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

  清早的晨钟震响了整个京城,今天是个大日子,皇后娘娘寿辰,官员休沐一天,晚上的宵禁也取消了。
  魏意宁穿着厚重的皇后朝袍,朱红的颜色雍容大气,衣袍上玉石珠宝价值连城,她穿上只觉得禁锢和累。
  宫妃们逐一向魏意宁贺寿,又差侍女送上寿礼,秋曈吩咐着人将寿礼请点,再一一入库。
  见完宫妃,皇后需和皇帝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后宫人一年见不了几次外臣,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魏意宁和李衍由轿辇送至正清殿,一路侍女太监见到轿辇皆下跪请安。
  隔着明黄的锦帘,魏意宁看不清所有人的神情,就连前路也是模糊的。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下面有她的父亲,他是皇帝的岳丈,是皇亲国戚,魏家跟着水涨船高。
  他们持着笏板,都在道:“祝皇后娘娘千秋万岁,永享安康。”
  她的眼神掠过百官,仿佛在文官中的某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那个人看着不过二十岁,风姿俊逸,说得上是青年才俊。
  魏意宁不说话,李衍就代她说,“众爱卿免礼,今日皇后寿辰,你们的心意皇后领了。”
  那个人从始至终一直垂着头,不曾和魏意宁有任何眼神相交。
  天色还不亮,李知昼就醒了,她一直熬着,等晏照夜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他进宫,李知昼起了床梳洗,珊瑚同寻常一样时候她挽发,她似是无意道:“今天要出去一趟。”
  李知昼出去不在乎是去玩,或是和程夫人有约定,珊瑚就问:“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了。”
  绿枝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珊瑚也去做事了。李知昼一个人坐在屋中,往日一幕幕在她心中浮现,毕竟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和她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李知昼视她们为友。
  过了许久,李知昼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将曲水杪芸香收进袖子,临走时李知昼想到什么,在首饰盒里翻出晏照夜送给她的玉蜻蜓,玉蜻蜓在日光照耀下通透翠绿。她拿出玉蜻蜓,又放进香囊里。
  院里空无一人,她绕过所有人,从后门出了府。
  按照程宛和说的,她向右出北街,街上人很少,偶有几个行人路过,她进了小巷,尽头果然有一辆马车。
  马车的外形极为普通,应是程宛和不想引人注目。
  车夫坐在车上等着,李知昼走进,他下车,问道:“您是李姑娘?”
  来人身形纤瘦,容貌秀丽,应该就是就是掌柜的说的人。
  李知昼点头称是,车夫搬来车凳,李知昼踩着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里面有个包袱,车夫道:“姑娘,这是我们掌柜的吩咐的,说是你的东西。”
  程宛和说过,她找的人是无关的人,不认识她。
  马车驶出小巷,踏上开阔的大道,李知昼不敢置信,她居然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街市的喧闹声让她恍然,从帘子外看,已然看不到晏府的半分踪影。
  晏府在城北,他们要从南门出城,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出南门。
  李知昼遥遥回望城门,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当初她正是从这里来到京城,现在她又要从这里离开京城。
  再见,李知昼在心里说。
  正清殿里,百官贺寿后,皇后还要和皇上一同祭天,群臣观礼。
  今天天气实在不太好,早上时还有些日头,临近中午半点太阳也不见了,姚辞玉抬头望望天,下了结论:“不是要下雨就是要下雪,赶上这么个日子,不祥之兆啊。”他向来口无遮拦,皇后皇上还在祭天,他就如此说话。
  晏照夜早上出府后心里一直有异,他说不出什么原因,听了姚辞玉的话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姚辞玉随口一说,转身看到晏照夜眼神怪异,他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谁知晏照夜说:“或许你说得对,今日不详。”
  繁冗的祭典仪式直到午后才结束,后面就是家宴,宴席上都是宗亲女眷宫妃皇子,李衍命百官散了,各回府邸。
  出宫的路上,晏照夜比往日还要沉默三分,姚辞玉心有疑惑,也不好什么都问,再者说,她问了晏照夜未必会说。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晏照夜忽地定住,他道:“快回府!”语气有罕见的焦急。
  苍堑听他命令,不到两刻,人到了府门前。
  往来的侍者来不及多说两句话,就见郎君步伐飞快,不似往日稳重,他面色凝重,到了快绿斋,推开门,屋里果然不见人。
  环视一圈,和平常无异,屋里有昨夜燃香的余韵,方桌上绯色的玉壶春含着露水,似乎是在等着这间屋子的主人归来。
  他的目光凝在妆奁台上,曲水杪芸香不在了,他唤外面的人,“珊瑚。”
  珊瑚连忙进屋,郎君脸色不好,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晏照夜垂在衣衫旁的手紧握,骨节握得泛白,“她去了哪里?”
  珊瑚更加不明所以,她如实回答:“女郎说今日有事出去一趟。”
  “什么事,同谁出去?”
  这问得珊瑚犯了难,女郎不曾说过,“女郎未说过,只说要出去……”
  “那她这些日子可有异常?”
  说到这,珊瑚想起来了,“昨天女郎一直恍恍惚惚的,我还怀疑她是中了邪,问她她却说没什么。”
  往日种种迹象在此刻得到解释,她的每次假意逢迎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榴月在外面听见二人的对话,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正疑惑着,晏照夜离开了快绿斋。
  他身后跟着苍堑,“苍堑,备马。”
  珊瑚愣愣的,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榴月拉着她的手,问:“这是怎么了?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郎君好像很生气。”她在晏府两年,从未见过晏照夜如此失态,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一匹快马在长街上飞快地跑着,很快出了南门。
  冬日早至,刺骨的寒风扑在晏照夜脸上,他毫无痛觉,兴许是心里的感觉深过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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