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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中锦绣 第80节

  “然后我说不学。”刘易斯有点愧疚地说,“当时我确实对你还挺冷淡的。”
  修斯笑了,说:“真是的。”
  刘易斯又回想起从前的事情:“你还在那个游泳池边,说我确实很不喜欢你。”
  “嗯。”修斯也有些惆怅,“当时给我的感觉确实是这样。”
  那是修斯人生中少有的沮丧的时刻。
  弟弟不喜欢我。
  刘易斯笑了,说:“但我当时否认了啊。”
  “哦,是的。”修斯道,“但听起来比较像是客套话。”
  当时的对话,修斯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修斯说:“你真的很不喜欢我,弟弟。”
  “我没有不喜欢你。可是有时候,我总觉得不能相信你。”这是刘易斯的回答。
  “你倒是很聪明,弟弟。”
  “嗯?”
  “还是不要相信我比较好。”修斯说。
  这一段对话,刘易斯也是记得的。
  不要相信修斯。
  这是刘易斯当时得出的结论,也是修斯所认同的。
  “我该相信他吗?”
  ——此时此刻,刘易斯又问了自己。
  最近的事情,修斯确实表现可疑。
  关于集团的、关于母亲的、关于父亲的……甚至是他俩之间的事情,刘易斯都觉得都或多或少存在着修斯的算计和欺骗。
  别的不说,就单是说他和修斯走到这一步成为恋人,刘易斯都觉得是修斯有意为之的。至于“傲鹰”集团现如今的动荡,也很有可能是修斯一手策划的。
  这样的认知让刘易斯心里又困惑又茫然……还有一点儿害怕。
  刘易斯惴惴不安地跟着修斯回到了度假屋。刘易斯先去了浴室里冲澡,随后便回到了床上躺着,看到今天摘下的那一株桃花在木花瓶里娇艳无比,舞破霓裳,独占春色。
  刘易斯想起之前在家里养着的那一株西府海棠。
  他希望的是修斯是这样的花,无论多么一枝独秀的出众,但却仍只开在自己的卧室,只在他的枕畔留香。
  他倒不管这是海棠、玫瑰还是桃花,有刺还是无刺,有毒还是无毒——说留着就是留着,这才称得上“迷恋”。
  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样热烈地迷恋着修斯的——不管有刺还是无刺、有毒还是无毒。
  这真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推门被拉开了,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便是修斯的脚步靠近。
  脚步声是很轻的,倒是刘易斯的心跳很重。
  修斯缓缓走到了他的背后,便坐到了床上。刘易斯便转过神来,看到修斯穿着睡袍,坐在了床边,低头看着自己,那目光和刘易斯看那一株桃花的眼神是一样的。
  刘易斯心里隐隐带有不安,低声说:“我应该相信你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怀疑和不确定。
  “当然。”修斯理所当然地回答,仿佛这是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不呢?”
  刘易斯想了想,说:“可是你说过,聪明的话,就不应该相信你。”
  修斯也想起了这段对话,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彼此的心态、客观的情况也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但修斯不打算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便伸手抚摸着刘易斯的发梢,问道:“那你愿意为我做一回笨蛋吗?”
  刘易斯轻轻一颦,凝视着修斯,神色复杂。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肆意妄为。他们也都不说少年郎了,没有热血冲动的借口。无论如何,成年人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而不可能随心所欲。
  修斯见刘易斯沉默,便知道他在犹豫不决。修斯半躺了下来,一条手臂横到了刘易斯的枕上,另一只手则抚着刘易斯的脸庞,柔情说道:“我可以等到你愿意为止。”
  刘易斯被修斯此刻的柔情所感染,不觉心神迷醉,便缓缓开口,正想说出自己的答案,却被阻止了。修斯把拇指轻轻按在刘易斯的唇上,说道:“我建议你想清楚再回答。”
  刘易斯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清楚?”
  “我只是建议……”修斯道,“毕竟,你答应了又中途反悔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刘易斯怔了怔:他好像还没见过修斯生气的样子。修斯生气是什么样子呢?
  修斯似乎看穿了刘易斯的想法,只说:“我生气的样子可不好看。”
  第88章
  刘易斯偷眼看了看窗边的桃花,那就是他摘的啊,现在修斯拿到他面前了,难道他不要么?
  刘易斯总算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这诱惑的。
  “我知道。”刘易斯伸手搂住了修斯的肩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听得刘易斯这么回答,修斯总算心安了。
  刘易斯既已打开死结,变得柔顺可亲,修斯也顺势就欺身而上,几乎完全压住了刘易斯。
  到了要紧关头,刘易斯不免得紧张,瑟缩起来。修斯一边柔声劝慰,只说难道我不是最疼你的一个,哪里舍得欺负你,一边又用力扣住了刘易斯的腰肢和手腕,叫他动弹不得,只得就范。
  明月已挂到墨黑色的天空的最高处,月色入户,散在了那纸糊的推门上。门上所画的桃花相当明艳,一片红酣,灼灼其华。印在纸门上的影子又是摇摇晃晃的,好像拂过了烂漫春风一样。
  及至明日,桃花源里还是春光好景的。
  刘易斯伏在床上,合着眼睛歇息,大早不肯起身,只是恹恹地睡着。
  修斯原本还陪着刘易斯,却见刘易斯久久不肯起床,便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卧室,洗漱一番便又出门去了。
  他只觉得早晨漫长,无事要做,百无聊赖,便先去了散步、游泳。
  因此,刘易斯醒来的时候,枕边是无人的。
  他心里一阵空荡荡的,不自觉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发现余温都不存了。
  这时候,刘易斯感到一点儿落寞,才说自己已经陷得那么深了。
  他是怎么从看见修斯就躲着、变成现在看少一眼修斯都寂寞的了?
  刘易斯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怕吵着你睡觉,先出去了。你醒了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回来。”
  没有落款,但其实落款也没必要,这儿就他们两个人罢了。
  刘易斯看到修斯的字条,心里挺高兴的,但也没打算给修斯打电话,只说先洗漱洗漱、吃上早餐再说。他便穿上衣服,拖着软绵绵的脚步下楼,先打了个电话到礼宾部,让他们送点清粥小菜来。他原本是习惯吃西式早餐的,但今天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便吃得清淡些。
  但这清粥也太清淡了,刘易斯吃着没味道,心里便埋怨:都是哥哥的错。
  过了一会儿,刘易斯的电话便响了。
  刘易斯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七叔的来电,他的脸色便微微变化了。
  七叔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易斯接起了电话,说道:“七叔?”
  七叔的声音响起:“哎,lewis,你在陌城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刘易斯顿了顿,竟然有些心虚:所有人都以为刘易斯在陌城谈重大的项目呢,谁知道……他在这儿荒废工作,尽干些荒唐事情。
  “咳咳。”刘易斯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回答说,“我才刚来一天啊。能有什么进展?”
  说完这句话,刘易斯才惊觉,自己才来一天,就被修斯吃干抹净了?
  七叔那边的语气有些焦急:“那可得尽快拍板啊。”
  “嗯?”刘易斯听着七叔的语气,也不觉有些紧张。印象中七叔总是气定神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看起来都不慌不忙。现在七叔的话语那么紧迫,说不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怎么了?”刘易斯追问,“该不是公司出了什么状况吧?”
  “是的!”七叔说,“正是如此!”
  刘易斯忙问道:“是什么问题?”
  “修斯离开时候,我让人查了一下账目……”七叔说,“这点你也是知道的。”
  “嗯,是正常的交接。”刘易斯听到“修斯”两个字,心里就觉得不妙,“不是说没问题吗?”
  “明面上是没问题的,但我还是不放心。”七叔向来很谨慎,“我又请了有经验的人来查,在暗地里查,重点排查阿伊尼亚项目的账目、合同。”
  “您真是小心谨慎。”刘易斯这句话是真心夸奖。
  七叔道:“再小心都没有用。修斯一早就已经借用自己在集团一手遮天的地位做了难以挽回的事情了。”
  刘易斯脸色一变,说:“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我一直很疑惑,修斯为什么那么坚持推行阿伊尼亚的项目,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不划算的。”七叔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他是蓄意的。他的目的就是毁掉‘傲鹰’。”
  听到“毁掉‘傲鹰’”四个字,刘易斯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棒子,头昏脑胀起来。
  刘易斯知道修斯对老刘是有敌意的,但他从来不曾想过修斯竟然想把整个“傲鹰”集团毁掉。
  “这不可能啊!”刘易斯第一时间否定这个可能性,“如果他想毁掉‘傲鹰’,为什么还要争取股权?为什么还要争董事长?”
  “他争了吗?”七叔冷冷地反问,“如果他争了,那为什么他现在既没有多少股权、也没有当董事长?”
  “因为……”刘易斯的嘴唇发干,“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
  “那可真叫人吃惊,还有修斯克服不了的客观条件呢?”七叔冷道,“或许,他所谓的‘被迫让权退位’都是一场大戏,为的就是掩盖他的真实目的。他不是被迫离开‘傲鹰’,而是他已经部署万全,可以全身而退了!”
  刘易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您这样说也太叫人害怕了。咱们家大业大的,哪儿有那么容易拖垮呢?修斯到底做了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说得这么严重,刘易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他认为,既然七叔说了修斯是“可以全身而退”的,那肯定就不是触犯法律的。不然,修斯自己也要“同归于尽”了。
  “家大业大不假,但我们做房地产的,现金流都是命根,负债率也比一般企业高,要是从这儿下手,倒是‘打蛇打七寸’的。”七叔说道,“首先,他力排众议开了阿伊尼亚这个项目,还参与搞基建——基建啊,这可多么烧钱,你不会不知道吧?另外,为了这个项目,我们也从各处银行借贷了不少,不仅是我国的——因为这是跨国合作项目,他还从海外的银行里贷款了,质押了我们公司的几个海外项目,还有一些子公司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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