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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鸽子 第53节

  “我不想等,先填表,”他催着,“几时交你定。”
  “好的,不等。明天我一回去就下。”
  十音忽然想起:“诶?孟冬刚才你说取东西,我就猜你要说什么特别的话。你车上带了吉他,既然戒指都有,难道本来不是打算给我唱歌?”
  “擦,”梁孟冬居然低低爆了声粗,也是藏不住的笑:“紧张忘了。”
  “一个在满场乐迷的注目下演奏毫无压力的神,说他在紧张?”十音由衷感慨,“我活这辈子,是真值了!”
  “吐不出象牙。”十音被他揉了下唇,他在责怪,“不会说几句吉利话?”
  十音正想说些孟冬爱听的,忽地听见枪声,拍了拍他:“孟冬你觉没觉得,这声枪响的位置有些奇怪,好像不在场内?”
  然而孟冬并未听见枪声。
  零点之后,人群渐散,早前的枪声早已寂灭。
  十音不大安心,持续在凝神聆听,那个位置的枪声却没再出现。
  她看了眼钟点,距离天亮尚远,云队应该还没赶到靶场。
  十音决定不胡思乱想,猛然发现脖子里被套了根红绳。
  孟冬说:“知道你不方便戴戒指,给你备了根狗绳,我也有,拉琴会影响,不能常戴。”
  “狗绳……”
  十音身子倏忽就腾了空:“喂……”
  “喂?想清楚应该怎么叫,”孟冬臂弯坚实,热息烤得她脸孔烧起来,“不是狗绳,不肯被牵着去睡?那就抱着去,我困了。”
  第43章 悲喜同源 十一
  射击场距离会所有一段长长的步行距离,刚才他俩也是搭乘射击场的电瓶摆渡车,才到的这里。
  这片区域是熟手场,没有配备教练,场地退场的人相对较少。但即便是深夜,难免还是可能遇到人,不然刚才杜教授怎会路过此处?
  梁孟冬抱着人径自就往外走。
  十音知道孟冬从来是这个旁若无人的性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完全不会顾及形象,不由吓白了脸:“下来下来,我太沉了。”
  “小胖子,又不是大胖子。”
  十音笑得无奈,搡搡他:“梁老师行行好。”
  “叫上瘾了?”
  十音试图挣了挣,完全没可能落地,孟冬坏极了,用鼻尖蹭她面颊,又只往她耳朵里送气:“那你说说,梁老师都教过你什么?”
  那气息拂得她七魂八魄都在颤。
  “除了陪练,就是……”红潮止不住地泛上来,十音猜想自己大概连脖子根都是红的,她捶了他一把,“所以叫你梁老师,的确也不冤。”
  他倒被捶得很惬意:“再换个来听。”
  “哥!之前不是讨了要我叫你哥?行不行?”
  “还行,还有没别的?”
  “你先放我下来。”
  孟冬忽地垂了眸:“到底是地下情。”
  十音明知他是戏精上身,还是被弄得心里一空,低低唤了声:“老公。”
  “加加,”他用目光绞着她,就是存心在诱惑,“你再叫一声,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老公,”十音依言又唤了声,“不过礼物就不用了,已经有了那么好的礼物。我无所谓礼物。”
  梁孟冬凶了她一眼:“拒绝我?”
  “不然你留着明年给?”
  “哼。”
  十音安抚道:“诶,我的意思是……你不就是礼物?”
  孟冬反将她瞪得狠了:“你平常不是挺会装傻?”
  他总算放了她下来,十音一愣:“怎么了?又不开心?”
  孟冬笃她一记脑门:“还不走?拆礼物去。”
  十音收拾好枪械,跟着他闷闷走了半路,忽地笑起来:“礼物就是你!我刚才果然猜对了!孟冬你真的高效!”
  “你那是蒙对的,”孟冬颇替他们626队犯愁,“这反射弧,平常怎么破案?”
  十音毫不在意被这么吐槽,还附和着:“和你在一起智商立刻降为零,是真爱。”
  **
  十音洗澡的时候,冲刷的水势已经开到最大。她还是听见远处的枪声又起了三下,怪不得孟冬说听不见,那声音有点像……安了消音.器的改制92.式?也或许是仿制的,她不确认。
  听声辨位,十音能够判定,枪声绝不是自靶场内发出的。
  十音有些心绪不宁,出浴室就给云海发了消息,确认他的方位与安全状况。
  不过搅她心乱的,主要还是隔壁房间的吉他声。
  是那首suirou,水廊,孟冬在十音家旧宅回廊里弹过的曲子。
  深夜上山看花,孟冬刚才直接拒了,拆礼物就专心拆礼物,看什么花?
  刚才十音非得掩人耳目,与他分头进入相邻的两个房间,说是过会儿会来敲门。什么真爱,之前说得豪爽,全都是嘴上文章。
  梁孟冬一气之下,告诉她自己困极了,想要好好睡觉。
  爱来不来!
  这会儿,十音听他这曲速一遍快似一遍,哪里困了?
  云海那边传来回复:忙你的,接着等。
  十音安了心,去敲隔壁的门。
  这个魔鬼,每个音都有勾魂摄魄的本事。她要真由孟冬弹下去,不知道天亮会是怎样一张黑脸。
  吉他声止得快,门内脚步如风,开门的人衬衣半敞,发上尚有些湿漉漉,几不可查地,有小水珠子顺着他的颊畔滴落。
  十音直了眼睛,上下扫他。
  这种若隐若现最让人觊觎,她在想应该说些怎样调戏的话,才不至于露了怯?
  她还在思忖,双脚旋即再次离了地,他身上冷水般的气息早被洗走了,只有铺天卷地的热:“不会进来再看?”
  “看什么?”十音嘟哝着:“到底是22岁的人,梁老师不是困了么?力气还有富余。”
  他一只手正好扣在她的腰际,悄悄往那儿……他的滚热气息吐在她面上,胡说八道眼都不眨:“等都等醒了。怎么洗这么久?”
  怀中有人,他已经不生气了。
  十音告诉他:“不知怎么总听到莫名的枪声,目前总共四响,方位不在靶场区。我在担心周围有什么案子。”
  “这里是郊区,余队辖区那么广?”
  十音说:“我没有辖区,和云队联系了一回,还得确认他的安全。”
  “哼,那还来?”
  “以后在条件许可、不违纪的前提下,我都会向你汇报得尽可能详细。目前云队那边回复过来的消息,还是待命,我就厚着脸皮,”十音一臂勾住他的脖子,火热热地凑去说,“来拆礼物。”
  梁孟冬抱着人也不放:“这么一会儿,好像就轻了?”
  “脱了件外套。”
  “不可能,还少了什么?”他去咬她的耳朵,“告诉我。”
  十音结舌,没有啊……热意已经轰然蒸腾起来。
  “不说?我会检查。”梁孟冬将十音放在沙发上,却没着急动手,只在看她。
  十音穿的是牛仔裤和一件贴身的黑色作训t恤,上身虽不算紧,但常年受训而紧实美好的线条,被勾勒得极清晰。
  孟冬的眼睛似是无形的手,隔着……就这么看过来,竟比他直接……更令人窒息,因为被他这么望着,十音发不出声音,只敢小心翼翼地呼吸,竭力不想他听见过速的心跳声……
  更怕他知道,为他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微微泛起的……
  十音身子颤了颤。
  孟冬这么冷静?刚刚琴声急得什么似的,她以为一进门他就……
  他看出来了,仍只是……隔着衣物。
  “想我么?”
  线条其实是很轻很缓的那种,完全不霸道,像是小提琴e弦上的滑动的单旋律,气若游丝,悬浮在空气中,一不小心就会碎裂。
  他的嗓音浑厚,却明暗难辨,像是带了磁性,牢牢吸住她。
  “嗯。”十音睫毛濡湿,黑珍珠般的眸子却闪着光,笑着点头。
  “这样好么?”
  十音发声已经不那么顺畅:“嗯……”
  那隐藏的弦音增了几分力道,往上……欺来。
  偏偏仍隔着衣服,像要将她每一寸都……这种感受她从未有,明明是隔了一层的,感受却比直接的相触更难耐。分明就有火在烧,那刻又有潮水袭上来。
  “关着灯还是开着?”他问。
  十音想起刚才,被孟冬目光扫过时的感受:“开着。”
  他的耐心好到了极致,像过去在s城,那些阴阴欲雪的下雪天,却迟迟等不到雪落,等到……尽数……
  雪片却是挟裹着热息落下来的,滑过……划过……渐渐顺着滑落、再划落……
  每一落,都是温柔细心到了极致,像是初见的那个秋日,十音在走廊里,听见孟冬用慢板演绎的那首拉赫玛尼诺夫的无词歌。
  记忆里的琴音像是泛黄的唱片,连噪点都很温柔,却与十音印象中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孟冬从前不是这样,在这一件事上,向来过于骁勇、风卷残云一般,不大顾忌其他。十音几乎不在其他事上哭,要哭就无非也就两桩事:一是孟冬陪她练琴,严苛至极,其二自然就是这事,被他眼泪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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