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凌琤轻轻笑笑,“有啊。你,赵叔,二叔,还有陈江,我都挺喜欢啊。”
  贺驭东蹙眉,“不是这种喜欢,是夫妻之间的那种喜欢。”
  凌琤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没有,我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有那种喜欢。”
  贺驭东站在原地,看着往店里走的凌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凌琤的脚步有些快,快得让人看着显得特别匆忙,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事情急着回去。他只是想到上一世,他跟贺驭东重逢时的情景。
  当时他就在这条街上帮人卖东西,贺驭东认出他来,然后就开始经常过来光顾他的生意。因为当时离得也是比较近,平日里见面的次数就多起来,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凌琤还记得,贺驭东每次来都是买一瓶矿泉水,只买不喝,然后跟他聊一会儿天,回去继续工作。
  那时候为止他们的感情还是十分不错的。而开始出现变化,应该是在他辞了这边的工作,签约世海之后。贺驭东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整个人变得暴躁,不讲理,居然想控制他。
  他觉得贺驭东疯了,该去看医生,可是贺驭东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越发不可理喻。
  他开始躲着贺驭东,不接他的电话,也避免让他找到自己,可是贺驭东还是能够获悉他的行踪,并且只要想,就能一次次堵住他的去路,甚至到后来强迫他跟他在一起。
  他们的开始就是这样充满矛盾和排斥,以及各种不妥协。
  贺驭东喜欢给他买很多东西,也喜欢限制他的自由。而就是那时,他对贺驭东的好感一降再降,简直到了对一下目光都觉得厌恶的地步。可贺驭东仍然不改,十分自我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曾经有一次,也是在这条街上,贺驭东就问过之前问的那道问题,“凌琤,你有喜欢的人了么?像夫妻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记得他当时他的回答是:“有,我很爱那个人,所以麻烦你离我远点儿!”
  贺驭东当时的反应也像今天一样,明明他都走得很远了,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绝望及痛不欲生的感觉。
  那时候他不知道贺驭东有强迫症,他只是太讨厌贺驭东对他的手段,所以想刺激一下他而已。而且当时真的很痛快,感觉像打赢了一场杖。不像今天,明明说的一样都是谎言,却让他心里跟刀绞似的那么难受。
  他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贺驭东当年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只有在真的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找到他跟他呆两天。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
  叹口气,把手搭在门把上,凌琤刚要将门打开,就感觉身后有人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是贺驭东。
  贺驭东说:“凌琤,跟我散散步吧。”
  凌琤见屋里没什么客人,赵凯和陈江看样子也不忙,便点点头,又把手从门把上放开了,转身问:“好啊,去哪?”
  贺驭东不说,只管往东走。
  凌琤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因为时间的关系,风已经比白天小了很多,但是气温却整体降下来,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冷。凌琤收拢了一下衣领,见贺驭东真是一心散步,其它什么都不想做的样子,便说:“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贺驭东脚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着说:“问吧。”
  凌琤想了想,“假如你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也喜欢你。但是你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太长时间,那你还会继续喜欢那个人么?”
  贺驭东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会。”
  凌琤心里略有些吃惊,便问:“为什么?”
  贺驭东彻底停下来,异常认真地望着凌琤,“说停就能停的那还是感情么?况且,如果不能在自己有生之年爱他,我想我会生不如死。”
  凌琤:“……”
  贺驭东:“凌琤,我也问你个问题吧。”
  凌琤:“好。”
  贺驭东:“假如你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不知道对方喜欢不喜欢你,可是如果说出来就有可能连兄弟都做不成了,还会说么?”
  凌琤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贺驭东勾了勾唇角,笑着看凌琤,“你果然知道。”
  凌琤浑身一僵,“知道什么?”
  贺驭东:“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凌琤:哥,你太直接了!!!
  贺驭东:已经很委婉了。
  凌琤:那你眼里的直接是什么样的?
  贺驭东:关灯。
  凌琤:……
  ☆、第46章 睡觉
  曾作为一名知名艺人,凌琤听太多人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可是从没有谁说的能像贺驭东一样,让他心颤,让他觉得震撼。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贺驭东每次说这几个字都很痛快,似乎不带着任何目的,可是他眼里的深情却像要把人溺毙一般,浓厚,温暖。
  一开始凌琤以为贺驭东就是做戏,因为有些事情赶得太巧,贺驭东对他控制欲强正好是他瘦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有些理所当然地以为贺驭东以貌取人,对他说那些不过就是顺手拈来的甜言蜜语,不比做传销的人传销货品时说的恭维之语强哪去。
  可是后来他病了之后才真正意识到,贺驭东的话不多,但却总是重于千钧。这人说过的话,给过的承诺,从来都没有一次不对现的时候。
  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贺驭东的霸道,跟他大吵过之后便让他保证,至少要隔一个月才能找他一次。那时贺驭东答应了,就真的隔一月才找他,哪怕这一个月可能每天都活在焦躁中,也不会食言。
  而对于这样每一句话都能当成一种保证听的人来说,“我喜欢你”四个字,并不单单是一次告白,而更该理解为一种承诺。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世这承诺来得这么快。本来他还以为这次拍戏走出去能给大家留一些更多的空间和思考时间。结果……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贺驭东见凌琤低头在那儿看着鞋面就是不回应,干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问:“想什么呢?”
  凌琤啪一下挥开贺驭东的手,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瞪着贺驭东恶狠狠地说:“笨蛋!我还没成年!”然后转身便走了。
  贺驭东站在原地想了想,唇边溢出一抹笑。
  现在没成年,所以不行,但是成年了就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吧?
  凌琤开门走进店里的时候,陈江正在抹桌子,赵凯则在算账。见有人进来,两人齐齐抬头,赵凯问:“小东回去了?”
  贺驭东正好推门进来,闻言便说:“没,我晚上住这儿。”
  凌琤见状说:“叔,我先上楼了。我得收拾收拾东西。”
  赵凯挥挥手,“去吧去吧。”
  贺驭东什么都没说,跟着凌琤上到三楼,开门,一反身便将凌琤堵到门口,“叫哥。”
  凌琤呼吸一窒,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儿乱。但还是听话地叫了声:“哥……”
  贺驭东只觉得被这一声叫得心都酥了,忍不住轻柔地将凌琤额前的头发掖至耳后,缓缓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
  凌琤闭着眼睛,感受着额前传来的热烫,在心里把贺驭东狠狠推倒在床上。
  上一世他们亲密的时候并不多。两方身体都好的时候他不待见这事,而贺驭东也不会在这事上强迫他。等到他心里愿意了,身体就不给力了,所以这一世,他对这件事还是抱着比较大的幻想的,可惜好不容易身体和心理都给力了,年龄却来拖后腿。
  凌琤瞄了眼贺驭东的身下,决定还是想点儿能够平心静气的东西。
  刚好这时贺驭东放开了他,他便去把行李箱找出来,开始往里收拾东西。
  再过两天他就要走了,以后这边的事情他就帮不上了,不过他相信以贺驭东和赵凯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贺驭东说:“去了之后别省钱,吃住都记得挑好的。”
  凌琤:“深山老沟里,我上哪儿挑啊我!”
  贺驭东皱眉,“谁让你非要弄这么个店,不然还能让赵叔跟着一起去照顾照顾你,现在倒好,只能指望柯宇恒那个倒霉蛋。”
  凌琤说笑笑,“放心吧哥,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工作别太拼命了,晚上早点睡。”
  这种当妈的嘱咐儿子的语气让贺驭东愣了一下,但心里却觉得十分熨帖起来。他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们都认为他不需要这些,因为他表现得总是很游刃有余,很完美。但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也希望有人能够这样关怀他。
  这种感觉很好,贺驭东忍不住笑了笑,眼睛都变得弯弯的。
  凌琤背着他没看到这笑容,但是屋里轻松的氛围他还是感受到了。他加快速度整理完出门要带的东西,便跟贺驭东说:“走吧哥,下楼,一会儿咱们得庆祝一下。”
  赵凯刚算完账,正对着纸上的一串数字满意地伸懒腰,然后凌琤和贺驭东就下来了。
  凌琤说:“叔,看样子今天卖得不错?”
  赵凯比了个数,“卖了四百多块,今天没白忙。”
  他们这种生意基本是对半赚的,所以卖了四百多块起码能净剩两百。如果每天都能有这成绩,那一个月就能有六千了。这年月,六千块可是很多人一年都赚不来的钱。
  陈江一听也跟着开心得不行,觉得今天自己在外头冻得也值了。
  凌琤说:“之前来人没吃痛快,一会儿咱们多做点好吃的,喝一杯吧,庆祝一下。”
  赵凯说:“我去买酒。”
  陈江说:“那我给凌琤打打下手吧。”
  贺驭东:“……我跟叔一起去买酒。”
  出了店里之后,贺驭东跟赵凯一起奔着大千客走去。赵凯犹豫了半晌,问贺驭东,“这次凌琤走,你又得难受一阵儿了,能受得住么?”
  贺驭东没想到赵凯居然猜到了,便也没隐瞒,就实说:“叔,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喜欢演戏,我要是不让他走就换成他难受了。”
  赵凯笑笑,“我理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每次你二叔一不见了就心烦,但是又什么都做不了。”
  贺驭东还真不知道赵凯跟他二叔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怎么开始的,一时不免好奇起来,便问:“赵叔你多大的时候喜欢我二叔的?”
  赵凯想了想说:“十六吧,比凌琤现在大一岁。这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贺驭东有些动容。想赵凯一个人连个家人都没有,如果他二叔中间真的反悔了,那这个人岂不是什么都留不下?当然他二叔也不是那种人,只不过两个男人,连一纸婚约都没有,又拿什么保证未来呢……
  赵凯似乎知道贺驭东在想什么,静了半晌说:“小东,我知道,你因为你父母的事情多少都有些不相信这些,总觉得放在眼前的才是最实在的。但其实不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把对方绑在身边,因为只要感情在,就会有一种无形的羁绊埋在心里。它会让两个人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当然,如果有一天感情不在了,就算人真的在身边也一样是没有意义的。”
  贺驭东犹豫了一番才说:“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凌琤不在的时候我会很焦躁。这种情绪只有在看见他之后才会好。”
  赵凯之前在双桥市就见识过一次,但听贺驭东亲口承认,他还是觉得有些惊讶,便问:“这事你跟凌琤说过么?”
  贺驭东摇摇头,“我怕吓着他。”
  赵凯不赞同地看着贺驭东,“应该不至于,凌琤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成熟。没准他会理解呢。”
  贺驭东无奈地叹口气,“那是叔你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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