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崩塌
第604章 崩塌
“你可还好吗？”林源低头向下喊。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查理兹额头和鬓角的汗珠，不断从登山头盔覆盖的头发缝隙中渗出。
可是汗珠还没来得及滚落，就在寒风中瞬间冻成了冰渣，使得她裸露在外的金色发根处闪着光芒。
“又冷又热的，头和面部冷，身上却在不停的冒汗。”查理兹回答道：“你看上去很轻松？”
“你先听我说实话吗？”林源调侃道。
“嗯，说实话吧，我没那么容易被你刺激到。”查理兹笑着说道。
“那我直说了。”林源嘚瑟的说道：“太没有难度了，让我忍不住想要立个flag，给自己上个debuff。”
flag？debuff？
查理兹表示听不懂。
“我感觉这次攀爬冰壁，绝对会非常顺利！”
“我已经很久没有拍戏受伤了！”
“拍完这段戏，我就再也不拍危险的动作戏了。”
查理兹：(益)
这下她都听懂了，林源就是在用自己的安危，来证明玄学是否有效。
你这简直是各种作死发言拉满，但是别带着我啊！
“一会儿要是遇到意外，我就怪你！”查理兹表示抗议。
“如果有危险，你记得第一时间割安全绳就好了。”林源丝毫不怂。
“又说这个，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干的。”查理兹再次抗议。
两人斗着嘴，手脚却没停，依旧保持着匀速不断向上攀爬。
正常情况下，剧烈运动时，说话反而会增加体能的消耗。
但是攀冰，特别是高原攀冰时，说说话反而非但没什么负面影响，反而有不少好处。
因为攀冰时，心肺的负荷并没有明显增加，主要的消耗表现在手脚的肌肉需要持续绷紧发力。
在这种情况下，林源和查理兹斗嘴，可以让她忘记对于肌肉酸痛疲劳的关注。
必须趁着现在她的体能尚好，肌肉中乳酸的堆积还不多，一鼓作气的攀登到外倾角那儿。
否则随着后面更难的攀爬地段到来，查理兹必然没法攻克。
“咔嚓！”
“咔嚓！”
林源放慢了在冰壁上打入冰螺栓的速度，主动把耗时从10秒钟，延长到了20秒。
这样可以降低对于查理兹的压迫感，让她不用急于跟上林源的进度，而强撑着身体保持高速攀爬。
到了攀爬大冰壁的中段，必须调整一下上行的速度。
两人继续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顺序，一点一点的向上爬去。
“哗啦！”
突然一声冰镐的脱钩声，从林源下方传来。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冰壁之上。
听到声响，林源立刻往下看去。
只见查理兹手持着冰镐，尴尬的悬挂在半空中。
很显然，她在攀爬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从冰壁上坠落了。
好在固定点相当牢靠，登山绳立刻绷紧了她身上的安全带，止住了下坠的身体。
“查理兹，没事吧？”两人的耳机中立刻传来了孟涛的声音。
查理兹的意外下坠，立刻引起了地面上剧组成员的担忧。
“没事没事，大家别担心。”查理兹立刻安抚道。
“有没有撞伤？”林源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向下爬去。
“没事，有安全扣上的绳索，只是下坠的时候勒了一下。”查理兹说道：“不过要是没有这些冰螺栓，刚才我就没命了。”
查理兹往下看去，此时的高度大约是80多米，地面上的剧组成员已经相当的小，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庞，也很难看清楚他们的动作。
但查理兹还是向下挥挥手，示意大家放心。
这样的高度，已经足够令大多数人胆寒了，而查理兹的心态却显然保持的很好。
此时，林源已经来到了查理兹身旁，重新帮她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和各种设备情况，然后才问道：“怎么了？是体能不够了？”
查理兹摇摇头：“不是，是我的冰镐松脱了。”
“冰镐松脱？你凿入的深度不够吗？”林源问道。
他有些怀疑，查理兹是不是因为胳膊的酸疼，导致挥动冰镐时的力量下降，因而影响到冰镐的支撑力。
“没有啊，我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力道。”查理兹答道。
这就奇怪了，冰镐是非常成熟的攀冰道具，只要能够按照要求凿入必要的深度，怎么会松脱？
林源快速攀爬到刚才查理兹下坠的地点，他小心的检查起冰镐留下的那个洞。
一看到冰镐留下的凿击洞，林源立刻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这个洞四周布满了扩散开的裂纹，下方更是一大片密集的冰渣，还有一道深深的沟渠。
这太反常了，正常情况下，冰镐凿在这种坚硬的万年冰壁上，只会留下一个边缘清晰规则的小洞。
绝不会有这样洞口四散的裂纹，更不会有这么多的细碎冰渣。
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冰镐凿在坚冰之上，而像是敲在不结实的裂冰之上，还刨出不少的可以用来做刨冰的冰沙？
这也太离谱了……
“查理兹，来看看。”林源立刻招呼道。
查理兹小心的顺着林源的攀爬轨迹，来到刚才她跌落的地点。
“洞口怎么是这样的？”她只看了一眼，同样发现了问题所在：“似乎这片冰壁似乎有些脆弱？”
“现在想来，我刚才敲冰镐的时候，似乎觉得受到的反震力明显下降不少。”查理兹回忆道。
林源挥舞起手中的冰镐，在上下左右的多个地点，都尝试着凿出几个洞。
挨个查看一遍之后，他说道：“这片冰壁确实有些问题，似乎质地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方相当坚硬，而有些地方很脆弱，似乎像是刚刚冻上没多久。”
“这不是有着千百万年历史的冰壁吗？”查理兹好奇的问道：“现在发现竟然有部分是豆腐渣工程？”
林源无奈的说道：“千百万年历史，说的是这座冰壁的整体，而不是我们接触的冰壁表层啊。在冰壁的表层，也会像人体一样进行着新陈代谢，也许我们碰到的这一段，就是刚冻上没多久的吧。”
好在这一片冰壁并非全部都很脆弱，而是坚硬的冰面和松脆的冰面交杂混在一起，否则可能就要绕路了。
刚才林源率先经过时，也许是运气好，就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而跟在他身后的查理兹，比较不幸的碰到了“豆腐渣”冰壁，导致了一次意外下坠。
“接下来的攀爬过程中，需要更加小心了，如果你感受到凿入冰壁的手感不对，就要检查一下是否支撑力足够再攀登。”林源说道。
查理兹点点头：“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冰螺栓打的足够结实，救了我一次。”
紧接着她又皮了一句：“突然我感觉刚才跌落的那一下，也挺值的。”
“挺值？你不会是吓傻了啊？”林源伸手想要摸摸查理兹的脑袋。
查理兹笑着躲开：“你说我们从冰壁下方开始，就一路打冰螺栓，设置安全点到了这儿。
要是完全没有坠落过一次，那么这些冰螺栓是不是都浪费了？”
林源：(一`一;)
还能这么看待问题吗？
不得不说，塞隆女神的心态真是好。
别人要是在80多米高空，经历这么一次下坠，恐怕会吓出魂来。
她却可以笑着调侃自己，庆幸这一次下坠赚回了所有冰螺栓的价钱。
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这种心态很常见。
比如说购买了健康保险，可是却只是白白交钱的时候，虽然知道这是好事，但多少有些心疼。
还有就是家里的常备药，放到过期却没用上时，丢掉药品也会觉得可惜。
逗过了林源之后，查理兹开始催促开路：“走吧走吧，我们快点上去。”
“嗯，还是我来负责开路。”林源率先往上爬去。
只是这一次，他和查理兹都变得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攀爬，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如果说冰镐的支撑力度，还算是比较好确定，可是来自脚下的冰爪，就要难多了。
不到了真的腿部发力，把身体往上送的时候，是很难直观的感受到冰爪是否踏在了松脆的冰壁上的。
为此，查理兹又好几次脚下踏空。
不过好在她提早做了心理准备，脚下踏空的时候，手臂的冰镐是牢牢的嵌入冰壁之中的，因此也没有继续让安全挂钩发挥作用。
只是这么一折腾，两人向上攀登的速度也就变慢了许多。
他们又了近半小时，才让距离又往上了30米。
从他们开始攀爬冰壁到现在，一共耗费了1小时15分钟，完成了近三分之二的距离，来到了最后40米的外倒角处。
这将是整个大冰壁最难攀爬的部分。
从这儿再往上，两人就必须向后仰倒着往上爬。
这使得腿部能够提供的支撑力大幅度降低，转而变成需要更多的手部力量提供支撑。
这对于林源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查理兹来说就相当困难了。
众所周知，男女在肌肉力量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在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50%的男人无法完成引体向上，30%的男人只能做5个以内的引体向上，能够做10个以上的不超过5%。
如果你觉得这个数据很惨烈，似乎男人很弱。
那么看看女人的数据，没有特殊攀岩，或者力量搏击训练的女人中，仅有0.2%能够完成引体向上。
因此，一旦进入到需要手臂力量为主的攀爬阶段，对于查理兹来说难度将立刻陡增。
“你在此地不要动，等我回来。”林源说道。
听到林源的话，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这种时候，你还想占我便宜？你们男人就这么喜欢当女人的爸爸吗？”
林源：()
“你懂的好像太多了，这个你也能听懂？”
“嗯！茜茜告诉我的，她说你在这方面是惯犯！”
“……”林源感到自己要被呛死，还是抓紧搞定眼前的难题吧。
他解开了自己和查理兹之间的安全绳。
当林源出这个举动的时候，查理兹惊讶的想要立刻把安全绳给他扣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通讯频道立刻响起，传来了孟涛的声音：“林源！你干嘛？为什么解开安全绳！”
“我要先一步去打完全程的冰螺栓，带着安全绳长度不够。”林源答道。
听到他的话，查理兹才明白林源为什么要解开安全绳。
因为他想要先一步，去把整个外倒角攀爬这段路程的冰螺栓一次性打完。
这样就可以避免两人一边打冰螺栓，一边前行的情况了。
为的是让查理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否则仰倒着攀爬时间一长，她的胳膊很难坚持下来。
只是这段路程有近50米长，挂着安全绳林源就爬不远，没法打完全程的冰螺栓。
这么做，自然是对查理兹最好的，但是危险性却也让地面上的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林源，一旦解开安全绳，就意味着你彻底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了。”孟涛再次强调道：“万一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只能束手无策。”
“我知道，但想要完成这段戏，就必须这么做，否则查理兹很难通过这段冰壁。”林源坚持道。
“好吧，在我眼中你已经是超人了，我相信你能十拿九稳的做到，祝你好运。”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孟涛的答复。
听到孟涛的答复，林源忍不住心中暗自点头。
早年一起拍戏时，孟涛强调风险是为了劝他别蛮干，他是真的想要阻止林源的。
可是每一次他都拦不住林源，只能看着林源一次次“作死”。
这让他心中痛苦纠结的很。
可更可气的是，每一次林源的“作死”最终不仅安然无恙，还能带来极具视觉震撼的表演。
孟涛慢慢的越来越认识到，林源的能力边界远超出他的想象。
于是孟涛建立了一种对林源的盲目信仰，只要林源敢做的，他就相信林源能够成功。
因此，此时的孟涛对林源进行风险提示时，已经变成了走个必要的形式了。
看到孟涛和林源达成了共识，查理兹也不会阻止林源，而是开口说道：
“风速似乎又变大了，你注意安全。”
林源点点头，不再纠结，挥动着冰镐向外仰着爬去。
大冰壁最后这段的外倒角大约是20度，这意味着林源虽然不至于仰面朝天的往外爬，但也是身体和地面呈现出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后仰。
他明显感觉到，双手持握冰镐的所需力量，大幅度增加了。
连带着他的腹部肌肉，也被迫绷紧了起来，以保证身体能够不垮下去。
更可恨的是，之前冰镐凿在冰面上，碎冰渣是落在他的头盔顶上，而此刻更多的是落在他的面罩上。
伴随着他的前行，碎冰渣越来越多，有逐渐遮挡他的视野的趋势。
林源只能甩甩头，把冰渣尽可能的抖落。
好在这些只是小麻烦，并不是特别影响他向上攀爬。
他的进度相当不错，只了15分钟时间，就完成了这段50米路程的一大半。
在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每隔50厘米一个的冰螺栓和安全支撑点。
只是这些都和他无关，因为剧情需要，也是为了电影视觉效果刺激，林源没有安全背带，无法使用快速安全扣，因此也就用不到这些安全支撑点。
“呼呼~”
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吹的他的身体在风中一个踉跄。
“小心！”耳机中传来了查理兹的惊呼声。
“没事，刚才风速突然猛的加大了一下，我有点没预料到。”林源安抚道。
和之前垂直攀爬时有些许区别，那时候身体可以紧紧的贴在冰壁上，降低狂风的影响。
可是现在是仰着攀爬，身体不可避免的难以像之前那样紧贴冰壁，这使得狂风对于身体的影响变得更大许多。
在这高海拔的雅拉雪山之上，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引发意外。
林源也不由的绷紧了神经。
突然，他感觉到手上的冰镐，传回的力道不对劲。
冰面很松脆，同样的力道挥舞冰镐，这一次尖锥凿入的深度显然超过了10厘米，并且带出了大量的冰渣，似乎比刚才下面那一段更加的松脆。
更令林源感到意外的是，被他凿出的碎冰从眼前掉落，并不是那种刨冰一样的碎末，也不是小石子一样棱角分明的冰块，而是一片一片像是页岩层一样的冰片。
这是什么情况？
林源一时也想不出，为什么头顶上的那片冰壁，结构竟然是一层一层，一页一页的冰片层叠在一起。
难道这一段的冰壁，也出问题了吗？
显然他没有答案，但是可以确认的是，这样的冰层条件，不仅不合适用冰镐攀登，也无法给打入的冰螺栓提供足够的支持力。
林源只能挥动着冰镐，像是盲人摸路一般，在头顶上又换了几个地点，试图找到一个坚实的冰面提供支撑。
“咔嚓！”
“咔嚓！”
“咔嚓！”
……
他一连在不同角度方向凿了5个洞，发现都是同样如此。
这可如何是好？
硬上肯定是不可能的，太危险了。
放弃也绝对是不甘心的，毕竟都爬到这里了，只要通过这段冰壁，就成功实现攀爬大冰壁的壮举。
林源开始横向移动身体，尝试着绕过这段脆弱的冰壁，寻找可靠的新路径。
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孟涛等人的关注。
“怎么了？林源，你准备更换路线吗？”孟涛问道。
“嗯，这一片冰壁，似乎脆弱的有些奇怪。”林源答道。
“脆弱的有些奇怪？”
“嗯，不是简单的没冻牢那种，而像是层积岩那样，一层一层冻上去的。冰镐轻轻一敲，就有种扎破很多层木板的感觉。”
听到林源反应的异常情况，孟涛也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只能说道：“既然有异常，就绕过去吧。”
林源没有继续和孟涛通话，而是专心寻找起可靠的冰壁。
他很走运，很快就在正西方向2米多远的位置，找到了结实的冰面。
于是林源立刻改变了冰螺栓的布置走向。
使得原本径直向上的路线，变成了一个直角弯再往上的奇怪情况。
林源心中自然是期待后面能一帆风顺，但是无奈的是这种页岩层式的碎冰区相当多，他不得不又多次绕路，让整条攀爬路线彻底的变成了蛇型。
好在，最终林源还是完成了通过整个外倒角区域的冰螺栓布置，成功的为查理兹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林源开始原路返回。
返回的时候，比起来时需要慢慢探索前进，显然是快了很多。
费了不到8分钟，林源就重新回到查理兹的身边。
看到林源返回，查理兹立刻递上安全绳扣，牢牢的和林源绑在了一起。
“让你久等了，还有体力吗？”林源问道。
查理兹点点头：“嗯，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
“走吧，抓紧时间。一会儿你一定要跟着我的路线前进，避开那些碎冰层。”林源说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罢，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向上攀爬而去。
沿着林源甚至好的安全挂钩，两人快速向上爬去。
原本林源还担心查理兹的臂力不足，做好了用安全绳拉着她向上的准备。
但没想到查理兹竟然比他想的更加坚韧，哪怕是咬着牙喘着气，她依旧坚持着紧紧的跟在林源身后。
“再坚持一下，还有20米就到顶了。”林源扭头向下方的查理兹鼓励道。
可他从查理兹的脸上，看到的并不是微笑的回应，而是惊恐的表情。
“林源！林源！”她焦急的呼喊道。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查理兹这么惊恐。
下一刻，头顶传来的声音给了他答案。
“嘣！”
“咔嚓！”
伴随着冰块崩裂的声音，大量的冰块像是一阵冰雹雨一般，从天而降。
“贴紧冰壁，抓紧了别掉下去！”林源大喊着，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冰壁上。
“咚！咚！”大冰块敲击在他的头盔之上。
“噼里啪啦！”大量细碎的冰颗粒像雨点一样敲打他的头盔。
林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遇到冰崩，也许是之前他打冰螺栓时，破坏了冰壁内部的结构稳定？
也许是他和查理兹两个人一同到来，成为了压倒这片脆弱冰壁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此刻原因并不重要，想办法安全的渡过难关才是关键。
突然，林源感到自己的双手一松，脚下的冰爪也猛的向下一塌。
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力，快速的向下坠去。
下一刻，他腰间的安全绳猛的绷紧，一股大力传来，稳住了他的身体——查理兹拉住了他。
可是支撑力又瞬间消失，他的身体下落只是停滞了一下，然后立刻继续往下坠落——巨大的下落力道，查理兹也稳不住，被他拉下水了。
两人一起从冰壁上向下坠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