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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睿王解语

  “她生了……”
  常宁的酒杯刚端至唇边,听见康熙的这句话,方才自斟自饮的几分微醺霎时被激了个神清志明,心中不由慨叹:哎,昭仁殿的宫人们倒是躲过了这一劫,却不知他此夜能否幸免。
  酒未入口,常宁又将杯盏轻轻放回桌面上,一对晶亮的黑豆小眼儿眨巴眨巴望着对面的康熙,半晌才低声道:“臣弟知道皇兄为何心里难受!”
  康熙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一口喝光,空杯捻在手里,抬起眼帘望着常宁平和沉静的眼睛。
  “约莫皇兄心里也承认,毓妃娘娘此番被贬出宫着实委屈!”
  康熙本正欲倒酒的手顿在半空,停了片刻,却并未去取酒壶,却是垂目静静地听常宁继续往下说。
  “皇兄六岁登基时,臣弟年纪尚幼,全不记得,可你十四岁诛鳌拜亲政,二十岁平三番,二十九岁收了台湾,如今又亲征平了葛尔丹,尚方宝剑底下杀的人也不算少,臣弟都是瞧着过来的,臣弟可从未见你像如今这般难受过!”
  常宁说至此,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略顿了顿继续道:“臣弟能瞧得出来,皇兄是真心喜欢毓妃娘娘,不过话说话回来,像毓妃娘娘那样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呢?一朝选在君王侧,后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康熙手指捻杯,语气怅然:“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怀儿对朕,却也只有这样的情愫罢了。”
  常宁淡淡一笑,提起酒壶给康熙斟满:“皇兄心里如今竟还亘着容若,果然对毓妃娘娘用情颇深!”
  常宁感慨之余,话锋一转笑道:“皇兄可还记得尚未出嫁时的月牙?”
  康熙轻挑剑眉,不明白常宁为何突然将话扯到月牙的身上。
  常宁却笑道:“月牙未嫁时,对新科状元沈鸿飞,那也是一片痴心可昭日月!
  可如今,嫁给了藩王古登,这次她省亲回来,臣弟瞧着她与那古登,却也是琴瑟和谐,伉俪默契。”
  康熙淡笑:“月牙当初那是剃头挑子,就她那头热,人家沈鸿飞对她却没半点意思!”
  常宁笑着摇头:“这可不一定,不过是沈鸿飞比较聪明谨慎,自知此事一来是不可能;二来,闹不好还要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是他惯以冷静处世罢方才狠心拒绝月牙罢了。”
  康熙听至此,手指轻轻旋转着指尖的杯盏,默然不语。
  常宁也没再开口,两人沉默而对,各自斟酒自饮,直至常宁将壶中最后一滴酒倒光,抬头看向康熙,眸中却不自觉多了份悲悯。
  “其实臣弟清楚,皇兄又何尝不想与如花美眷共携静好岁月呢?情字本就是把双刃剑,伤在她身,疼在你心,谁都不好受!
  可皇兄若无所为,颇尔喷那一腔悲愤如何平息?正蓝旗的将士,全是跟着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倘若他当真过去一番煽风点火,皇兄恐保住了美人,江山却要晃几晃喽!
  再者,当日宫内盛传毓妃娘娘不贞,传的沸沸扬扬,尽管后来臣弟去清芷宫看她时,她将蒙古袍一事解释于臣弟听,臣弟信她所言属实。
  皇兄你也承认,葛尔丹当胸中你那一箭时,连衣服扣子还没解开,可是,就算皇兄此刻颁一道口谕出去解释,以平那些文武百官的芸芸众口,于毓妃娘娘,却是到底非议难平,人心就是这样,你解释的越周正,人家越往歪处想。
  毓妃娘娘又是心气儿那么高的女子,她即便在宫内诞下了龙珠,若听见旁人诽议她儿子,心里必定更难受!”
  康熙听至此,抬手将杯中酒倾喉而下,感觉那一股辛辣沿着喉咙缓缓而下,心里却是刺激的通透。
  自从毓妃出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清明地与他开诚布公畅谈此事,身为帝王,流不得泪,便只能将一腔苦水与烈酒和着一并吞进肚子里。
  常宁又命人上了酒,康熙将两人的酒杯斟满,淡淡道:“其实朕瞧得出来,自从此番出征,毓妃待朕之情,比先前颇有不同,朕原以为这么多年的寂寞,终于得红颜相寄,谁料,竟然落得个如此结局。”
  说至此,康熙仰目望向正空中一轮明月,重叹道:“赫舍里薨了,如今怀儿又出了宫,朕此生或许就是孤独的命!”
  常宁听着康熙的此番感慨,默默地将酒哺入口中,心里却不由暗诽:高处不胜寒,自古君王皆寂寞,这本就是命!
  两人又默默地喝了一会子酒,待方才的一腔感慨渐渐平息下来,常宁平静地望着康熙问:“如今,毓妃娘娘既已诞下龙珠,皇兄可想好了如何安置她母子?”
  康熙垂着眼帘轻轻摇了摇头:“朕若有头绪,便不用来寻你喝酒了。”
  常宁闻言,默了片刻,沉声道:“依臣弟的意思,皇兄不如暂且将此事丢开手,众臣弟觉着,以毓妃娘娘的性子,她或许更愿意待在宫外也说不定呢。”
  康熙听常宁这番话,正欲开口,只听得耳边哗啦一声杯盘摔碎的声音,回头看时,却见是个素衣侍女,原本端着正欲上的菜品,此刻全数扣翻在了地上。
  那侍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常宁瞄了康熙一眼,先开口斥道:“怎这么不小心?还不赶紧收拾了,再上新的来!”
  那侍女闻言,赶紧捡起地上的餐盘,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康熙直至后半夜才离开恭亲王府,待送走了康熙,常宁转回来,正欲回房睡个回笼觉,却见廊下立着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
  常宁轻叹一声,行至近前,女子听见常宁的脚步声,赶着行至近前跪在廊下:“王爷方才为何不劝万岁爷迎回娘娘,却反而让万岁爷将她留在那荒山废殿之中受苦?”
  常宁看着地上边说边哭的兰草,淡淡道:“毓妃的心思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旁人认为是受苦,她却不一定这么想。”
  说完,常宁命兰草起来,缓缓道:“你的心思本王明白,本王所言同样是为她着想,毓妃她眼下不该回宫,这其中缘故不便与你细说,你只要记住: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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