姨娘的侄子叫表兄,便一直是称呼贾大人的。杨姨娘急了,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道:“这怎么使的?这……侯爷也必不会同意的,秋姐儿虽是庶出,但倒底是侯府的大小姐,怎么能……侯爷也必不会同意。”
赵氏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反应,便冷笑一声,道:“侯爷不会同意?这是秋姐儿自己愿意的,就是侯爷又能怎样?女儿已经做出这等不顾廉耻的事来,还能由得你挑挑拣拣不成?”然后也不等她说话,便向外面道:“让贾家大公子进来。”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青水碧广袖直裰,细长的眼睛即便是弯腰作揖时也向上挑着。他对赵氏叫了一声“夫人”,又笑着给杨姨娘作了个揖,道:“姨娘好。”
赵氏瞟了杨姨娘一眼,对贾儒道:“给杨姨娘说一说,你是怎么认得秋姐儿的?”
贾儒便笑道:“我与大姑娘相识是在前些日子,夫人让我来府里给夫人办桩事,当时我想着天色已经深了,便没避讳,就进了后园子,没成想竟见到了大姑娘。大姑娘还与我约定以后进府便还到那处去与她相会。”
杨姨娘已经听得浑身发抖,她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要乱说!”
贾儒笑着从怀里拿出块帕子,在杨姨娘面前抖了一抖,道:“姨娘应该认得,这是大姑娘贴身用的帕子吧?”
杨姨娘见了那帕子显些晕过去,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
赵氏见状得意的笑了,示意贾儒先出去,又让人去请谢秋琅来。
杨姨娘缓过来些,就扑过去跪在赵氏面前,哭道:“必不是这样的!求夫人可怜可怜秋姐儿吧,这女孩儿家的清白名声是多么重要!夫人这样会逼死秋姐儿的!”
赵氏凉凉的看她一眼,“不是给你指了出路了么?如今贾家既然不嫌弃秋姐儿,秋姐儿便嫁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姨娘不敢撒泼嚎哭,却是哭得十分伤心。她在这晦暗的一生里,把所有指望都放在了谢秋琅身上,如今她一生的指望竟坏了名声,又要嫁给贾儒这样的人。她又如何能不伤心?
过了半晌,谢秋琅便到了朝晖堂,赵氏笑着对她道:“快把你姨娘扶起来,你姨娘听说了你的好事,竟就这般舍不得了。”
谢秋琅过去扶杨姨娘坐下,才道:“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好事,女儿听不明白。”
赵氏也不想再绕圈子,直接就说:“今儿贾家大公子来找我,说你们两情相悦,想求娶了你去。我还不信,贾儒就拿出了一条你送的手帕子,我看了那绣法,确是你的,这才信了。毕竟你姨娘生你一场,我便想着,既是你的好事到了,就打发人叫了你姨娘来,也好让她欢喜。”
并不询问谢秋琅是否有其事,竟就将此事认定了。
谢秋琅便就跪下了,抬起头直看着赵氏的眼睛,道:“女儿之前并不认识贾家公子,那条帕子也不是我送的。”
赵氏也笑着看着她,“证据确凿,秋姐儿既与他郎情妾意,又有何不能认的?”
谢秋琅的目光无一丝闪躲,慢慢道:“三妹妹在东府落水之事,还没有传扬出去,若是传出去了,三妹妹没了裙子被一个小厮抱着上来,只怕三妹妹的名声也就完了。”
赵氏闻言立时大怒,喝道:“你敢威胁我!我就不信你敢把芳姐儿落水之事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了,你也跟着名声受损!况且还有你和贾儒私相受授一事,你再也别想寻得好亲事!”
谢秋琅这时才笑了一笑,“夫人说笑了,再差的亲事还能比现在这桩更差吗?夫人既要毁我名声,我又怎会害怕再被三妹妹带累呢?无非是名声更差一些罢了。况且三妹妹落水之事既是我做的,我又怎么会怕传出去?我若怕也只是怕连累了二妹妹罢了。”
竟是破罐子破摔了!
赵氏咬着牙道:“原来竟是你做的!那个小厮和绿俏也是你指使的了?”
谢秋琅道:“奴才也有奴才们的办法,只要哪个奴才在自己主子面前嚼了一舌头这件事儿,只怕一传十,传将下去就不好收拾了。”
赵氏目露凶光,狠狠的盯着谢秋琅足足有一刻钟,才厉声道:“把那帕子给我拿来!”谢秋琅是什么身份,她又如何能与自己的芳姐儿比!岂能为了打老鼠倒伤了玉瓶儿?因着她而坏了芳姐儿的名声可就值得多了!
玉印去贾儒那儿取了帕子来,赵氏当着谢秋琅的面儿就将帕子烧了。然后道:“你也该向我保证一句。”
谢秋琅道:“夫人放心,只要夫人不再究着这些个奴才不放,我便也能替这些个奴才们保证,此事不会外传。”
赵氏冷哼一声:“你最好是个信得过的!”
当天晚上,绿俏就被送回了东府,此事也不再有人提起。
倒是有几个媒人上门,来给大姑娘说亲,赵氏推说身子不适,便都回绝了。有一家却是不折不挠的,又托人找到了谢晋那里。
谢晋平时虽不大理会后宅之事,但这毕竟是女儿的婚姻大事,见赵氏推脱着,便只好自己找了不少相熟的人打听,托了底才定下来。
是皇商玉家的嫡长子玉泓承,这确实是门实惠的好亲事。
玉家虽说带个商字,但是皇商与普通商人又大不相同,身份地位也都不低,这位玉公子是玉家大房的,大房老爷早逝,便是孤母带着一儿一女过活,如今儿女都已长成,家里又没有别的儿子争家业,这大房的产业便都是玉公子一人承了。谢秋琅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听说婆婆又是个极和善的。
因玉家大房即将前往天津做一笔生意,恐一两年都不能回京,还有个三五月就要出发了,便想着在离京之前,将长子的婚事定了。且侯府大姑娘已经及笄,虽说时间上仓促些,但就成亲也来得及。
谢晋便也点了头。最高兴的当然还是杨姨娘。
杨姨娘没有嫁妆,本身又只是个陪嫁丫鬟,虽把自己攒的那点儿家底都拿了出来,可倒底也没多少。按理说庶女出嫁,嫡母虽没有陪嫁妆的义务,但多多少少也都会拿出来些,最不济的,给庶女打副头面总是应该的,但是这回赵氏是被气得狠了,也不顾她的贤良名声儿了,竟一分都没拿出来。侯府庶女出嫁,公中本是该拿五千两银子的,因着玉家富庶,且送的定礼又多,又是第一个出嫁的女儿,谢晋便又添了两千两,另外又添了两个庄子,两个铺子。
用这七千两银子置办了嫁妆,也是不少了。
谢秋琅出嫁当天,谢琳琅早早就过来了,她拿了母亲留给她的一支镶红宝石赤金华胜给谢秋琅添妆。
谢秋琅正坐在妆奁前,两个喜娘忙活着给她上妆梳头。谢秋琅望着那支华胜,一直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喜娘突然道:“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妆刚上好,你可不能哭啊!要是把这粉冲了,还得都重来一遍。费力气不说,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啊,这一项一项的,都得紧着来呢!”
谢琳琅与这个大姐姐相处时间不长,也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但此时见她如此,倒也红了眼圈儿。
喜娘给谢秋琅梳好了头,正要给她蒙上盖头,她突然站起身走到谢琳琅面前,深深揖了一礼。
谢琳琅忙对揖下去,道:“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谢秋琅脸上已涂了厚厚一层粉,看不出神色,言语间却明显的带着一丝硬咽,“我知道在这府里,除了爹爹和姨娘,也就二妹妹还把我视为亲人了。这一回我将夫人得罪狠了,她虽然再不能拿捏着我,我却怕姨娘替我受了这委屈。还求二妹妹时常看照姨娘一些。”
谢琳琅点点头,郑重道:“大姐姐放心,我会的。”
谢秋琅这才被喜娘扶着坐到了床上,蒙上盖头,等着新郎来迎亲。
外头院子里鞭炮声突然响起来,顿时便有人哄笑着嚷嚷开了,一个小丫鬟一脸喜色的跑进来传话:“姑爷到了!”
一屋子人立时就忙起来,虽说这些事情都轮不到做姨娘的上前儿,但杨姨娘还是跟着大伙儿忙叨着,做些无关紧要不会让人说嘴的事,直到经了三引四送,谢秋琅被送出了门子,她才站在垂花门边上,直望着谢秋琅送走的方向,又不敢太哭,只装作拿帕子挡风,才掩着嘴角悄悄的哭了。
本来在花轿里铺上娘家备的大红毯子该是嫡母来做的,新娘子坐在娘家铺的毯子上,也是出嫁后有娘家撑腰的意思,但赵氏依旧推着身子不适,又不能让姨娘来做,便只得由喜娘代劳了,铺好了毯子,新娘这才上了轿。
玉家公子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高的白马上,面如冠玉,展然而笑,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众人都围着高马和花轿说着喜庆话儿,穿着一身明蓝色镶石榴红滚边直裾的贾儒在一旁声音不大不小的道:“玉兄真是艳福不浅,我等是没这福气了。”
当时说话的人多,又没有人在意着他,这一句就被接连而来的声浪掩了过去。
骑在高马上的玉泓承却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还不等有何动作,那边喜娘已经高声道:“吉时已到!”迎亲队伍便就出发了。
等迎亲队伍走了,人也都散了,朝晖堂的二等丫鬟喜乐才来给赵氏回话,说新娘已经送走了。
赵氏歪在大迎枕上,冷哼了一声。
贾儒这时也进了朝晖堂的宴息处,笑着给赵氏端了杯茶,道:“表姑母何必生气,若气坏了身子可不是还要自己受着?侄儿与大姑娘没缘份罢了。”
赵氏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才叹气道:“我原是想让你娶了侯府的姑娘,将来侯爷也能对你们家多帮衬一些,你们若是好了,不也就是我好么!”
贾儒笑道:“表姑母倒不必忧心,侯府的大姑娘不成,不是还有二姑娘吗?”
赵氏闻言立时斥道:“二姑娘是侯府的嫡女,你也敢肖想!我当初想将大姑娘定于你,还要使手段算计才有可能成呢,更何况是二姑娘!”
贾儒面色不改,笑道:“表姑母不是也说要使手段才成吗?既然是使手段,对大姑娘使得,对二姑娘不也是一样。”
赵氏冷眼瞥他一眼,沉着声音道:“我们敢算计大姑娘,因着她是庶出,就是有什么不妥当,侯爷也只是生气罢了。但是二姑娘不同,就算侯爷能饶过你,襄国公府也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贾儒依然笑着,道:“表姑母放心,侄儿有分寸。”
☆、第9章 端午
五月初五,端午节当天,谢秋琅从天津写来的家信正好赶着送到了,还送来了两大箱子的东西。都是给一大家子送的表礼,人参鹿茸等是给谢晋的,阿胶燕窝等是给赵氏的,给杨姨娘挑了些珠宝首饰,还有亲手缝的一件长褙子。一直在作养着的宛姨娘也得了东西,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两床襁褓。倒都是中规中矩的表礼,但是给这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带的却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很多都是不大常见的,想来天津那边出海便利,许是外洋的东西。
谢琳琅也看了那信,谢秋琅出嫁当天贾儒的话虽然没什么人在意,但还是有人听见了的,一个在二门上当差的小厮悄悄跟青杏说了,青杏又回来告诉了谢琳琅,谢琳琅若不因为自己是闺阁姑娘无法,真想上去抽贾儒几个大耳刮子!小姐的闺名是多么重要,他无缘无故的跑去跟玉家姑爷说那么一句,谢秋琅就是没事,听在婆家人耳朵里也难免疑惑有事,成亲当天就给姑爷添这么一个大堵,真是不想见谢秋琅好了。
不过,见谢秋琅的信上倒是说姑爷尊重婆婆疼爱,一切都好。也正是因为说得太好,反倒让谢琳琅更加不放心起来,只怕她是报喜不报忧。
杨姨娘当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谢琳琅也没敢告诉她,没的让她担心。所以她倒是真的高兴,端午节当晚全家人聚一起吃饭时,她便将谢秋琅送来的那件褙子穿上了。杨姨娘平时穿的衣裳不是石青就是灰蓝,直把她衬得老了许多岁,今儿穿的这件褙子是妃色镶了金线牙边儿的,上面绣了深红色梅花,头上戴了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倒是比平时看上去年轻不少。她虽然不是容色极好的,却也是十分耐看。
因着是家宴,也没有外人,便就不拘什么礼数了,一家子大大小小,连同姨娘也都上了桌。就连一直没露过面的宛姨娘也大着肚子来了,她上来就要俯下身去给谢晋请安,她身后的一个丫鬟就架着她,其实也并没有蹲下去,谢晋却忙站起来扶住她,道:“你如今有着身子,用不着行这样的虚礼。夫人宽和,不是也一直都免了你请安吗?就坐下吧。”
宛姨娘娇声答了个是,又笑着看了赵氏一眼,道:“既然老爷如此说了,那卑妾就不给夫人请安了,还望夫人不要怪罪卑妾才是。”
赵氏面上功夫一向做得好,笑道:“这是说得哪里话,哪里就说得上怪罪呢?妹妹如今身子重,越发要小心些才是,所以前些日子,我才嘱咐人好生照顾,让妹妹在院子里养着呢。今儿是端午,老爷这才让妹妹出来,也是让妹妹和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沾些喜气的意思,也望着妹妹能给老爷添一子,老爷和我才越发高兴呢!”
宛姨娘前段时间装了几回肚子疼,原是为着拉谢晋去她屋里,没成想倒让赵氏钻了空子,找了个大夫来,硬说她怀相不好,让她在院子里静养,不许出去走动。如今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找补回来呢,此时又被赵氏当面提起让她静养的事,心里不禁越发愤恨,面上却是不显,笑道:“那就承夫人吉言了。”眼睛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谢琳琅,又笑道:“哎哟!这就是二姑娘吧?卑妾常听人说咱们府里原先的夫人容色出尘,又是极宽厚的脾性,今儿一见二姑娘,不愧是夫人生的,果然出色!卑妾这些年见过的嫡女里,竟没一个能比得上的!”说着就瞟了一眼坐在谢琳琅左侧的谢芳琅。
谢琳琅就笑着道:“姨娘过赞了。”
谢芳琅最不耐烦这些言语官司,直愣愣的就道:“说着二姐姐,你看我干什么?”
宛姨娘当即就笑了,“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卑妾竟听不懂,难不成三姑娘觉得卑妾身份低微,竟连看都不能看三姑娘了吗?”
谢芳琅就道:“你可不是身份低微怎地?一个唱戏的罢了!要不是爹爹今天破例让你们这些个姨娘也上桌吃饭,你还得在娘身后站着伺候呢!倒装什么主子款儿!”
宛姨娘之所以称宛姨娘是因为她原本是个孤儿,并不记得自己姓氏,后来被一个戏班子的班主收养做了养女,因本朝养女过户名极其繁难,也就没去户部上名,便没有冠姓,只是叫着宛容罢了。后来入了侯府做了姨娘,便称为宛姨娘了。她虽是戏子出身,那班主对她却也是当作女儿来疼的,身边也是有两个丫鬟伺侯着,此时听谢芳琅这么直白的说她身份微贱,又哪里肯罢休,当即便掩帕子哭道:“卑妾虽然没有三姑娘高贵,不求三姑娘尊重,但也不想三姑娘竟这般踩踏着卑妾!且不说卑妾这些年伺侯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卑妾现在肚子里还怀着老爷的孩儿,竟就这般当众给卑妾没脸!”说着就嘤嘤嘤哭起来。
今天本是想一家子欢欢喜喜的,没成想来这么一出儿,谢晋虽然觉得谢芳琅言语不妥,但总不好因着姨娘而倒说女儿的不是,便沉下一张脸。
赵氏见状,忙道:“妹妹如今怀着身孕呢,可不要哭了,倒对孩子不好。”却一句不说谢芳琅的不是。
宛姨娘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谢晋脸色不好,就悻悻的闭嘴了。
谢琳琅倒不大关心宛姨娘和赵氏的首尾,她平日里也难见和谢安琅好好说一会子话,这会儿便抓紧着时间,问谢安琅的功课和骑射。谢安琅虽不喜读书,对习武骑射却是极有兴趣。这一个月来,竟是十分勤谨,日日一大早起来就去襄国公府,就连赵氏想撺掇着他偷回懒儿竟也没成。谢晋看着也很是高兴,还特意去襄国公府拜访过几回骑射师傅。
谢安琅长相上更像母亲,尤其是高高的鼻梁和薄唇,简直和他母亲如出一撤。谢琳琅也是更肖母,只是她是眼睛和脸形随了母亲的。谢安琅还是不大肯亲近他这个嫡亲的姐姐,倒是对赵氏生的谢芳琅和谢全琅更亲近一些。谢琳琅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赵氏看她和谢安琅说话,连忙道:“安哥儿可是饿了?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要不你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罢。”
不等谢安琅答话,谢琳琅就笑道:“想来是夫人今天忙累了一天,一时不察才说了这样的话。父亲和夫人都等着传饭呢,他一个做小辈的怎能就先吃了?需知规矩都是从小教起来的,如今就让他这样的不知规矩,长大了可怎么好改?安哥儿又是侯府的嫡长子,以后出去了,别人还不是得说爹爹的不是吗。”
赵氏就道:“也是我疏忽了。我也只是怕安哥儿饿着罢了,倒引得琳姐儿说了这么一大篇子话来指我的不是。”又转向谢晋,带了委屈道:“我也是一片疼爱安哥儿之心,竟被人误解了去,还望老爷知我一片苦心才好。”
谢晋便道:“琳姐儿也不是责你不是,你对安哥儿也是好的。”他夹在女儿和夫人中间,也有些为难,不想就此事多说,便问谢安琅,“你如今在你舅舅府上学功夫,可还认真?学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